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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爷子的确也是感到累了,闻言就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和夏宏远解释两句道了声抱歉,然后留下邵云平替自己照应,提前退场下去休息了。

夏宏远与邵云平早就有过接触,两人又是平辈,说起话来就随意了许多。两人闲聊了几句,不知周围是谁提到了南郊的几个开发项目,就听有人玩笑道:“谁不知道邵家和夏家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两家,没想着你们两家竟然做起了亲家。这回可倒好,不管项目落谁手里,最后都得落一个锅里。依我看啊,干脆也别竞争了,直接合作吧!”

其实夏宏远早就有和邵家合作的意愿,只是碍于邵明泽与邵云平的利害关系,邵云平怕是不会乐得见两家合作,所以他也不打算和邵云平谈这个事情。于是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了笑,并未理会。倒是邵云平笑着与他说道:“夏老弟,我倒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夏宏远只当他是说场面话,因此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应承地哈哈笑了两声。谁知订婚宴后过了没几日,邵云平就真的正式约见了他,商讨起两家合作拿下南郊那几块地皮的事情来。

苒苒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邵明泽。邵明泽反应平静,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他向老爷子打了招呼,也征求了我的意见,就眼下的情形来说,合作的确是叫两家双赢的方案,我没有理由否定。”

两家既然都已经联姻,那么合作这事看起来的确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苒苒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大伯会有这么好心?”

与苒苒相比,邵明泽做事情更加理智谨慎。邵云平此事高举的是邵氏利益的大旗,打造的是一个丝毫不会因为私利而影响公司利益的“大公”形象,所以即便他也怀疑邵云平此举的动机,但在没有确切地证据之前,他什么话也不能说。

邵明泽沉默了一会,安慰她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更何况夏叔叔也不是一般人,什么样的选择最有利,他心中是早有数的,你不用担心。”

苒苒点点头,她明白自己担心也没用。夏宏远早就有心和邵家合作,现在好容易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在眼前,自然是不会因为她的一点点担忧而放弃。而且,她这些担忧还是毫无证据的,就这样拿到夏宏远面前去说的话,怕是只会引得他笑话。

果然,她只刚一提醒夏宏远需要提防邵云平这个人,夏宏远就笑了,说道:“苒苒,你记住,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亲人之间还要相互提防呢,更别说是这种姻亲关系了。可难道就因为要提防就不做事了吗?不管邵云平他藏的是什么心,能为我们所用就够了。再者说了,邵家现在做主的还不是他,不管他能掀多大的风浪,最后拍板的还得是他家老爷子。所以嘛,咱们戒心要有,但是,事情也要做!”

苒苒并不认同夏宏远的话,可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沉默了下来。

夏宏远瞧着她,心思有些复杂。自己这个女儿头脑够聪明,行事也算谨慎,就是还不够果敢决断,如果她能是个儿子,也许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他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思量了一下,又说道:“苒苒,不要到下面去了,留在爸爸身边吧。南郊的项目马上就要招标了,到时候公司会成立一个专门的投标团队,你进去跟一跟。”

苒苒一时愣住,要她进投标团队,她一个全新手,进去能做什么?她愕然地看向夏宏远,问:“叫我去投标团队?可是我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啊!”

夏宏远态度却很是坚定,正色道:“不会可以学!我叫陈洛带着你,你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他。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做好了,以后就能成为你的资历。”他停了停,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苒苒,爸爸身边缺人用,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没时间等着你从底层慢慢做起,多辛苦一些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推心置腹,苒苒不觉有些动容,点头应了下来,“好吧,爸爸,我尽力吧。可是,我得把话说到前面,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现在你突然叫我去做这个,分明是赶鸭子上架,要是做不好,你可不能怨我。”

夏宏远见她事还没做就先考虑退路,忍不住笑道:“公司里的有专门的投标团队,再说还有陈洛跟着这个项目,有什么事他就能解决了。你去了就相当于钦差,谁还敢使唤你不成?傻丫头,你发什么愁?再说了,不懂可以学嘛,我叫陈洛给你做个短期培训好了。”

他把事情说得简单,苒苒也就没怎么上心,想着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还能怎么培训啊。再说又是陈洛那么个好脾气的人来培训她,顶多就是做做样子就算了。

谁知这个培训上得竟比当年的高考补习班还要辛苦!

陈洛那个人唇角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扬起,带着三分浅淡的笑意,看着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可真正相处起来,她才知道这人简直就是只笑面虎,话说得比谁都温柔,做起事来却是比谁都心狠手辣。

资料一摞摞地往她面前堆,看完一摞还一摞。而且还特意讲明了不只是看一遍就算了事,虽然不求百分百原文记住,但起码也要读懂读透,提到哪里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么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都读懂读透嘛!苒苒暗自哀嚎,看得头大的时候,忍不住用头去撞面前摞了半尺高的资料夹,嘴里乱七八糟地小声念叨:“我要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我不要做苦逼女强人…”

陈洛就坐在不远处,听见动静抬眼看过来,又听她嘀嘀咕咕地念念有词,想了想便起身走过来,在她身旁俯□来,温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

不是有什么地方看不懂,而是有太多地方看不懂!苒苒抬头看他,他眼神明亮笑容温暖,她眼神迷茫一脸苦相。

陈洛不由得笑了,玩笑道:“为什么不说话?是看书看傻了?还是看帅哥看傻了?”

苒苒这才回过神来,索性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答道:“就算是帅哥,苦难面前也失去了魅力了。我好久都没有这样逼着自己学东西了,简直像一觉醒来又回到了高考前。陈老师,咱们两个偷偷打个商量,反正我跟着掺和这事也是为了镀个金边的,您能不能将您的贵手稍稍地抬高一些,放我一马,成么?”

第20章

陈洛笑了笑,缓缓地摇摇头,“不成。”

“您真敬业。”苒苒勉强地弯了弯唇角,重新低下头去看手上的资料。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苒苒之前的所学所用都和地产开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这人生头一回跳槽就一步跨过了喜马拉雅山脉,她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努力,做起来也觉得吃力。短短十几天的培训,就算是有陈洛指点着,也不过是强行记住一些理论知识,毫无实际工作经验。

八月份的时候,西平市关于南郊湿地沿边区域的开发规划正式出台。很快,各个开发项目的招标公告也随之发布。

夏宏远与邵氏的合作协议私底下也已商定。邵氏先退一步,作为陪标配合夏宏远的宏远集团全力拿下南郊的几个项目,然后等项目正式启动之后由邵氏建筑来跟进,垫资进行项目开发。

夏宏远习惯了独断专行,这事自然不会去询问苒苒的意见。苒苒还是从邵明泽那里听到的合作协议的具体内容,邵明泽直言道:“这样的合作太过冒险,万一遇到什么变故,邵氏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出,把所有的风险转嫁到宏远身上。你最好劝一下夏叔叔,叫他考虑一下别的合作形式。”

苒苒立刻去找夏宏远说此事,夏宏远听了却是静静打量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苒苒,再怎么说邵明泽也是邵氏的人,就算他和邵云平有分歧,他的根本利益也是邵氏,而不是我们宏远。更别说这里面还涉及到他和邵云平父子的权力之争,所以他的话不可全信。”

这是在暗示她太过好骗吗?苒苒一愣,随即脸便涨红了,“可他的话也不能完全不信!换一种更保险的合作方式,有什么不好?”

夏宏远答道:“更保险也就意味着收益更小,又想要收益又不想承担风险,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可是——”

“够了,”夏宏远打断了女儿的话,“苒苒,做事情要谨慎是好事,但是过于畏首畏尾就不好了。爸爸自然敢这么做,就是有这么做的底气。南郊的这几个项目你还不够了解,你回头找一下陈洛,叫他好好把情况给你讲一下。”

苒苒抿着唇角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出去找陈洛。

听她问起这个,陈洛稍稍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耐心地向她解释道:“这次合作协议的商定我一直有跟进,因为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这几个项目都不允许联合竞买,所以不论是宏远还是邵氏,只能独自一家拿下来。本来最初邵氏坚持由他们出头拿下来,然后再与我们合作,但是这样一来主动权就交到了他们手里。夏总不愿意,几番讨价还价才争来了这么个结果。”

“可是这样风险太大了。”苒苒说道。

陈洛望着她温和地笑了笑,“这些问题,夏总都有考虑的。虽然目前国家加强了对房地产业的调控,可政策到了地方反应却各不相同。就西平市来说,房价一直是稳中有升,市场前景很不错。而且公司现在的资金状况良好,占着资金的几个项目陆续就要开盘,资金很快就能回笼。再加上银行给我们的贷款,即便没有邵氏的注资,我们自己独立开发那几个项目也没太大问题。所以,所谓的风险,对于我们宏远来说根本不算是问题,这也是夏总敢于一口将南郊几个项目吞下的底气。”

苒苒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听他说得这样轻松,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

陈洛又说道:“夏总一直在关注着那几个项目,是个什么情形他心里都有数的。本来还以为就算是和邵家硬拼一把也不过拿下其中一两个,现在他们肯主动退让一步,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而且这样几个项目联合开发,效益会更好。”

他见苒苒听得认真,不由轻轻地弯了弯唇角,问道:“这回放心了么?”

苒苒点点头,勉强地笑了笑,“这样看来好像是我在杞人忧天。”

“知道忧天是好事,起码说明是动了脑子的。”陈洛说道。

苒苒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翻看那些枯燥无味的资料。可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什么也看不进去。邵明泽说这样的合作有风险,她觉得的确是这样,而听了陈洛的分析后,却又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她以前从未觉察到自己竟是这样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想法轻易地就被人左右。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只是源于她对于这一行的无知么?可就是这样无知的她,竟然还要跟着投标团队参加这样重要的项目。

苒苒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她忍不住偷偷打量坐在不远处的陈洛。他正伏案工作,眉头微微敛起,嘴角也平平地放着,少了那几分浅淡的笑意,神情很是专注。作为夏宏远的特别助理,几乎所有的文件都是经由他的手交由夏宏远签署,比公司那些元老都更得夏宏远的信任。

“在看什么?”陈洛突然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惊了一跳,有一种偷窥被人抓住的尴尬,心慌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一下才问他:“陈洛,你来公司多久了?”

陈洛的目光还放在桌面的文件上,闻言想了下,答道:“快五年了。”

苒苒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像我这种全无资历,又什么都不懂的人突然就这样进了投标团队,是不是一定会有人觉得不公平?”

陈洛这才抬头看她,眼神温和而沉静,“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只知道抱怨不公平的人本身就是无能的人,罕有大的作为,所以也不用在意他们的抱怨。”

“可是,总是有规则的。违反了规则,总会有人提出异议。”

他笑了笑,说道:“你这样的情况,完全属于空降部队,空投到哪里人们都不会有异议的。这就是规则,尤其当你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的时候,他们更不会有异议了。”

“可是像你这样的人,还是会从心底里瞧不起我这样的空降部队,是不是?”她有些倔强的问道,他可是毫无背景,只完全凭着个人能力与勤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陈洛沉默了下来,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答道:“我不会瞧不起你,我会妒忌你。”

这样的回答,叫她不觉有些意外,“妒忌我?妒忌我什么?”

“嗯,”他缓缓点头,嘴角上又挂上来那熟悉的温润笑意,“如果可以,我也想做空投部队,起点比别人高一些,有什么不好?”

正说着,秘书来电话通知他去夏宏远办公室,他一面起身往外走,一面又笑着问道:“你脑子里又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是实在觉得辛苦,那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苒苒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自己独自坐了一会儿,越发觉得眼前的文字资料枯燥无味。她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咬了咬牙,用极快的速度把钥匙手机等小东西都扫了皮包里,给陈洛办公桌上留了个便签,然后做贼一般地摸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很是顺利,眼看着人都到了地下停车场了,她心里正得意,谁知竟是迎面遇到了彭菁。彭菁刚从车里下来,转身看到苒苒也是十分意外,神色随即变得十分警惕,冷声问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因着没有夏宏远在场,苒苒也没心情再做戏,闻言只是不冷不热地答道:“我在公司里做事,来这里自然是上班。”

“你竟然进了公司做事?”彭菁惊讶过后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当下就愤然道:“我说夏宏远这阵子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果然是你们母女在背后搞鬼!”

苒苒皱眉,她不喜欢彭菁这个人,甚至深深地厌恶着。很久以前,她也曾埋怨过韩女士没有守护自己的婚姻,就那样轻易地将丈夫让给了第三者,可当她现在面对着这样的彭菁,她突然有些理解了韩女士当初的选择。

这样一个以爱的名义插足别人婚姻的人,不管她当时是真爱夏宏远的人还是爱他的钱,她都已经没了道德底线。而当那个身为丈夫的男人闪开身躯,叫你去直面这样一个对手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韩女士那样高傲的人,她受不得这样的侮辱。

苒苒看着彭菁,漠然不语。

彭菁却把她这种态度当做了心虚与软弱,叫嚣道:“你回去告诉韩芸,她以前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她仍不是我彭菁的对手。她拿什么和我比?是她那张老脸,还是你这个赔钱货的女儿?”

苒苒还清楚记得彭菁在还没有成为夏宏远的妻子时的模样,那时的她不管人品如何,言行举止却总是温柔甜美的。就是在不久之前,她也还是一副优雅高贵的模样。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是什么把一个女人的言行变得如此丑陋难堪?

是嫉妒,还是贪婪?

彭菁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显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苒苒知道停车场里是有监控的,虽然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但两人再这样对峙下去必然会引起保安人员的注意,然后“老总的女儿与继母发生激烈争吵”的新闻很快就会成为公司里的头号八卦。

她冷冷地看着彭菁,打断她的话,“彭菁,有件事情我需要提醒你。就算是夏宏远与韩芸已经离婚,我依旧是夏宏远的女儿,在法律上和你的儿子享有平等的继承权。甚至,我可能因为更得夏宏远的欢心而分得的更多。”

第21章

“你休想!”彭菁气急败坏地叫道。

苒苒只讥诮地笑了笑,绕过了她径直往自己车子走去,谁知没走两步却被她从后面扯住了胳膊。

“夏苒苒,你别走!”彭菁叫道。

苒苒忍无可忍,回过身正打算和她翻脸,却一眼扫到夏宏远就站在后面不远处,于是赶紧掩下了脸上的怒气,只委屈地喊了一声“爸爸。”

彭菁这才惊觉,转身果然发现夏宏远一脸怒火地站在那里,她稍一愣怔,赶紧松开了紧抓着苒苒胳膊的手,眼泪随之下来了,向着夏宏远走了两步,叫道:“宏远”。

夏宏远却没理她,只是黑着脸问苒苒:“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里,你这是干什么去?”

上班时间偷偷往外跑,自然是想要翘班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倒霉,先遇到了彭菁又被夏宏远逮了个正着。苒苒轻轻咬着下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夏宏远的问题。

正迟疑间,夏宏远的那辆黑色车子从后面缓缓地滑过来。副驾驶一侧的车窗玻璃悄无声息地落下,陈洛脸上带着惯常的柔和笑意,悄悄伸手指指夏宏远,然后又收回来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苒苒立刻反应过来,垂下眼帘小声说道:“我瞧您这两天头疼病又犯了,想出去给您买些药。”

夏宏远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却仍是沉着脸说道:“瞎操心,我要吃药还用着你去买?我要你来这学的是怎么管理公司,不是怎么做个秘书,还赶紧回去工作!”

苒苒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转身往楼里走。待走过立柱旁时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藏住身形偷偷探出头去瞄那边的情形。

因为已离得有些远,她听不太清夏宏远和彭菁说了些什么,就瞧着彭菁一个劲地低着头抹泪,十分委屈的样子。她正有心再往外探一探耳朵,包里的手机却突然滴滴响了两声,她吓了一跳,忙掏出来看,却发现是陈洛发过来的短信,短短地就几个字:把脑袋藏好。

苒苒一愣,探出头去看陈洛,果然见他正低着头摆弄手机。紧接着,她就又收到了他的下一条短信:老实在那猫一会儿,夏总这就出去,他晚上还有一个应酬,估计今天都不会回公司了,等会儿我们走了,你就可以解放了。

苒苒忍不住笑了笑,回了他一条“遵命”,然后还真听话地在那站了一会儿,直等夏宏远他们都走了,这才重新开了车子出来。路上等红灯的功夫她给穆青打电话,本想着是约她晚上出来吃饭,谁知穆青这会竟然也在外面。

“你要是开着车的话就过来接我,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穆青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苒苒很是惊讶,习惯性地和她耍贫:“哇靠,不会吧?我以为翘班这事也就是我夏苒苒这种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人才会做,你穆青一追求上进的大好青年怎么也能干这事呢?穆青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少贫嘴了,赶紧过来吧。”穆青一锤定音,毫无商量地挂了电话。

苒苒没法,乖乖地按照她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谁知那地方却极不好找,她开着车在老城区绕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在一条曲了拐弯的小街尽头找到了穆青。那丫头穿了件肥肥大大的体恤衫配小热裤,正毫无形象地在马路牙子上坐着,看见她的车过来还乐呵呵地冲她挥了挥手。

苒苒下了车往四处看了看,忍不住向她抱怨:“你属耗子的吗?怎么钻这么一地来了?太难找了!”

穆青没搭理她的话茬,转身指着身后的方向给她看,“看见这个小院了吗?这就是我们家以前住的地方。”

苒苒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街角上看到一个小小的院门,门板上倒是刷着新鲜的黑漆,却依旧遮不住底子里的破败,围墙很矮,稍稍一踮脚就能看到院内的憋仄。她不觉有些诧异,“你们家的房子?没听你说过啊。”

“以前是,后来我妈生病,我手上没钱,就把房子卖了。”穆青从路边站起来,也转回身看那个小小的院落,“今天突然很想这个地方,就过来看看了。”

穆青也算是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她父亲去世的早,和母亲两个相依为命。好容易要熬到大学毕业了,母亲却突然患了重病。她砸锅卖铁地各处凑钱,算上苒苒从韩女士那里借来的三十万,也不过是把母亲的生命延长了两年而已。

那两年,穆母活得很痛苦,而穆青活得很辛苦。现在回头去看,已说不上当时的选择是对是错,只是当时的情形,感情大大地战胜了理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没法放弃。

苒苒觉得这不是一个好话题,她眼珠转了转,招呼穆青赶紧上车,顺口问道:“你今儿不用上班?”

穆青爽朗地笑了笑,却是语出惊人,“我辞职了。”

“辞职?”苒苒忍不住惊呼出声,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穆青差点撞到头,心有余悸地转头看苒苒,“不用反应这么强烈吧?”

苒苒靠路边停下了车子,“真挺意外的!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辞职了?”

“其实我一直对自己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之前拼命干只是想挣钱。现在钱还清了,就不想再逼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了。”穆青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苒苒,“里面有五万块钱,算上之前给你的,三十万,总算还清了。”

说完了,她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事情太过于突然,苒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了穆青好半天,这才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又是辞职又是还钱的,我现在又不缺你这个钱花,干嘛这么紧着还?”

“情分是情分,钱财是钱财,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欠钱不还。”

苒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穆青微微眯了眼,望向车窗外的天空,“我想离开西平,到各处都走走,然后可能会去西部援教。人生挺短的,得好好珍惜,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想被无谓的事情困住。”

“做有意义的事情不必要非得跑那么远吧!”苒苒忍不住反驳她,这是她最好的,也是最为依赖的一个朋友,说心底话,她是真不希望穆青离开这里,“留在西平不可以吗?”

穆青微笑着摇摇头。

苒苒顿时就蔫了,相处了这几年,她已经很了解穆青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看着不言不语的很好说话,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是从不回头的。

瞧她这般模样,穆青伸过手去敲她的脑袋,笑着逗她,“少这样啊,真拿我当你妈了啊,怎么?还离不开了啊?”

苒苒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我还真觉得你比我妈亲。”

穆青哈哈笑道:“这话可千万别叫韩女士听见,不然一准儿得感叹,养你这么个女儿还不如养块叉烧!”

苒苒估计韩女士之前没准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这阵子她先是和邵明泽订了婚,又顺利地进入夏宏远的公司工作,也算是得到了夏宏远的重用,一切都顺了韩女士的心意,显然是比养块叉烧有用的。她干巴巴地笑了笑,想把刚才穆青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给她塞回去,“你先拿着吧,去那么远的地方,身上怎么也得有点钱应急。我现在可算是傍上了两个大款,不缺这点钱。”

“我自己准备的有钱,你还是收起来吧。”

穆青态度很坚决,苒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笑嘻嘻地把卡收了起来,笑道:“什么时候缺钱了就打个招呼,姐妹别的没有,就有钱。”

穆青闻言不知道想到了那里,她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苒苒,你爱邵明泽吗?”

苒苒微微有些意外,习惯性地扬了扬眉梢,她与邵明泽这样的结合,爱与不爱重要么?

“苒苒,你这样不对。”穆青有心劝她,可开了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俗话说劝人劝不了心,当事人自己若是想不明白,别人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是废话。

看穆青表情如此纠结,苒苒倒是忍不住笑了,“像我这种情况,要是老一个劲地纠结什么爱不爱的就太矫情了。再说了,爱情和婚姻既不是同义词也不是近义词,不相干的。行了,咱们不提这个了。既然你都决定了要走,我也不拦你,反正怎么也拦不住。临走前你还有哪些地方想去转转?今儿姐姐给你做免费做司机,去哪你吩咐一声!”

穆青想了想说道:“我想回学校看看。”

“成!”苒苒立刻就调转车头往华大方向开,“转完了学校,晚上咱们再好好地疯一疯,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权当姐们儿我给你送行了。”

她是个说做就做的脾气,当下就载着穆青回华大校园转了一大圈,然后又跑到一家贵得离谱的酒店里胡吃海塞了一顿,出来后开车直奔西平市最热闹的夜场。

车到半路的时候却接到陈洛的电话,电话那端的环境微微有些嘈杂,他的声音却意外地清朗,隐含着一丝笑意,“抱歉苒苒,我的判断有误。夏总今天的应酬结束得比较早,他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可能一会儿还要回公司。我建议你现在最好赶回公司跟着同事们一起加班,夏总看到了应该会很欣慰。”

苒苒一愣,下意识地喊了句:“我靠!不会吧?”

电话里的陈洛轻轻地干咳了两声,像是在极力忍着笑,低声提醒她:“苒苒,请注意形象。”

第22章

坐在一旁的穆青诧异地转过头看她,用口型询问她:“怎么了?有事?”

苒苒挂了电话,既悲愤又无奈地答道:“妹子,姐今天没法给你三陪到底了。夏宏远实在是太抽了,大晚上的竟然还要回去加班,我得回公司装孙子去。”

“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穆青哭笑不得,要不是苒苒还在开车,她都想敲她脑袋几下,“赶紧回去吧,我又不是明儿就走,咱们改天再聚。”她说着就招呼苒苒停车,非要自己打车回去。

苒苒哪里真能叫她打车回去,到底还是先把她送回了家这才又往公司里赶。亏得这会儿路上已经过了交通高峰期,她又抄了几条小路,总算是赶在夏宏远之前到了公司。

夏宏远见她仍在办公室果然很满意,可听说她连晚饭都还没吃就立刻又黑了脸,当下就训她道:“瞎胡闹!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等你到了爸爸这个年纪再后悔就晚了!”

陈洛站在夏宏远身后看着苒苒,眼角眉梢上都带着促狭的笑意。这叫苒苒很是不好意思,忙有些心虚地向夏宏远解释道:“没事的,爸爸,我吃了饼干的。”

夏宏远叫道:“饼干也能当饭吃?”

苒苒低着头装无辜状,夏宏远见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叠声地催着她赶紧去吃些东西,见她磨叽着没动地方,又特意交代陈洛道:“还是要辛苦你一趟,替我押着这丫头下去吃点饭!”

陈洛一脸严肃地应下了,叫苒苒收拾好东西跟他走。

苒苒比他们早来了没几分钟,手机还都放在包里没有拿出来,又有什么好收拾的。可夏宏远还站在一边看着,她只能装模作样地在桌上摸了两样小东西塞进了包里,跟着陈洛出了办公室。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陈洛按合电梯门后就将手插在裤兜里直直地站着,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像是一副极严肃正经的样子。苒苒最开始还觉得诧异,可等看清了他那向上扬起的唇角,就忍不住低低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要笑就痛快地笑!”

陈洛转过头看她,一脸茫然无辜状,问:“嗯?什么?”

苒苒听了这话几乎要恼羞成怒,真心想踹这人几脚好出出气,碍着电梯里有监控这才强行忍下了,只气鼓鼓地瞪着他。

陈洛脸皮子虽还绷着,眼中的笑意却是满得快要溢了出来。他将手虚握成拳抵在唇前,掩饰般地轻咳了两声,解释道:“我是好意,你要知道,在老板面前态度比能力更为重要。”

这话说得苒苒自己都觉得正确无比,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更别说陈洛打电话给她只是提了一个建议,是她自己决定要赶回来装用功的,一点也怨不到人家身上去。再说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恼陈洛这种看笑话似的态度。

她颇为无奈耸了耸肩,自嘲地叹道:“嗯,像我这样没能力的,也只剩下态度可以用一用了。”

陈洛好脾气地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