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第五章弑师

「百年之前,魔教猖獗,势力强盛,道消魔长,群魔狂妄之下,欲一举荡平正道,便入侵青云。经过一番惨烈搏杀,最後前辈祖师等奋力相搏,在青云山山麓之下请动诛仙古剑,祭出「诛仙剑阵』,终於是反败为胜。」

水月大师口气平淡,陆雪琪却是脸上微微变色,只凭那一句「惨烈搏杀」,便可遥想当年那激烈残酷的战况了。

只是水月大师却似乎意不在此,很快接下去道:「此战过後,虽然重创魔教,但我青云一脉却也是元气大伤,多位道行高深的前辈祖师死的死,伤的伤,并无馀力穷追不舍,只是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一位师兄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豪情万丈,要除恶殆尽,追杀魔教馀孽。」

陆雪琪心中一动,道:「这位师伯,可就是万剑一万师伯了?」

水月大师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语气,也慢慢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便是他了。唉…当年情景,至今我彷佛还历历在目:当日那场恶战之中,他已然是立下大功,杀敌无数,一身白衣都染的红了。他站在诸位师长面前,神态激扬,不过就那麼几句话,就几句而已…就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师弟师妹们热血澎湃。事後除了道玄师兄身为长门弟子,留守青云外,我、苏茹师妹、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天云、苍松等这些日後各脉的首座,尽数都跟随著他,从此是纵横天下,远赴蛮荒,一路之上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却从来也不曾畏惧退缩了。」

水月大师的眼睛仍是开著的,面上神情看去那麼专注,彷佛在她眼前,重新又呈现出当年那段热血沸腾的青春岁月,甚至於它的脸颊两侧,有微微泛起的红色。

小屋之中,一时没有人说话,可是那气氛,却似乎骚动不安,像是平静之下暗暗汹涌的激流,无声地掠过。

良久,水月大师忽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转为悲凉,道:「罢了,这些旧事都过去了。当年我们一行人历经劫难,重创了魔教馀孽,这才回到青云。可是就在此时,我们却无意中被卷到了本门的一个秘密之中。」

「回到青云之後,苏旧师妹与田不易日久生情,尹却委实不喜欢此人,一日深夜,他们二人又偷偷瞒著你师祖真雩大师跑了出去,被我发现之後,担心师妹吃亏,又不愿告发他们,否则你师祖生气起来,苏茹师妹便要吃苦头了,这便一路跟了过去。」

陆雪琪听到这里,心中惊诧之馀,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

好在水月大师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过多停顿,径直便说了下去:「谁知他们两人年轻胆大,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约溜到了通天峰的後山,跑到了人迹罕至的祖师祠堂附近幽会去了。」

陆雪琪又是为之愕然,半晌之後才默然低头,眼前飘过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模样,暗道世间万象,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水月大师脸色不豫,哼了一声,道:「我看著他们那番模样,心中著实气不过,便现身出来,喝止他们。苏师妹与田不易自然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後,苏师妹便嬉皮笑脸过来拉我,田不易那廝却居然还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恼怒之下,正要发作…」

陆雪琪心中暗暗道:田不易师叔此刻若是还有好脸色,还是一副笑脸,那才怪了。只是听水月大师忽然停顿下来,忍不住追问道:「後来怎样?」

水月大师默然片刻,通:「便在此时,忽地从原本凄清黑暗的祖师祠堂里传出来一声怪啸,这声音如野兽嘶吼,满含痛楚,几乎不似人所发出的声音。我们三人大骇之下,下意识躲到一旁树林茂密之阴影处。片刻之後,我们就看到了那一个…秘密。」

陆雪琪紧紧望著水月大师,却只见她脸上隐隐有痛楚之色,想来这秘密在她心中,当真是折磨了多年,甚至直到如今,似乎稜角也不曾磨去多少的样子。

水月大师低沉的声音,总起来显得有些空洞,只是那字字句句,却彷佛落地惊雷,慢慢揭开了曾经尘封的往事。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从祖师祠堂里冲了出去,全身衣裳破烂不堪,头发披散,遮住颜面,看不清楚面目,而且状若疯颠,同时口中不停地时而大吼,时而痛苦呻吟,却又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麼。我们三人又惊又怕,祖师祠堂这等重地,怎麼会出现这样一个疯子样的人物?不过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胡闹。我们三人刚想出去制止这个疯子的时候,忽然,祖师祠堂里又掠出了两道人影,落在了那个疯子一般的人物面前,齐刷刷的却是跪了下去。那一夜月色皎洁,我们三人看的清清楚楚,这两个人,赫然就是我们这些年轻一辈平日里敬重无比的两位师兄,道玄师兄和万剑一师兄。」

陆雪琪失声道:「什麼?」

水月大师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吃惊了吧?当年我们三人,那份惊骇只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都吓的呆了。接下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道玄师兄与万师兄看去俱是满面悲痛,竟是分别跪在地上,一人一边,每人抱住了那疯子的一条腿,紧紧不放,声音恳切哀求,口中叫唤的,却是师父二字…」

陆雪琪这个时候,已经是吃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水月大师看去,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住事之中,声音低沉,道:「被他们这一叫,我们震骇之馀,这才发现了那个疯子身材相貌,竟然就是当时青云门掌教真人,这两位师兄的授业恩师,不久之前才在正魔大战中大发神威的天成子师伯。」

「我们只看到这位掌门师伯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尊严神态,口中胡言乱语,似乎在诅咒什麼,但又听不仔细,而两位师兄看去悲痛之极,泪流满面,紧紧抱住掌门师伯的腿哀声恳求,说的都是『师父醒醒吧,师父醒来吧』这些话,可是掌门师伯不知为何,以他那样的修行道行,却是迷乱了心志,对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的恳求充耳不闻,到了最後,却反而回过头来,双目中凶光闪现,盯著这两个人,大吼一声,竟然是下了死手,双掌打了下去。」

陆雪琪听到此处,犹如身临其境,忍不住身子一抖。

水月大师道:「当时我们三人在一旁偷窥,早已是乱了方寸,此刻眼见掌门师伯突然翻脸,对两位师兄下了毒手。更是不知所措。谁知眼看也们二人就要丧命在天成子师伯掌下的时候,忽然道玄师兄抱著掌门师伯的腿一转,整个人迅速无比的转到天成子师伯的背後,如闪电一般,已然扣住天成子师伯的双臂,同时全身清光大盛,将天成子师伯牢牢制住。」

「万师兄似乎没料到道玄师兄会如此,怔了一下,不料天成子师伯虽然疯乱之下,但道行仍在,双手被道玄师兄扣住了,却是飞起一脚,登时将万师兄踢飞了出去,万师兄直飞出了两艾许,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这时场面激烈变幻,我们三人都像是傻了一样,只是呆呆看著,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变了。只听道玄师兄大声喊道:「万师弟,你还不动手?」万师兄听了这话,明显全身都发抖起来,但仍然一动不动,双眼死死地盯著他师父和道玄师兄。」

「天成子师伯道行高深,奋力反挫,道玄师兄虽然双手仍然扣住师父身躯,但只不过片刻之间,他脸色潮红,也已经是连喷了几日鲜血出来,同时身上青光迅速之极的黯淡了下去,显然当年他的道行,还是与天成子师伯有一段差距。便在此刻,眼看道玄师兄就要坚持不住,忽地一道白影瞬间飘过,正是万师兄…我们三人呆呆的,眼睁睁地看著,万师兄就这样发出一声狂吼,从远处猛扑过来,一声锐啸之後,他手中已然多了他的斩龙剑,生生刺入了天成子师伯的胸膛!」

小屋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彷佛就像当年那个凄清夜晚,惨变之後的静默,杀意汹涌之後,残留的痛楚,归於无声。

陆雪琪脸色苍白,许久之後,低声道:「门中记载,天成子师伯祖於百年前在…在祖师祠堂历代祖师灵位之前生化,临终传位於道玄师伯。」

水月大师惨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看到这一场门中惨变,而杀师的两个人,赫然就是我们平日最为敬重的两位师兄,我、苏师妹和田不易三人,都完全失去了主意,不知所措,甚至於苏师妹激动之下,还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响。但他们二人也许是刚刚弑师,心情也是太过激动,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里。也就是他们二人,在对望良久之後,又慢慢跪在了天成子师伯的屍身之前,原来在本门里,从青叶祖师传下的无上神兵诛仙古剑,竟然有一个天大秘密,那便是这把神剑虽然诛尽妖邪,但也许是因为杀戮太多太盛,年深月久之下,此剑竟然本身有了一股诡异魔性,持剑之人一旦激发出此剑全部灵力威势,便会遭到此剑魔灵反噬,逐渐控制心志,变得残忍好杀,纵然是道行再高之人,竟也不能抵挡。」

「从青叶祖师当年临终留下训示开始,青云门历代掌教租师,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也都是尽量不去使用这柄神剑,而天成子师伯因为当年正魔大战形势紧迫,不得已只得用此剑发动诛仙剑阵,之後虽然他立刻密封此剑,持心修道,但竟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在天成子师伯还清醒的时候,他便偷偷将这个秘密私下告诉了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道玄师兄和万剑一师兄。一来是他向来最是信重这两个人,二来若是只告诉一人,只怕万一有变,天成子师伯只怕自己道行太高,其中一人难以制住自己。结果到了最後,终究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陆雪琪听到此处,忽地心中一震,猛然抬头,疾声道:「师父,那如今…如今的道玄掌门师伯他…他莫非也…」

水月大师长叹一声,默默点了点头,陆雪琪愕然无语。

水月大师沉默许久,幽幽道:「十年之内,道玄师兄两次动用诛仙古剑,尤其是此番兽妖浩劫,他更是将青云山上脉山峰的天机锁都尽数打开,将诛仙剑阵的威力逼到极致。如此魔灵反噬之力,可想而知。其实我早已想到如此,只是十年之前,道玄师兄已然动用过一次诛仙古剑,但竟然可以不受魔灵反噬之力困扰,我便心存侥悻,以为他道行深厚,此番还能渡过灾劫,可惜他…天意啊,天意!」

陆雪琪默然片刻,道:「师父,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您为何要对弟子说,莫非是有什麼大事,要吩咐弟子麼?」

水月大师面容一肃,看著陆雪琪,道:「正是。」

陆雪琪微微低下了头,道:「师恩深重,弟子九死难报,有什麼事,就请师父吩咐吧!」

水月大师深深看了陆雪琪一眼,道:「本来这个秘密,只有青云门掌教知道,但我这几日留心观察长门萧逸才,却分明不知,而如此一来,这世上还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里面,田不易已经随著道玄师兄神秘失踪,苏师妹与田不易向来夫妻情深,此刻只怕已是方寸大乱,所以有什麼事,也只有我来作主了。」

陆雪琪抬头看了水月大师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水月大师道:「道玄师兄与日不易虽然失踪,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何处,是否离开了青云山,所以我必须留在山上,万一他们二人在山上出现,我也好临机决断。但是同时也一定要派人下山搜索,我门下弟子,心志坚定、道行资质高深者,绝无一人可与你相提并论,这个重担,也只有交给你了。」

陆雪琪脸色凝重,慢慢在水月大师面前跪了下来,只是她终究乃是冰雪聪明的人物,这中间干系,哪里会想不明白。

片刻之後,她低声道:「师父之命,弟子谨遵。只是…只是弟子不知,若要弟子下山搜索两位师长行踪,师父吩咐一声就是了,为何还要告诉弟子这个秘密?」

话说到後来,陆雪琪声音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水月大师脸色铁青,眼角肌肉似乎也在微微抽搐,沉默良久之後,她缓缓地道:「田不易主动去见道玄师兄,显然是知晓了这个秘密,并看出了道玄师兄已为魔灵反噬,他们二人之间,定然有一番激斗。你下山之後,著力寻找他们二人行踪,若是万一能够找到,同时发现他们二人当真斗法的话…」

水月大师的手掌,慢慢握紧,紧握成一个拳头,「你便找寻机会,将那个被魔灵控制的人,一剑杀了!」

陆雪琪面色苍白如纸,却终究也没有说什麼,只是慢慢的低下头去。

许久许久,这个小屋之中一片死寂里,才听到她细微到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是。」

第二十二集第六章血阵

狐歧山,鬼王宗总堂。

鬼厉这一路之上,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个神秘而模糊的女子身影,始终在他眼前徘徊不去,只是,他却分明知道,那应该是个幻觉吧?

难道不是么?

茫然之中,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回了那间属于他的石室,石门打开着,从门外看进去,仍然可以看到里面乱成一片,正是刚才他与鬼王那场莫名其妙动手斗法的结果。

他看着那一片狼籍,默然许久,缓缓走了进去,在残破的桌子旁边,找了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生了下来,怔怔出神。

猴子小灰从旁边跑了过来,看去似乎仍然是情绪低沉,一言不发地爬上了鬼厉肩头,坐了下去,然后也是怔怔发呆。

也许它还在担忧饕餮吧!

一人一猴,就这般枯坐许久,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石室显得异常沉闷,末了,忽地鬼厉身子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将小灰从肩膀拉下,举到身前。

小灰三只眼睛同时眨了一下,看着鬼厉。

鬼厉低声道:“小灰,你说我该怎么办?”

猴子小灰一声不吭,只是望着他。

鬼厉似乎也没有去在意它的回答只是低低自语着:“这条路,我到底该怎么走…”

山中不知岁月,光阴如水消逝。

狐歧山山腹的最深隐秘处,巨大的血池之中,飘荡着强烈的血腥气息,这诡异的存在,悄悄躲在世人所知的遗忘角落,静静萌芽。

自然,除了两个人,鬼王与鬼先生。

巨大的血池里,仍然和以前一样的是,巨大的灵兽躯体,被囚禁在这血水之中,只不过除了夔牛、黄鸟之外,此时此刻,血池之中还多了两个身影,一个是正在奋力挣扎但终究无能为力的异兽饕餮,另一个身影,却是身躯异常庞大的一只怪兽,头如传说之中的龙类,身躯几乎比夔牛还大了一圈,因为大半掩盖在血水之中,具体形状看不清楚,但从几处突出水面的躯体部分,可以想象的到其必然就是魔教传说中的魔兽“烛龙”了。

夔牛与黄鸟受困已久,早已奄奄一息,提不起精神来,烛龙看去也是一蹶不振,毫无生气,惟独只有饕餮因为是刚刚捉来的缘故,精神气力尚算完好,不时发出愤怒咆哮,将身边血水不停激发出阵阵波涛,显然是极为恼怒。

只是这血池之中,似乎有一股异常诡异的力量,不但囚禁住了其它三只异兽,就是饕餮也挣脱不了,空自怒吼挣扎,终究一无所成。此外,在血池的上空,比之从前,又多了一番异象。

那只神秘诡异的上古神物伏龙鼎,此刻正虚悬在远离血池五丈之高的虚空之中,从鼎身之下四只古朴的鼎脚上,各自发射出一道淡紫夹红的异光,从上照下,正照射在四只异兽身上,从远处看去,很明显的可以看到在这有若实体的四道光芒中,正有一股股若隐若现的充沛灵力,从那些异兽身上被强行吸取了出来,归于伏龙鼎鼎身之中。

而因为不停地吸收着这些异兽身上近乎无穷无尽的灵力,伏龙鼎原本古朴深涩的模样,也已经缓缓开始改变,整座鼎身,都被一股蒸腾而上的祥瑞之气笼罩其中,原本古朴的颜色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渐渐变得带着几分透明的颜色。

一眼望去,几乎让人以为这乃是传说之中的仙家圣物,超凡脱俗,与其下那血腥味十足的血池更是格格不入了。

只是,在这等仙气萦绕的外表之下,却终究还有一个异处,那便是鼎身铭文之上的那个神秘图案,四只怪兽的图像忽明忽暗,象征着伏龙鼎本身的那个巨鼎镜文,也在缓缓变幻着颜色,只有图案的最上方,那个狰狞的神条面孔,却是殷红如血,彷佛正贪婪地吸取着力量,就要活过来一般。

远离血池的高处平台上,鬼王与鬼先生并肩站立着。

鬼先生一身黑衣,整个人还是像笼罩在黑暗阴影里,就算站在他的面前,似于也看不真切他的身影。

此刻,他正用低沉的声音,对鬼王道:“不错,伏龙鼎鼎身铭文果然确有其事,四灵聚齐而混沌即开,此刻『四灵血阵』已成,剩下的便是等待七七四十九日,待伏龙鼎将四灵灵力收聚完毕,混沌之力则足以开天辟地,重开“修罗之门』,如此宗主你便可驾驭天地无上之神威,再无敌手了。”

鬼王面色潮红,双眼异光闪耀,紧紧盯着半空中那个伏龙鼎,面上掩饰不住兴奋之色,忽地仰首向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了亮而猖狂,带着狂妄与桀骜,彷佛他已君临天下,只是这狂妄笑声忽地中断了下来,鬼王双眉一皱,却是用手轻轻接住心口,同时脸上红潮瞬间退却,一阵苍白之色。

但片刻之后,只见他面上金气闪过,不多时便已恢复了正常。

鬼先生站在一旁,将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中,以他的见识眼力,不禁是怔了一下,微讶道:“你与何人动手斗法过了,那人是谁,竟有如此道行?”

鬼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神色已完全恢复正常,合上双眼片刻之后,又缓缓睁开眼眸,眼中冰冷寒光闪现,寒声道:“『大梵般若』与『太极玄清道』…果然都是不世出的奇功妙法,虽然锋锐不及我魔教神通,但后劲之绵长充沛,当真可怕。”

鬼先生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道:“是他?你怎么好好的会与他动手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通:“莫非是为了饕餮?”

鬼王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鬼先生的话,只是淡淡道,“此子道行进境之快,实在出人意料之外,只怕将来…或成祸根也难说的很。”

鬼先生深深看了鬼王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缓缓道:“当下最要紧之溪,还是以四灵血阵为先,其它之事能免则免吧!”

鬼王微微点头,道:“不错,我晓得轻重,你放心吧!”

鬼先生沉吟了一下,通:“不过以鬼厉现在高深莫测的道行,加上随着日后四灵血阵吸收灵力的加强,血腥异象必定难以掩盖,有他在此,不免多了几分变数。为免意外,你还是找个借口,将他派了出去吧!”

鬼王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是。”说罢,他微微皱了眉头,转过身去,负手在身后,慢慢走出了血池这个地方。

看着鬼王的身影渐渐消失,鬼先生才缓缓转身,走到平台一侧,向下看去。

只见刚才还在拚命挣扎的异兽饕餮,似乎是在血池与伏龙鼎异光的双重震慑下,渐渐失去了抵抗能力,此刻地无力地倒在血水之中,不断地喘气。

看着这一幕景象,鬼先生黑纱之下,缓缓发出了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冷笑声。

“嘿嘿…修罗之门么…”

脚步声在石门之外响起,听着颇为急促,显然来人是跑过来的,很是匆忙。

不消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鬼厉石室房门之外,半跪下来,大声道:“副宗主,鬼王宗主传话下来,要你前去相见。”

话声颇为响亮,以至于在这个石室之中还有隐约几声回音传来,只是却没有回答。

来人怔了一下,却没有马上抬头,鬼厉在魔教鬼王宗内,向来有杀伐之名,普通教众难得也不敢接近于他,更不要说无礼了。

那人大着胆子,又提高声调再说了一遍,只是仍然没有人反应,他这才抬起头向石室内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混乱场景,但却哪里还有鬼厉和向来与他在一起的猴子小灰的身影?

那人叫了一声苦,摇了摇头,大步咆了开去。

此刻,鬼厉正走在鬼王宗漫长的甬道之中,猴子小灰安静地踫在他的肩头之上。鬼厉目光向前望着,虽然看不见这路的尽头,但他很清楚,这条甬道通往的尽头,是鬼王居所所在。

“不管怎样,我总不能在这里无所事事,对吧,小灰?”

他似乎在轻声自语,而猴子小灰也正在发呆出神,一点都没注意到主人的话语。

而鬼厉也并不在乎,低低地苦笑一声,道:“好几次了,都是眼看着希望有了,到了最后时刻,就这般功亏一篑,可是只要碧瑶还躺在那里,我就不能绝望,是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着急,等我找到了医好碧瑶的法子,我自然向他鬼回你的朋友。”

猴子小灰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然后“吱吱”叫了雨声,鬼厉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便又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了鬼王石室的门口。

沉沉的石门外,响起了那个已经算是熟悉的声音,鬼王端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知怎么,掠过了女儿的身影。一股复杂之极的情绪,正在他的脑海中浮沉。

石门打开了,现出了鬼厉的身影。

“你来了。”鬼王淡淡地道。

“是。”鬼厉缓缓点头,声音同样平淡。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下来,像是他们之间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片刻之后,鬼厉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你说吧!”

鬼厉淡淡道:“你已经带着教众回到此处,而我也将饕餮给你带了回来,如果最近没有其它的事,我想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救碧瑶的法子。”

鬼王眉头一皱,向鬼厉看了一眼,便在这时,忽地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那个传令的教众跑了过来,急匆匆地正要说话的时候,忽地看到鬼厉与鬼王正面对面说话,不禁征了一下。

鬼王静静地向山个人挥了挥手,那人迟疑片刻,弯腰行了一礼,悄悄退了下去。鬼王的目光,慢慢转到了鬼厉的身上,这个年轻人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放眼魔教上下,此刻无论是谁,站在鬼王面前都必然是诚惶诚恐的,只有他,似乎从来也没有畏惧过。

这便是女儿倾心所爱的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