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镜缘,朕命你在朕不在的这段日子负责三军,林木樨等人从旁协助。”百里牧云心急如焚,实在不愿再拖延下去,只简单的命花镜缘坐镇军中,便走出帅帐翻身上马就是急驶而去!却听见了十一叫住他:“皇兄且慢!”

十一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不管是林木樨来回禀墨兮失踪的时候,还是她皇兄拿长枪指着林木樨的时候,甚至林木樨语句中对墨兮露也不屑之色的,她都只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吭声。这与她往日大相径庭。

若是以往,她只怕早跳出来,对着林木樨大喊大骂了。可她一直忍到了她皇兄要策马而去时才开口说话。

“你也要拦着我?”看着张开双手拦在马前的十一,百里牧云心头更加烦乱。

“不,墨兮姐姐走前留下一封信,一直叫我交给皇兄你来着,可是我一直不记得了。”十一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包好的书信来,睁大着眼睛看着百里牧云。

她清楚地记得,墨兮递给她这封信的时候,那般认真的嘱咐她:“若我未能与林木樨一同回来,便将此信交给皇上。”

她那时问:“墨兮姐姐,你会有危险吗?”

墨兮笑答:“不会。我会回来的。”

十一再单纯,也看得明白墨兮脸上的不确定,她一早知道墨兮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林木樨未将墨兮带回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虽愤怒,却尚能控制。

百里牧云疑惑着打开那封信,信上是她娟秀的字迹,只轻描淡写着几句:“听闻北清国雪茶分外清香,墨兮一直心中向往却未能有所得,故若此次我未能与林将军一道回来,便是去寻此雪茶,回来便煮与牧云你浅饮,且莫担心,也不必寻我,我自会回来。”

“墨兮姐姐说,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十一见百里牧云的脸色稍有些柔和,连连说道,如今她的皇兄恐怕也听得进自己的话了,她迷糊,但却是懂得大局的。

握着那封信,百里牧云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连绵未绝的平原,空旷的风吹得让人莫名害怕。既然她已留下书信,是否真的如林木樨所说,她是自己半途离开的?只为了去寻雪茶么?

情绪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原本只是担忧她的安全,现在却蒙上了疑惑。

身下的骏马不耐的嘶鸣一声,百里牧云拉着缰绳的微微用力,另一手上的鞭子却怎么也挥不下去,许久,在众人紧张目光下,慢慢从马背上下来,手中那一张芙蓉色的信笺飘摇欲走,上面娟秀的字迹,本是好意,如今却成了墨兮自伤的东西。

而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风雪里,墨兮抱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艰难地移着步子,在不算浅的雪地里留下浅浅一排足迹。她连睫毛上都结满了冰霜,没有火种,身上的衣服单薄,而且那日从大火中逃出来时,淋了一身的鲜血,如今早已结成硬块,更是不能保暖。

嚣张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卷起地上的雪花,毫不留情的拍在墨兮身上,已经不是冷那么单纯的感受了,还带着尖锐的疼痛,似乎要将她的肌肤刮破,带走她最后血液里的那一点点温度。被火灼伤的地方,伤口已止了血,暴露在外的血肉却时时疼痛。

有时候人活下去,只需要一个坚定的执念。能否存活,在于你的执念是否足够强大。

墨兮的执念是,她还有未完成之事,死也要死得干脆,不可将祸害留给他人。

所以,这是唯一撑着她继续走下去,不吃不喝不睡,忍受寒风刺骨走下去的理由。

第十九章 注定伤害

玄乾国这边不安定,北清国那方也好不了多少。

“大哥真是好手段啊,把我的粮草烧了,让我这数十万将士吃什么呢?”饶是陶泽再好的忍耐力,也抵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没有粮草补给,他用什么来打仗?

“二弟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一定知道是我烧的呢?说不定是二弟用人不明,自己一不小心把粮草烧掉了,赖到我头上也说不定啊。”陶赫依然是红衣加身,带着妖艳,语气散漫。

北清国粮草被烧,是坏事,也是好事。虽然大军没了补给,但现在剩下的粮草好歹还能撑上十来天的。更重要的是,这样大的事若传回北清国王宫,他的好弟弟陶泽只怕再难掌兵了。嗯,这样算下来,好事的成份居多。

要是不赖在他头上就更好了。

“大哥可认得这块玉牌?”陶泽从桌上的信纸中,取出一块被大火燎熏得有些发黑的玉牌,放在掌心,上面的鹰身依稀可辨。

陶赫心中微惊,这是他的家徽玉牌不错,而且也轻易不会给人,陶泽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如何拿到的?

“惊讶么?纳兰你来说说这玉牌的妙处。”陶泽转身将玉牌递给身后的纳兰落雪,让他说说这玉牌的来处。

“别,我可受不了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二弟你这般‘雅兴’。”陶赫嗤笑道,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笑陶泽的机会,尤其是这种令天下人好笑的事情,他更不会放过。

纳兰落雪眼中阴霾更上一层,沧桑的双眼似乎经历过了千百世的红尘,拿着玉牌的手微微一颤,他从来不想让自己成为陶泽的软肋。

“公子瑾,你对这些东西比较了解,不如你来说吧。”说罢,他将玉牌又交给候在一边的公子瑾。公子瑾的身份来历并不简单,乃是北清国当朝首辅的独子,于多年前被首辅送到陶泽身边辅助他。

陶泽在北清国,绝不是陶赫看到的那样简单。

“是。”公子瑾永远那般优雅而温和的模样,接过玉牌不卑不亢地说道:“此玉牌乃是和田玉所雕刻,此玉种的珍贵之处自不必多说,寻常人家难得拿出几块。而这上面的鹰身才最是讲究,世子家中家徽颇是讲究,所以鹰爪上都刻有细纹,此玉牌上的细纹有十三条,若在下没有记错,当是世子中家中一位叫林月的门客所佩戴的。”

陶赫此时心中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他的这些玉牌分发有严格的控制,甚至许多持有玉牌之人之间也并不熟悉。可是随随便便一个公子瑾却能将他家中家徽的特征,甚至所属之人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们到底还知道多少?又隐藏了多少?

更糟糕的是林月早已在一月前失踪,遍寻不着,这玉牌又是如何落在他们手中?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的他真是有口难辩!

“二弟手下的人真是了不得啊,如此关心我家中私事,连赏给舞姬的一块玉都记得清清楚楚,倒真是让大哥我备感窝心呢。”陶赫目光阴鸷,看着陶泽的目光像是要看穿他,看透他。好好看一看这个好二弟,他手下的影子这些年从他这里,挖走了多少情报!

“大哥过奖,这是臣弟份内之事。关心兄长,理所应当。”陶泽只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却将陶赫顶得说不出话来。

“那二弟的意思,是认定这粮草是我烧的咯?”陶赫眼睛微眯,语调拉得长长地问陶泽。

“此事自有父王定夺,我已将此事写成书信,快马加鞭往王宫送去。想必不久,父王便会让真相大白。”陶泽说道,全然不理会陶赫的威胁,他早已在陶赫来此之前,就写好的书信,差人送走,没有给陶赫半点缓冲的时间。

“二弟做事,果然毒辣。”陶赫说。

“多谢大哥栽培。”陶泽毫不客气地回敬。

看着陶赫愤而起身走出军帐的身影,陶泽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他何尝不知此事疑点众多,哪怕陶赫再如何想对付自己,也应该不会拿这数十万大军当儿戏。但证据确凿,而且据来信说,有一个自称是舞姬的女子很有可能是陶赫的人,诸多疑点都指向他,容不得他多想。

“妹溪?”陶泽唤道,妹溪便从军帐后面走出来。

“那个林月你查到消息了吗?”陶泽问道,唯一确认这粮草是不是陶赫所烧的突破口,便是从这个可能是“林月”的舞姬身上下手了。

“没有音讯。”妹溪亦很无奈,影子的情报来源几乎已经被玄乾国废了,只能翻阅数月前的消息,这给他们带来了很多不便。

“嗯。”陶泽只淡淡应了一声,心底却莫名其妙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应该不是她吧,她若要帮着玄乾皇帝对付北清国,就不会答应去盗边防图了,君无药的命,可还握在他手里呢。

“联系墨兮,让她尽快拿到边防图。”陶泽淡淡说道。

“是。”纳兰落雪脸色未变的应话,心里头却似在针扎,墨兮墨兮,这个让他彻夜不安的女人,这个得到陶泽的心的女人。

“瑾,让你父亲联名上书,弹劾世子陶赫火烧粮草,以泄私恨,置我北清国士兵于水深火热之中。”既然有把柄,当然要努力抓住,管他是真是假,若能扳倒陶赫,又何乐而不为?

“是。”公子瑾领命,带着他的娘子妹溪退下。

粮草被烧,现有粮草只够十天之用,还有一万精兵马上就要赶到,他们的确没有时间可以Lang费了。只能趁着粮草未尽之时,拿到边防图,一举攻下廊城,在廓城内进行粮草补给。才有一举攻进玄乾国的可能。

廊城,边关之城。高达数十米的城墙,修筑得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只要攻克这里,廊城之后便是连绵数百里的平原,对于在雪原上生活惯了北清国士兵来说,是极有利的地形,他们大可长驱直入。

所以,一定要攻下廊城。

所以,一定要得到边防图。

所以,墨兮,我一定会伤害你。

第二十章 从天而降

墨兮不记得自己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原中走了多久了,一路的风餐露宿,风雪交加,让她在短短数日间形销骨立,连眼神都开始黯淡无光,有些涣散。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损得不成样子,不复光泽的肌肤裸露在风雪里,冻得通红发紫,还有一些淤青未退,伤口未愈,唯有脸上依然干净白皙,不,那不是白皙,是这风雪映着的死色,不带任何活人的颜色。这大抵是她一世中最落魄的样子了。

一头墨色青丝在寒风中仍自飘扬,远远看去,她像是一抹找不到归途的游魂,只需招魂引轻轻一摆,她便会随着去那阴曹地府。

她也曾期待,期待那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策马而来,带着睥睨天下却唯独宠她的神色,一身盔甲如天神,披风抖动,温柔对将她揽进怀里,挡去这似乎永无何止的冷风与寒意。

她望啊望,盼啊盼,目极之处,天的那边依然没那个身影,只能苦笑,怎么会这么傻?明明是你自己留了书信让他不必来寻你,你在盼些什么?

有些事就是,你什么都懂得,什么都明白,知道自己该坚强,该原谅,但是心里却依然虚无得空空荡荡,如同无底洞一般填不满。好似最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因为期盼而不得的那颗心。

在无数个快要死去的边缘,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墨兮终于走到了一个小村落,她乞求上天的怜悯,让她遇上好心人,至少给她一件衣服。

显然上天不是站在她这边的,战火燃烧在边境,这些村落里的村民早已逃难过,空旷死寂的小镇上到处是凋零的光景,破烂的窗子半挂在窗柩上,风一吹过,嘎吱作响。

一排面带黑巾的人整齐地站在街道上,手上弯刀闪烁的冷光绝不是友好的示意,真是高看她了,对付自己这么个弱质女流,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

林木樨,真是不错啊,每一步都掐算到位。先是那一场大火,若是心智不稳的人,只怕早已葬身火海。就算她侥幸逃脱,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北清国的追捕。即使算她逃过了北清国的追捕,他还有人在这里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从火烧北清国粮草之地去往玄乾国军营,此镇乃是必经之路,墨兮衣裳单薄,身无分文,只能来此寻些活路。他便在这里不慌不忙地等着,等着她送上门来。

这一步步算得精准无比,墨兮也佩服他心思之缜密。

“妖妃,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为首那人不屑问道。

墨兮实实在在累极,直接坐在地上,半靠在一处石阶上,口中喘着气,有什么话想说吗?没有了吧?自己费尽力气,拼尽艰辛,换回来的仍是这么个结果,她能说什么呢?无非一死吧,她何惧一死,只是临死之前那些事不做完,会害了多少人?

眼睛酸涩,涌出热泪,灼得她眼眶发疼,流淌在脸上,也分外滚烫,落在嘴里,更是苦涩难当。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处吗?颓败的感觉击得她粉碎,最后那点求生的斗志也崩碎了,再怎么料,也料到林木樨恨她如此之深啊。

更绝望的是,蛊虫之苦也来凑热闹了,一雄一雌两蛊在体内吞噬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已是冻得僵硬的身体,痛苦的蜷缩在一起,又酸又痛的感受,令她更是生不如死。

“来吧,给我个痛快!”墨兮绝然闭眼,既然挣扎无用,那不如干脆点吧,早些了解了这无边的痛苦,说不定也是个解脱。

她如待宰的羔羊,没有半点反手之力,任人宰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进她,步子放得很慢,连呼吸也很轻,似乎在享受鲜血飞溅前的宁静,扬起的刀眼着就要送她入黄泉。

时间似乎过了一生那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她甚至感受得到他们在扬起刀,风吹起他们的面巾,还他们面巾下狰狞的笑,不过,都不重要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忽然响起,自远方而来,清晰而明朗,马蹄每一下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都撞击在墨兮耳朵里,是他吗?是他吗?

霍然睁眼,是他,是他!

他当然未着盔甲,一身玄色长袍迎风鼓动,卷起衣袍上的祥云似要飞起来,长发束在脑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持着长枪,目光尖锐得像是狩猎的猎人睁着猎物,面色如霜。他如此风姿令人倾倒,仿若从天而降,带着拯救自己的姿态!

是他啊,是他来救自己了。

墨兮那一刻大脑轰然作响,不能置信地望着那个踏马而来的人,软弱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只想躲进他怀中,再不想其它,放声哭一场!就这么天荒地老吧,就这么忘记一切吧,就这么生死相依吧。别管那天下,别管什么影子,别管身份中的秘密,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他猿臂长伸,一把拉起墨兮轻轻一带,便将她拉上马圈在怀中,单薄的身子似乎轻轻一用力便会折了去,像是一片飘零的叶子在他怀里。看她自己不知何时咬破的唇,上面干涸的血已经发乌,真算不得美好,暗红的血只有惨烈!

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直皱眉,连他都受不了,墨兮又是如何挺过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上的烧伤是怎么回事?林木樨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容不得他细想或心疼,愣住片刻的黑衣人早已反应过来,箭驽里的短箭准确地朝墨兮射来,近在眼前的危机让他勃然大怒,喝道:“有朕在,谁能伤她!”

墨兮什么都不去想,只用力拽紧缰绳,后背紧紧地贴在百里牧云怀中,那里的胸膛依然温热厚实,沉稳有力的心跳比任何话都来得让她安心。将死的一颗心重新注入了活力,好在有他啊,从来不曾离弃。

黑衣人忌惮百里牧云,并不敢直接上前攻击,而被怒火烧昏了头的百里牧云却毫不留情,长枪上下开合,大杀四方,扬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雪白上的一抹抹暗红,像是最美的红莲,却带着无尽的肃杀。

直到最后,只剩冰冷的尸体倒在地上,而他原本银亮的枪头上滴着鲜血,另一手还不忘紧紧搂着她,像是要将她狠狠装进自己身体里,再不要让她受任何伤害!

第二十一章 真的心累

“牧云,你来了啊?”墨兮沙哑的开口,有些委屈。

还是委屈的吧,虽然是自己的书信阻止了他,但谁不想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时时呵护呢?他来得这样晚啊,差一点就要永远看不到他了,一想到这种事情,就会难过得无法呼吸。

她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是真的累了,这些天一直紧张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眼前已经有些眩晕,他英气逼人的脸庞也有些看不太清,迷糊着她的双眼欲闭未闭,而身子一软,几乎要从马背上滑下去。

“墨兮。”百里牧云一手轻巧地揽过墨兮的身子,抱着她重新坐好,心绞在一起,难以开解!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哪怕已经在自己怀中靠了半晌仍然没有半点温度,冷得像是冰块一样。她看上去很疼,但是她连握紧拳头的力气也没有,往日里她有什么苦难总是会咬着唇,现在她的嘴却在微微颤抖,合不在一起。

若不是十一神色不宁,时不时站在军营外看着远方,似乎在期盼着什么;若不是自己总是心慌得厉害,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生命里流失;若不是林木樨反复躲闪,或许自己仍坐在军帐中等墨兮自己“回来”吧?

到最后等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尸体?自己竟信了她那番如此明显的假话,这个女人,总是替别想得这样周全,却不把自己当回事。

如果他的冲动能来得早一点,早一点来找她,她也许就不会受这么苦了吧?墨兮,是我不好,我再不会怀疑你了!百里牧云无法形容看到黑衣人持刀向墨兮砍去的那一刹那,像是整个世界停止转动,如果,如果墨兮真的死在那一刀之下,他会怎样?

他连想,都不敢想!

“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墨兮实在撑不起了,原本抓住百里牧云衣襟的手陡然滑落,蓦然闭眼,歪倒在他怀里。白皙的手臂半截露在外面,上面的烧伤开始溃烂,触目惊心。

“墨兮!“不再耽搁时间,百里牧云解下披风盖着她身上,长鞭一扬,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往远处奔去。

百里牧云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一只嘶鸣着的鹞不知从何处俯冲而来,振飞着的翅膀足有双臂展开那么宽,锐利的眼睛看到百里牧云里透着亲近。它在高半盘围着百里牧云旋低飞,等到百里牧云打完手势,才又往远处飞走。

北清国与玄乾之间,像是有谁设了一道无形的分割线。北清国仍是冰雪漫天,玄乾估已是温暖的春意融融。

十一站在廊城最大的医馆前,医馆旁边嫩绿的柳枝正随风摆动。她两手紧紧的篡在胸前,脸上尽是焦虑。皇兄养的那只鹞传回来的信息如此之急,而他本是去找墨兮姐姐的,肯定是她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皇兄不会那般着急!(新。回忆、发,书。组)

“姑娘,你要等的那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老夫也好有个准备啊。”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跟着十一站在这不算温暖的春风里已快一个时辰了。再这么等下去,病人未到,他要先着了风寒!

“急什么急,没看我也在等着吗?”十一心中着急,说话也不免冲了些。

老大夫觉得自己今日肯定是没拜对菩萨,不然怎么迎来了这么尊女菩萨?一进来就气势汹汹地赶走了其他等着看病的病人不说,还要陪着她在这等一个不知道得了什么顽疾的人。

百里牧云几乎一路狂奔,跑得千里良驹都在急喘,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闪,只看到那横冲直撞着的连马带人停在一处医馆前,早已有人在那里等着。百里牧云未等马蹄停稳便抱着墨兮跃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客栈里,对着后面跟上的人说道:“快,救她!”

老大夫看到墨兮的时候,微微怔住,望闻问切望在先,而那姑娘看上去已是将死之人,他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同阎王爷抢人?

“给我救活她!”百里牧云的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压迫感,那种威压之下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老夫…老夫尽力!”老大夫抖索着应到,跟在百里牧云身后,心中直叹气。

百里牧云将墨兮放在床榻之上,细细给她掖好被子。看着她手臂甚至肩头的烧伤,恨从心来!

“这位公子,您可否让开,让老夫先看看?”老大夫踟躇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再这么耽误下去,可真救不活了。

百里牧云恋恋不舍松开墨兮的手,交待道:“大夫,一定要救她!”

“十一,军中如何?”百里牧云与十一站在外间,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薄汗,有些虚软地倚在廊椅上,隔这一帘竹帘只看得到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像是要看透看穿一般。他心不在焉地问着。冲动地跑出来找墨兮,只交待林木樨花镜缘等人不得妄动,此时也不知军中如何了。

“暂时无人知道墨兮姐姐未在军中之事,但常海他们…自然是生气的。”

墨兮与林木樨他们去烧北清国粮草之事,因要嫁祸给北清国世子陶赫,故而对他们的行踪颇是保密。而且墨兮身份尴尬,一介女流留在军营里,又不同于十一乃是公主的身份,更是鲜少对外提起。

“他们还有脸生朕的气,若非他们,墨兮何以至此?”百里牧云气道,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

“我也没想到,墨兮姐姐留下一封信,竟让她落的如此凄惨的境地。”十一忧心忡忡,墨兮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乐观。

“她就是这样,总是这样!”百里牧云恨道,这个女人,总以为这样是在帮他,却不知这样只会让自己替她担心,为她着急,尽做出些浑事来!

“十一呀,你墨兮姐姐实在太过神秘了。”百里牧云语气莫辩,分不清是感慨还是疲惫,反复的猜测,意外,阻挠,不可琢磨让他有些累。

“皇兄,不管墨兮姐姐多神秘,可她对你一片真心却不曾有假!”十一着急地替墨兮辩解,她很担心,墨兮姐姐现在有皇兄庇佑才能安然无恙,若是连皇兄也不再护着她,她如何活得下去?

“是吗?”百里牧云只觉得心中苦涩难当,他反复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却也越来越压抑不住心底升起的疑惑的苗头。

“若墨兮姐姐不是真心对你,她又岂会为你涉险?还留书担心你冲动行事?此次若不是皇兄你及时赶到,墨兮姐姐她只怕…”十一不敢想,若墨兮就此死去,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是啊。”百里牧云长叹一口气,重重地靠在椅子上,凤眼一合,说不出的愁肠百结。他多想就这样将墨兮藏起来,藏在无人之处,没有人打扰他们,没有人阻止他们,她也看不见听不到任何流言蜚语,不会受到伤害。

可,世事总是不饶人,他们注定要一生行走在刀尖上,去追逐微弱到渺茫的未来。

第二十二章 劫后余生

长长久久的等待,空气里全是勒死人的紧张,偶尔响起的灯花爆声,更是摧残着十一与百里牧云的神经。从白日当头等到残霞似血,再等到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沉,人声却渐渐鼎沸起来,喧闹不已。

这喧闹声让人心中越发烦燥,百里牧云的眉头像是拧在一起,十一见了连说:“皇兄,我去看看。”说罢便逃离似地跑出这间屋子,这里面,实在太过熬人。

“去吧。”百里牧云知她也难受,便由了她去。

就这么一直看着大夫在那边忙着施针,取针,他不愿意多想,好多事想不得,越想越难过。这种害怕担忧的情绪让他宁愿承受着沉默深深的压抑,小心翼翼地不敢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强迫着自己心静如水,只是那水下面的惊涛骇Lang却快要喷涌而出。

眼见着大夫取出墨兮头顶上最后一根针,百里牧云本是轻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猛然抓紧,喉头窒住,直直看着那老态龙钟,颤颤巍巍走出来,满头大汗的大夫。

“黄公子。”大夫听十一一直叫他“皇兄”只以为百里牧云姓黄,微微躬了身子一拜。

“说。”百里牧云喉头逼出来一个字。

“老夫已将那位姑娘的血脉理顺,使血脉通顺,只是那姑娘在冰雪中冻了许久,又有烧伤,只怕会落下寒疾,以后再受不得凉,且身上的灼伤需费些时日调养。但这些都并非最紧要的…”大夫说到一半,有些小心地看了百里牧云一眼,未将后面的话全说出。

“那是什?”百里牧云微一怔,莫非她还有其它的隐疾,难道是她时常发作的那不知名的疼痛?

“那姑娘忧思过多,积郁成积,心脉不畅,长此以往,只怕落下心病,心病无药医啊。”大夫说道。

“心病…”百里牧云默念了两遍,墨兮的心病,会是什么?

打发了大夫下去,又叫人帮墨兮梳洗干净,再看到躺在床上衣着简单,未施粉黛,却清瘦如厮的她,罢了罢了,至少她还在这。

“又让你担心了。”墨兮已醒过来多时,梳洗过后,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没了那些血痂加身,干净清爽,被子里她许久不曾有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