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上一章:第 12 章
  • 当时年少春衫薄/岁月长春衫薄下一章:第 14 章

“跟我来。”

君临坐上副驾驶座,指了指挡风玻璃前的校内停车证:“怎么弄来的?”这应该是教职员工才有的,可以在校园里随便停车。

“集团旗下的公司来学校办过宣讲会。”叶岑一边熟练地倒车,一边道:“想要的话这张可以给你。”

“不用。谢谢。”住得离学校这么近,她完全可以保持低碳生活。

叶岑带君临去了一家很近的西餐厅。两人坐到了靠窗的景观位。

侍者过来的时候先把君临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惊喜道:“君临,还真是你啊。”

君临笑道:“难道刚才燕子引座的时候没认出我来?”

“燕子刚才就说看见一个女孩儿特像你。你穿这身真漂亮。”

“谢谢。”

君临以前来都是T恤、牛仔裤,不过今天为了拍照才穿得比较淑女,还化了淡妆。

君临问叶岑:“想吃什么?”这里的菜单她可以倒背如流。

两人各要了一份牛排套餐。

待侍者走开,叶岑道:“怎么到这里来打工?”

暑假的时候君临每天晚上过来兼职两小时。这家餐厅地段好环境佳,离写字楼又近,常常有外国人光顾。老板看君临口语不错,专门让她接待外国客人。君临赚了不少小费。她白天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文员,钱虽然不多,但加上餐厅的收入也够一般人每月的生活费了。

君临答道:“赚点小钱花。”她不想让君和误会,所以压根不提要去公司实习。这样一来,就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找。她一个高中生,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这里包晚餐,环境也算不错。而且她事先讲明只做两个月兼职,同事之间也不难相处。

君临从进餐厅到现在态度都非常自然。他对她果然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叶岑看向对面眉眼未曾改变分毫的君临。隔着整整两年的时光,他才看清楚她真正的样貌,不带任何偏见地去看。

“这里一顿饭抵你好几天工吧?”

“嗯。”君临点头。何止啊。这厮要再点个红酒什么的,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那你还请我?”

“总不能过河拆桥吧,这顿是我欠你的。”

“那物理竞赛呢,是你欠左桐的?”叶岑至今还记得从墓地出来,她坐在他身旁一动不动,整整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下车前,她无比认真地问他,能不能帮她一个忙。

当时流言并非全然杜撰。叶岑高三毕业前,确实经常跟君临在一起。但两人只做一件事——学习。她不停地学,竭尽所能地学,不眠不休地学,只为了兑现一个从未承诺过的诺言。

在此之前,叶岑从未见过这样执着的女孩子。

他见君临沉默,低声道:“你觉得自己欠他一条命,是不是?”

“是。”

“那你打算怎么还?”

怎么还?她能拿什么去还?君临捏紧了面前盛着冰水的玻璃杯,不言不动。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好似汪洋里的一叶孤舟,早已确信自己此生再也不会靠岸,亦根本不想靠岸一般安之若素。

叶岑痛恨她的安之若素。

“你爱他?”他问得肯定。

“是。”她答得肯定。

两人默默吃完一餐,叶岑抢先一步买单,然后送君临回公寓。

车开到楼下,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不禁自嘲地微笑起来。掏出手机翻到她的名字,只差一个确认就把她从联系人名单中删除,却到底还是没有按下去。烦躁间手腕砸到了方向盘,喇叭一声急促过一声,刺耳地响着。他突然惊醒一般,丢开手机,猛踩油门离去。

君临后来回想起来,叶岑一直都没有再穿过自己给他的那件衣服。

龚启明

感觉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君临有一刹那的恍惚,以为在对面落座的会是左桐。抬头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生,看着却又有几分面熟。

君临自嘲一笑,落在对方眼里却有了另一种解读。“君同学,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学工办…我叫龚启明。”

君临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又落回书本上。

大概过了一小时,君临觉得有点肚子饿,便收拾东西打算回公寓。

对面的龚启明立刻放下手上的书,也拎起书包跟了出去。

走出图书馆,阳光似瀑布一般落下,君临伸手挡了挡眼睛。龚启明撑过一把伞,道:“你怎么不像别的女生,怕晒黑就带伞啊。”

“谢谢。我不需要。”她说着退开一大步,“我先走了。”

“你不吃饭吗?最近的食堂往这儿走。”龚启明只当她是新生,不知道食堂所在。

“我出去吃。”

“去哪里啊?外头的小餐馆都挺贵的,不如学校实惠。”

君临皱了皱眉,她没有向陌生人交代行踪的习惯,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我觉得还好。”

“你们本地生都习惯了吧。我的消费水平跟你不一样,上不起高档西餐馆。”龚启明摆摆手,道:“你别误会,那天你跟那个叫叶岑的一起去西餐厅,被我们学工办正巧路过的两个女生看见了。”一顿,龚启明问道:“他真是你男朋友?”

君临不答反问:“叶岑在学校很有名?”

“也不是,他那张脸就是招牌。校园网BBS上不是挂着校草投票帖吗,他是所谓的蝉联年度第一名。”一顿,龚启明道:“你们女生就喜欢长得好的男生。”语气不乏愤愤。

君临平时从不看八卦版,经常逛的都是留学和校务信息板块,自然不知道连外校学生都参与的校草校花全民公投。其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种活动只不过是课余生活的调剂。

“谢谢你给我科普。”

见君临作势要走,龚启明忙道:“给个手机号吧,方便联系。”

“我没有手机。”

“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愿给吧。我知道你们本地女生都看不起我们外地来的,不愿意跟我们交往。”龚启明低着头,口头上姿态放得很低,却并没有半点走开的意思。

君临没有再理会,快步走了。她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却越来越夸张。好几次下课,龚启明都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君临根本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假公济私,通过学工办的数据库后台拿到她的课程安排的,也已经明确拒绝过他,可是根本不管用。君临有时在食堂好好地吃着饭,龚启明会从天而降,毫不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开始讲他小时候勤奋读书的奋斗史。君临每还图书馆一本书,他就会借过去,说是要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从阅读喜好上了解她。甚至君临步行回公寓,龚启明也会阴魂不散地跟着,打听她的家庭情况,后来小区保安出面干涉,她才得以脱身。

今天上大课,好几百人坐在礼堂里听非本专业的政治讲座。散场的时候,君临看见龚启明又走了过来,她正打算开诚布公把拒绝的话一说到底,没想到有人替她先开了口。

“君临根本不可能跟你交往,她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她!否则我就直接去找带你的导师谈,你这种行为对她的正常生活和学习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龚启明结结巴巴道:“这位同学,我…我没有恶意的。”

欧阳丹冷哼一声,道:“什么叫没有恶意?你还想怎么恶意?别人问你君临是不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你否认了吗?你是想给所有人都造成错误印象怎么着?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龚启明低声下气道:“我知道我条件不好,你们本地女孩儿都看不起我,嫌我土,普通话也说得不标准,嫌我带口音,嫌我是农村来的。可我们人穷志不穷,我们也有交朋友的权利吧。”龚启明一咬牙,双膝扑通一声磕到水泥地上,“君临,我是真的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可以不回应我,但不能阻止我的追求。我知道我长得不帅,家里没有钱,但我一直很努力。老家父母都是种地的,供我读书不易,一分钱都得计较着花。我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可以穿当季新货,更不懂什么是品味,但我比他们都勤奋,都努力。你总不会因为我的家庭出身条件不好,就一口否定我整个人吧。”

龚启明这段话说得声情并茂,君临却觉得自己大白天被雷劈了。

大课刚散,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越聚越多。甚至有人开始起哄:“答应他吧,人家都给跪了,试着交往一下怎么了?”“现在的女生都太势利眼了,个个嫌贫爱富,我看这男生挺真诚。”“外地学生怎么啦?这女生怎么这样,把人逼到这份上,多半又是个贪慕虚荣的。长得漂亮怎么了?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当然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女孩长得这么漂亮,两人根本不配。人家看不上眼,还有罪了?怎么就能扣上贪慕虚荣的大帽子?合着跟了他才不叫贪慕虚荣?那像他这样明知道自己条件不好,却偏要追求条件比自己好得多的女生,难道就不叫贪慕虚荣?”

周围议论纷纷,好多人站着不腰疼,品头论足。欧阳丹见龚启明如此做派,怒极反笑:“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吗?”

君临拉住欧阳丹,不急不缓地道:“第一,一个随便给别人下跪的人,人格多半不健全。你自己都可以不要自尊了,我凭什么要看得起你。第二,我已经拒绝过你三次,感情是双方面的,我不欠你的。第三,不要扯什么钱不钱,条件不条件的。少用地域歧视、贫富差距来模糊焦点,给我拉仇恨。我不喜欢的是你本人,你是哪里来的,家里条件如何,我根本不关心。第四,不要以为装弱者就可以逼我就范,爱情是平等的,不是怜悯或施舍。你要争取舆论同情是你的事,恕我不能奉陪。你好自为之。”

君临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说罢拉着欧阳丹就走。

欧阳丹不禁竖起大拇指道:“强!看他以后还敢乱来。”她拍拍胸口,接着道:“我算是白担心了,就怕你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吃了暗亏还不知道。像他这样狗急跳墙的做法,其实不是首创。所谓烈女怕缠郎,这些猥琐男的惯用伎俩就是紧迫盯人,然后制造跟女生交往的虚假表象,让别的追求者望而却步。你还别说,个性内向柔弱些的女孩儿,真的会让他们得逞。”一顿,欧阳丹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建议道:“要不我请你到校门口的茶坊去用点简餐怎么样?那里有小包房,环境不错的,而且没有最低消费。”一顿,她放低了声音,补充道:“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还是我请你吧。”高中时期两人算不上有多少交情,君临不知道欧阳丹要说什么,不过听听无妨,何况刚才欧阳丹替她出过头。

两人来到茶坊坐定,服务生放下卷帘,空调冷风一打,还真有点清风卷竹帘的小情调。君临喝了一口清茶,连日来心里闷着的一口气总算出了些,“你认识龚启明?”

“我是踩着西瓜皮,滑进我们学校的最低录取线,被调剂进机械系的。龚启明在我们系是出了名的会钻营,第一批入党,又会巴结老师。他是我们班的助教。”

“怪不得你刚才说要去找你们系的研究生带队老师。”

“不是我瞧不起他们,有些人根本心术不正。我们系研二的一个学姐,跟他们班的团支书是同乡,两人谈了五年恋爱,结果人家为了直升博士,追求上了导师的女儿。那个人渣跟龚启明也是同乡,两人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他们这伙人的名声已经臭了,施展不开才专找大一新生下手,以为我们是无知少女,特好骗。我看他八成看你文文静静的,以为你是软柿子。”欧阳丹嗤笑道:“多亏他刚才这惊天动地的一跪,否则咱们总不能拉着个活人就撇清关系吧。”

君临噗嗤一笑,“是,还真不能逢人就说,龚启明不是我男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很有些泯恩仇的意思。

欧阳丹道:“我也就是路见不平吧。不过你看起来跟林妹妹一样,风一刮就能吹走,一张嘴却跟下刀子似的。还没等我拔刀相助呢,你自己就上去把人给砍平了。”她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他今天姿态已经低到尘埃里去,嘴上说得好听,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把自己受的屈辱算到你头上呢。你是个明白人,可有些女孩儿不晓得厉害,还真吃这一套,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一软稀里糊涂就给答应了。殊不知以后有她好果子吃,男的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祖宗牌位是这么好当的?”

君临没想到欧阳丹看得这样明白,说话又辣又呛,语速奇快,真够味。对面的欧阳丹很有女大十八变的味道,一身暗红色的连衣裙,个子娇小匀称,还真有点像一枚红艳艳的小辣椒。君临不由笑道:“下次请你吃麻辣烫。”

不过欧阳丹不知道,龚启明这样的人,君临是打死都不会沾的。他那自卑又自傲的态度,愤世嫉俗的口吻,死缠烂打的做派,无一不让君临想起自己的基因提供者——刘俊。君临绝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蒋梦。

欧阳丹忽道:“你别嫌弃我话唠就行。我是踩着狗屎运进来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还能同校也算缘分。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总以为全世界都欠着自己的,嫉妒心特强。不过我也算非主流吧,人人都使劲抹黑你的时候,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你,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定海神针似的,不管风高浪急,只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其实情书的事,我压根就没怀疑过你。以你这样清高的心性,根本不屑于搞这种低级小动作。”一顿,欧阳丹仰起脖子一口把还挺烫的茶汤都灌了下去,“为了我们共同的记忆。”

君临也跟欧阳丹一样,一饮而尽。两人拿着空杯子碰杯。真好,还有人跟她一样,记得左桐。

至少在她们的记忆里,在过去的那段时光里,他是永垂不朽的一道光。

生日

君临拜托班长代为请假后便挂了电话。她准备翘掉下午的体育课,去一个地方。快走到出租车扬招点的时候,没想到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雨点开始还淅淅沥沥,渐渐地密集起来。下雨天很难叫车。君临不禁有点心浮气躁。

耿介回头问道:“还跟吗?”其实叶岑根本没说要跟着,但耿介看见君临一个人在路上走,便自作主张放慢车速一路尾随。好在耿介定力超凡,任凭后面的车死命按喇叭还兀自保持着龟速。果然,叶岑坐在后面一直不吱声。

“耿叔,靠边停吧,下午放你假。”

果然一见人淋雨就沉不住气了。耿介吹了记口哨,方向盘轻轻一带,车刚好停在君临面前。

耿介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对君临道:“上车吧。”

叶岑下车打开驾驶座的门,“去哪儿?我送你。”

“墓地。”

“上车。”

君临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谢谢。”

“怎么想到去墓地了?”今天既不是左桐忌日,也不是清明、冬至。

“就想去看看。”

“就这么忘不了他?”连自己生日也要去看他?上次陪她去办学生证,填表的时候叶岑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她的生日。

“忘不了。”

叶岑方向盘一偏,一个急刹。后面的车跟得太近,差点追尾,车主惊魂未定之下摇下车窗,探出头一通大骂。叶岑却仿若未闻,偏过头冷冷道:“下车”。

君临毫不犹豫解开安全带,就要推门下车。叶岑却将车门咔嗒一声锁上,低声笑道:“我当你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故意的。”什么都瞒不过她,这是想叫他知难而退。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知道她心里有了别人,如何会甘心陷下去?他不怕跟任何人竞争,但偏偏左桐是他怎么都争不过的。

“别玩了,让我走吧。”她低声轻缓道。君临弄不清叶岑几时是认真的,又或者有几分是认真的,也根本不想弄清楚。

叶岑突然换到前进挡,打起步灯,油门一踩又回到机动车道上。一转脸已是云淡风轻:“系好安全带。”其实副驾驶座是最不安全的,但他又不想让她坐后排。

现在她就坐在他身旁,触手可及的距离。可是又能怎样?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没有人可以改写过去。

叶岑立在远处,看着君临送上一大把非洲菊。沿途经过花店,她让他停车,说左桐喜欢彩色的花。

叶岑远远地看着,不去打扰他们。一开始于他不过是个游戏,她要玩他就陪她玩。后来她受了伤,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可是他没想到,人对自己付出过的人和事总会多看上两眼,多记挂一分。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却已经迟了,有人抢先一步,在她心里种下一枚果实,开出一朵花,花谢了结成了一道疤,永远不会愈合。

他想丢下她不管,可又不甘心。就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像过去一样,眼睁睁看着另外一个人在她心里开花结果。播种的人虽然已经长眠地下,但那朵花在她心中常开不败。

意气风发的叶岑,不可一世的叶岑,第一次束手无策。他告诉自己聪明的话应该立刻抽身离去。但是他不能,他怕自己走了,墓地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偏偏那人还不领情。

君临轻道:“不用,走到车那里就好了。”

叶岑根本不理她说什么,一把将刚脱下来的外套和雨伞都强行塞到她手里,自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君临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阴阳怪气的摆脸色给她看,却还是追上去把雨伞塞回叶岑手上,自觉凑到伞下穿外套。

叶岑见君临反手有点找不着北的意思,不自觉就顺手替她递上了袖筒。他哪里干过这种服侍人的事,因而一双眼睛看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北脸的深蓝色外套,她穿起来宽宽大大的,倒也挺好看。

穿戴停当,君临抬头问:“真的不冷吗?”

叶岑替她扣好脖子上的防风搭扣,返身就走。他一路抿紧了唇不说话,直到坐上车,才对君临道:“脱下来丢后座吧。我开暖气。”外套虽然防水,但毕竟外层沾了水穿在身上凉。

“哦。”君临依言照做。其实她身上的衣服上车之前就被淋湿了,现在水汽已经慢慢渗进了衣服里层。

车上了高速,一路朝市区进发。

“想学车吗?”她今天算是刚满拿驾照的法定年龄。

“想啊。”

“我教你好了。”

“不是一定得上驾校去学才能参加考试吗?”

“跟我学也一样可以拿证的。”叶岑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诱哄意味。

可惜君临不是小红帽,楞是不上当。“还是算了。我要通过正规途径拿驾照。”她可不想当马路杀手,光拿证不行。

叶岑被她嫌恶的语气气笑,“行,跟我学是走歪门邪道。”一顿,他换了话题道:“想怎么庆祝生日?”

“已经庆祝过了。”

叶岑不说话,油门越踩越重,一路把车开得飞快。

君临忍不住道:“开慢点!”这段限速120,这厮开那么快,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叶岑脚下松了油门,冷笑道:“放心,就算你想下去陪他,我也不想。”

沉默片刻,君临忽然低声道:“我不想死。我知道自己欠他一条命,可我不想死。不是什么要代替他好好活下去,连鬼都骗不过的废话。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替谁活着,谁都只有自己的一条命。可我就是不想死。”她以为自己有许多话要对左桐说,所以去了墓地。可到头来只有一句不值得。君临想起电影赏析课上他们各自写的评语,想起电影开头男主角说的那段关于生命价值的话,只觉得太不值了。

叶岑听她反复说自己不想死,一连说了三遍,突然觉得心脏一收一收地疼。只有收,没有放,疼得他把自己都给惊着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在他看不到的所在,她是想过去死的,而且动这样的念头必然不止一次。可她比谁都理智,理智得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慰藉,一如当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叶岑把车开下了高速公路匝道,君临奇怪道:“不是还没到市区吗,怎么下来了?”

叶岑不搭话,一路把车开到了一家五星级宾馆门口,停车熄火。“洗个澡,把衣服弄干,然后咱们吃饭。”见君临迟疑,叶岑嗤笑道:“就你这干煸豆芽菜一样的身材,跟你开房,是我的损失。”

君临白了白眼睛,跟着他朝大堂走。“你连导航都不用就知道这里有宾馆,以前来过?”叶岑的建议很有诱惑性,她确实觉得又冷又饿。君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仿佛吃准了叶岑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

“嗯。每年都来这里吃蟹。现在正好当季,咱们等会叫一套蟹宴好了。”

两人开好房间上楼。商务套房的设施很不错,干净敞亮。

叶岑道:“这是我带的衬衣,原本准备打壁球换的,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穿。你先去洗澡,我去楼下转转。”

“好。”君临走进浴室轻轻锁上门,开始淋浴。

等她洗好战斗澡出来,叶岑还没回来。君临插上电热水壶准备泡茶,听见门铃响,环顾四周发现两张房卡都安然躺在书桌一角。她从猫眼往外看,果然是叶岑,身后还跟着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叶岑见君临开门,便道:“洗得挺快吗。”

工作人员将一套干净的内衣递给君临:“你男朋友说都替你买最小号,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再拿去换。”

君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她刻意不去看叶岑,接过衣服一头钻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