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体会得已经足够深刻,足以刻骨铭心。

此生此世,九倾对那种感觉深恶痛绝。

“夜瑾。”她抬眼,目光清寒如水,“被亲密的人算计和背叛,对我来说,是永远也不可能容忍的事情,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夜瑾低垂着眼,嘴角抿得泛了白,眼底一片荒芜,已经无法去分辨九倾话里的意思。

九倾抬眼,眉眼恢复了平静,淡道:“出去吧。”

夜瑾失魂落魄地放开她的手,如画的眉眼间染上了深沉的哀绝,如无神的偶人一样朝外面走去。

“放肆!”一声暴喝在阁楼外响起,是太皇太后秦氏尖锐阴冷的声音,“禁卫军冒着暴雨找了一整夜,没抓到刺客,却发现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在威严庄重的大内皇宫做下这般**宫廷的龌龊之事,简直荒唐!罪该万死!你们给哀家让开!”

“你个老妖婆,给我闭嘴!”紫陌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做什么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冒雨找了半夜,直到早上天蒙蒙亮才找到这里的紫陌,对太后的怒火已经燃到了最高点。

尤其是,当她昨夜亲耳听到宫月华的伤和刺客一事,根本就是老妖婆一手策划的阴谋之后,她更是恨不得亲手宰了她!

“放肆!你这个贱婢,哀家已经容忍你们够久了!”太皇太后暴怒肃杀地命令,“来人!将这个大逆不道的贱婢拿下,格杀!”

“皇祖母是不是已经老了?”夜昊沉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虽不带半分火气,却能听出声音里的沉怒,“有朕在的地方,皇祖母还是莫要喊打喊杀的好。”

说着,淡漠地偏头下令:“禁卫军最近着实有些不像话。楚祁,即日起,禁卫军由你接手调教,半个月之后,朕要看到他们彻底改掉以往混乱散漫,无视规矩的恶习。”

楚祁躬身领命:“臣遵旨。”

“夜昊!”太皇太后怒不可遏,神情几近扭曲,“哀家是你的皇祖母,你当真要如此不孝?”

“皇祖母年纪大了,应该待在宫中安享晚年。”夜昊淡淡道,“来人。”

近侍上前,躬身待命。

太皇太后咬牙切齿,愤恨交加地瞪着夜昊,“你敢?”

“皇兄,皇祖母年纪大了,但是她还是皇祖母,你刚登基为帝,就要如此不孝么?”夜曦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皇帝乃天下苍生表率,皇兄这样做就不怕天下人诟病?”

第477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天下人诟病?

“十公主殿下。”站在紫陌身旁的云初舞皱眉开口,“太皇太后累了一夜,皇上是体恤太后年纪大了,如此辛苦,怎么就被天下人诟病了?”

九倾失踪,宫月华出宫之后,云初舞并没有回府应着紫陌的话回去,而是跟着她一起寻找了半夜。

狂风暴雨里,她们亲眼看着太皇太后去了厢房中躲雨,而禁卫军冒雨寻找毫不停歇,那样的架势根本不像在寻找刺客。

天方亮,一句“太后,已经找到了瑾王殿下”,让太皇太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厢房中走了出来,在禁卫军的带领下到了此处。

脚下尚未停歇,一连串毫无修养的怒骂就已出口,就好像阁楼上发生的一切是她亲眼看见了一般。

若非亲眼见证,云初舞当真很难相信,太后已经恨瑾王和九倾恨到了这般地步,恨到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置他们于死地。

更不敢相信,堂堂太皇太后,为达目的,居然已经如此阴险下作,简直把皇室的尊贵威严生生踩在脚底践踏。

眼睛冷冷地看着阁楼外的阵仗,云初舞心里的怒火一波波往上翻腾。

她最喜欢的孙子夜珩已经死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待在深宫安享晚年,非要出来设计这些腌臜事儿?宫廷之所以充满阴谋诡计,就是因为有她这种人的存在。

夜曦玥怒吼:“云初舞,你莫要强词夺理!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曦玥,这里也轮不到你说话。”夜昊皱眉,面上浮现些许薄怒,“狂风暴雨下了一夜,外面危险的很,你跟太皇太后不留在宫里休息,跑出来瞎折腾什么?万一被刺客所伤,连累的还不是你身边的宫人?”

夜曦玥闻言,顿时一窒。

“皇祖母虽是长辈,但孙儿既然坐了西陵江山的主子,便必须遵照夜氏皇族的阻止和规矩办事。”夜昊转头,语调恢复了平静,“皇祖母应该待的地方是永寿宫,禁卫军也不是皇祖母能随意调动的。”

“夜昊,你别给哀家——”

秦太后正要发怒,却忽听吱呀一声,声音霎时戛然而止。

九倾伸手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阁楼下方,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向站在门前的女子。

一身浅蓝色曳地宫装,腰间系着嫩绿色绸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宽大的裙幅逶迤于地,在晨光照耀下,层层叠叠流光倾泻。

众人眼中的这个女子,出尘淡雅,淡漠威仪,更有一种身处云端却波澜不惊的高贵。

然而,所有人同样没有忽略,她周身的衣着虽然整齐如初,但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白皙玉颈上,却有点点深红色的痕迹。

那一瞬间,玄三和玄七同时垂下了眼,不敢直视。

而紫陌,却是飞身一闪上了二楼,试图替她家小姐挡住众人视线。

“不知廉耻!”太皇太后冷冷一笑,鄙夷不屑,“口口声声说不贪求荣华富贵,结果怎样?在宫廷大内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好一个冰清玉洁,好一个淡泊名利,简直是丢人现眼!”

第478章 西陵的太后,真是好大的威风

转过头,她冷道:“淫ii乱宫廷之罪,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夜昊尚未说话,却听玄三淡淡道:“西陵的太皇太后,真是好大的威风。”

话音落下,夜昊、楚祁,还有不知何时听到动静疾步而来的夜翎和夜离二人,同时一震。

秦氏眯眼,冷冷地看着说话的男子,神情阴沉:“你是何人?”

他说,西陵的太皇太后…

难不成他也不是西陵之人?

九倾缓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的夜瑾面无表情,眼眸轻垂,看不出情绪,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流露出来的气息,寂冷而暗沉。

夜昊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原本见到他安然无恙地和姒九倾一起出来,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不知为何,夜瑾此时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反常。

发生了什么事?

夜昊蹙眉,眸心一道担心隐没。

两人在阁楼中待了大半夜,一直到此时才从房中出来,并且姒九倾脖颈上的痕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夜瑾此时的表情,是因为这件意外而感到愤怒?

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更像是一种…绝望。可他明明喜欢姒九倾,为何此时会感到绝望?

夜昊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嘴角轻抿,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九倾。

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这些人都清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半夜是什么意思,九倾的表情依然平静得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脚步缓步而沉稳,气度雍容优雅,像个真正的贵女。

玄三和玄七转过身,沉默地屈膝跪下,态度恭敬到近乎卑微。

紫陌冷冷地扫了一眼眼前这阵仗,不发一语,也安静地在玄七身旁跪了下来。

随着他们三人的动作,周遭仿佛突然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太皇太后眯眼,心头蓦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只有楚祁和夜翎,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幽深的目光在玄三、玄七和紫陌三人身上掠过,缓缓抬起,定格在了九倾身上。

九倾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辩解一句,只淡淡道:“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之后启程。”

话音落下,夜瑾身子蓦地一颤,抓着楼梯扶手的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背上能清晰地看着突起的青筋。

玄三和玄七同时恭应了一句:“是。”

九倾吩咐完,径自转身就要离开。

夜昊几人几乎都看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一时之间脸色皆是有些凝重,然后太皇太后听到了这句,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空气中的诡异气息,厉声开口:“启程?在我西陵皇宫做下这等肮脏之事,就想一走了之?谁给你的妄想!来人,还不将此女拿下,打入天牢待审!”

夜瑾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眼,看向太后的眼神弥漫着无情的杀戮。

双手死死握紧,他如一只受了伤的困兽般,飞身而起,凝聚了真气的一掌蓦地朝太后挥去,无尽的杀气以闪电般的速度直逼而去——

第479章 南族宸王驾到1

太后瞳孔骤缩,整个人刹那间僵在原地,呆滞得没有办法做出丝毫的反应。

夜昊几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出手阻止——这一掌若是打下去,太后必死无疑。

而众目之下弑杀太后,即便夜瑾多无法无天,也绝对是一项无法宽饶恕的大罪!

夜昊、夜翎、楚祁三人下意识地都想阻止,可夜瑾的速度太快,杀气太重,他们出手已根本来不及。

“啊!”站在太后身旁的夜曦玥,蓦地发出一声尖叫,“九哥哥,你要做什么?!”

眼看着雷霆一掌即将击毙太后于掌下,那一刹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眼底充满着不敢置信,太后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尖叫都忘了。

恰在此时,一只纤手伸出,看起来不疾不徐的动作,仿佛只是不经意间伸出了手,却轻飘飘的抓住了夜瑾的手腕,及时有力地阻止了他的杀招。

夜瑾怔住,眸光微转,对上九倾平静的视线。

眼底的沉痛,苍白,死寂,绝望,尽数落入了九倾眼中。

“莫要脏了你的手。”九倾淡道。

太皇太后几乎吓得魂不附体,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幸亏身旁侍女战战兢兢地扶住,才堪堪避免了她的狼狈。

不同寻常的气氛,让站在一旁的人不敢擅自开口,九倾放开了夜瑾的手腕,淡淡道:“玄七,西陵太皇太后三番两次辱骂孤,割了她的舌头。”

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

夜昊表情猝变,夜翎,夜离,楚祁,以及所有的禁卫军齐齐震惊地看着这个女子,恍惚以为自己听错。

便是站在紫陌身边的云初舞,也一瞬间呆滞。

“属下遵命。”

玄七的声音听来平稳,然而他话音落下之际,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蓦地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声音凄惨尖锐,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齐转头,扶着太皇太后的宫女和十公主夜曦玥皆吓得瘫软在地,而太皇太后满嘴的鲜血,痛苦地坐在地上啊啊惨叫。

禁卫军惊得白了脸色。

夜昊眉头深皱,一瞬间握紧了双手,即便见惯了宫廷的冷酷,他依然无法对眼前这一幕无动于衷。

因为这个人是…太皇太后。

从他的父皇登基开始,直到现在,她在宫廷里横行了大半辈子,从没有人…从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哪怕只是说出一句不恭的话——除了夜瑾。

所以这些年,她对夜瑾几乎是恨之入骨,恨得恨不能亲手弄死他,可夜瑾有他的父皇护着,她下不了手。

可这丝毫无损于她太后的威严和手段,即便是刚登基的夜昊,在她面前也恭敬地行晚辈礼。

而现在,却有人因为轻飘飘的一句谩骂,一句平静的命令,直接割了她的舌头——若非亲眼所见,在场的谁敢相信?

而方才震惊之下,夜昊并没有漏听九倾的那句“辱骂孤”…

孤?

夜昊心里沉沉,她自称孤,那么她的身份…

“南族宸王到——”

远处一声高喝突然传来,打破了空气中的凝滞和压抑,让所有人惊诧地转头。

南族?

第480章 南族宸王驾到2

南族宸王?

夜翎诧异地看向夜昊,南族宸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他恍惚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瞬间移到九倾面上。

这个时候,若他们还猜不出九倾的身份,那未免太蠢太迟钝。

“来人,送太皇太后回永寿宫,宣太医诊治。”夜昊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冷静地下令,“二弟,八弟,楚卿,随朕去迎接南族宸王。”

夜翎、楚祁和夜离三人点头,正要转身。

然而夜昊话音刚落,门外已经有人接口:“本王已经到了,不敢劳驾西陵帝迎接。”

随着这句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刚站起身的玄三和玄七脸色齐齐微变,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紫陌一呆,脚下无意识地挨近了九倾。

九倾偏头瞥了她一眼,黛眉轻皱,淡淡问道:“不是说中午才到吗?为什么速度这么快?”

紫陌并不清楚,不由转头看向玄三和玄七。

玄三没说话,玄七也抿唇不语。

宸王身边带了黑翎卫,只怕西陵皇宫里发生的所有跟九倾有关的事情,宸王早已经知晓,所以才来得这么快。

但是宸王这个时候到…

紫陌转头看了看夜瑾,却见这位昔日骄傲狂肆的瑾王殿下,不知何故,此时竟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样,脸色苍白,神情苍凉,怔怔地盯着九倾的背影,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周遭发生的事情。

沉稳的声音落下之后,园子门外走进来一行年轻男子,为首的三十岁上下,容貌峻冷非凡,身躯颀长,身穿一袭玄色戎装,脚踩黑色羊皮靴,腰间一条织锦黑色的腰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

黑色的披风随风扬起,凛冽的气息笼罩在周身,带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魄力和杀伐气息。

他的身后,跟着进来的两个年轻男子,皆是英姿不凡,年纪约莫都在二十五六岁上下,一个沉稳刚毅,一个温和儒雅,沉稳刚毅的穿着青色的袍子,温和儒雅的穿着白色的袍子。

而他们身后,数十名身着黑色戎装的男子,腰间清一色配着古朴的弯刀,身姿峭拔,沉默如影子一般,却又如数十把未出鞘的古剑,所有的锋锐齐皆被隐藏在没有情绪的眼底。

看起来古朴无棱,然而领过兵上过战场的夜翎和楚祁,却从这数十人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属于久经沙场的将士才有的铁血杀伐,以及一种阴冷的,与沙场完全不符的死亡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却诡异地融合到了一起,让人越发地觉得危险不安。

“本王乃南族宸王,在此祝贺西陵景帝登基大喜。”宸王看向众人簇拥之下的夜昊,语气不愠不火,却自有一种属于皇族的矜贵和风度,“冒昧前来,还请景帝陛下勿怪。”

“宸王大驾光临,朕无上荣幸。”夜昊有礼地颔首,嘴角微扬,纵然心里沉沉,面上却维持着一国之君的威仪,“朕即可下旨设宴,给宸王接风洗尘。”

“设宴就不必了,本王无意叨扰。”宸王淡道,“不过,景帝陛下的确该觉得荣幸。”

第481章 孤乃南族储君,轩辕九倾1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夜昊心里一沉。

“南族储君殿下已在西陵做客了三个月,并且在此期间,似乎受到了很特别的款待。”

南族储君?

这四个字,让夜昊一怔,其他人也齐齐震惊。

云初舞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九倾,在西陵做客了三个月…除了九倾和紫陌这对主仆,还有谁?

可储君…储君…

众人呆滞时,玄三、玄七二人已上前屈膝跪倒,俯身而拜:“属下参见宸王。”

夜昊、夜翎不由自主地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如果没记错,他们是九倾的手下,此时他们朝南族宸王行礼,所以也就是说,南族的储君…是姒九倾?

这个想法,让夜昊和夜翎几人皆是剧震。

南族的储君…居然是个女子?

宸王目光微转,淡淡瞥了玄三和玄七一眼,却并未叫他们起身,而是波澜不惊地道:“你们此番似乎严重地失职了。”

玄三垂眼道:“属下知错。”

宸王不再理会他们,上前一步,轻撩衣袍下摆,在九倾面前单膝跪下,恭敬参拜:“臣参见殿下。”

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以及数十黑翎卫齐齐下跪,“参见九公主殿下!”

夜昊大震。

夜翎、楚祁、夜离、云初舞,以及跌坐在地上,满嘴是血,尚未来得及离开的太皇太后,还有周遭数百御林军,齐齐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僵滞。

南族储君,南族九公主…

早晨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许多,让人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里都是震惊的,以至于这一刻,多少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多少张面容慢慢失去了血色而变得刷白。

谁也不曾想过,南族储君居然是个女子,她们更没想到,姒九倾——这个所有人眼中,小小的卑微的大夫,居然会是南族最尊贵的储君殿下。

想到这些天来,她在西陵受到的待遇,她被一次次刁难,虽然从未吃亏,可明明白白是被冒犯了…

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让人慌乱,身上的冷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很快湿透了衣衫…

心里恍恍惚惚只有那一句话在不断回荡…南族储君,待在西陵三个月…

南族是什么地方?

南族是天下人心中的圣地,是不可冒犯不容亵渎的存在。

南族储君是什么人?

是南族下一任帝王,是南族最尊贵的九五之尊,更是其他三国皇帝都要仰望却仰望不到的神祇。

但是此时,他们这些人…却在做什么?

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打着捉拿刺客的幌子,实则是在…捉奸。

对于南族最尊贵的储君,最尊贵的九公主来说,这是不容狡辩且不可原谅的冒犯,哪怕此时立刻处决了他们…也绝对无人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一片让人不安的寂静之中,九倾眼睑微垂,看向面前的宸王,语气平静地开口道:“皇兄怎么突然来西陵了?”

皇兄…

南族宸王是她的皇兄,却要恭敬地跪在她面前,姒九倾这位储君的分量…

只怕是所有人不敢想象的贵重。

第482章 孤乃南族储君,轩辕九倾2

意识到这一点,夜昊的脸色不由又变了几分,转头忍不住看向夜瑾。

夜瑾脸色白得透彻,双眼微垂,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动也不动。

“臣来迎接殿下回家。”宸王声音平稳地道,“听说殿下在西陵受了委屈,所以臣快马加鞭,一夜未眠带着黑翎卫疾驰而来,想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此言一出,周遭的禁卫军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齐齐手上一颤,刀剑从手里掉落,哐当哐当的声音,听来格外刺耳。

宸王的声音很淡,淡到听不出丝毫刻意做出来的气势,然而南族宸王这四个字,本身已经代表了绝对的权威。

这样一句平淡的话出自他的嘴里,足以让西陵这些禁卫军一阵腿软。

便是夜翎和楚祁,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南族储君在西陵受了委屈…若对方真要追究,西陵只怕连丝毫的招架之力都没有。

“西陵还没有能让我受委屈的人,皇兄多心了。”

九倾漫不经心地说完,敛衽举步,缓缓走到夜昊面前,优雅从容地欠身颔首:“皇帝陛下。”

夜昊郑重地回礼:“公主殿下。”

“我是南族九公主,南族储君,也是南族下一任天子,轩辕九倾。”一字一句清晰地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九倾语气一如以往的平淡重透着几分温和,温和中同时流露出几分威仪,“九倾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当然,在西陵发生的所有事情,九倾都不会放在心上,也请皇帝陛下对九倾的隐瞒海涵一二。”

话音落下之际,全场陷入死寂般的安静。

夜曦玥面色刷白,太皇太后似乎忘了嘴里的剧痛,连哀嚎都停止了,神情呆滞地看着九倾,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南族九公主,南族储君,南族下一任帝王,轩辕九倾。

这一字一句,缓缓钻入耳膜,一遍遍在耳边回荡,让她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姒九倾…她果然是用的假名字,不,只是一个假的姓氏而已,因为…轩辕,多尊贵的姓,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南族皇姓。

云初舞也呆呆地看着,听着,仿佛做梦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夜昊缓缓摇头,沉声道:“公主殿下言重了,西陵皇室的教养让公主看了笑话,朕为之羞愧。”

顿了一下,他道:“宸王远道而来,必是疲乏,公主殿下若是不急,朕是否有荣幸,略尽地主之谊?”

九倾笑道:“皇上客气了,并非九倾不领盛情,而是南族还有一场大典临近,孤必须尽快回去,只能心领陛下好意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宸王,和跪在他身后的两人,“皇兄起来吧,苏卿别来无恙?”

宸王身后的青袍男子躬身,“臣无恙,谢殿下挂怀。”

宸王站起身,抬眼看着九倾,视线所及,眸光却倏地凝结在她的颈上。

“玄三,玄七。”宸王声音转为疏冷。

玄三,玄七抬头之间,宸王劈手就是两记耳光挥了过去。

第483章 西陵太后,你是否打算狡辩?

两记耳光清脆响亮,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让所有人皆心神一颤。

“是谁冒犯了殿下?”声音不含火气,却沉冷无情。

玄三和玄七面容上,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浮现了清晰红肿的五指印,颜色很快转为青紫,触目惊心。

两人齐齐低头:“属下该死。”

“宸王,此事并非夜瑾故意所为。”夜昊抿唇,开口道,“其中有些误会,可否容朕解释一二?”

事关夜瑾,夜昊自然不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解释?

宸王头也没抬,语气淡冷:“玄七,你来解释。”

“是。”玄七垂眼,一字一句如平铺直述,“西陵太皇太后教唆秦家嫡女秦云歌给瑾王下了美人醉,试图以此手段迫使瑾王与她肌肤之亲,但是她太丑陋,瑾王宁死不从。

属下给瑾王找来了两个干净的宫女解毒,但瑾王素有洁癖,容不得女子近身,竟徒手击毙了那两人。殿下不愿眼睁睁看着瑾王被美人醉折磨致死,无奈之下,才发生了昨夜的事情。”

此时此刻,无人还有心思去理会秦云歌是不是真的太丑陋,也无心深思瑾王宁死不从的含义,但是玄七的一番话,却无疑将一件肮脏阴险下作的阴谋,活生生摆在了众人眼前。

西陵后宫至高无上的皇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居然把如此不堪入耳的手段用在了自己孙子的身上——并在计划失败之后,还打算反咬一口,甚至将南族的储君牵扯进来,欲趁此机会致他们于死地。

其心恶毒,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夜昊听完,眉眼间染上几分冰冷,转头看向太后的眼神惊怒交加。

亲手设计了这下作一出的人,竟真的是她…

“西陵的太皇太后。”宸王视线微转,平淡地看着神色颓废苍白的秦氏,语气不怒而威,“你听到了这番话,是否还打算狡辩?”

狡辩?

舌头都没了,就是想狡辩,她又如何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