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便含笑说道:“二弟妹既然来了,我倒有一件事想要托付。如今我既然有了身子,还有晨旭要管。府中上下不但有些迎来送往的人情,还有错综复杂的人事,我实在是分不开身。所以,想偏劳你几日可好?”

陆氏耐着性子磨了这么大半天,就是为了这句话,此时顿时喜形于色,但还装模作样地谦逊了几句,待到章晗一力请托,她才接过了芳草送来的府中对牌,又坐了一会儿便志得意满地去了。她才一走,芳草就忍不住说道:“世子妃,这怀柔郡王妃一看就不是什么善意,您为何要遂了她的心愿?就算要托付人管事,宛平郡王妃不是更好?再不济,也得让东安郡王妃和她一块出面,如此也好有个人压着她!”

“不就是管一阵子家吗?不是什么大事。”

章晗自然不会理会芳草的抱怨,非却凡是仑命覃她去请了王凌来。妯娌两人是此前风雨同舟的情分,人来了之后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怀柔郡王妃陆氏刚刚那些话都一一转述了。果然,王凌的脸上就露出了讥诮的笑容。

“哟?我就觉着这些天鹏翼馆外头总有些人鬼鬼祟祟的,敢情是她的眼线?得了,她既然要权,那就成全她,横竖都是我们玩剩下的东西,正好让我好好松乏几天,看她是不是有和那嘴皮子一样的手段!”王凌说到这儿,随即便不无羡慕地扫了一眼章晗尚未隆起的小腹,旋即叹了一口气道,“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听说她贤惠地把两个丫头都给了二哥做通房,偏偏却把心思用在这些地方!要是善睿想染指我的人……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章晗被王凌那冷峭的口气逗得莞尔一笑,继而便笑吟吟地说道:“所以,我也就是和你说一声,料想你不在意这些。这些身外之物总比不得子嗣更加要紧,你和四弟好容易才重新团聚,他又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趁着如今安定,你们不妨多多努力努力!”

“努力……”

王凌想着这些天陈善睿比新婚那几个月更加火热,一时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烧。当着章晗的面,她想起陈善睿此前的嘱咐,忍不住有些忸怩地问道:“大嫂,你和大哥……有什么特别管用的姿势和秘诀吗?”

面对这么一个问题,章晗不禁瞠目结舌。想起怀孕之前那些天,陈善昭变着法子说自己如何如何操劳可怜,和她尝试了好些匪夷所思的秘图,一时间她的脸上竟是比王凌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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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赐礼见亲疏,妯娌话真心

和此前怀孕那一次,把家中内务都交给了王凌一样,这一回章晗既然撂开了手,当然便是撒手任事不管。时而见见来探望自己的母亲和大嫂,时而见见嘉兴公主,时而见见张琪和顾家几位女眷,日子过得悠闲而惬意。直到傅氏受册为皇太子妃的那一天,章晗方才和陆氏魏氏王凌一块坐车进宫,又直入东宫,向傅氏道贺。

皇太子妃受册之后,亦要受亲王妃拜见,礼仪却是比此前诸王谒东宫简单,皇太子妃立受两拜,答两拜。等到这些长辈过后,方才是章晗这些小辈。

长媳是双身子的人,傅氏只是象征性地受了拜贺,就让闵姑姑把章晗搀扶了起来。等到回了暖阁中坐下,她特意吩咐人换了滚滚的热茶来,又端详了一会儿章晗的面色,这才关切地说道:“这些天你睡得可好,进食可好?”

“回禀母亲,都还安稳。”章晗连忙欠了欠身,旋即便看着陆氏说道,“只是既有喜脉,儿媳需得静养,便把家中事务都交给了二弟妹照管。这府中用过的旧人,再加上从北平迁回来的老人,上上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事,着实辛苦二弟妹了。”

这事情傅氏也听说了。最初因章晗把大权交给了陆氏而不是王凌,她还有些纳闷狐疑,可听说王凌照旧是常常去章晗那儿坐,妯娌两人好得和亲姊妹似的,而陆氏则是忙了个脚不沾地,她便品出了滋味来。尤其是知道陈善睿也不像从前那样老野在外头,在府里陪着妻子的时间更多了。她的心里就更加敞亮了。

此时,见陆氏连道应当的,可其脸上的粉比从前敷得更厚,尤其是眼圈四周更是微微泛青。显见这大权拿到手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傅氏便微微一笑道:“你大嫂如今顾不过来,你就多多帮衬一些。能者多劳。”

这一句能者多劳,顿时让陆氏更加打叠起了十分精神。尽管府中旧人对她总有几分阳奉阴违,甚至于每每拿着她和章晗王凌去比;尽管从北平回来的那些王府老人口口声声都是王妃留下的规矩;尽管她此前在北平赵王府时虽也帮傅氏料理过些微家务,可更多的是倚靠傅氏派过来提点她的闵姑姑和张姑姑,如今能用的人手捉襟见肘……可这会儿她却把这些都丢到了脑后。

她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屈膝行礼,旋即便笑着说道:“儿媳进门之后就一直承蒙母亲教导,如今理应学着母亲教的那些。妥妥帖帖布置好下头的事,一定会让大嫂安安心心养胎!”

章晗和王凌再能耐,那也是从前的事了。想当初只有她和魏氏嫁过门之后就一直在北平,随着婆婆傅氏寸步不离。魏氏是个腼腆没心机的人,哪会和她一样紧紧留意着婆婆的喜好?更何况。章晗和王凌此前太过锋芒毕露,哪位做婆婆的会喜欢这样可能挟制儿子的儿媳?

“好,好。”傅氏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对着张姑姑使了个眼色。等到她去取了一个锦匣过来,她方才说道,“快年底了,这是刚刚御用监送上来的金步摇,你和魏氏一人一支。”

陆氏听到就只有自己和魏氏有,连忙躬身站起身来谦辞道:“多谢母亲厚赐。可这些好东西,理当大嫂四弟妹先挑……”

“这是庚金之物,锐气太重,你大嫂如今有孕在身,首饰等等都少戴了。”傅氏说着又看了一眼王凌,这才笑着说道。“至于你四弟妹,这御用监的式样却也未必喜欢。”

话音刚落,王凌便接口笑道:“还是母亲知道我,二嫂和三嫂便领了母亲的赏赐吧?”

陆氏瞥见张姑姑打开了那锦盒的盖子捧到面前,里头那两支步摇尽是珠玉辉耀异常华贵,心里就已经爱上了,此刻傅氏和王凌都这么说,章晗也对自己微笑点头,她犹豫片刻就伸出了手。等到抓了其中那支缀着两颗大而莹润南海明珠,又以小珍珠缀成彩翟模样的步摇在手,她便心满意足地拜谢不迭,而魏氏则是取了剩下的那一支,欢喜而有些腼腆地谢了恩。而赏过了这两个儿媳之后,傅氏便又示意闵姑姑去里头取了另外一个木盒来。

“你们两个此前留在京城,危机四伏昼夜提防,即便年轻体健,可总难免有些损伤。我却教你们一个法子,不用老是那些药补食补,这黄杨木梳是我年轻时最爱用的,比之檀香木梳角梳玉梳,它虽贱,但每日梳头轻梳三百下,最是活血散瘀提神醒脑,倒适合你们。”

章晗见闵姑姑打开木盒,里头躺着两本看上去寻寻常常的木梳,当即和王凌一起起身谢过。等到取了木梳复又坐下,她陪着傅氏又说了一阵子话,就只听傅氏又开口说道:“你是有身子的人,趁着今日还有些太阳,快到午时阳气重,便先回去好好歇着吧。宫中诸位娘娘也都知道你的情形,不会怪罪,善睿媳妇,你也陪着你大嫂。这些天京城杀人多阴气重,借你的虎威震一震。至于陆氏和魏氏,便留着陪我去各宫拜见诸位娘娘,等用了午饭再回去。”

傅氏既然如此说,章晗和王凌自然齐齐答应。待到出宫后,来的时候各乘各车,这会儿王凌便含笑说道:“大嫂,既然是母亲特意嘱咐我照顾你,咱们同乘一车如何?”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章晗笑着吩咐两个丫头上了后头的车,由王凌扶着上了自己那辆车,等到双双坐定,马车渐渐起行,彼此对视一眼,王凌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刚刚看见二嫂在母亲面前那讨好卖乖的样子,再看她得了那金步摇,又见咱们得了黄杨木梳时那得意的样子,一直都想笑,终于好歹是忍住了。”

“二弟妹成婚之后就在母亲身边,如今到了京城,人人都说我们两个如何如何,她难免心存争强好胜之心。母亲素来朴素,这金的玉的很少上身,这金玉拿出来,未必就高过这看上去不值钱的黄杨木梳。”

“这我也知道。”应了一声,王凌便有些惘然地说道:“爹虽从小把我养大,又当爹又当娘,但我却是更像男孩子一些。前些日子母亲单独见我的时候,因为爹自请去镇守甘肃的事,还安慰了我好些话,说让我尽管把她当成亲娘似的,还说她不戴金玉,是因为多年在北边要为军民妇女典范,早就习惯了,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那些做工精良又漂亮的首饰,我不用她崇尚简朴就想着投她所好。只要我和善睿好好过日子,她这个婆婆绝不会没事惦记儿子房中的事。我还年轻,只管调理好自己的身子……”

这些婆婆傅氏关切的提点憋在心里已经有几日了,此时此刻知道外头驾车的车夫是章晗的心腹,王凌便索性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她不比章晗从前还见过赵王妃,在赵王妃回京之后方才第一次拜见婆婆,再加上耳旁不但有好话,也有些风言风语,难免心中不安,此刻便抱着章晗的胳膊,用比蚊子还低的声音说道:“大嫂,父亲若是登基,应该会封大哥为皇太子吧?”

此话一出,章晗顿时浑身一震,随即方才低低地答道:“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该想的。”

“我知道,可我忍不住。”王凌轻轻撩了撩耳畔的乱发,这才苦笑道,“大嫂,我知道,多年退居不问政事的爹这一回为什么会这么快下决心,临走之前都没见我几面,他不就是担心异日父亲登基,会有人借着他是善睿的岳父,想要做些什么文章吗?之前同舟共济的时候,只想着如何渡过难关,如今雨过天晴形势大好,却又想着……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倘若永远都是那等艰难的时刻,虽则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但至少不用忧心别的。”

王凌这些话近似于耳语,可即便如此,外头的车夫也是极其可信的,但章晗仍不得不考虑泄露出去的后果。然而,知道王凌也是因为生死之间结下的情分信赖自己,方才掏出心底埋藏最深的这些话,她不由得轻轻拍了拍王凌的手。

“只是些风言风语的话语,你只管当成耳旁风,吹过就罢了,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思量。你只要知道,当初在那样的险境之下,四弟一路尽心尽力地带着世子爷和晨旭回北平,又留下你助我,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从来便是最重的。纵使将来真的会有什么,那是将来的事,如今若是耿耿于怀,心里那根刺总难免越扎越深。不管什么时候,我总当你是那个在危难之际把我缚在身后,拼着自己受伤带我杀出重围的四弟妹;总当四弟是那个临危不乱愿意带着大哥和侄儿一路潜回北平,事后又愿意往四方联络,争取早日杀回京城的亲兄弟。”

王凌倏然抬起头,见章晗的目光中尽是温暖的笑意,她怔忡良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她一时紧紧握住了章晗的手,接下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马车入了皇孙府,又在二门前停下,先下车的她搀扶了章晗一把时,却是诚挚地说道:“大嫂,谢谢!”

“我们两个之间,还用得着一个谢字?”章晗反手握了握王凌的手,面上的表情轻松而写意,“别想这么多,来日方长。”

ps:谢谢大家帮我夺回第三。再有两章此卷结束,届时进入本书最后一卷,特此预告。第六卷卷名为……帝王业!

第二百九十章合欢团圆除夕宴,天家皇室飘温情(上)

皇太子陈栐监国的事,和他此前册封太子一样,异常顺利。尽管此前陈栐只是镇守北地的藩王,战功彪炳,可处置政务上头的手腕却没人见识过,一开始还有朝臣担心。然而,从腊月二十三到元宵之后朝廷虽是按照惯例不处置政务,但会见外藩,外官朝见述职,种种事情都异常繁琐,陈栐却都滴水不漏地处置了下来,一时赢来了更多的好评。

相形之下,陈善昭那忙到没时间睡觉的日子便到头了,可从忙到闲,他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或是失落感。借着妻子再度有孕的喜事,他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呆在家里,连那些皇叔以及堂兄弟们的邀约也都一一推辞了,一门心思在家里陪着妻子儿子,却是好不逍遥。

腊月三十除夕这一天,由于天上飘雪,皇帝身体尚未痊愈,淄王妃张茹和赵王世子妃章晗全都是有孕在身,除夕宴便设在了中午。等到赐宴结束一路从宫中回到府里,和章晗同车的陈善昭亲自把妻子从车上扶了下来送进暖轿,等回了房,见妻子一杯参茶下肚,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一直提心吊胆的他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平时我只觉得这除夕宴热闹,今天才知道实在是磨人,只恨时间过得太慢。十七叔从前还笑我,今天还不是和我一样一双眼睛不离王妃左右?早知道如此,我不如去皇爷爷那儿求一求,让你呆在家里。”

“除夕合欢团圆宴,宫中如此,民间也是如此。皇上已经很体恤我们了,否则按照皇上如今的身体,晚上设宴也没什么,这都已经改到中午了,十七婶还是第一回有身子,十七叔也没说什么,你要真敢去开那个口。恃宠而骄四个字就逃都逃不掉了!”

“我这不是说说吗?”只有自己夫妻二人。陈善昭便环绕了章晗的腰,这才轻声问道,“怎样,现在可好些了?这小子真是折腾人,劲头太足,看来我真得给他起个压得住的名字……”

“你这次还想抢在皇上和父亲前头?”想起从前陈善昭和皇帝软磨硬泡带回来的那个曦字。章晗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一回的名字,要我说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爹。”

“唉,说的也是。不说父亲回来了,皇爷爷那儿也没这么好说话。”

夫妻才说了一阵子的话,因为之前一路上车轿颠簸,章晗忍不住又觉得一阵恶心,连忙又接过了一旁秋韵知机地递上来又一盏茶,喝了一口强行压下,这才稍稍好过了些。之前怀着陈曦的时候。她的反应一直不重,哪怕临产遇到些惊险,但真正生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波折。可这一胎却是从诊出来之后不久,就一直不甚太平,呕吐头晕是常有的,再加上时常腰酸,若非太医院那位从前伺候过的御医一再保证并无大碍,她简直担心腹中胎儿有什么不对。

在芳草的搀扶下到了贵妃榻上歪着,章晗见陈善昭自然而然地取了一本书上来挨着自己坐了。又听着外头管事媳妇对单妈妈小声禀报晚上各位郡王也都是按之前的分派各家小厨房单做,她哪里不知道是陈善昭早早去四处说好的,顿时露出了笑容。倏忽之间,她又听到地上传来了小孩子依依呀呀的声音,低头一看,却是陈曦在铺了厚厚熊皮褥子的地上欢快地爬来爬去,乳母和芳草碧茵全都是跟在后头乱转。

“中午那些东西中看不中吃,现在你饿不饿?我进来时问过,厨房里才刚炖了鸽子汤。”

“怪油腻的。再说眼下没胃口。”见陈善昭的面上露出了担忧关切的表情。章晗便含笑说道,“没事。该吃的我没少吃,这会儿与其吃那些,不如你让我靠一会儿。”

陈善昭立时挪了一个姿势,做了个预备好的表情,等到章晗真的把脑袋靠了过来,他不禁低头看向了她。尽管她有意闭上了眼睛,但修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因这些天自己拼命哄着进补而再次微微圆润的脸颊上,泛着柔和的莹光,再加上那诱人的红唇,让人很想念从前夜晚时的那些销魂滋味。看着看着,他便移回目光集中在了手中的书上。

妻子怀孕固然令人欣喜,可想想又有许久不能碰她了,又着实让他心情郁闷!还有孩子的名字,到底届时会是祖父取,还是父亲取?只希望老天保佑,能和他想得差不离,别是那些太生僻的字……

想着这些,陈善昭不禁有些恍惚,等到听见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侧头一看,发现章晗的脑袋已经不知不觉滑落了下来,正挨着他的胳膊,人分明已经睡着了,他不禁愣了一愣。想着这些天她晚上时常睡不好,白天则更显嗜睡,他连忙冲着几个丫头和乳母打了个手势,岳妈妈少不得抱起陈曦悄悄出了房去。不消一会儿,单妈妈则是带着一位傅氏送来年纪颇大的金妈妈进了屋子。

金妈妈当年曾经伺候过傅氏先后生下陈善昭和陈善睿,后来府里后两个小的出世,也是她在旁边看着,自然是经验丰富得不能再丰富了。见陈善昭打着手势询问,她看了看章晗如今那姿势,便笑着低声说道:“世子妃就是眯瞪小憩一会儿,不打紧,两刻钟后叫醒了就好。但若是时间长了,难免血脉不活,反而容易腰酸背痛,更要防着了凉。”

当章晗一觉醒来的时候,瞧见那亮堂的光线,第一反应便是天亮了。然而,等看清楚自己身下的垫子以及身上盖着的锦被,她才意识到这是在贵妃榻上,如今是下午不是早上。还不等她坐直身子,就听到一旁传来了陈善昭低低的声音。

“醒了?不多不少正好是两刻钟,再多睡我就得吵醒你了。”陈善昭笑着说了一句,伸出手想去给章晗拨一拨额前的乱发,可右手才一动,他顿时觉得上臂如针刺一般疼,一时哎哟了一声,旋即意识到刚刚章晗一直靠着,这胳膊竟是麻了。

听到这声音,看到陈善昭那龇牙咧嘴的样子,章晗哪里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连忙把那胳膊拉到了身边,轻轻揉捏了起来。只是三两下过后,她就听到陈善昭叹了一口气。

“虽说这一胎让我很高兴,可一想到就是他搅扰了上次我答应你到温泉别庄小住,我又有些遗憾……等到孩子生下来,父亲应该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到了那时候,我们便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离开京城,就连他们也是一样。我这些天一直在想,父亲在北边自在惯了,如今东宫虽是没有我们这些子女挤着,可难道不会憋闷么?”

“人总有各自的责任,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总得有相应的代价!”章晗低头看着仍未显怀的小腹,随即仰头看着屋顶那一盏五彩琉璃宫灯,继而方才缓缓坐直了身子,“陈善昭,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跟着你。”

尽管夫妻俩一直默契地不曾提过那个话题,但此时此刻章晗的这么一句话,终于捅破了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陈善昭在怔忡良久之后,嘴角方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别的话我不想多说,我只想告诉你,既然在玉虚观中牵了你的手,我就不会在放开。我生,你生,我荣,你荣,没有另一种可能。你没有机会再给我第二次下药了,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砰——砰——

尽管皇孙府此前说是不放鞭炮,以免惊了章晗的胎气,但章晗想着这是陈善昭那些兄弟姊妹在京城过的第一个除夕夜,也是赵王陈栐被册立为东宫储君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因而自是坚持不允。此时此刻放起来的虽不是府中的炮仗,但陈善昭还是第一时间给章晗捂住了耳朵。然而,章晗却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随即微微笑道:“我没这么体弱,瑞雪兆丰年,爆竹迎新春,这种喜庆的日子,没有这爆竹声声岂不是冷冷清清?”

“我本来还想带你去看元宵灯会的,现如今也不可能了!”

“大哥大嫂!”

外头传来的嚷嚷声让陈善昭为之一愣,很快,芳草便冲进来报说是东安郡王和郡王妃来了。陈善昭一面放开了揽着章晗的手,一面纳罕地说道:“三弟不是说今晚要带着三弟妹去城外白塔寺登高看人放烟火,怎么这会儿还不出城?”

正说话间,陈善嘉便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子,脚都还没站稳便笑道:“大哥,大嫂,柔娘说这除夕宴各过各的不热闹,城外那地方没什么好去的,我想想也是。从前小时候在保定府的时候,过年大家围在一块热闹得不得了,我记得有一年爹在外头打仗,除夕宴娘就和厨娘一块包过饺子。我才去问过,厨房东西都是现成的,今年咱们也来包饺子吧?我已经让人去叫二哥二嫂和四弟四弟妹了!”

陈善昭和章晗都被陈善嘉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等到他终于说完了,章晗顿时笑了起来。眼见跟进屋子的魏氏有些忸怩地不敢抬头,陈善昭则是有些犹豫,她便笑道:“三弟这主意好。若是别的我却帮不上忙,若只是包包饺子,索性让人在厨房把面揉好肉馅拌好,咱们眼下动手正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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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合欢团圆除夕宴,天家皇室飘温情(下)

陈善睿和王凌来得极快。而到了之后,陈善睿就有些无奈地看着陈善嘉道:“三哥,都多少年了,你居然还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皇爷爷特意把除夕宴从晚上改成了中午,不就是为了让十七婶和大嫂能清清静静好好休养休养?”

“四弟别说三弟了,我都已经答应了。清清静静什么时候都行,但那就不是过年了!”

章晗笑着打断了陈善睿的话,等到金姑姑捧了铺着白绢的木条盘过来,她把手上当初陈善昭在玉虚观送她那对从不离手的白玉镯子褪下了,又摘下手指上了唯一一个玉指环,又洗了手,她这才看着王凌笑道:“四弟妹可要一块来?虽说这是民间过年的习俗,但却胜在热闹喜庆。再说揉面拌馅的事情都有厨房去做,咱们也就是一块凑个热闹。”

王凌想想自己夫妻两个在鹏翼馆时确实也觉得冷清,尽管此前从来没尝试过,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遂和魏氏一块褪了首饰净手。就在芳草急忙让人去大厨房知会的时候,外头陈善恩和陆氏也一块进来了。

前者看到这屋子里一大堆人,愣了一愣后还没开口说话,陆氏就抢着说道:“哎呀,我正想说大年三十各过各的实在有些冷清,这主意却是正好。民间也就是猪肉白菜,咱们不妨多预备几个,韭黄猪肉、芹菜猪肉、京葱羊肉……这就四个了,到时候各拣喜欢的自己吃去。”

“好好,三嫂说的是!”

陈善嘉这一应,章晗又笑说再添了两个素馅,陈善昭眼看如此热闹,自然也就笑着捋起了袖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既如此,我来擀面皮!”

“大哥你真的会么?”

随着这个清亮的女童声音,却是咸宁郡主和尚未封王的陈善珺和陈善建一块来了。而陈善昭见其他几个弟弟也用很不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便没好气地说道:“会者不难,看两回也就会了,不信的话你们待会儿看着!”

上头的贵人们既然有兴致,底下的下人们自然愿意凑趣。再加上陆氏又命人传话下去除夕宴后各有打赏,他们自是更加加力巴结。很快,等一众人等在房中说笑了好一阵子,发好的面团和拌好的一盆盆馅料便送了进来,摆满了房中的黑木桌上。眼看地方不够大,陈善昭索性命人到厨房去找了圆台面架了上来,兄弟姊妹妯娌们围在圆台面旁。大家谁都不动手,一双双眼睛盯着陈善昭,眼见人硬着头皮拿着擀面杖,翻来覆去好一阵子后却把单妈妈请了过来,众人顿时哄堂大笑,陈善睿的声音竟是最大。

“大哥,敢情你也就是光说不练……”

“少废话,有本事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总不能比练剑更难吧?”

看着这一对兄弟俩在单妈妈笑着演示过之后,立时都上前尝试,那模样像极了当年看着包饺子后硬要上手。结果却擀出的皮子又厚又不均匀,四边形状还古古怪怪的章晟,章晗终于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而同样忍俊不禁的王凌直接笑倒在了魏氏怀中,就连陆氏也在那掩嘴偷笑。至于咸宁郡主等三个小的,则是好事地东钻钻西看看,又跟着在一旁瞎起哄,不消一会儿衣裳上便沾了好些面粉,却还是乐此不疲。

终于,看着两人手下那一堆堆惨不忍睹玩意儿的章晗实在忍不住了,重重咳嗽一声后说道:“好了。世子爷,四弟,再这么下去就是白糟蹋东西了。你们两个手拿着笔拿着剑还行,擀面杖这种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上手的!三弟妹,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拿来!”

魏氏应了一声,笑眯眯地从那无可奈何的兄弟两人拿回了擀面杖。到章晗身前交还东西的时候,却不防章晗只拿了一根,却把另一根塞回了自己手中。

“今天既然是你提议的,咱们给他们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做个榜样。”

魏氏闻言吓了一跳,带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可看着章晗二话不说便干了起来,她想了想便跟在了后头。眼见得一张张大小厚薄几乎相同的皮子从两人手中倏忽间流了出来,竟是不比此前单妈妈慢,陈善昭这兄弟姊妹几个顿时都看住了,而魏氏还看着陆氏和王凌说道:“二嫂,四弟妹,这会儿可以动手包饺子了。”

看着王凌有些犹疑地上前拿着一张皮子,单妈妈连忙上前指点了几招,而陆氏则是须臾包了两个,可包好了一看,却是站不稳的大肚汉。她本有些尴尬,但看着王凌那包出来的第一个连汁水都出来了,更是惨不忍睹,一时倒有些扬眉吐气。而等到那兄弟几个也都上来凑热闹,再加上几个小的添乱,一时间什么样儿的都有,她就更加没负担了。

她在家虽只是出嫁之前稍稍学过厨艺,尤其是面食,但总归比这些人强!

当陈栐和傅氏扶着皇帝小心翼翼地在二门口下了马车时,已经是晚上亥时二刻,过了夜禁时分了。因早早派人来打了前站,让从北平回来的那几个心腹预备好了,前院自然是没传出半点风声。然而,一路进了二门往后院去的时候,自然而然还是惊动了人。当他们又过了三门之际,已经是一大堆人迎了出来。

“皇爷爷,父亲,母亲,你们怎么都来了?”

陈善昭领头一面行礼,一面庆幸总算还有人机灵地来报个信。在他身后,刚刚忙了大半天的众人自然也是乱糟糟地行礼不迭。等到陈栐看了一眼皇帝道了一声免了,见这一大堆人起身之后,从脸上到身上都是各见各的狼狈,他顿时眉头大皱,还是傅氏抢先开口问道:“看你们都聚在一块儿,这是在忙着包饺子?”

“回禀母亲,是三弟提议的。”

陈善昭想起今晚上这乱哄哄的场面,以及过后要收拾时得费的功夫,少不得直接出卖了陈善嘉。而后者见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父亲倒仿佛有些生气,母亲脸色还好。便硬着头皮说道:“我只是想起之前小时候在保定府的时候,父亲去打仗,母亲领着厨娘给咱们包饺子,就想着热热闹闹。大过年的各过各的。就没喜庆热闹的年味了……”

“说得有理。”

皇帝这淡淡的一句,让本想斥责陈善嘉几句的陈栐无可奈何吞回了那些话。而皇帝扫了一眼这满满当当的一家人,随即便开口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带朕去看看你们的成果。”

此话一出,脸色不好的人不在少数。而当陈栐和傅氏扶着皇帝到了正房明间,看到了那大大的圆台面上各式各样的饺子时。饶是皇帝早年亦是寻常出身,陈栐和傅氏也都经历过简朴的日子,可仍然不得不叹为观止。有直接揉成圆球的,有七棱八角造型奇特的,有扁扁让人怀疑里头有多少馅的,也有大肚汉一般躺着不动的。而在这屋子里的灯光下,却是比外头那明瓦灯和灯笼下看得更清楚。一众人等身上头发上脸上沾着面粉的更是不在少数,看着既滑稽。又有趣,到最后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啊……真亏你们想得出来,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居然也想干这个!来人,打水给朕净手!”

眼看皇帝洗过手后,竟是甩开陈栐和傅氏,到了圆桌旁,就着那一张擀好的面皮,拿着筷子挑了馅料,略有些生疏地须臾包成了一个饺子,从上到下竟是一片目瞪口呆。而皇帝却丝毫不理会这些人的瞠目结舌,若有所思又包了第二个,这一次却是动作娴熟了一些。而且放下去便稳稳当当站住了。直到这时候,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多少年了……没想到有些事情还是刻在脑海中,犹如本能似的忘不掉。”

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他看着此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便开口说道:“之前这些,谁包的谁吃。免得糟蹋了东西。剩下的这些,真正会的上来,其他的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眼看傅氏笑着上前,带着章晗和魏氏两个媳妇麻利地开动了起来,陆氏又在一旁打打下手,须臾之间,桌子上便摆上了一排排漂漂亮亮的饺子,皇帝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只有除夕才能吃得上饺子的困顿岁月,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她二人一块呵着气等着饺子出锅的欢喜。是什么时候这虽穷苦却喜乐的日子被打破了?

是兵灾,是那越来越乱的世道,官逼民反,各地都是突然揭竿而起的反旗;也是他在家人死绝之后拉起一支小小的义军,在乱世挣扎而冷硬下来的心。只是在今日,在这除夕之夜寻寻常常阖家聚在一块等着那顿饺子的时刻,他仿佛得到了自己已经失去许多年的东西。

那一张张脸上,至少在这一刻满是纯粹的专注和欢喜,这屋子里也不像宫中的除夕宴那样总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功利和冷漠。

因而,当第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面前时,皇帝摆手止住了要先试的内侍,直接拿起筷子挟了一口慢慢品尝。随着那股鲜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只觉得眼睛竟是微微有些酸涩。良久,他才看向了一旁的陈栐。

这一刻,他竟是有些羡慕自己的这个儿子。

“老三,你有个好媳妇,也有好儿女,这是你最大的福气。”

窗外邻近各处放爆竹的声音响彻云天,窗内皇帝的身影被灯光照在糊窗户的高丽纸上,显得苍老而又萧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第五卷殿前欢完

ps:第五卷殿前欢也完了,进度真快啊。这一卷前半紧张,中间到后半逐渐舒缓,到最后结在这个点上,用王安石的这首《元日》作结。这一章一气呵成,我很满意。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卷帝王业了,希望最后二十万字能够结得完美,嘿嘿

第二百九十二章新君建极,储位虚悬

由于皇帝尚在,因而传位之事自然就少了官民上笺劝进的一条,而只是皇帝下旨,太子陈栐固辞,如是者三,礼部方才呈上了禅位大典的仪制。仪制送东宫阅后,陈栐以为太奢,一口气减损了十几条,到御前却又改回来三四条,几次三番下来方才算是定了。

然而,待到了正月二十六传位大典时,相比之前册东宫的风和日丽,这一天却是个寒风呼啸的日子。百官只是顶着风头在午门前头站了一会儿,不少人的身上便僵硬了。所幸宫中须臾便赏赐下了早就预备好的滚热姜汤来,一碗下肚方才驱散了几分寒气,带来了微微暖意。

早一日遣官祭天地太庙,这一天,正旦大朝也没有亲自出席的皇帝终于再次现身人前,先是带着太子陈栐在奉先殿具冕服行告天地礼,这才一前一后坐銮驾到了奉天殿前。随着静鞭鸣响,百官入丹墀两侧侍立之后,当即便有传制官从奉天殿中出来。

“有制。”

几乎是整齐划一的,上上下下从亲王到文武百官全都跪了下来,放眼看去偌大的汉白玉广场黑压压全是人头。今日和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的大朝一样,在京七品以上官员全都来了,那密密麻麻的架势,竟是有数千人之多。尽管此时此刻跪在那冰凉刺骨的地面上很不少受,但更多的人都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听着那传位的旨意。

“惟天生人,牧以元后;维皇立国,副以储君。将以保绥家邦,安固后嗣者也。朕登基建极以来,夜分不寝,日昃忘倦。茫茫四海,惧一人之未周;蒸蒸万姓,恐一物之失所。虽卿士竭诚,守宰宣化,缅怀庶域。仍未小康。今朕体弱疾重。不足以秉政事,是故曾令太子监国。皇太子陈栐,仁孝因心,温恭成德,深达理体,监国逾月以来。军国大事内外政务悉为之一清,宜即皇帝位。朕即日避位为上皇,其军国大务,及授三品以上。并重刑狱,当兼省之。其三品以下除授,及徒罪以下,并取皇帝处分。”

听到这最后一句,跪在最前头的几位亲王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倘若皇帝真的就此禅位给陈栐,从此之后任事不管,甚至于官员任免亦如此。他们自然也只有俯首听命一条。可现如今他们的父皇显见还留了一手,这便代表着皇帝对太子并未全然放心。

而奉天殿中,同样长跪于地的陈栐听着这昨夜就已经事先听说了的旨意,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委实有些不自在。皇帝倘若不愿退位,大可让他继续当着这皇太子,而即便没有这一条,军国大事他仍会一一禀明。但如今到最后时刻的诏书上,却留着这一条。尽管是自古父传子位时应有的一条,但终究让人不得不深思其义。

莫非父皇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什么保留?

因而,等到陈栐终于站起身上前行礼,随即登上了早一日便设好的宝座,受了群臣五拜三叩首的大礼,听着那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心里却没有感到早先以为的那种喜悦。毕竟,在他的背后尽管是已经退居为太上皇的皇帝了,可终究仍是垂拱二十余年的开国天子!

册皇后之礼却又晚了好几日。毕竟按礼制总少不了亲王以上百官上表。傅氏固辞的这一套。待到册宝真正颁下,内外命妇入宫朝贺完毕。已经是出了正月。这几个月中朝廷经历了册封太子太子妃、东宫监国、皇帝禅位太子等等诸多大事,上上下下许多人都是从腊月到正月竟是连春节元宵都没过好,如今方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然而,尽管正位中宫,皇后傅氏的心中却始终不甚踏实。

她劝谏丈夫的事,丈夫虽在第一件上头再三谦辞了帝位,可终究还是坐上那个宝座了;而第二件立储的事,丈夫却是直到登基也没有定下来!当初还是东宫的时候,立太孙还不至于引起莫大的风波,如今贵为一国天子,这立国本的大事,牵扯就不一样了!陈善昭和陈善睿就算昔日曾经同患难,但早年毕竟不是一块长大,换句话说,就是一块长大的嫡亲兄弟,遇到这种事也往往会争一个你死我活,古往今来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贤若长孙后,还不是三个儿子白白死了两个?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傅氏恍惚片刻便惊觉过来,见张姑姑满脸担忧地站在身边,她便摇摇头道:“无事,只是想起了要紧的事情。”

“可皇后娘娘的脸色刚刚瞅着实在是太苍白了。”张姑姑见傅氏微微皱眉,索性去捧了镜子过来,见傅氏只瞥了一眼便淡淡地摆手吩咐拿下去,她方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皇后娘娘,前日御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说过,您素日操劳太过,需要早早保养身子。再加上北边和南边的气候本就不同,干湿两重天,冷热也不一样,更千万不能劳累了。奴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三位太妃娘娘都是好说话的人,那些宫务娘娘就是不接手,外头人也会觉得娘娘孝顺。”

“不用说了。”

傅氏淡淡地摆了摆手,见张姑姑终于闭上嘴,面上却仍是忧心忡忡,她放才叹了一口气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是些冬天咳嗽气喘,再加上风湿寒腿的老毛病,并无大碍。至于这些宫中的事务,太上皇和皇上都已经先后发话让我接过来,我岂能不理会?”

一旁的闵姑姑觑了个空子,便也低声建议道:“可娘娘这些天宿头不好,睡得不安稳,白天又要操劳上手这许多事情,不如找个人帮一把手?世子妃固然身怀六甲不能操劳,但宛平郡王妃却是闲着……”

尽管陈栐已经登基,但几个儿子却都尚未封王。此时此刻,傅氏一听到这话,登时勃然色变,重重一拍扶手喝道:“糊涂!这些话是你该说的?”

见闵姑姑立时伏跪在地连连磕头请罪,傅氏眸子渐渐转冷,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此事可一不可再,倘若再让我听到这种没动过脑子的话,休怪我不顾几十年的情分!退下!”

待到闵姑姑面色灰败地倒退着出门。傅氏方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后宫的妃妾未封。儿子儿媳们也未封,就算陈善恩的生母邓夫人不过是个性子绵软担不起事的人,但越过她到儿媳中来挑人帮手,那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丈夫分明是直到如今也尚未决定立何人,她这时候宣进王凌。岂不是表示自己的态度也有偏向?

“皇后娘娘,皇上派人来了。”

傅氏连忙坐直了身子。须臾,便有一个太监弓着身子疾步进了门来趋前行礼,随即恭恭敬敬地说道:“皇后娘娘。皇wωw奇Qìsuu書网上说了,今夜要和世子爷东安郡王宛平郡王商议北边军务,回头要去觐见皇上,晚膳便不过来用了。兴许晚上还会熬得更晚一些,还请您早点安歇。”

“知道了。你且对皇上说,国事为重,但也请多多保重身体。”

傅氏吩咐了一句。等到那太监应声而去,她方才重新歪在了榻上。相比之前在保定府和北平,如今再疲惫,总有这么歪着休息一会儿的功夫,可那时候却完全没有任何的空子。为了军中上下一心,有无数的命妇要见要联络;因为朝廷的军衣只是保证一年一身供给,可打起仗来根本不够,再加上北地寒冷,每年都有无数的军衣等等要赶制;为了节省开销。王府和她陪嫁的那些要紧产业,即便派了精干人,都要仔仔细细核查账目;更不消说还有儿女的教导,后院女人和家务事要料理……相形之下,如今这些宫务再繁杂,比得上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