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就是那…现在年轻人是怎么说那句话的,哦王子病,骑士命。”

“…”

尽管他说着玩笑般的怨言,江米米还是有点微热了眼眶,她觉得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感动。从前自己总被河茉丽说成总爱一个人努力过头,即便她有才华与潜力,也有想要获胜的野心,可这种要比别人强一头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而今不仅仅是有了朗柒这样值得依靠与信赖的伙伴,甚至是有一个团队,在为她热爱的事业拼尽全力。在这最黑暗的时代里,她终归是幸运的。

朗柒又是一夜噩梦如潮,分不清昼夜,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听见像是马儿的蹄子刨地发出的声响,本来还以为是在梦里,但那声响逐渐变得更为清晰了。

看了一眼钟,发现已是早上八点了,朗柒起来简单熟悉之后,那后院的动静愈发清楚地灌入耳中,她随便在棉睡衣的外头又罩上了一件厚大衣,遁着声音来到院子里,居然看见有个男人牵着马儿出现在那。

大概是熟悉他的阿姨让他进来的,男人站在树下,那看不出具体年龄的面孔,英俊的像打了柔光,两鬓修剪整齐,在看清她的脸后,依然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独有的笑意。

只是再次看到他的身影,她所有的冲动和热情都好像在这个瞬间去而复返了,但朗柒还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裹着衣服,素颜朝天地走过去:“你来啦。”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你很想米奇是吗,我只是负责把它送来了。”

她不接他的话,而是低头抱住了这阵子无法见面的那匹德保矮马米奇。其实,她早就在这之前就把它彻底买了下来,但没有告诉黎攸言,他也不知是不是贴心过了头,居然在这种最脆弱的时候把最能戳她心窝的小家伙也找来了。

“你怎么把它带过来的,本事也大。”

“只是借了萧老板公司的运货车,不算什么。”

朗柒与米奇脸贴脸,她抚着它的鬃毛,仿佛在跟它絮絮低语。两岁多的小矮马已经长到80公分了,可还是憨态可掬的模样,见到许久未露面的主人也是很争气,亲热地摇着尾巴,马脸不停地想要靠过来蹭蹭。

黎攸言也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他看着这幅画面,良久,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动听而沉静:“柒柒,我曾对你说过,‘不要哭,明天我就去找你。’,我没有忘记。我还对你说过,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出现。”

之前分明不觉得自己是最辛苦和委屈的那个人,可听见这男人的话还是双眼一热,她不是没有压力的,而是实在无从说起,也不愿与任何人去诉求什么。

哪怕是在丑闻面前,没有人会记得她的才能,没有人记得她曾经的辉煌。而“Gloria”面临解体,她本来还想着要帮江米米打开一扇窗,可却已经拖累了她。

“可我没有要你出现,黎攸言,我还是不想接受你的施舍。”朗柒固执又不肯服输,这时候更是不会轻易改变既定的想法了,“我也不想要你的‘好意’。”

而黎攸言正因为想好了这一切,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朗柒还不能够明白,那些别人伤害她的话语,简直就是一把把插入他胸口的刀刃,要他根本无法忘怀。

第五十六章

气候还是很低,大概快要下雪了,寒气一阵阵地漫过冬日里的林木,在朗家的后院里,她身上着了一件带绒的厚大衣,赤脚穿着棉拖,露出白皙的颈间,他看着这样似乎没有防备又比往昔更加倔强的她,更似有无尽的情绪在蔓延,心生恻然。

哪怕一开始她也只是害怕黎攸言不知何时会再度离开,才用上所有的机会想要挽留住他。如今于朗柒而言,比流言蜚语更冷的,只可能是掏出来给别人却又被弃若敝屣的心。

黎攸言如何忍耐,也再舍不得看到她受一丝委屈。

“我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不是在几年前去了‘光明之轮’,而是当你走向我,我甚至不敢看着你,柒柒。”

听着黎攸言的这句解释,朗柒的血液都几乎要在那一瞬凝固,她根本无法去相信他话语中的含义。

“那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番话,除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也觉得帮不了你…还有,你居然想要利用江米米来实现你的报复。”她简直就像被大石头压着了,又是无措又是沉重。

“是的。我甚至成为了我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对不起。我知道但凡有一点希望,你也不会那样做的。”

“那你现在还要我怎么做,告诉我?”

然而,黎攸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背过去抚摸米奇,令她看不到他的半点神色。

“我曾经在罗马,看到贝尔尼尼用大理石铸成的《圣泰瑞莎的狂喜》。天使用手中的长矛刺穿了她的胸膛,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睫毛颤动。就像这位圣女在自传中所述,‘他的金色长矛燃烧着熊熊烈火,一次次地刺入我的身体,谁也不希望它停下来’。”

贝尔尼尼抓住了一刹那的情景,天使以烈火之箭刺穿了圣泰瑞莎的心脏,她在颤抖中昏厥,簌簌发抖。那是信仰者对上帝极度的沉迷与痴求,既痛苦又激起她对上帝如火如荼的爱,这种爱很美、很热切,让真实与虚幻撞击,同时也让人全身酥,软。

随着他细致的描述和飘荡在她耳中的嗓音,仿佛当真看见了那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你一直以为,在那柄‘长矛’下方战栗着的无疑是自己。其实,那也是我经受的种种。你要我说从何时开始的,我也讲不出,但你早已是我最重要的人,这点永远不能被任何人与事改变。”

她是他的天使,纵然她的爱对于置身地狱的黎攸言来说,如同炼狱之火,叫人更加痛不欲生,但他同样已在渴求与煎熬中得到救赎。所以一切都明朗了,也都不再重要了,他本来也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欲无求,只要能爱着她,就能解决一切了。

朗柒的呼吸一时都变得重起来,整个人就像跌到一个无数次重复着的梦境里,有人要她醒来了,可是她偏偏醒不了了,只是一阵阵的心跳,一阵阵凉一阵阵热,近乎快到头晕目眩的地步。

“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你不要骗我。”她垂下头,两人站得那么近,黎攸言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下扇形的阴影。

“在河南实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怎样才能变得更好一点…可我真的想不到答案,黎攸言,我也不是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心意。可是,要怎样才能拥有这些,连你也不告诉我,我只能一个人去找答案…”

说完,她终于捂着脸落了眼泪,冰冷的泪珠在指缝辗转,黎攸言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恨不得要把她化在怀里,他狠狠地抓牢了她的肩膀,俯身用嘴唇堵住了她所有的疑虑和害怕,朗柒几乎是已经呆滞,除去在戏中分不清真假的亲昵,这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滚烫。

她不由自主地摈了呼吸,全身都麻了。她就是被长矛刺中的圣泰瑞莎,浑身颤抖,在火里翻滚、在水中缺氧,迢迢凉夜里最渴望的慰藉,此刻总算尝到了嘴边。

一切只在瞬息发生,黎攸言捧住她的脸,他的味道有些类似药的清苦,嘴唇贴住便不再放开,抚慰轻柔得好像要让她飘起来,耳边回荡着由心发出的轻响,缭乱的也像是醇酒的香浓,身上所有的弦都被拨动了,他的指腹压着她的皮肤,脉搏变快了,身体也变得温热。

唇分的时候,她紧张到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那一刻想什么都是多余了,只剩下彼此短促粗粝的呼吸声。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的时候她已经没能去感觉到了,彼此的拉锯因为那颗最柔软的内心,终于土崩瓦解。

“你又要这样给我一丝希望,又叫我最后空欢喜一场…”

朗柒抽泣着说出的话语都是破碎的,不连贯的呼吸未落,黎攸言抬手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无限温柔地:“不会了,柒柒。我不会再离开你,我怎么能不明白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难受。”

他的恨是盲目的,但爱也同样盲目,他也是罪魁祸首,如果不能接受她的爱,早就该冷落抛却了这份情谊,但如何才能做的到。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仍然是一座被寒雾缭绕的峰峦,无法探寻它的面貌,但又不能不被他吸引。

但那所有的风流云散,终还是献给她的。

“这话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他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她想要掰开,又在下一刻被男人紧紧拥抱住。黎攸言的脸蹭着她的颈子,觉得对方在微微发抖,他也呼吸变得滞重。

米奇像是感应到什么,乖乖跑到一旁去嗅朗柒家后院里的杂草,黎攸言把她抱得不能再紧,俩人也不顾及会不会有人来了,他们分开太久,这一刻甘甜的吻抵过一生。

“柒柒。”他低声唤她,“我仍然是你的家人、朋友、兄长,那和过去一样,不曾改变过。但以后我更想要以另一种身份照顾你,好不好。”

朗柒看着他又没有来由地心慌,但她知道自己也一直像过去那样在等着他,还会比过去更爱他,无论将来是否有更多的难过和委屈。

那就像是心中尘封许久的冻土,都已遇到春暖花开的一天。

黎攸言也深知,怀揣希望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有决心与现实抗衡,爱一个人要经历这么多的坎坷,他们也已经都尝遍了。但朗柒也想拥有这个人,从十年前到如今,说不清是哪一种确切的感情,而今不止是彻头彻尾的心悦诚服,不再是孩童时的崇拜敬仰,是坠入爱河的绚烂真切。

“我口口声声说,要变得也能够让你依靠,可我还是没能做到…”她甚至是变的更糟了。

“柒柒,你是最好的,一直是最好的。”

“就算这件事过去,还是会有污点,我给他们蒙羞是事实。”

黎攸言忍不住又俯身吻了吻她的脸,轻轻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这事你没有做过,你没有给任何人丢脸。”

朗柒心不在焉地反握住他的手,他脱口而出:“等到廖兴杰与我订下时间,你向公司请假,我想带你旅行…”

说到这里,黎攸言的话头猛然收住,他看出她满心的窃喜在顷刻间消弭无踪,朗柒煞白着脸,嘴唇哆嗦了半天,她终于挤出一句:“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话语最后那一点点的哭音,听得人万分不忍:“我不要你把我排除在外,这样做与过去还是没有分别的。既然你也决定要改变,什么都想清楚了,那就不要再推开我。”

他们曾经再差一点点,就要完全失去对方了,黎攸言要负起的责任不单单是保护她,而是要让她也了解并参与着他的全部。

“好,我们慢慢来吧。”他手心也冒了汗,这时握住她的手就更显对方冰凉,“外面天气太冷,你穿的少不要着凉了,起床以后有吃过东西吗?”

“我才起来就看见你和米奇。”

“那是我不对。我陪你去客厅,你吃点什么。”

朗柒整个人再度扑入他的怀里,双腿都像是在发软,所有等待过的时间都在这一天变作感情爆发出来,再不吝惜半分。

比起任何好听的话,都远不及一句“我爱你”来得真诚动听。

阳光薄而温馨,草木干爽,他们两只手轻柔又紧紧相握。

第五十七章

回到客厅,黎攸言看见熟识的佣人阿姨,低声笑了起来:“柒柒赖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阿姨看厨房有什么,要不给她下碗汤面。”

说着,回头去看朗柒的意思。

“黎先生你记性真好,柒柒从小就喜欢吃面食,我现在就去弄碗鸡汤面,再给小姑娘加一块刚烧好的排骨。”

看着身旁男人带笑的眉眼,朗柒也不顾什么矜持了,俩人坐了沙发,她在他身边等了等,忽然就挪过去,轻轻抱着他的腰腹,好像是一撒手他就会又跑没了,只是脸半埋在温热的肩膀处,又完全不敢看他,显得更加爱娇,无丽不臻。

“你平时在学校是比别人招眼,但我想也不至于让别人恨到这种地步。那人也是真本事,连你的谣言也敢随便造。”

“你一开始就相信是有人造谣生事?说不定,我和梁教授是真爱呢?”

黎攸言微微一愣:“那我下辈子都要后悔了。”

她感觉到他近在眼前的吐息,与空气似乎能微微地发出振动,振得心头发烫,脸上又有点热了,朗柒对他是不需要任何隐瞒的,顺便把一直以来打算揭发李信民的事拿出来与他商量了。

“当初是我太蠢了,没想到会被人先将一军。”

“你性格就是这样。”

“怎样?”

“知世故但不失天真。”黎攸言就在她耳边,说:“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该反击的还是要狠狠反击。”

他似乎最善于此道,朗柒不太自然地抿了唇。

“很快就有警方的调查结果,那是最不容人辩驳的铁证,你只要保持好心情。”

朗柒在短暂的思虑之后,静了半晌,说:“这件事倒是给了我一个教训,我不能再连累身边的人,好多事要自己扛起来。”

出于坚定的内心,她的面孔在室内的光线下散发着别样的神采,黎攸言也没有多话。

正因为她这样性情,一想到如果未来的漫漫岁月,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数十年,他们也许都不能再彼此相见,不能再淋一场雨、踏一座山,可还是在同一片人海、同一片星宇,他便没有任何孤身上路的勇气,也失去拒绝的全部气力了。

江米米来回奔波于《焚凤》与《封魔》第二季“暗族崛起”的剧组,眼下与萧末法也算真正处在热恋期,有时候还真有了不想工作就想整天跟在那男人身边转悠的心思,不过越想就越需要克制。

萧末法也会借着机会以保镖的身份来剧组看她,不巧的是这次《封魔》又要远赴长白山的天池拍外景,俩人又该小别多日了。

路上江米米坐在保姆车里给萧末法打电话,转头看向车窗外面日光充足,无疑不是一个好天气。

近日,南法市承办了国际性的F1赛事,明媚的天气也让整个活动进展顺利,当天有一些名人政要也飞来国内出席活动。

“拓谷”作为首屈一指的国际安保公司,也是有重要任务压在肩上,萧末法暂时留在现场处理工作,他穿着黑色制式服装,一双巡视现场的眼睛隐在墨镜背后。

“在我四点钟方向,白人,目测一米八二,光头,壮。左手臂上有龙的纹身,穿黑短裤、拖鞋,我会找机会盘查一下。”他拿着对讲机,再看一眼那人并不自然的面部表情,嘱咐:“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正说完这句话,他的私人手机显示江米米打来了电话,本来工作期间不太方便通话,但这姑娘难得会在这时候还来找人,不禁猜测是不是有事发生了。

萧末法听见那边传来一些“沙沙”声:“嗯?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江米米似乎想了一会儿,一阵冷风争前恐后地吹来,她打了个哆嗦,没来由地感到恐惧,终于说:“就是这鬼地方太冷了,我又想你了…”

“哦,就这样?”

“你是不是在做要紧的事?我不打扰你了,反正,就这样说几句话也够了。”

“你慢慢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又不在。”意识到自己这话只是在无意识地依赖他,江米米及时收住了话头,“拍戏也忙,就趁着休息想听听你的声音呗。”

“想不到你还挺会发嗲。”

“…我情愿你说是卖萌!”

萧末法忍不住动了动唇角,“等见面了,再多卖一些。”

江米米觉得是没法再和这人沟通了,否则只会越来越想要他放下手中所有事务赶来她身边,哪怕只字不言也够了,只要他的一个拥抱,就是满满的欣喜与宽慰。

同一剧组的韩谦睿一向自诩江米米的大哥,看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张小脸已经白的像张纸,不由得诧异:“听说Merlin体质特殊,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真的?”

谢棋楷正在边上抽烟,闻言就放下对戏的脚本:“没想到你也迷信。不过有次和她去鬼屋出外景,这小丫头确实吓得半死。”

天池一年四季的景色都是好看,白桦树叶的叶片在池边倒映着,碧水蓝天,山水相交,四处水气凝结着,又在山头缭绕,白雾之中的池子就像一块遗落在人间的宝珠。

可惜江米米是一点观赏美景的兴致都没有,起因是他们的《封魔》一剧本来就涉及悬疑恐怖,她在拍摄现场总觉得不对劲,莫名一阵阵地泛起寒意。

后来又被平时关系不错的工作人员穿着可怖的僵尸装束突然吓了一大跳,当时她穿着毛衣,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接着就再也收不住了,心跳得急快,等熬着拍了一天的戏,回到剧组安排的凯悦酒店已经是浑身发抖。

维维从来没见过江米米这个样子,可是对方又不肯上医院,她也只能干着急,用手探了探额头,幸好没有发烧的前兆:“都怪他们不好,没事做什么要吓唬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傅经理早就叮嘱过我不下百遍,要对你的健康负责。”

“你先给我倒杯水,过会我睡一觉。”

“嗯,你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隔壁等着。”

维维把水杯递到江米米的手里,又关切地看了看她,想着这件事要报备给傅立勋,才走出去带了上门。

江米米躺在床上,试图睡上一个安稳的觉,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就能一切如常了,谁知道一个接一个的梦魇来袭,她恍恍惚惚的根本睡不踏实,不断在心慌中醒过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直到被遽然响起的门铃惊醒,才终于爬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去开门。

“是谁?”

“你猜不到?”

前头传来的声音是熟悉的从容而冷静,江米米揉了揉眼睛,那个出现在房门外的人,没有给她一丝预兆,但也不难看出隐没于黑眸中的几分关切,他就像一场忽如春风而来的大雪,风尘仆仆。

她不禁想到,这样的登场未尝不是一部痴情偶像剧的开始,令人心动不已。

萧末法定定望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姑娘,先开了口:“让你见面了再卖萌,怎么傻了。”

江米米缓过神,男人在她还没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一手半揽住她的腰背,一手顺势关上了房间的门。

他的手实在是温暖,江米米突然发觉鼻子在发酸,忙是低头抱住对方,把眼角的湿润掩盖过去,只是嗓子发紧,声音都有些哑了:“就是觉得不舒服,一回到酒店的房里也觉得心里毛毛的…”

“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你还非要惹我生气?”

“我哪有勉强,在外面拍戏有点累也是正常的,你老是抓着就当把柄。”

她佯装发脾气,却比平时更多一份软绵绵的味道,萧末法的神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用手指挑高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俩人交往时间不短了,江米米面对他的脸,竟然还是觉得有一线电流顺流而去漫过身体,心跳声在胸口处咚咚咚的,真的是心眩神迷、心潮荡漾。

萧末法顺势就把她抱牢了,这个拥抱她已经再熟悉不过,正是能给予她这个拥抱的人,在若干个日夜里给了她骄纵的理由,也给了她最宽阔的胸膛,僵硬的手和脚发麻,她再也没有分神的余裕了。

“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吧,抱一个晚上。”

萧末法听她这么要求,一时也多了不少思虑,房间里本来就暖和,夹杂着她的香气,而他带来的寒意褪去了,只剩下衣服上的味道,还有许多纯粹属于他的信息,像在黑夜中闪烁的危险光芒。

俩人都有些心潮澎湃,萧末法勉强定了定神,此刻语气居然还有一点强装出来的严肃,用来掩饰一些不同于旁人的亲昵:“你准备几时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

第五十八章

江牧野与他妹妹早知道他俩有猫腻,只不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真正被蒙在鼓里的还不知剩几个。

“要不就等下次回家聚餐的时候,其实我也想过了,适时公开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我又不走偶像少女路线,明星谈恋爱有什么不可以的。”

萧末法以前也学过一些中医药理来以防万一,眼下给她简单地诊了脉,脸上便出现了一丝焦虑,皱起眉头:“你心率有些过快。”

“是今天被吓到了,再加上我一直没休息好吧。”

“等回去看了医生再说。”萧末法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看到你当然就好的不得了啦,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来了?”

看到她眨了眨眼睛,近乎是娇媚的姿态了,虽然娇媚,但又很是俏皮可爱,萧末法缓缓往后挪了挪,又觉得何必要做出这样一个举动,简直像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我能不猜到有问题?”

他不善于用言辞告诉她这些积累在心底感情要何去何从,但却能用行动证明这一刻的真挚与再无法克制的狂热,萧末法只觉得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藏着兴奋,此刻柔情蜜意,亲吻也带着不同以往的力道。

江米米一张脸通红,心脏还是跳的又重又快,仿佛永远都会为他这般炙热地波动,可是对于这样的吻又没法抗拒,甚至也不想要去制止,她本来就心慌,只能腻着他才得到片刻的安宁,于是也就再不愿推开他了。

趁着换气的时候,才问:“那你能确定吗?”

“嗯?”

“能认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这个连睡觉都会保持警惕的男人,只有在她身边,身体才会彻底放松下来,眉头也舒展了,竟然笑了笑:“不然我怎么跟你耗到现在?”

明明是他的甜言蜜语,怎么听着还是别扭,江米米想要跟他抱怨,萧末法站起来脱了外套,她立刻就觉得室内温度攀升了不止几度。

这男人衣衫大开,从前绝大部分时候看见他都是在工作状态,眼下却是完全的居家状态,没有刻意打理头发,与那绷着的脸也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她想起初次对他动心时的场景,他在洗手间,豪放得简直叫人不敢去回想。尽管此刻已经努力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江米米还是带了轻微的颤音:“那你明天不用一早就赶回去吗?那边的活动结束了?”

“嗯,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但是既然都来了,急着赶回去也没有用。”

再也没有什么是比男朋友抛下重要的工作却来毫无怨言地陪你来得更虚荣了,虽然江米米也有点儿担心他这么做有没有风险,但比起这一刻最为心想事成的独处,又有什么能抵挡呢。

俩人也是已经很亲密了,晚上自然能共处一室,省得他再去拿间房也是浪费,何况江米米本来就一个人住的心慌,现下有萧末法的陪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萧末法。”

“嗯?”

“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她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地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其实我应该再多花一些时间陪你的,现在反而要你这样迁就我,照顾我。”

“照顾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现在说是不是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一直照顾下去吧。”

萧末法依旧是低声简洁的回答,但说出让江米米为之感动不已的话,她想这也是他的迷人之处,从不花言巧语,但是有担当,永远能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所求,融化在他的眼眸里。

他一路风尘仆仆,决定先去洗个澡,江米米却想要再多温存一下,把这一刻的柔情再多拖磨几分也好:“等一下再去不行么,我想你再陪我一会。”

男人挑了挑漆黑的剑眉,忽然唇齿在她脸颊边磨蹭:“那就一起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