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有一些迫切地想知道今天傅听夏要怎么过这一关。”

傅听夏还看见了季景天,他就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里还拿着个卡带机好像在听音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来陪许一夫来的吧,还真是个贴心的弟子啊。

傅听夏收回了眼光,向着中间那张候审人的位置走去。

他先朝审核官员鞠了一躬,然后坐下。

“你是傅听夏本人,是吗。”当中的主审官员看了一下表就开始了,本来有些窃窃私语声会议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是。”

“今天让你来,是想要调查你的医师执照上存在的问题,希望你能依据实情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知道。”

“你是在一九八八年六月二十号拿到的医师执照,对吧。”

“正确。”

“可是据卫生部的调查,你是在一九八七年才在县医院治病,并在那里参加部份工作,那依据条例,你没有实际三年以上的实际医院工作经验,也没有三年以上跟随正式医师的学习经验,对不对。”

“我虽然是一九八七年才跟随许教授在医院工作,可是在这之前我一直根据教授的指点学习实际医用理论的知识。”

“据我们所知在这之前一年,你在京城读书,可是你的家人并没无任何记忆你认识许一夫教授,又或者你有学习医学知识的痕迹。”旁边的审核官员插口道。

“我在京城的确寄居过一户人家,因为太过不愉快,才返回乡村自己亲人的家中。我不认为自己会跟他们说太过私已的话。”

傅听夏这么一开口,下面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以傅家在卫生部的地位,谁也没想到傅听夏会这么不给面子,傅家姐弟俩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傅君浩咬着牙道:“这小贱人。”

傅君瑶连忙捅了他一下。

那位官员继续追问:“那么请问,你怎么证明这一点呢。”

“我愿意接受任何医学理论知识的考核。”

问话的审核官员面沉似水,主审官员倒是相对温和笑道:“当然,你不但是京医大内考首名,好像还是你们省的省状元,相信考试大概是难不倒你。”

“那个主审官员是哪派的。”许一夫轻声问季景天。

“京医大的。”

许一夫做了个“哦”了然的表情,那位陪审官员又问:“根据你的表述,当时是没有人愿意这台手术,可是根据我们的了解,事实上还有一位医生要求过做这台手术,他不但跟随过许一夫好几年,并且是个毕业于正式医学学院,有动心脏手术经验的医师。”

他对门口的助手道:“请许医生进来。”

许诺低着头走了进来,许一夫做了个没好气的表情,陪审官员问道:“许医师,你是否表示过愿意动这台手术。”

“是的。”

“傅听夏,许诺医师是否在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六日那天找过你,指出过他比你更适合动手术这点。”

傅听夏淡淡地道:“不错。”

许一夫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他拒绝了许诺之后,原来许诺还找过傅听夏。

陪审官员微笑道:“也就是你并不是情非得已,而是蓄意通过这台手术来获得个人的利益,哪怕是以病人生命危险为代价?”

傅听夏平静地道:“我拒绝他,是因为他不够资格动这台手术。”

会议厅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陪审官员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傅听夏,请你据实回答问题。”

“我正是据实回答问题。”傅听夏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许诺道,“他不过是到旁的医师的听证会上做证就手抖个不停,他怎么能给一颗跳动的心脏做手术,更不可能在几十秒内完成缝合。我拒绝他,不是因为我想做这台手术,而是因为他不够资格,他没有这个能力。”

许诺的脸涨红地几乎可以滴出血来,放在腿旁的手握成了拳却抖得更厉害了。

主审官员笑了笑,陪审官员则长吸了一口气,递了一张纸给旁边的主审官员。

主审官员接过纸看了一眼,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沉思了一下抬头神情有些严肃地道:“傅听夏,请问你在没有领到医师执照前是否就有动手术行为?”

“有。”

季景天抬起了头,却听傅听夏说道:“是在许一夫教授的指导下进行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在无照的情况底下,单独动过手术吗?”

“没有。”傅听夏平静地道。

陪审官员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跟助手说:“把证人叫进来。”

很快一对乡下夫妻被带了进来,许一夫一看见铃子爸铃子妈脸色就变了,傅听夏最大破绽莫过于当初给铃子做得那台宫外孕手术。

“镇定点,老头。”季景天悠悠地道。

“你也摆平了?”许一夫凑过去问道。

“啊。”季景天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手里的卡带。

许一夫看着自己新收的这个弟子,心想这能量也太大了一点了,这么秘密的事情他可从来没跟季景天说过,季景天不但能挖出来,还能提前摆平了,果然是家传天赋,他在心里感慨这本事干医生可惜了,干特工多好。

季景天一眼就看出许一夫给自己的赞许跟给傅听夏的完全是两码事,他刚才模仿傅听夏说话的快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两位就是当事人的父母,他们可以证明傅听夏在没有医生的执照的情况底下单独给病人动了宫外孕手术。”

主审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凝重了起来,问道:“你们是x省陈家村的陈玉春跟贾贺军,对吗?”

铃子妈回答:“对。”

主审官再问道:“请问傅听夏是在什么时候给你的女儿动的宫外孕手术。”

铃子妈道:“好像是二年以前吧,他跟一个女大夫做的。”

“还有一个女大夫。”主审官的身体前倾道:“那你知道谁是主要动手术的人吗?”

“当然是那个女大夫,傅听夏能干什么!他那个时候又不是大夫。”

陪审官员立刻反驳道:“可是全村的人都知道因为傅听夏给你女儿动了手术,所以你才闹上门去要让他娶你女儿的不是吗?”

“他要是给我女儿动了手术,那就是大夫,大夫我能随便上门闹吗?你没有常识吗,你家女人看了一趟妇科,回来就要跟你离婚,嫁人家妇科男医生的吗?人家就一定要她吗?”铃子妈啧啧了两下嘴,一脸嫌弃的模样。

底下的人都不方便笑,所以憋得脸通红,傅君浩好像对铃子妈突然翻了口供有些想不通,傅君瑶则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陪审官员简直是乱了方寸,也不好再跟这个乡下大妈胡搅蛮缠,只能草草了事,把第二个证人水灵叫了上来。

主审官清咳了一声,道:“你叫水灵,是清水县县医院的大夫对吗?”

“对。”

“二年以前你是不跟傅听夏做过一台宫外孕手术。”

“好像有这么回事。”

陪审官员刚受了一肚子气,就有些不快地道:“作为一个医生,你有没有做过一台手术你不清楚吗?怎么还好像?”

水灵扬眉道:“大人你做手术,一定是有护士长帮你穿衣,器械护士帮你递手术刀,助手帮你缝线,旁边还有实习生拍马屁的吧,你要知道,我们是县医院哪,我们连做心脏手术都只有三个人,我哪里还能记得二年前宫外孕这么小的一台手术?你还记得二年以前哪天吃过拉面,又在哪天把它拉掉的吗?”

鲁伯成的助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就喷了出来,看到别人的目光,他有些尴尬地小声对鲁伯成说:“这清水县是什么地方,怎么就尽培养一些刁民啊。”

“跟清水县没关系,是许一夫身边尽是一些泼妇刁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傅听夏有好感了吧,跟他们比起来,他那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哪!”鲁伯成瞥了一眼许一夫道,“他刚才那样子你看见了吧,好说我也认识他几十年了,不说寒喧两句,招呼总要打一个吧,一点知识份子的素养都没有。”

助手抬起了眼:“教授你想收傅听夏当弟子吧。”

“是有这么回事。”

助手道:“那就好有一比,人辛辛苦苦种菜了,摘菜了,洗菜了,炒菜了,装盘了,然后…”

“然后…”

“教授您给端走了。”助手看着鲁伯成道,“现在许教授就是这心情。”

鲁伯成恍然看着傅听夏道:“我说呢,怎么越看傅听夏越顺眼。”

“请医师好好说话。”主审官员不得不轻咳了一声,平息了一下场内闹哄哄的气氛。

陪审官员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据我们了解,你是因为医术不佳这才分配到县医院去的。”

水灵跟主审官员道:“你看他问的问题我能好好说话吗?我医术不佳才分配到县医院,县医院的病人就不是人吗?我虽然是蒙古人,但不是赤脚大夫,是有正式医师执照的,连动一台宫外孕的手术的能力都没有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平均一天要动四台手术,上午有可能是一台剖腹产,一台割阑尾炎,下午就可能换成了一台截肢,一台取肾结石。你知道你把我随随便便叫过来耽搁我多少事吗?”

“原来是蒙古人啊!”

水灵又对主审官员道:“这位大人是在破坏民族团结吗?”

季景天抬起头来问:“这位…也算是我同门吗?”

“啊!”许一夫掉过头颇为得意地道:“这帽子扣得漂亮!”

季景天只好低下头去继续摆弄卡带。

听证会闹哄哄的,主审官员就这么趁乱结束了。

傅君浩看向傅听夏,傅听夏则朝他眨了眨眼,傅君浩的脸皮顿时就有些抽搐了。

原俊楠看了一眼门在走廊里跟许一夫正在谈笑的傅听夏,转身向着会议厅走去,见金秘书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金秘书轻声道:“那位大爷,不知道怎么躲过了我们的人,跑京城里来了,他上午大闹了政法办,然后晕倒送医院去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了跟他好好谈价钱的吗?”

“我们的人好好说了,给的价钱都要超过谈市长的妻舅了,但他就是死咬着不肯松口啊。那大爷年纪大了,而且还有些疯病,跟街坊们关系密切,下面的人本来也不敢逼得太急,怕把他逼死了当地闹出大漏子来,现在他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更不好下手了。”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道:“这老东西不是孤寡吗?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咱们的人打听过,好像这老东西曾经跟人吹过牛,说他有个孙子在京城里读书,还是个当医生的。”

原俊楠眨了一下眼睛重复了一遍:“在京城读书,是个当医生的…”

第32章我爱攻君

傅听夏看了一眼把大家带过来的沈叔道:“大家住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住老外开的宾馆,可比咱们县招待所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了。”胖嫂兴奋的插嘴道。

傅听夏看了一眼盘在床上拉长着一张脸不吭声的铃子妈,只好硬着头皮挪了过去讨好地道:“今天,真是多谢嫂帮忙了。”

铃子妈抬起眼皮道:“你不是让老沈来收买我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帮忙了呢。”

“那,那怎么叫收买呢,那是我给嫂的孝敬。”傅听夏干笑道。

“孝敬,怎么你愿意当我女婿了吗?”

“不,不…”傅听夏连忙否认。

铃子妈从枕头底下拿起包得似一个砖头似的东西砸到傅听夏的脑门上:“那我用得着你来孝敬吗?你救了我女儿的命,我要是陷害你,我陈玉春在村子里还能抬得起头来吗?我们农村人的脸面就是你们城里人可以拿点钱就随随便便换走的吗?铃子的一条命就值这么点钱吗?”

那包东西散开,里面一叠叠的钱连傅听夏都吓了一跳,感慨地笑道:“婶这侠女风范我都快折腰了。”

铃子妈看了一眼满地的钱,连忙半遮住脸,挥了挥手道:“快走,别挡在我跟前让人心烦!”

傅听夏出了门,铃子爸在门口低声道:“过去的事情,你别介意,铃子妈…是真得喜欢你,想要你这样的男孩子来当我们的女婿。”

“我明白。”

他走出来一段距离才跟沈叔道:“叔,我让你给一万块啊,这里至少十多万啊!”傅听夏笑道,“没想到叔你这么有魄力。”

沈叔道:“这不是我给的呀,你是不是后来还让一个姓赵的朋友,另外给了铃子妈十万块封口费啊。”

“姓赵的…”傅听夏心道谁啊。

他压下了心中的疑问道:“铃子家的拖拉机还有不少贷款,你回去帮他们还掉吧。”

“铃子妈不是说了不要钱吗?”

傅听夏眨了一下眼睛道:“哦,她现在一准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沈叔道:“明白了,齐大爷上午闹政法办了。”

“他人呢?”傅听夏问道,上一世齐大爷就是上京城大闹政法办了,这一世也没例外。

“晕倒送医院了。”

“晕倒了?!”

沈叔连忙道:“这次是他装的,他说了…要给点那些当官的颜色看看。”

“啊…他这跟谁都呕气的脾气真是一辈也改不了。”傅听夏叹了口气,又问:“那怎么还在医院里呢。”

“他年纪大了嘛!随便查一查都能查出不少毛病来。”

“他住哪儿,我去看他。”

“有可能原家的人也在盯着他呢。”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傅听夏拿出纸笔,把医院的地址给寄了下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陪着,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反正原家的人也不知道我跟齐大爷的关系。”傅听夏说着把纸条塞到了裤子的口袋里。

他回到了学校,换了件外套,然后戴上帽子,又拿了只口罩塞在口袋里,刚要出去方海走了进来,看见傅听夏就问道:“听证会顺利吗?”

“应该没事吧。”

方海松了口气道:“我就说了嘛,这天底下的路就是用来给天才踩的,他们踩完了,我辈庸才才知道沿着哪条路往前踩。”

“你今天这么自谦…是有事要我效劳吗?”

方海大笑着拍着傅听夏的肩道:“天才就是天才,什么都瞒不了你。”

“有事就快说,我还要出去哪。”

方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傅听夏凑过去看,只听方海指着纸道:“周一,是口腔系联谊会,周二是护理系舞会,周三药学系坐谈会,周四是影像系电影爱好者聚会,周五那就不得了了,是管理系的大型舞会。”

“我们学院有管理系吗?”

“隔壁学院的,管理系的妹子啊,都水灵灵的,你想她长得不好怎么管理别人啊。”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些主事的妹子说了,只要你傅听夏去,我就有座位。”

傅听夏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人气这么高的吗?”

方海笑得泪花直冒,拍着傅听夏道:“您瞧瞧,您这谦虚的语调,搭配上您这伟岸的身形,该有多少妹子拜倒在您的石榴裤下啊。”

傅听夏压了一下帽子,笑道:“那好吧,我考虑考虑。”

“兄弟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方海重重地摇了摇傅听夏的手。

金秘书推开包厢的门,对坐在里面沙发上的原俊楠说:“我们派人装成病友去跟那个老家伙套过口风了,那个老家伙嘴巴挺紧,只是说那房子是他孙子的,却怎么也不肯说他孙子是谁。”

原俊楠弯腰端起茶几上的红酒道:“那就不用再查了。”

他说话间,门又被推开了,几个人推着宋建民走了进来。

“原,原老板…”宋建民满面惶惑地道。

原俊楠微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吗?”

“不,不知道。”

“我想让你带我的人去给我抓一个人。”

“一个人。”

“嗯。”原俊楠把一张照片推到宋建民的面前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宋建民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清水县的人,是抓这个人吗?”

“不是,是一个会去医院看他的人。”

宋建民迟疑道:“那…是谁,我不知道相貌不好抓啊。”

原俊楠微笑道:“我找你来,就是因为这人只要一出现,你就能把他认出来。只要他出现在这个医院里…”他拿起旁边一把手枪推了过去,然后道:“你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傅听夏到了医院,先找了个地方定定心心吃了晚饭,然后又喝了一会儿茶,在临近八点半最终探房时间的时候,这才戴上口罩快速穿过医院的大堂朝着住院部走去。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直接从安全通道上了齐大爷住的楼层,他刚推开楼梯的门就发现原来电梯口就守着两个人,他做了原家十年的管家,当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个人就是原家暗地养着的打手,专门替原家做不干净的事情。

傅听夏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长吐了一口气,赶紧下楼,走到大堂的时候,他迎面看见宋建民带着两个人朝着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