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

“那扇子本来就是买给师兄的,就你画了画我才一直没送,你看我还是多珍惜啊,可现在他找我要,我不给那也太小气了嘛……”

“他对我那么好,我总不能一把扇子也舍不得啦,喂,你别生气啦,说句话!”

……

她泄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脚步停下。

“你担心我生气?”懒懒的。

林菲菲愣了愣,哼一声:“谁担心你生气啦,我是不想别人把我看成……”

“还是担心我生气的好。”他打断她的话,略略侧过身来。

“啊?”她呆住,“什么?”

“我说,我并未生气,”他嘴角一翘,改为双手抱胸的姿势,“可如今你害我赌输了,该如何补偿?”

“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吧?”怀疑地。

不回答。

好半天,林菲菲终于愤愤道:“既然没生气,干吗理也不理就走了,也不跟我说,害我着急!”

“你这不自己来找我说了么。”

气结!

“你害我赌输了。”懒懒的。

“活该,你自己输了,怎么怪我?”她嘀咕。

他似笑非笑:“我们赌谁先在地上看到钱。”

她白了他一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往地上丢钱。”

他叹了口气:“真没看到?”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林菲菲忽然脸红了,因为她想起了那句“为一文钱放弃许多银子”的话,难道那“钱”是指……

慌忙移开目光,脸更红。

他嘴角弯起。

“对了,这样才美,”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又替她理了理额上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在秦淮客栈,有事莫忘了找我。”

她更加傻了。

哪知——

“许久不见,楚兄风流依旧啊,哈哈!”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暧昧的场景。

随着脸上的手移开,林菲菲终于恢复了正常,好有魅力的声音啊!她急忙扭头寻找那个声音的发源地。

哇,白衣帅哥!

一张可以令众多男人跳楼的脸,此刻正荡漾着电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楚颖总是一副欠扁的样子,但笑起来却很迷人的,宛如春花般灿烂;而那人的笑,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带着几分邪魅,像笑过后就给你灌毒药的魔鬼。

更有趣的是,远远的,林菲菲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张脸上居然也生了一双和楚颖极其相似的、漂亮的凤眼。

眼见那帅哥兴冲冲地走来,是他的朋友?

连朋友都这么帅!林菲菲暗暗郁闷。

哪知,楚颖一见是他,立刻像见了鬼一样,不由分说扳住林菲菲的肩膀就转了个方向:“我们走。”

话音方落,二人已腾空掠起。

背后也传来衣袂的破空声,伴着呼唤:“哎,我说楚兄你何时换了品味,居然喜欢男人了……”

林菲菲这才回过神,原来自己穿着男装,让他误以为是男人。

“楚兄,等等啊,你知道小弟我轻功不如你……”磁性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已被甩开了一大截。

楚颖此时估计也已料到那人追不上,立刻松了口气,恢复了欠扁的神情。

哈哈哈,他居然也有害怕的人?林菲菲歪着脑袋看着他,心中快要笑翻。有趣!以后一定要想办法知道那人是谁……

正当她奸笑时,脚底已经踏上了地面,楚颖放开她,负手走了几步。

“劝你莫要打他的主意。”懒懒的。

“呃?”林菲菲吓了一跳——他居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并非怕他,只是……”他长眉一挑,有趣地看着她,“你以后便知。”

说完,他忽然又叹了口气。

“但愿你莫要见到他才好,是女人都不该离他太近的,”欠扁的脸上竟也露出了罕见的无奈之色,“错了,是男人也一样。”

男人也一样?林菲菲瞪大眼睛——莫非,这才是那个传说中的“男女通吃”?

趴在窗边桌子上,林菲菲心里还是在嘀咕。

楚颖抱着她才“飞”了这么几分钟,居然已到了这座客栈旁边的巷子里。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倒好象是轻车熟路一般。

他来过?

想到这,她立刻心跳加快,摸了摸脸——这个色狼,刚才居然趁自己不防备吃豆腐,而自己居然也没有反对……

他这些动作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过分,难道是在耍人么!

林菲菲郁闷地敲着桌子。

“一文钱……许多银子……一文钱……”

刚才他承认自己是那“一文钱”耶!可他不是喜欢妙清的吗,再说他还亲口说过自己没妙清师姐漂亮,又怎么会……

哎呀,好乱!

他居然还说了住处……秦淮客栈。

不能想了,脑袋好疼,还是去找师兄一块吃饭的好。

“师兄?”她闯进门,丝毫不担心会尴尬。

果然,他正手持折扇立于窗边。

发丝无声地拂过脸庞,夏日的熏风掠起独特的暖香,一片片吹落在洁白的衣衫上,仿佛要将那万古不变的冰雪之色融化。

林菲菲愣了愣,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在想什么呢?”

对于她的动作他已经不躲闪了。

“我在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冰雪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楼下来往的人,飘渺的声音随风缕缕飘散,“我为何不会笑?”

林菲菲呆住。

半晌。

她心中一酸,勉强笑道:“你别急,等你回茅山去师父会帮你恢复记忆的,笑太多也不好,会有皱纹啦。”

“茅山?”他缓缓念了遍,眼神忽然敛起,转过身来,“你该会阴阳通灵术的法咒。”

“当然,你不会?”

他点点头。

“忘了吧?”林菲菲既疑惑又有些黯然,“难怪那天我看你的符也不太像。”

冰雪般的眼睛里有光芒在微微闪动。

“你可会教我?”

“当然好啊。”林菲菲忙点头。

他愣住,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我给你把咒语写下来,”不过想到自己的毛笔字,她马上就改口,“呃,还是我念给你听吧。”

躺在床上,林菲菲一直心情不大好。

到底是谁害他失忆,他道法那么高,却被消去了大部分记忆,难道真如自己所料,是那棵拜月素心兰魂?

何况拜月素心兰魂又那么可怕,连疯和尚都不敢提。

她摸了摸胸口的玄紫石。

这石头怎么老是有时灵有时不灵,难道真如师兄所说,是自己不会用?师父老人家给的时候怎么就不先教教用法啊!

她想到师父,想到灵逸,想到楚颖,想到疯和尚,最后又想起了妙妙,不知那个小家伙现在怎么样……

很多事情同时浮上来的结果,就是做梦了。

明亮的月光照在窗边地上。

黑暗的阴影中,玄紫石开始隐隐发起光来。然而,床上的人依旧呼吸平静,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奇怪,她的通灵能力不是一向很强的吗,为什么这么大的征兆会完全没有感觉?

[正文:第三十六章 得意楼的色狼]

犹如鬼魅般,一个影子已经站在了床前,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来的。黑暗中,那双眸子闪闪发亮,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先天玄紫石。”

他喃喃地念了一遍,竟俯下身,直接从床上人的胸口将它取下,拿在手中,直起身仔细地查看着。

床上的人仿佛睡得太沉,根本没察觉到这一切。

“可以了?”似在询问。

玄紫石在指尖转动,依旧带着美丽的紫色光环,闪烁不定。沉思片刻,他看着床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然而,那手却久久顿在半空,似乎十分犹豫。

半日。

手终于垂下。

“为什么……”喃喃的声音。

他看着手上的玄紫石,呆呆地站了许久,最后,竟又俯下身,将那玄紫石重新戴回了床上人的胸口。

眨眼,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六月的天气,人们的心情也更加热烈起来。

黄昏,几丝风吹过,带着凉意。下了两点雨,人们又有了气力与精神,街前巷后吵嚷声、吆喝声、喝彩声不断。

太无聊啦!

不如找他出去走走?想到这里,林菲菲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往外走,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低头看看身上衣服,这可是第一次主动去找他,难道还穿这个……他没见过自己穿女装的样子呢。

女孩子在某些事上都是同样麻烦的。

当然,银子可以使一切麻烦变得简单起来。夜幕将临,林菲菲终于走上大街,穿着身鹅黄色的衣衫,头发也梳好了。

她本来是十分羡慕古装美女的,不过当自己真穿上这身古代装束,又浑身不自在了——会不会很难看?

“秦淮客栈,这里啦!”

她整了整衣衫,有些兴奋地走进去。

对印象不差的美女,态度也不会太差的,小二果然满面笑容地告诉了她楚颖的房间。

看到自己换了装束,他会不会很意外?林菲菲心中又高兴又有些紧张。

不要紧张……

她再低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举手敲了几下门。

没有回音。

不在?她愣了愣,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反应。

“楚颖!”她泄气地拍起门来,自己还专程换了好半天衣服,现在都没人欣赏,“在不在啦,楚颖?”

门,开了。

是隔壁的门。

窈窕的白衣人影出现在门里,林菲菲一眼便认出了那冷艳的脸,但她没料到这个冰雪美人居然也脱下了道袍穿上了俗人的衣服。

看来有人比自己觉悟得更早呢!想不到她换下道袍会这么美……

“那个……我找他有事……”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的。

“他不在。”冷冷的。

林菲菲疑惑:“他在哪里?”

半晌。

妙清看着她,神色复杂:“你既认识他,竟还不知他爱去哪里么?”

林菲菲愣住。

——怎么听着她语气也酸酸的呢?

妙清看了她半天,忽然冷冷道:“得意楼。”

说完,门又关上。

夜幕已经降临,天上亮起无数繁星,秦淮河畔行人如织,红红的灯光铺在水面,犹如缎子般,衬着那满天星光,煞是好看。

处处灯火楼阁,画舫摇摇,华丽而又朦胧。

一切都美极了,这样的夜色他应该不会讨厌。虽然妙清的态度不好,却丝毫没有影响林菲菲的心情,她只想到今天换过这么久衣服,怎么也不能白费了精神。

得意楼。

门口,客人进进出出,三五成群,带着满足的笑,有的臂弯还楼着个花枝乱颤的女子。

这里?

林菲菲纳闷,看起来倒不像妓院,不过好象也不太正经耶。

“这台酒兄弟我请了!”

“……”

时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酒?吃饭的地方?不管,进去找到他再说。林菲菲打定主意,开心地走了进去。

厅上,灯火辉煌。

里面好大,居然还有表演的勾栏,此刻在上面的正是个美丽女子,许多人正伸长脖子围着看。几个貌似老鸨的女人带着熟练而谄媚的笑容,招呼着客人往楼上走。

这里不太像普通妓院,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菲菲自然不知,这得意楼既是酒家,也兼做青楼生意,他们的厨艺是一流的,他们的姑娘是一流的,他们的客人也是一流的。所以,得意楼在金陵最大,也最有名。

楚颖到底在哪里?

林菲菲头疼了,总不能站这里大声叫。应该在楼上吧?她揣测着就上了楼,也不顾旁边几个老鸨奇怪的眼光。

居然有女子独自来这种地方。

窗间,一道绿痕。

挺拔的身形,如同画中那一道碧峰;优雅的姿态,仿佛窗外那一丛翠竹;慵懒的神情,恰似天边那一片闲云。

耳畔琴声潺潺,为这热情如火的夏夜平添了几分沉静。房中、檐外灯火明亮。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秦淮河上那无边的夜色。

琴声嘎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