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紫衣被从内堂带进来的时候,缱绻就发现了她脸色不对。但因着头发披散,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庞,所以瞧的不仔细,还以为是被人殴打所致。

但刚才紫衣从自己跟前过的时候,缱绻明显看到紫衣的脸庞是怪异的青灰色,略微有些浮肿。双目呆滞,口唇发白,唇边还挂了一点白色的唾沫…

这样的症状…缱绻双眉纠结,冥思苦想着…

对了,是“半夏”的中毒之状啊!

像是有闪电般划过般,缱绻脑中突然一阵清醒。对,看症状,那紫衣是中了“半夏”之毒啊!

记得前两年还没入宫的时候,哥哥苏人毅曾经给自己看过。那半夏乃是剧毒之物,其茎叶都有剧毒。半夏若少量服用可使口舌麻木,服用多量则会烧痛肿胀、不能发声、流涎、呕吐、全身麻木等等,而哥哥的好友就是因误食了生半夏,而永久失了音。

缱绻转念又想:既然紫衣真的是帮凶,祸害了黄芝林的孩子,又挑唆陈舒莲到婀娜宫找我麻烦,进而让陈舒莲服侍少量的虞美人以引来皇上的注意,那么,这个紫衣就肯定对药石之术有所涉猎,怎么会中了这半夏之毒呢?

而半夏没有其他功效,却能麻痹人的神志和让人失语呆滞。这…这…,这难道又是什么阴谋不成?这紫衣难道是谁设计出来脱罪的工具?不敢再想也无法再想,缱绻额间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额头两边的穴道被烧的生疼,双眉揪着,胸口闷的无法呼吸了一般。

没有人注意到缱绻的思绪变化。大家都只是怔怔得望着被拖出去紫衣的背影,议论着、感叹着…

“皇上,是否陈舒莲也现在就一并处死?”皇后又道。

“这样的蛇蝎女人,留不得。”龙天仰恢复了些许的平静,但话里却还是恨恨地。

“皇上英明。”穆华胭脸色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转瞬即逝,无人得见。

龙天仰显然还在气头上,对穆华胭的话也不理,只是以手拂面,低垂着额头。

缱绻看在眼里,心也冷了。

紫衣被处死,陈舒莲被处死,这样的结局是昨晚上再怎么冥思苦想的缱绻也想不到的结局。然而,最为可怜的还是那凤座上以手拂面的皇帝吧。

曾经的宠妃,却成了残害自己孩儿的凶手。陈舒莲可怜、黄芝林可怜…其实,龙天仰才是最为可怜的人吧。后宫的纷争,一旦沾染了鲜血,那就必然是龙天仰自己亲生孩儿的鲜血,又或者是自己孩儿母亲的鲜血啊!

缱绻一边想着,便涌起一股冲动,想冲上凤台去,搂住龙天仰拥在怀里,默默安抚。

或许是缱绻的关心太过深切,高高在上的龙天仰似乎也感受到了缱绻的关心,抬眼来,一眼便望向了缱绻。

缱绻双眉微蹙,唇角轻抬,柔柔地便在面上浮起一丝极为清浅的微笑,眸中含情,似在安慰龙天仰…

龙天仰看着面带暖笑的缱绻,没来由的,适才心里的恼怒和忿恨都烟消云散了一般,眼里只有了缱绻如春半桃花般的笑容和绵绵的关切之意。

第六十五章 起落

卷三 第六十五章 起落 龙天仰和苏缱绻当着鸾秀宫殿上如此多的后妃这样眼色暧昧纠缠,明眼人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欧阳霓裳只是凤眼一瞥,便侧头吃茶。上座的穆华胭冷着脸,却看不清到底有什么表情。而缱绻身旁的黄芝林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根本无瑕顾及身旁的缱绻。其它宫妃也是各自表情不一,总归是尴尬的居多,有的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既然都处理了那些犯妇,岳宝林也该让其回位了吧。”

或许是耐性已经被磨光了,冷不防,还是皇后说话,打破了殿上的沉默。

“嗯”,听到身旁的穆华胭说话,龙天仰收起了和缱绻对望的温柔目光,正了脸色,略微思附了一下,便道:“翩跹是受苦了。也该还她正位了。”龙天仰同意了皇后的意见。

“绿袖,请岳宝林出来罢。”皇后吩咐身边的绿袖道。

不一会儿,岳翩跹就从内堂渡步出来。许久未人前露面的岳翩跹纤瘦了不少,一身浅白的鎏银丝宫裳衬的她清雅了几分。装扮也不繁复,只是素素的,显得端庄大方。

岳翩跹款款移步到殿前,柔声道:“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话音里,有些委屈,还有些按奈不住的激动。

龙天仰两三步走下了凤座高台,亲手扶起了岳翩跹,在她耳畔道了声:“翩跹,你受苦了。”

谁知岳翩跹只是摇摇头,眼里盛着些泪花儿,喃喃道:“臣妾能沉冤得雪,全靠皇后和皇上,臣妾已经很满足了,不再乎以前受的苦。”

“哎…”龙天仰扶起岳翩跹,对着皇后道:“翩跹不易,就晋为贤妃吧,赐号为‘澈’,以表清白如玉之意。”

龙天仰此言一出,岳翩跹满面的喜色是如何也遮掩不住了,而侧座的欧阳霓裳却露出了一个极为惊讶的表情。

的确,后宫之中若说谁是仅此于皇后的第二尊贵之人便是欧阳霓裳了。欧阳霓裳稳坐四妃中唯一的贤妃位置多年,不曾有人分享。而如今岳翩跹竟被皇帝亲封了贤妃之位,还赐了封号‘澈’,这就足足比自己没有封号的贤妃份位高出了小半截儿。

皇后穆华胭到时面上露出了喜色,朗声道:“恭喜澈妃妹妹。”

岳翩跹乖巧跪下,逐一给皇上皇后谢了恩。

皇后有些得意,忍不住地瞄向了侧首的欧阳霓裳,却发现欧阳霓裳一脸的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或许是欧阳霓裳的表情太过明显,皇帝也看到。转身又对着诸妃道:“欧阳贤妃也是抚育皇子,功劳甚盛。既然有了澈妃这档子喜事儿,就让其双喜临门吧,欧阳霓裳即日起晋封为淑妃,赐号为‘蓉’。”

欧阳霓裳听得皇帝如此宣布,面上的不悦之色顿时消散,起身,娇媚地向龙天仰谢了恩,却故意没有向皇后穆华胭谢恩。

如此一起一落,岳翩跹和穆华胭都没了刚才的得意之色。岳翩跹还好,毕竟能从宝林恢复昭仪以为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如今竟得了一个莫大的便宜,成为了澈贤妃。自然是高兴的。

而穆华胭扶植岳翩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以此牵制欧阳霓裳。如今竟让她也得了便宜,竟被封了四妃中的淑妃,虽不是贵妃,却一跃了德妃的级别,如今却也是更加的尊贵了。

于是,顷刻间,鸾秀宫内就不复了适才的凝重气氛。低级后妃纷纷到欧阳霓裳和岳翩跹跟前恭贺福礼,好不热闹。

不知为何,缱绻却有些坐不住了。她思了又想,忍不住,还是起身来,不顾翠娘投去的疑问目光,渡步到了凤座高台下,端端站立着。

“缱绻有一事想要求皇上和皇后娘娘。”缱绻福礼道。

此言一出,宫里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盯着缱绻,不知她要作甚。

“缱绻,你说吧。”龙天仰却很自然,轻声问道。

“既然有了蓉妃娘娘和澈妃娘娘这两档子喜事儿,还望皇上皇后不要忘记了黄充容。”缱绻粉唇轻启,低垂玉额,恭敬地道。

“对啊,朕怎么忘记了芝林。她失去的孩儿如今真凶也找到了,也该为芝林晋晋份位了。”龙天仰点头,转身对着穆华胭道:“皇后你看可好?”

“嗯”穆华胭点点头,道:“还是缱绻想的周到。黄充容最近也是侍君有功,如今就晋位充仪吧。”

恍然间还没有回神的黄芝林只是低着头,似乎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并未察觉缱绻为自己讨要份位的事情。

如今皇后开口答应了,缱绻心里异常欢喜,低身一福,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谢完了恩典,缱绻便渡步来到黄芝林的跟前,立着,看了黄芝林一脸的愁容,轻叹了一声,拉起黄芝林的手,缓缓道:“姐姐,你听见了么?皇后又晋了您的份位,如今您是充仪了。”

听到缱绻在耳边的说话,黄芝林这才仰头,看向缱绻的双眸,勉强的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到了皇后跟前,福礼,谢了恩。

黄芝林的情绪接着便平复了许多。神采也渐渐恢复了些。回到缱绻身侧,黄芝林对着缱绻投来感激的一笑,却也不再多言。

安排好了岳翩跹晋封的仪式,皇后便要离去了。只是临去前还是忍不住问了龙天仰一句,可要留下来一起午膳?

龙天仰却婉言拒绝,称要送缱绻回宫,再去上书房处理早朝的未尽事宜。

于是穆华胭也就不在坚持,只是冷冷的对着缱绻道:“你要好生服侍皇上,自己若有病就不要太过操‘劳’。也不可耽误了皇上处理国事。”

留下两句训话,穆华胭便退回了内堂,不再理会其他人。

于是,殿上四十来号宫妃就眼看着龙天仰走下凤座,亲自挽起了苏缱绻,携手,走出了鸾秀宫,一并承上了御撵,去了婀娜宫。

“虽说今日三个姐姐都晋了份位,可还是难掩后宫第一人苏缱绻的风头啊!”

说话的是叶宛晴。久不得皇帝青睐的叶宛晴心里有些酸酸的,声音虽小,却是又让大家伙儿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或许其他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那个苏缱绻,表面上看是一个多么清淡安然的女子啊,却那么容易的就俘获了皇帝的心。到底自己是姿色不如她呢,还是情趣不如她呢?

其实明白的人就如黄芝林,是知道皇上为何喜欢缱绻的。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身家背景,她黄芝林都是独一无二的。细细想来,皇帝招幸次数最多的妃子也是她自己,而不是缱绻,可缱绻就是有着那样特殊的吸引力,能把皇上的心紧紧锁在自己的身上。就像上瘾一般,无法自拔。缱绻那样恬淡清姿的女子,在后宫里绝对的。他就像皇帝的知己、爱人…却不仅仅是皇帝的暖床工具和皇家的生育工具。

娇容上浮起一丝苦笑,黄芝林拜过欧阳霓裳、岳翩跹和兰悦梓便也出去了。

第六十六章 劝慰

卷三 第六十六章 劝慰 御撵上,龙天仰只是轻轻拥着缱绻,缱绻也斜斜侧躺在龙天仰的胸膛之上,呼吸均匀,似在闭目养神。

“刚才受惊了罢——”

龙天仰开口说话,伸手扶上了缱绻的秀鬢,勾起两缕飘散的发丝,顺滑而下…如此反复,把玩着掌中缱绻如墨的青丝。

“君上~”

缱绻也没回答,只是唤了声身边的人。

“缱绻,朕希望,今日殿上的哪些恶事,你可千万别被沾染才好啊。”龙天仰不禁感叹道。

“皇上,”缱绻起身,双眼与龙天仰直视着,道:“若有天,缱绻也被卷入这样的事儿里,皇上可会相信缱绻的清白?”

忍不住,缱绻问了一个近乎荒唐的问题。

虽然有些意外缱绻会这样问,但龙天仰却瞬间恢复了常态,轻手拥过缱绻在怀,轻声道:“凝儿,朕会相信你的。”

没有更多的言语,就这样,两人相拥在御撵之上,不一会儿,便到了婀娜宫。

龙天仰先下了御撵,伸手扶着缱绻。

却不想缱绻脚下一滑,差些就从御撵上滑落,却被龙天仰手臂一抬便将缱绻整个抱在了怀里。

看着怀中人儿如小兔般受惊的模样,龙天仰笑道:“平日里你性子淡然,如今受了惊吓,竟像个下凡的仙女儿似的,有了些人间的味道了。”

缱绻有些不依,抬起粉拳就向龙天仰的胸膛击去,一边道:“皇上就爱嘲弄缱绻,岂是君子所为?”

“我不是君子,也不是皇上,在缱绻面前,我就是你的夫君,可好~”

龙天仰收起调笑之色,竟以“我”相称,话里流露出无尽的温柔爱意,绵绵而来,让缱绻觉得瞬间就掉入了一个万丈深渊似的,却又温暖踏实。

缱绻不语,只是粉颊上漾起一丝绯红,衬着眉间的粉色花瓣,更加显得娇人如玉,楚楚动人。

龙天仰一路抱着缱绻,在婀娜宫内侍和宫女的诧异眼光中走进了内堂。

将缱绻轻轻放下,龙天仰道:“你这娇小的身子,朕得好好将你养好些,免得将来怀了孩儿,身子受不起。”

没想到龙天仰提到“孩儿”二字,缱绻禁不住又想了鸾秀宫的混乱一幕,面色一凛。

看到缱绻面色稍变,龙天仰也忆起了适才的不快,脸上的笑意也就逐渐褪去了,轻叹一声,转身走向前方,推窗而立。

缱绻起身,到屋门口,伸手唤来了碧荷,让她拿了杯热茶来。

端了茶,缱绻移步到窗前,递给了龙天仰。

龙天仰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茶杯。

缱绻也不勉强,顺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转身,缱绻走到琴台前,端坐下,纤指轻扶了两根琴弦,便轻弹了起来。

随着曲调婉转,缱绻轻启丹唇,却是唱起了一曲《西江月》:

宝髻松松挽就,

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轻柔婉转、情深如许,随着缱绻的歌声,龙天仰却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从未料到缱绻会有着如此令人着迷的歌喉,龙天仰从开始的意外,到之后的享受,到曲终时的迷茫…他已经从窗前转身,缓缓移步到了缱绻的琴台之前。

一曲终了,缱绻起身,望着龙天仰迷茫的双眸,心里,没来由一阵心疼。转身绕过琴台,缱绻来到龙天仰身前,道:“皇上,缱绻知道你累了,可你千万不能太过忧心。”

“你知道是朕累?”龙天仰答道,话里有些漠然。

“臣妾知道,无论后妃们如何相争,其实最累的是皇上。”缱绻抬手,轻拉起龙天仰的手臂,带着他来到了床榻之上。

“您休息一会儿,待午膳时臣妾再叫您。”说完,缱绻放下床帷,缱绻便离去了。

静趟在床上的龙天仰此时竟感到了无比的踏实,也许真是累了,便渐渐地睡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缱绻又进了内屋。

走到窗前,缱绻挽起床帷,看着熟睡的龙天仰。

龙天仰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放松。

心里幽幽一叹,缱绻有些不忍叫醒他。

“唔~”

睡着的龙天仰喃喃一声呼唤:“凝儿~”

缱绻暖笑起来,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似的,无比踏实。

就这样坐在塌前,看着龙天仰,缱绻恍然间觉得,此时的她和皇帝,就好像普通百姓夫妻般,是那样的自然。仿佛之前曾经发生在鸾秀宫上的那一幕幕都离得自己很远,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却再难以上心了。

自己是真的想开了,可他呢?

看着睡梦中面色安静的龙天仰,缱绻不禁抬手扶上了龙天仰的脸庞。

指尖流转在龙天仰的脸颊,鼻端,唇沿…缱绻只是默默的抚摸着龙天仰的脸,轻柔的动作却还是把他弄醒了。

“缱绻~”

轻唤了声,龙天仰睁眼。

看着缱绻一脸的温柔神色,感觉到扶在自己面上的纤纤玉指,龙天仰起身,抬手,握住了缱绻的手。

两手交握,龙天仰道:“缱绻,朕梦见朕成为了一个普通男子,与缱绻两人在一间小屋内,就如普通夫妻般的生活着。”

听得龙天仰如此说道,缱绻不争气得双眸中浮起了一丝雾水。

龙天仰看出了缱绻的情绪波动,赶紧拥了缱绻入怀,喃喃道:“朕是皇帝,朕却不是一个好夫君。身怀后宫如许佳丽,却一个个都辜负了她们。”

似是从幻想中苏醒了一般,缱绻突然觉得心头明了极了。是啊!说什么民间夫妻一般,那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龙天仰是皇帝,是后宫那么些女子共同的夫君。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罢了。或许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有些特别的,但这有何用?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缱绻一想起来,心就会不由得抽痛…

或许,无情无爱,才是不会受伤的唯一办法吧。

无法得知缱绻此时的想法,龙天仰却仍旧沉浸在那种平和安详的气氛中。

“缱绻,适才入睡前你为朕吟唱的曲儿…”龙天仰问道。

“皇上,”缱绻从龙天仰怀中起身,打断了龙天仰:“缱绻陋技,让皇上见笑了。适才见皇上如此忧愁,只想着替您解忧罢了。”

“听着缱绻你的歌声,朕也就没有忧愁了。”龙天仰抬手,为缱绻掠起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道:“朕的缱绻就像一块璞玉,轻轻打磨,便会显出异于常人的神采。你那样婉转的歌喉,当朕听不到么?以后常给朕唱些曲儿罢,朕听了就没有那么烦杂的心思了…”

缱绻听见龙天仰如此一说,只是勉强的点点头,没有作答。

“怎么,不愿唱歌给朕听么?”龙天仰看出缱绻的勉强,问道。

“臣妾只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吟唱曲子罢了,但若皇上要听,缱绻唱便是了。”缱绻答道。

“傻瓜,你的歌声如此动人,朕藏起来都来不及,怎会让其他人听到呢?”龙天仰笑道。

缱绻淡然一笑,却也没有说话。

第六十七章 明争

卷三 第六十七章 明争 虽是经过了前一日的闹腾,缱绻也特地在第二日起了早,因为不管多不愿意,缱绻还是得赶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经过了初春薄雪的滋润,九掖湖边的茶花儿竟开得更加好了。缱绻站在宫门外,准备去鸾秀宫了,却看见这一抹春色无边,竟突然来了兴致,唤来紫儿,道:“给我摘朵儿‘香粉’吧。”

紫儿答了,摘来一朵儿半大的‘香粉’在手,花下还有一截花茎,想来是方便佩于发髻的。

缱绻微笑着接过茶花,略微侧头,就着如镜般的九掖湖面,将花儿佩在了发间。

那香粉本就是牡丹型的小花儿,有着暖暖的粉红颜色,花香异常。缱绻如此佩戴,整个人都像上下飘散着花香一般,如仙子下凡。

加上今日缱绻特意着了件粉桃色掐绿丝的百合宫裳,上面还密密得缀着些云纹,配上着新鲜摘下的香粉,就显得更加出挑了。

打扮稳妥,翠娘正要催着缱绻快些出发前去鸾秀宫请安罢,却不想,临走时来了个皇后宫里的小内侍传话,说是皇后觉得今日天气爽快,就请各位娘娘直接去到御花园请安。

缱绻心里倒是欢喜的。因为这会儿子,御花园里的时令鲜花开的正盛呢,再说也不想去那金碧辉煌的鸾秀宫,免得又被勾起关于陈舒莲的不悦之事儿。

于是,翠娘便陪着缱绻一路向前,准备去到御花园。

一路走着,翠娘见缱绻略有心事儿的样子,便道:“娘娘可还在想陈舒莲的事情?”

“嗯,”缱绻点头答道。

“陈舒莲已被皇上下令处死,无论如何,娘娘你就想开些,算了罢。”翠娘劝到。

“翠娘,你也说了无论如何,可是我又该如何呢?本以为陈舒莲的孩子是她得病的关键,也是被人陷害的关键,却不想,孩子竟是她自己毒死了,难道真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吗?”缱绻喃喃道来,话里有着些许无奈。

“无论孩子是不是陈舒莲自己害死的,她怀有皇儿的事实已经被整个后宫都知晓了。娘娘若真要追究底下的真相,怕是很难。”翠娘分析道。

“我知道难,我也没有那个手段去查。”说着,缱绻停下步子,转头对翠娘道:“只是,觉得自己明明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却在鸾秀大殿上一言不发,有些亏欠了她似的…”缱绻道。

“娘娘,”翠娘也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一下,也是轻轻一叹,遂低声道:“娘娘您若不放心,可在平日里好生留意一下兰昭仪、岳妃娘娘和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