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后面一句虽被她咽下去了,可叶女史却显然理解到了她的愤怒,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体贴的道:“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什么事?你管我叫猪的事么?

再郁闷,这两头猪也得收好了,这可是纯金的!将来能当钱花的好东西!

而且这对猪的手工明显非常精湛,上面的花纹精巧细致,两头笑眯眯依偎在一起的小猪怎么看怎么那么可爱,一点也不蠢!

再把之前叶女史偷偷塞给自己的那对小金猪掏了出来,吕悦感慨了半天,还是仔细的把它们全都收好,放到柜子里头,跟自己平日的体己归到了同一处。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乃是元宵节,宫里宫外,处处都挂着各色灯笼。只宫中的都是规制模样的。而宫外则是什么模样的都有,什么款式的都有。

这日傍晚,叶女史跟宋女史那里请了假,特意带着吕悦外出游玩。吸取了之前那回某人险些被拐子弄走的经验,之后二人出门上街闲逛时,都是大的牵着小的,手就没有一刻是松开的。

吕悦怀里抱着手炉,身上穿着白毛儿的衣裳帽子,两眼发亮的跟叶女史走在人群中东游四逛的猜灯谜。

没一会儿,二人手中便多出了两个灯笼,让吕悦吐血的是——因为今年是猪年,所以街上有不少的灯笼也是以猪为题材的,自己手上的这个走马灯,上面绘制的就是群猪戏耍图…那一群的猪啊!

就连叶女史手上提着的那个,也是肥猪献宝的题材!

宫外热闹,宫里自然也是热闹的,皇帝今日心情大好,倒没早早的回去会他家的仙子,而是特意留在宴席上面跟儿女妻子小老婆们欢聚一堂。

突然兴致大发,下命道:“每人当场做上一个谜语来,做得好的有赏!”

皇帝命令一下,立马有小太监们端着砚台、纸笔四散开来,送到各位皇子处。连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等几位皇子的儿子们也要一起做上一副。

只要是能拿得了笔的,全都至少要应应景。

肉包子坐在人群中,迷茫了一下,好歹还算是想起前几天从叶贵妃那里说过的一个两句十六字的谜语,抓着笔慢慢书写了出来。

貌似今天运气不大老好的,一来,这是皇帝突发奇想让众人当场做谜语。二来,又是当面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儿。三来,叶贵妃今天下过命令,让候三、小英子几个得用一些的太监们守在家里看着灯火。

于是,肉包子就悲剧了——跟着他的可是小六子和小桌子。

正月十五进献谜语,写一写前人做过的谜语,这倒没什么,皇上、臣子们全都十分给面子,一般来说是不会当场拆穿。皇帝的儿子又多,大家混过去也就算了。

可问题在于——这谜语,可是肉包子亲、手、写、的!!

第77章 怒火

过年之前的那几日,学院的先生还在陛下面前夸过肉包子的字好,皇帝还高兴的赏了几方砚台过去。今天他虽不在意肉包子的谜语写的如何,可却想起这个向来憨厚可爱的儿子的字来了,有心当众夸他一夸——今年他就要出宫自立去了,怎么着也算是给他个面子,让他在朝臣面前有些体面嘛。

抬手在那些谜语中翻了翻,好容易找到肉包子的那张字,皇帝瞬间就愣住了——这…是小十六的字?!就算不是平日写的功课,他写的粗一些,也不能粗到这种地步啊!!

更让皇帝吐血的是,为了和朝臣们亲近,他可是请了几位大学士过来一起观看皇子们的谜语的,好让他们捧捧臭脚,奉承奉承。

而这里面还偏偏有一位素有清流之称、向来以耿直为名的才子。

一见了这字,就笑道:“这字嘛…呵呵。”

别看人家只是说了“呵呵”二字,可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等这位看见落款,见是十六皇子的,就又废起话来:“咦?臣素日里倒是没见过十六殿下的字,可却听说乃是皇子中除了太子、二皇子外写得最好的了,怎么就写成了这样?”

是呀,怎么就写成了这样?!

边上向来教授皇子们写功课的大臣一时没看到字,还以为是十六殿下今日写的比较急,没写好,就被那人故意挑刺,反而觉得那人是故意找自己几人的麻烦呢,黑着脸道:“十六殿下的字向来不错,老臣与几位同僚都是有目共睹的!”

先挑起事来的那个又是呵呵一笑,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字,又极其鄙视的扫了一眼那位大学士:“素位尸餐!”

之前还能当成是他无意挑衅,现在可就是当众打脸了。

连同那位皇子先生在内的几位教皇子的臣子一下子就蹿了,撸起袖子就吵了起来。

皇帝还在那里震惊呢,等他回过味儿来,怀疑起自家儿子是不是找了代笔的问题后,才愕然发现——形势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上上下下,这会儿居然所有的人都已经把消息传开了!一个个盯着皇子那一桌窃窃私语。而事件的中心人物,肉包子殿下居然还一脸坦然的正在——吃!!!

“十六!”皇帝怒了,原本可以控制的事情,自己只一走神居然就扩散开来了,让他更为吐血的是,这个向来没脑子的蠢儿子,居然还、在、吃!!

肉包子一愣,抹抹嘴,站了起来,一脸疑惑的往上头走去。

见他这一脸的茫然啊,皇帝也是无语了,有心为他开脱——比如找个借口,说他今日身体不好,所以字没写好之类的。“今天这字,可是你自己写的?”

肉包子一脸坦荡点头:“是啊。”

“那字怎么同你平日写的不一样?可是今日身子不舒坦?”

看看,多好的爹啊,借口都给你找好了。

肉包子愣了愣,眨巴眨巴小眯眯眼,心里面琢磨了一下——要是说假话,父皇事后肯定会生气,说了实话,最多打小太监一顿…对,自己哪回坦然承认错误,父皇不都夸自己忠厚老实的么?

“不是,平时都是小英子替我写的,今天他没跟来,所以儿子写的才跟平时不一样啊。”

靠,要不要这么诚实啊!!

大殿里面一片寂静,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无语的看向一脸坦然淡定的十六殿下。

刚才皇帝话里那开脱之意已经极为明显了,他居然…他居然…不打自招了?!这应该说他老实、厚道呢?还是要说他蠢得无可救药呢?!

皇帝沉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了起来:“小英子?你说你平日的功课都是他替你写的?!”

肉包子点点头:“是呀父皇,师父们留的字每天都那么许多,一个字还要写好多遍,儿子手疼得都拿不起筷子来了,小英子就说替我分忧。”

“…真是个好忠心的奴才。”皇帝黑着张脸孔缓缓点头,声音也沉了下去,“来人,把那个叫小英子的叫过来!”

饭也不吃了,谁让自己贪上这么一个儿子呢?!还写字写的手疼,他当自己是傻子么?!这些大学士哪里敢真的累着皇子们?!

皇帝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发晕,只当是气的,并没在意。

不远处,玄虚子冷冷盯着皇帝的脸色,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弯了弯:生气了?生气就对了…

那边太后、皇后、妃嫔等处也静了下来,一个个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叶贵妃。

叶贵妃急得在手里直攥手帕子,她倒是想过去把这事给揭过去,可这会儿是宫宴!!下面坐着的还有文武大臣,自己一个妃子没得皇命根本不能开口说话擅自行动!

想着,又拿眼睛去看太后皇后。太后垂着眼皮,跟打着瞌睡似的,完全没理会发生了些什么。皇后则侧着脸跟太子妃细细的聊些什么,仿佛浑然不知为何这殿内突然静下来了一般。

没多会儿,小英子一头汗的被带到了大殿中。心中忐忑的一下子就跪到了当中。

皇帝这会儿头一阵阵的发着晕,心中满是杀气的死盯着这个小太监——这个蠢货,他就算替小十六写大字,就不能别写的那么出彩么?!

“平日里可是你替小十六写的功课?”

小英子一下子就蒙了,茫然抬头看向肉包子,想看看他的脸色。

可肉包子能有毛的脸色啊?吃饱了、喝足了,这会儿正打着哈欠想回去歇息呢——候三又开发出了新玩儿法,今天晚上他还想再试一回呢!

见他看向小十六,皇帝气得冷笑了一声:“哼,你的字写的不错,不如当场写来,替叫几位大人共同鉴赏一翻,也好为你扬扬名!”

小英子再傻也不是肉包子那个蠢货,忙不迭的连连磕头只吓得泪流满面:“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说着,忽的想到,转移大家对一件事情的关注度的最好方法,不就是让一件更大的事情遮掩过去么?“皇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十六殿下的玉主子快生了,已经叫了小半天了,这会儿怕是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奴才忙得到这会儿头还是晕着的呢…”

“什么?!谁?谁要生了?!”皇上“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小英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是…是十六殿下的妾氏,叫玉主子的…正在生着呢…”小英子不明白为何皇帝会这么着急,难道是急着要抱孙子么?

看看一脸茫然仿佛浑然不知事的小十六,皇帝脸上满满都是失望之意,转头看向叶贵妃处:“十六的小妾要生了,朕怎么没听说?!”

叶贵妃也是一脸的茫然:“回陛下的话,妾以为…不过是个小妾…”

一直装死的皇后忽然起身弯腰道:“回陛下,妾倒是知道这事,只得着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已经有三个月有余的身孕,且贵妃道,这是十六的头一个孩子,去了怕影响他的福气。妾想着,好歹十六今年五月也要出宫自立了,便没…”说着,顿了顿,“恍忽记得,那日贵妃同妾说,十六似又有两个小妾有了身子?”

“哗”的一声,下面朝臣沸腾起来了。

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非太子的皇子,在出宫自立之前就先把儿子生在宫中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原本,让皇子过了七岁还同母亲一同住在后宫就已经是无理之事了。奈何,皇帝的妃嫔数量太多了,皇宫又太小了,一时抽不出手来建皇子们住所,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着。

现在倒好,这可是皇帝这三十多个儿子中的头一份——居然在出宫立府前就把儿子生到宫中来了!可见,叶贵妃之势何等嚣张!

一位老臣当先跪下:“陛下,皇子立府之前,就让孩子生到后宫之中…此事真是前所未闻呐陛下!此例绝不可开!”

“陛下,十六殿下之子即将出生,才叫陛下得知,如此蒙上瞒下之事,实为皇家之耻!请陛下明裁!”

叶贵妃愣愣的站着,茫然看着下面跪了一地、指责着自己与儿子的不是之处的臣子,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臣子们齐刷刷的反对跪求什么,平时只当皇帝便是天,皇帝说了什么,下面的臣子去做就是了,哪想到,他们居然还敢对皇帝如此说话?

心中茫然,便看向皇帝,向那个向来宠爱自己、无所不依着自己的男人道:“陛下,不过是小十六生个儿子罢了,连太子的儿子都能生在宫中,小十六为何不可?!”

下面一片寂静,众人诧异无比的看着这个向来得宠的女人。直到此时才了然——原来就是这么一个蠢货啊?亏朝中还有人暗中和叶贵妃的母家联络,妄图立十六皇子为帝呢!

皇上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平日里向来喜爱的女子。她的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不过当她是个玩物,又没什么大本事,不可能动摇太子的地位,才一向视而不见罢了。

可如今,她却蠢到如此地步。

“太子,是明日之君。”皇帝不等臣子开言反对,便缓缓说道,“小十六再过几个月就能做个闲散王爷,你,竟拿他同明日之君相比?”

说罢,满是冷意的又扫了叶贵妃一眼:“叶贵妃失德,不配为贵妃之职,降为贵人,两日内搬出韶华殿。十六竟在后宫令妾氏产子,实为大不敬!明白一早搬出韶华殿,入住宫外府邸,没有朕的口谕,不予召见!”

“皇上?!”从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男人居然如此狠心?!不过一件小事,竟要把自己踩到泥里去?!还有小十六、小十六…

“陛下,妾管理后宫无德,竟令叶氏犯此大错,请陛下责罚。”

皇帝无力的挥了挥手:“此事不关你的事…”是自己把叶贵妃宠上了天,所以韶华殿的事皇后向来伸不进手去,也没道理去理会。“只是,你明知有些事却不报于朕知晓,便禁足一月吧。”

“多谢陛下。”把那个白痴女人踩了下去,不过是一个月不出凤仪殿罢了,皇后哪里会在意?

那边太后也道:“天色晚了,陛下仔细身子,不必为了些些小事便动怒。”

绷着的一口气这才全都吐了出来,皇上缓缓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猛的觉得眼前一黑…

皇帝陛下,在正月十五的宫宴之上晕倒了。是被宠妃叶贵妃及向来宠爱的十六皇子气倒的。

这个大事,当晚便传遍了京城上下。

吕悦和叶女史人在宫外,也于第二天早上接到了消息。看罢了那张纸,叶女史挑挑眉毛,浑不在意的把纸烧掉:“今天怕是没灯可看了。”

“为什么?”吕悦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她却知道去年的灯节过后,十六、十七日晚上还能看灯呢!

“皇帝病了,怕是瘫了。外头自然不能再热闹下去了。”叶女史轻描淡写的说道。

“啊?!瘫了?!”吕悦一愣,“嗖”的一声坐了起来,“怎么回事?”那老皇帝哪里看得出像是快六十岁的人?!自己出宫前两天还亲眼见着他去给太后请安呢,这会儿怎么就瘫了?!

叶女史淡淡笑笑,把头天晚上的事儿跟吕悦简单说了说,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安慰道:“小英子已经被处置了,十六殿下今天一大早也会被搬出宫来,你的事,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吕悦是在小英子之前给肉包子替写功课的人,肉包子这会儿连之前跟在自己身边儿的小马子、小吕子的名字都已经全然忘记了。

听说能出宫,肉包子虽然得知母亲的位份降了,可却还是欢心大于气恼的。于他来说,出了宫,又不必进宫请安,那就等于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在向他招手呢。

第78章 皇帝倒下后的后遗症

一大清早,数辆马车拉着肉包子及其大小老婆出了皇宫。连那个才刚生了孩子一个晚上的小妾也是一样,至于是不是正在做月子、会不会受寒落下病来,完全没人在意,肉包子更是如此,他连自己那个刚刚落地的长子都没看半眼,就欢欣鼓舞的带着众人出宫来了。

好在,因为之前叶贵妃一向得宠,所以十六殿下的府邸也是早早就建好了。这会儿,除了一些花草数木还没到位外,其它的东西一应具全。众人拎包就能入驻。

至于叶贵妃…原本皇帝给了两日的功夫,让其搬出韶华殿,可这会儿皇帝被他们娘儿俩给气晕了,于是,肉包子前脚走,后脚,宫内管事的太监宫女们就跟抄家一样,把叶贵妃等人全都轰走了,连值钱的东西都没给她留下多少。

而韶华殿,也改成了皇子院,太后派人过来把院子里的屋子又多搭建出了一些,隔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院子,又多盖出了几层,年后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就让满了七岁正在读书的皇子们全从妃嫔那里搬了出来,都住到这里来了。

而关于皇子们的妾氏等人也进行了规整——年满十四岁的皇子,才能往屋里正式放人,妾氏伺候之后要喝药,等一年后皇子出宫立府、妃子进府后才能停药。

老皇帝病倒,于是,宫里宫外的一切喜庆的活动全都要停止下来。从这一点上足可以看出,虽然住在天子脚边的京城之中,在平日里总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好处,可某些时候,反倒比其它地方要倒霉一些。

比如,要是有人想造反的话,其主要攻打目标必然会最终定到京城。再比如说,宫里但凡死了个把有名有姓能蹬得上台面的人的话,其它地方可以因为消息比较晚、又或比较远等缘故,是不太会影响到老百姓们的生活的。可京中就不一样了,谁死了,都得全城人民跟着一起憋着。

不能大摆宴席,不能大肆庆祝,要做出一副“皇帝病了就跟我亲爹病了一样”的态度来,尤其是官家子弟更是如此,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再被政敌找着个御史言官的捅出去,那以后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可就是两说了。

吕悦出宫刚玩儿了一天,就遇上老皇帝病倒,如此败兴的事情,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上两句槽就放到一边。好在,叶女史大人并不必马上回宫,宫里也没有传出消息来让她立即回去,二人倒是悠悠闲闲的在外头早就歇够了三日,这才坐着马车回到宫门口儿。

一路上小轿子晃荡着的进了宫,到了慈恩殿才下来,宫里面依旧寂静如昔,左右瞧瞧,那些原本为了过年挂上的灯笼、绢制的花草,这会儿也早就取了下来,入眼之处,全是干干净净人声不闻的模样。

二人换过衣裳,先到太后处去请了一回安,太后神色间看着倒还好,似乎并没被皇帝的病连累的自己也病倒。

想想倒也是,这位老太后可是耗死了足足两任皇帝才活到这会儿,而且现在还在向着耗死第三任的大路上狂奔着,估计死上个把个人根本不可能动摇其活下去的坚定信心。

请过了安,再加上叶女史伺候的只是太后,她再怎么有些身份,也只不过是个女官,根本没必要过去亲见皇帝。二人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换好素净些的衣裳,起身到了太后处。

由于皇帝他老人家病倒,所以后宫妃嫔们的每日例行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那些相对有面子的妃嫔们,依旧每日都要到太后这里来请一下安,可却不会像平时似的,一坐就是一上午,陪着太后说话儿聊天。

有体面的妃嫔们一大清早要先到太后这里打上一晃,然后再护送陪同着太后一起去正德殿慰问皇帝。

而前朝那里,自然有太子殿下进行打理。毕竟,太子从十几岁时起,就由皇帝带着天天上朝,这么多年下来了,对于皇帝的那套业务熟悉得很。而且太子又不是什么小屁孩儿,心智足够成熟,完全可以应对每天的各种事情。

只是皇帝这几天刚刚病倒,人虽偶尔醒过来一下半下的,可却想说说不得,想动动不了,根本办理不了什么正事。为了不耽误国家大事,有些重要的事情,太子都要讨得太后、皇后的旨意,两边的印章一起盖到奏折上面才能做数。

跟着太后等人一起到了正德殿,吕悦不想、也没那个资格跟到皇帝的卧榻之中,低头垂首的跟着棉儿,及一群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信守在外头,手里面抱着给叶女史预备(虽然她从来就木有用过)的手炉,应着正月的小寒风等着外面院子里头。

来来往往的人虽不少,可院中却寂静无声,每一个人都恨不能把自己变成超隐形、超无声、让主子们根本发不了的存在。生怕在这种让人心生不安的日子里,再一个不小心的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没多会儿,太后便起身离去了。吕悦忙跟在队中一起又回了慈恩殿,回去歇息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前头的早朝便散了。又等了半个来时辰,太子便到了慈恩殿里面,向太后讨教几件需太后、皇后下懿旨的事情来了。

“这几天可忙?”吕悦把茶端到桌上,又把点心拿了过来,才坐到另一把桌子上面,好奇的向庆德问道。

庆德脸上有几分紧张,几分担忧:“倒还好,只是每日要读好多折子,许多字不识得呢…”说着,又叹了口气,“殿下这几日睡得都晚了许多。”

等等,折子?什么折子?谁读??

吕悦不解的眨眨眼睛,她只是因为太子殿下来了,庆德便跟以前似的过来找自己说话,这才问问这几日宫中情形的,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忙略过关于太子工作的情况,吕悦转而问道:“陛下到底是怎么被气到的啊…听说是十六…”

庆德愁眉苦脸的看了吕悦一声,似乎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得太张狂直接,往吕悦那里凑了凑,低声解释了一下——吕悦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叶女史之前就跟她说过一回。之后,庆德又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听说,韶华殿那里已经要改成还没出宫的皇子住所了…”

二人又相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那里也是曾经留有过二人回忆的地方啊…

小太监们在此惆怅,太子那里自然跟太后、皇后正在商讨要事。

“…此事过于激进了些,孙子觉着,父皇不过这几日身体不适,再养养便能大好了,还是等父皇稍好些,听听他的意思为好,祖母和母亲觉得呢?”

见太子依旧稳得住,并没因为皇帝倒下,便急急忙忙的想要兴云动雨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神色,缓缓点头:“如此倒妥帖得很,这些个人…也太不稳重了些。”

皇后则神色淡然的坐在一则,并没发表见解。论眼界,她自知比不过太后,论情分,她虽更乐意熬死好色花心老公、让儿子登基自己做太后,可现在皇上还没嘎嘣了呢,自己就是想乐,也还早了点儿,不如安生呆着,等事情出了结果再乐不迟。

不得不说,皇后跟太子倒真真是亲母子俩,眼见着这天大的好处在眼前几步处,可竟能稳得住,不上前咬那一口去!

北山山谷之中,一处外人极难发现的小屋之中,四皇子沉着张脸孔,仿佛随时都能滴下墨来一般:“…早了…还是太早了些!”

一人站在屋中,立在四皇子身侧不远处,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低声劝道:“殿下,虽陛下这一病…有些个出乎咱们的预料,可陛下毕竟只是病了,还没…”

四皇子气恼的一挥手:“虽如此说,可父皇一病,他便正儿八经的理起国来!等咱们安排妥当只怕…”

那人脸色变化了几回:“殿下可是准备现下就动手?可咱们的兵器…”

“本王知道!”四皇子负手站了起来,像头老虎似的在屋子里头转了几转,猛的看向那人,“最快什么时候能弄齐?”

那人琢磨了一下:“最短也要四五个月…”

“四五个月…”四皇子闭了闭眼睛,猛的睁开,“想法子叫人把那药炼出来,回头晋上去,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可那药…那可是虎狼之药啊!就算能吊得了命,却很快便会把人给耗空了!”那人一愣,忙劝着。

四皇子缓缓摇头,眼中闪过几丝狠厉:“不防事,那药听说能叫人恢复神智,每日总能有几个时辰是清楚的,到时再想想法子叫他们父子二人窝里斗起来,咱们的事便能安排好了…”

说罢,又叫两个人进来,吩咐了一气,等众人都散尽了,四皇子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还是他头一回由打心底的期盼自己的父皇能多活上一阵呢。不然,父皇万一今儿个明儿的的就没了性命,等太子把那位子坐稳了,自己哪里还来得急?

原本,因为父皇向来身子健硕,所以自己的目标一直都放到了太子身上,借着叶贵妃那蠢妇的手,一回又一回的趁机“帮”她。

却没想到太子的命数有够硬的,愣是没动他分毫!这才生出干脆调兵到京效从而逼宫的想法出来,奈何,自己这边还没安排好呢,那边父皇竟就先不行了!

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揉揉被某人压的酸痛的大胯,吕悦唉声叹气的爬起了床来。

某人平日睡觉时,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抱枕!胳膊专找脖子勒不说,腿还非要胯到自己的腰上,每天早上醒来时,自己都跟被北极熊踩过一整夜似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站在床边扭扭小屁股,活动活动小腰,吕悦低头捏捏自己那日渐圆润的小腰又叹了一口气——貌似真的在向猪的方向发展哎!

“还没穿好衣裳?”已经晨练完毕的叶女史拿着剑回来了,见她在床前面唉声叹气的模样挑了挑眉毛。

吕悦抬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又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