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怀中少女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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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冷情

第二日午时刚过,南风酒楼中,秦氏要了一壶茶,坐在临窗的位置上,面上掩饰不去的焦急,不断的往窗外探头过。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酒楼里吃饭的人都散去了,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进了酒楼。

秦氏忙起身,面上堆着的招呼道,“鱼小姐,这儿呢!”

鱼楣使了眼色,身后的丫鬟立刻在一丈外站定,远远的守着两人,不让其他人接近。

款款走过,优雅的落座,鱼楣剪水秋眸半垂,矜持的笑道,“夫人让坤生传话约我来此,可有什么事?”

秦氏忙为鱼楣倒了茶,卑微的笑道,“坤生回来说了,在梁府上颇得小姐照顾,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小姐办事。”

鱼楣轻声一笑,“坤生一表人才,只是做个门卫有些屈了,待过些时日,找机会我再给他安排个更好的差事!”

秦氏面上笑容更盛,也越发诚惶诚恐,“不委屈,不委屈,能在府尹大人府上当差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鱼楣垂头喝茶,但笑不语。

秦氏往前倾了倾身子,几年的操劳,眼角已尽是褶子,目中也满是市侩和讨好的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巧玢今日上午回来说,小姐吩咐她做的事已经做了,这两日便会有进展,到时我再通知小姐。”

秦氏如今已经知道鱼楣是梁王府的少夫人,但叫她夫人时明显感觉到鱼楣拉了脸,便立刻改了称呼,依旧喊她鱼小姐。

鱼楣闻言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面上却依旧是矜持的淡然,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淡声道,“做的很好,还有,我们见面的事情定不可和外人道。”

“省的,我省的!”秦氏连连点头。

鱼楣点了点头,起身,一脸温和的笑道,“事成之后,夫人欠我的两千多两银子便一笔勾销了。”

“是、是,多谢小姐!”

鱼楣看了看左右,不再久留,转身带着丫鬟出了酒楼,身姿婀娜的上了停在酒楼外的轿子。

秦氏踮脚看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那一夜过后,李南泠犹豫了几日,终还是找上初曦,趁初曦上朝之前将她揽住,将一张信笺交到初曦手上,轻咬着下唇道,“曦儿今日在宫里若是见了夏世子,帮我把此信交给他。”

初曦挑眉一笑,将信封在手上一转,调笑道,“情书?”

李南泠羞红了脸,垂着头,讷讷道,“曦儿只管交给世子,他一看便知。”

上次转交荷包的时候,夏恒之很明白的说清了对李南泠无意,初曦也不再有意撮合两人,只看天意,也希望时间久了,李南泠能淡了心思,然而见她如此模样怕是没那么容易,既然如此,她也愿意帮她努力。

“行,放心,我若见了他一定给他!”初曦说着将信封揣在怀里,披上披风,上朝去了。

巳时末从正乾殿出来,初曦追上前面的夏恒之,喊道,“师兄,请留步!”

夏恒之回首,莞尔一笑,“师妹何事如此惶急?”

初曦耸了耸肩,笑道,“受人之托,岂敢怠慢?”

说罢自怀里掏出那封信递过去,“给,我们南泠美人给你的信,先别拆,等我走了再看,免得上面写了什么情人私话。”

夏恒之微笑从容的俊颜微微一滞,迟疑了一瞬才将信接过来。

“行了,我还有事,师兄慢慢看,若是有回信可以去福熙阁找我!”

夏恒之淡淡点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天气清寒,曦儿多注意身体。”

他眸子中氤氲着一层水雾,温柔缱绻,看不见的地方似隐藏着让她不敢直视的东西,忙道,“好!”

说罢再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少女的身影渐渐隐入宫墙之间,夏恒之才回神,打开手中的信封,里面娟秀的字体写着,“明日巳时,新月楼,邀公子一叙,南泠。”

夏恒之淡淡的看着,流光闪烁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厌烦,方要将信纸扔掉,突然手一顿又收了回来,身姿一转,墨发泼墨似的铺展在身后,随风一荡,渐渐远去了。

次日一早,李南泠便开始试衣打扮,将所有的衣服都摆放在床上,一件件的试穿,最后选中一套翠绿色的刺绣妆花裙,颜色鲜亮,将她原本太显柔弱的气质衬的更俏丽一些。

选好了衣服便开始描眉画腮,直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娇怯的看着铜镜里的女子,一双杏眸中尽是紧张和期待。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巧玢走了进来,笑盈盈的喊了一声,“堂姐。”

李南泠忙转过身去,娇羞的道,“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李巧玢娇笑一声,“在家里习惯了,这是富贵人家的习惯,咱们又不是什么小姐贵人,哪来那么多毛病?”

似乎自从李巧玢来了别苑,似乎时刻都在提醒她只是个平民,李南泠目中闪过一丝不悦,淡声道,“你有什么事?”

李巧玢走过去,称赞道,“堂姐今日真漂亮,可是约了夏世子?”

李南泠垂首,缓缓点了点头。

“我来为堂姐梳头。”李巧玢说着,拿起木梳,轻巧的为李南泠挽起发来。

“堂姐约了夏世子在哪里见面?”李巧玢拿起一个梅花簪将她头顶上的发鬓固定,轻描淡写的问道。

李南泠看着铜镜,面上一红,“新月楼。”

李巧玢目光微闪,随即笑道,“我听说过,是个好地方,堂姐可要打扮的漂亮一些,今日便能得偿所愿。”

李南泠敛了杏眸,弯唇笑了笑。

待李南泠出了门,李巧玢也随即跟了出去。

东苑墙下有一片红梅林,此时开的正好,沈烟轻正在林中采梅,见两姐妹相差一刻相继出了门不由的皱了皱眉,总觉得自从李巧玢来了以后,南泠便开始有些不正常,做事也经常神思恍惚。

正想着突然一道人影自林中过来,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到沈烟轻似是还吓了一条,猛的后退一步,随即“刺啦”一声衣服被刮破的声响。

沈烟轻失笑,“元公子慌张什么?”

元祐看清是沈烟轻,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脑子里想着公文,一时走了神。”说罢,扯了扯被梅枝刮怀的衣袖叹道,“这可怎么是好,我马上还要进宫去。”

沈烟轻见他身上穿的是官服,不由的问道,“这个时辰元公子怎么不在宫里?”

“回来取点东西,这就回去!”

沈烟轻淡笑一声,指了指他扯破的衣袖,“就这样进宫?”

元祐眼眸清澈,无谓一笑,将袖子卷起,笑道,“这样就好了!”

“这成什么样子?”沈烟轻摇头轻斥一声,放下手中的篮子,淡声道,“你且在这等一下!”

说罢出了林子,向西苑走去。

不过片刻便返回,手中拿着一个针线卷,走到元祐身边,举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淡声道,“不要动,很快就好!”

说罢取了针线,就站在那里,认真的缝绣起来。

林中空气清冽,梅香清幽淡雅,女子半垂着头,墨发如云,衣衫清淡,容颜如白梅清透纯净,波澜不惊,似梅树开在幽寂的冬日,不与百花争艳,芳香自赏。

元祐有些紧张的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偶尔低头,见女子穿针引线,动作娴熟,不由得轻笑的道,“谁若娶了烟轻姑娘,定然是上一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烟轻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继续在他袖子上走针,片刻后,才声音平静的道,“我已经许配过一回了,此生不会再嫁!”

元祐微微有些错愕,猜到女子可能是受过伤害,不敢再多问,只轻微的“哦”了一声。

很快,沈烟轻便咬断了丝线,道,“好了!”

元祐低头去看,见沈烟轻在他袖口撕破的地方绣了几节修竹,正好将破口挡住,针脚细密精致,竹叶叶脉清晰,似是本来就绣在上面的一样。

“烟轻姑娘手真巧!”元祐真心称赞道。

沈烟轻淡淡一笑,“微末之技而已,元公子还是快快进宫去吧,不要耽搁了正事。”

“是、是!”元祐放下衣袖,对着沈烟轻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多谢烟轻姑娘!”

“元公子客气!”

元祐已经出了林子,沈烟轻将针线收起,提着篮子往西苑走。

进了苑门,沈烟轻抬步上了抄手游廊,就见前方一道挺拔的墨影慵懒的倚着廊柱,旁边树影重叠,遮住了那人清冷的俊颜。

沈烟轻握着花篮的手紧了紧,向里侧靠了靠,在男人对面走过。

擦肩而过的刹那,手臂突然被紧紧握住,沈烟轻一惊,立刻抽手,“墨隐卫长这是做什么?”

墨巳微微用力,不肯放开分毫,狭长的丹凤眼晦暗莫测的看着女子,声音淡而冷,“你看上了那个书呆子?”

沈烟轻手臂被他捏的微疼,不由的便生了几分火气,怒道,“和墨隐卫长无关!”

“不许!”

“什么?”沈烟轻冷冷的回视。

“不许喜欢他!”男人的声音霸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张。

沈烟轻扭过头去,看去远处宫殿的琉璃顶上还有残雪未化,神情冷淡而疏离,“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话音刚落,突然手臂上被用力一拽,身体旋转,忍不住轻呼一声,后背抵在冰冷坚硬的玉石柱上,男人双臂支在她两侧,居高临下的将她困在怀中,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暗潮翻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沈烟轻胸口突然一阵乱跳,莫名的有些惶恐,咬着下唇,平复了一下情绪,抬眸看他,冷冷开口,“你想做什么、唔…。”

她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压下来的俊容,唇被冰凉的柔软堵住,惊的一时呆在那。

手中的花篮落在地上,粉红的梅瓣落了满地,被风一扫,在半空中飞舞,落在她没有任何饰物的墨发上,嫣红点点,如胭脂凝墨,竟是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男人的吻冰冷而生涩,只是紧紧的贴着她的唇瓣,似是也被自己的冲动惊在那里,不知接下来如何动作。

“啪!”沈烟轻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抬手便给了他一掌,脸颊绯红,一双清眸中尽是羞窘。

男人不躲不避,生受了这一掌,眸子一眯,伸手将女子的双臂困住,似是突然开了窍,启开女子紧闭的齿关毫不犹豫的吻了进去。

缠上女子柔软的舌,极尽狂乱的吮吻,贪婪的搜索她每一处甜美,任凭女子如何挣扎,也不放松分毫。

直到面上有湿痕滑过,墨巳猛然停下,只见女子双目紧闭,一行行清泪沿着白皙的脸颊滴落,软弱无助的模样揪的他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突然想起女子的第一次便是被强迫的,墨巳咬了咬牙,一拳捶在廊柱上,随后将女子紧紧拥在怀里,声音满是内疚,笨拙的哄道,“对不起,你打我好不好,不要哭!”

他确实是冲动了,可面对这样一个清冷的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一刻起,他便入了迷,走了心,然而,陷进去的似乎只有他一人,她始终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甚至对别人还有笑的时候,对他只有冷漠和视而不见。

尤其是今日,看到她为那个书呆子缝衣,有说有笑的模样,嫉妒瞬间冲垮了理智。

沈烟轻神色冷然,淡声道,“放开我!”

墨巳坚决的摇头,“不!”

此刻沈烟轻反倒冷静下来,眼睛虚无的看着前方,良久才声音极淡的道,“我是不洁之人,配不上墨隐卫长,请放过我吧!”

墨巳眸中闪过一抹痛色,将女子拥的更紧,“我不在乎!”

沈烟轻闭上眼睛,不在乎?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怎么有人不在乎?

再睁开时双眸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淡开口,“墨隐卫长可是逼我离开?”

“什么?”墨巳一怔。

“墨隐卫长若执意纠缠不放,我只有离开别苑,离开殷都,再不回来!”女子声音平静坚决,不带半分感情。

墨巳身体僵住,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就这样讨厌我?”

沈烟轻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微发颤,“是!”

墨巳一双丹凤眸刹那深沉如海,深不见底的幽暗之处有浪潮滚过,吞噬最后一点温暖,良久,缓缓放开桎梏少女的双臂,脚尖一点,身形如魅,刹那间便消失在层叠起伏的园林中。

沈烟轻突然泪涌如注,甚至不知为何自己要哭,眼泪却不能停止的流下,她倚着廊柱,突然觉得那样冷,连血液都要冻僵。

许久,她擦干眼泪,低下身将散落的梅枝一点点收进篮子中,起身,向着回廊深处走去,背影挺直而倔强,似还是那个坚强固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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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总有痴情变怨情

且说李南泠这里,离巳时还有一个半个多时辰便出了门,一路缓步到了新月楼下,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上好的云片茶,胸口似踹了只兔子,跳的她坐立不安,一遍遍的想象夏恒之出现后会说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答,眼中尽是羞涩紧张。

坐了片刻,问了小二时辰,不住的向窗外巴望,等着那人的身影出现。

时辰还早,夏恒之从宫里回到侯府,换了一套便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封信纸,决意今日便和李南泠说个清楚。

出了自己的院子,正好遇到路过的成国侯夫人,也是曾经威名一时的襄河郡王之女,慧敏郡主。

襄河郡王韩增是世袭郡王,累世公卿,同前成国侯交好,本是九卿权臣,却不想中年之时,自己嫡子犯了大错,襄河郡王引咎辞官,带着嫡子归乡,再无音讯。

年过四旬,郡主凤眸明睐,一身白衣雪裘,气质淑静,眉目间的风华隐隐可见年少时的倾国倾城。

夏恒之的绝色容颜,一多半便是遗传了他的母亲。

成国侯前半生杀戮颇重,后半生搅进党争,结党营私,手揽重权,算不上耿直忠厚之人,但唯一值得称道他一生只有慧敏郡主一个女人,三十年宠爱如故,府中甚至连一个通房的侍妾都没有。

夏恒之和成国侯父子关系紧张,但和母亲甚为亲厚,看到郡主,莞尔一笑,问安道,“母亲早。”

慧敏郡主温婉一笑,上前为他理了理披风的带子,问道,“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

夏恒之笑的温顺,“忙里偷闲罢了。”

慧敏郡主轻轻点头,笑道,“来我房里,我画了画,你看看如何?”

慧敏善丹青,犹善画山水,水波潋滟如生,山势大气磅礴,温柔和巍峨想融合,自成一派,还是郡王府的小姐时便已有名气。

“好!”夏恒之低眉浅笑,笑的十分柔和,揽了慧敏郡主的肩膀往书房走去。

待看到书房桌案上的画图,夏恒之伸手抚了抚额角,无奈的道,“母亲,我最近并无娶亲的打算。”

他已过二十,如今还未娶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慧敏郡主的纵容,如今看来真是着急了,竟然直接给了他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女子画像。

画上的女子瓜子面,秋水眸,墨发堆云,身形窈窕,姿色上佳。

只是夏恒之只瞥了一眼,便丢开了去。

慧敏郡主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接了下人递过来的茶,也不着急,只淡声道,“你和你父亲虽然不睦,但他最近一直问我关于你亲事的事,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

一般士族的公子,过了及笄便成婚,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儿女双全了。

她这个儿子外人看着风流,其实她最清楚,这些年洁身自好的很,若是有一两个侍妾进门,她也不必如此着急了。

夏恒之脑子里闪过少女如莲的素颜和精致灵动的眉眼,微微有些烦躁,向后靠在椅子上,勾唇笑道,“我的事自有主张。”

慧敏郡主轻轻摇头,“我生你时本就晚,你若再不成亲,我和你父亲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夏家有后。”

这已经是打感情牌,慧敏郡主一生顺心顺意,被夫君宠爱,儿子孝敬,从未皱过眉头,这一蹙额,夏恒之果然便心疼起来,走至她面前哄道,“母亲,你和父亲定会长命百岁,到时我给你找个顺心的儿媳,生一堆胖儿子,天天围着你转。”

“噗嗤!”一声,慧敏郡主轻笑了一声,眸子一转,温和的道,“娘不是迂腐之人,你若是有喜欢的,尽管带进府来,只要身世清白,不管门第如何,娘亲自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你父亲那里也不必担心。”

夏恒之微微敛眸,站起身,欣长的身影将光影一挡,书房立刻暗了几分,背对着光,他笑意浅浅,看不出其中的情绪,只淡声道,“我若有意中人,定会将她带来见母亲,母亲就不必担心了。我还有事,先出门了。”

说罢微一躬身,抬步向门外走去。

慧敏郡主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起身将桌案上女子画像卷起,搁在一旁,最终还是决定顺从夏恒之的心意。

夏恒之一路出了侯府,门前马车已经在等候,夏恒之方要上车,突然一旁传来软糯的一声,“恒之哥哥。”

夏恒之回头,见是鱼楣独自站在墙下,只见她墨发高束,一身淡青色男子长袍,衬着那张过于柔弱的面孔,说不出的怪异。

皱了皱眉,夏恒之淡声问道,“楣儿怎的在此?”

看着男子俊美的面容,鱼楣目光痴缠,上前一步,声音软媚的道,“楣儿想念恒之哥哥便来了,恒之哥哥是不是喜欢女子着男衣,楣儿这样穿好看吗?”

夏恒之看了看她身上男子衣衫,不知为何,初曦穿了身姿英挺俊气,而换个人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倏然转身,抬腿就要上马车,淡声道,“楣儿已经嫁人,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恒之哥哥!”鱼楣忙上前一步,见男人冷了脸色,立刻改口道,“恒之哥哥不要生气,我不说了便是。我一个人走着来的,只为了看你一眼,现在脚下疼的厉害,恒之哥哥能不能带我回去?”

到底有从小便相识的情谊,夏恒之看着女子穿着单薄,双手冻的通红,洁净的绣花鞋上染了泥土,果真是一路走来的。

垂眸上车,疏淡点头,“上来吧!”

鱼楣立刻面上一喜,如姣花照月,格外动人,“多谢恒之哥哥!”

车上燃着无烟碳,铺着金丝绒毯,和外边清寒的天气明显是两重天,夏恒之一上车便靠在软垫上,抬眸看着车外,一言不发。

鱼楣见他如此神色,不敢靠前,只坐在靠门的角上,软声道,“我的丫鬟在百花巷的胭脂铺里等着,恒之哥哥可否送楣儿过去?”

夏恒之也正好要去百花巷,闻言淡淡点了点头,吩咐车夫道,“去百花巷。”

因为慧敏郡主的话,夏恒之脑中挥之不去少女笑意妍妍的面孔,一路有些心不在焉,更不想和鱼楣半句敷衍攀谈。

大约三刻的时间,马车拐进了百花巷。

胭脂铺就在新月楼对面的街道上,马车停下,鱼楣下了马车,却不进去,站在车下,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心的道,“恒之哥哥能否等楣儿一下,楣儿穿了男衣出来,忘了带钱袋,若是我的丫鬟没等到我独自回去了,我就回不了家了!”

夏恒之半阖着凤眸,眼角瞥过几分不耐,但还是点了点头。

鱼楣立刻福了福身,自马车影里出来,见车门关上,鱼楣立刻挺直了身子,似换了个人般,学着初曦的步姿缓缓上了台阶,进了胭脂铺。

而此时隔了两三个店铺的对面,二楼窗边李南泠远远的看着成国侯府的马车驶过来,笑容刚自唇角漾开,还来不及到达眼底,便见那马车在一家铺子前停下,很快车上走下一人来,那身影纤细窈窕,明显是个女子,却着了一身淡青色男袍,墨发高束,越看越觉得像是、初曦!

隔得远,那女子又背着身而站,看不到面容,李南泠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紧紧绞着手中的绢帕,又觉得不可能,曦儿断不可能如此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