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了,比顾应铭想象的稍微大一些。他又问:“那日方大老板来,你已瞧过,你觉得方大老板如何?”

碧晴不知顾应铭问此话倒底是何意,含羞地半抬眼皮瞧着顾应铭,恭顺地道:“顾爷,方大老板是贵客,奴婢不敢胡乱揣测。他是顾爷的座上宾,自是好人。”

顾应铭闻声觉得好笑,这是什么道理?又问:“那将你许给他做妾室,你可乐意?”

碧晴闻言,惊愕地张着小嘴,半晌,突然双膝一跪,双眼含泪,求道:“顾爷,请怜惜奴婢还年幼,许我在顾府多呆两年。方大老板是大人物,岂是我这种贫苦人家出来的丫头能攀的,到时去了不被待见,奴婢可要苦一辈子。”

顾应铭被她这等激奋举止吓着了,“你这是做甚,乐意与否全在你自己决定,我不是你生家父母,定不会违你心意,随便将你发配的。”

“顾爷此话当真?”碧晴脸上有了喜色。

“何时有假。只是方大老板人品向来无可挑剔,他对妻妾一向关爱,你何须担心去了不被待见呢?”

有了顾应铭刚才允她自做决定,她便硬了心意,道:“哪怕他对奴婢用心用意,奴婢也是不乐意的。”

顾应铭无话可说,这等事是不能强求的,便让她去那处接着洗衣裳了。

方家小厮在旁将这些都瞧在了眼里,担忧地道:“顾大财主,小的担心在我家爷面前不好交待,不知顾大财主可否劳心书信一封,待小的回去时,也好…”

“你勿忧心,我自会在信里澄明原由。”

小厮千恩万谢地等着信。顾应铭让他走时,将红礼一并挑了回去。

小厮走后,顾应铭回房与赵云绮闲谈时,将碧晴不肯答应给方大老板做三房的事说了。

赵云绮听了不乐意,道:“方大老板平时人倒也实诚,怎的这么不知足起来,他发妻病三痛四,妾又有孕在身,他不忙着照顾她们,竟想着心思想将碧晴要了去,实属不专情之人。碧晴在我身边一向乖觉,我可舍不得让她去遭这份罪。”

“娘子说得没错,方大老板这般的确有些过了,不过听说他向来怜香惜玉,应该不会薄待了碧晴。当然,碧晴自己不愿意,我自是不会逼她的。”

赵云绮点头赞许顾应铭这般通情意。

又一日,天气晴好,顾应铭捧着一本书在斜阳里看着,赵云绮正翻看着这年的进项本。碧晴在旁候着。

看累了,赵云绮放下本子,抬头不经意地瞧了一眼边上的碧晴,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将她吓掉了魂。碧晴竟然在边上偷看着应铭,脸上挂着红晕,那眼神那情韵,明眼人可是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她时而含羞,时而蹙眉忧愁,好似很纠结的模样。

难怪碧晴不肯做方大老板的小妾,敢情是中意了顾应铭!

赵云绮心里一阵梗塞。她不知别家的女人为何能允许丈夫纳妾,和睦相处的也不少,她可是连看到碧晴对她的丈夫动情,都有些受不了。

没过多久,顾应铭起了身,道:“娘子,我去书房将近日铺子里的要事记录一下,以防过后忘了,将来无法查阅。”

“嗯,你去吧。”

顾应铭一向行事细心,赵云绮早已习惯了。

赵云绮再偷瞧一眼碧晴,只见她忧怨地望了一下顾应铭的背影,便颔首立在自己的身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待顾应铭走远了 ,赵云绮心里实在安静不下来,说道:“碧晴,我可否问你一件事?”

碧晴被惊了一下,略抬头,慌张地答道:“夫人想问奴婢事情,哪里还用得着‘可否’一说?夫人尽管问就是了。”

碧晴这等模样倒让赵云绮有些怜惜,又问:“你为何不愿给方大老板做小,是嫌他年纪大吗?”

“奴婢…奴婢只是不愿给人做妾,并不是年纪的事。”

不愿给人做妾?可她明明很中意顾应铭的模样,难道她心里没想过给顾应铭做妾?

“那你心中可有意中人?”

碧晴犹疑了一下,然后猛摇脑袋,“没有。”

赵云绮看出了她言不由衷。若她真的配给应铭做小,给他生儿育女,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可赵云绮她,一想到这般,心肝都颤了起来。

“若将你配给顾爷做妾,你可乐意?”赵云绮自己也不知这是在试探她,还是真有此想法,当她问出这一句话来,她的心里真的如同被刀子戳了一般。

碧晴先是讶异,然后呆愣了一阵,脸上似有喜色,突然又露惊慌,道:“奴婢怎敢有这等想法,夫人切莫开此玩笑。”

赵云绮见她神情如此复杂,说:“你别害怕,我只是问一下你的心意而已。”

“奴婢不敢心生这等僭越之事。”

只是不敢,可情不自禁的事…

“你对顾爷真的没有心意?”

“奴婢不敢!”

又是不敢。

“不敢?那你是在怕什么,是怕我么?”

碧晴被问得要哭了,抖着嗓音,道:“顾爷心里只有夫人一人,从来都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奴婢身份低微,蒲柳之身,不敢有此想法。”

“若我许你配给顾爷做妾呢?”赵云绮自知这句话不是真心话,忽然觉得自己很嫌恶,明明不乐意,却还要这般说。若碧晴应了呢,那自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以为碧晴会高兴起来,没想到她急得双膝一跪,苦道:“夫人,奴婢自知配不上顾爷,若真许了顾爷,他也不会用一点心思在奴婢身上,奴婢自小不得爹娘疼爱,不想往后一辈子都无人疼爱。”

碧晴这一番话竟将赵云绮说得心里有些感动起来,没想到她平时不言不语的,却是个有见识不甘愿受男人支配的人。

赵云绮刚才还在隐隐作痛的心,终于被碧晴的这番话安抚了下来,正准备叫她起身。

“夫人,奴婢大胆,可否求您一件事?”碧晴眼含期待地瞧着赵云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非、爱爱爱爱、我是个炮灰小兵的地雷!

甜心可爱

赵云绮见她诚心诚意,十分郑重,便道:“有何请求,尽管说出来,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也别太拘谨了。”

碧晴感激地朝赵云绮磕了个响头,然后抬头说道:“上次奴婢回家探亲时,爹娘就说给我相中了一户人家,一细问,才知人家已有妻室,奴婢去了也只能做小。奴婢虽出身卑微,难道只有做妾的命么?当时奴婢宁死不从,爹娘最后才罢休了。爹娘向来尊重夫人与顾爷,若您们肯发一句话,说以后奴婢许配给何人由您们说了算,这样往后爹娘就不敢随意将奴婢许了出去。”

原来是不想由着父母安排婚姻大事,违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你既然不想为人妾,那你想要许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好帮你留意着。”

“奴婢只想寻个正经人家,无论贫穷与否,哪怕是小厮也行,只要人品好,待人厚道,能娶我做正室,且不愿纳妾就行。爹娘却只看对方的家世,贪恋人家的财而已,只怕这样会毁了奴婢一辈子。”

没想到碧晴与自己竟然心志一样,容不得丈夫纳妾,只望夫妻两人同心好合,恩爱一辈子,不愿受着与妾争宠夺爱之煎熬,至于是贫是富,她根本不在意。

看来她心里的人虽然是顾应铭,却并不想要做他的妾,因为她知道得不到顾应铭对她的疼爱,所以她的眼神才那般忧怨。

倒真是个有见识且志坚的好女子!

“你有如此心志,若真有这样合适的人家,我与顾爷定为你留意着。你休担心,我们不会再提把你许配给谁做妾的事了,也定会遣人与你爹娘说道说道。若你爹娘还是要逼你,你就来告诉我。”

“夫人有此话,奴婢感激不尽!”这般碧晴才心安地起了身,虽然得不到意中人的心,心里少不了会有深深的遗憾,若夫人真的为她寻得尊重她心意的人,总好过当人的妾,没地位,处处受践踏。

之后的这些日子,赵云绮一直留意着这件事情,还将此事告诉了顾应铭。顾应铭在外识人多,自是更能寻到合适的人家。

才一月有余,顾应铭便得知有这样的一户人家。此男子二十出头,家境不错,且还是个诗礼人家。他本有妻室,却不料想他妻无福,竟在三年前生产头胎时,难产而去,母子俱亡。他家往上数三代都不曾纳过妾,是个知道疼惜妻室的人家。他妻亡三年有余,至今还未曾续娶。

顾应铭遣人一问,对方的父母当场允了,说顾大财主荐的女子定会不错。

当赵云绮将这件事告诉碧晴时,碧晴却很犹豫,小心地问:“他这般人家,会不会瞧不起奴婢这般贫寒出身的女子?”

“你不用担心,他家一向尊重女儿家,也没有纳妾的往史,你又这般乖巧懂事,知道礼数,他必不会薄待你。若将你配给哪家小厮,的确算是不高攀了,没准偏偏人家粗劣不懂珍惜,又不通情理,即便他只有你这一个妻,也只是因为无财力纳妾而已,不一定会待你多好,还是寻个这等知书达礼的人家好。”

碧晴听赵云绮这般话,觉得甚是在理,哪怕是觉得高攀了些,心里却是愿意的,只要人家看重她就行。

没想到对方家人还真是十分看重碧晴,先是寻媒人定下,又礼过三巡,聘礼丰厚,事事周到。碧晴父母自是喜庆得不得了。

几月之后,到了定下的日子。对方的八抬大轿抬至门前,碧晴留下几滴遗憾的眼泪,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嫁了。

碧晴出嫁这日,院子里十分热闹,赵云绮却独自坐在后院里,惭愧自责。

碧晴明明是属意顾应铭的,自己却偏装不知道,这般火急火燎的将她嫁了。由头说得倒好,说对方是个极好的人家,可是对方倒底好不好,也只是外人说而已,谁又敢肯定他定会对碧晴好呢,若是碧晴嫁了过去却过得并不好,那岂不是将她推进了火坑?这可都是自己的罪过啊!

若自己真的肯好好待她,宽容一些,答应将她许配给顾应铭,且当她为自家姐妹,她应该更为高兴吧。

想到自己这般做,如此私心,生生断了顾家的香火,将来若顾家无后可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赵云绮越想越内疚,可若让她容忍顾应铭纳妾,她又根本做不到。

思来忖去,终究是她薄待了碧晴,又对不起顾应铭。

“娘子为何忧愁?碧晴寻到这样的人家,你应该高兴才是。”顾应铭从前院走了过来,不解地问。

“碧晴嫁得到底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我…只是舍不得碧晴,她在我身边一向安分守己,行事规矩,如今她就这么嫁了,我真有些不习惯。”赵云绮伤感地回道,说起来,碧晴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不好的地方。

“她伺候你久了,情份自然深些。过些日子,我给你寻个已嫁妇女来,往后你就不会因为人家一旦嫁了,你就这般患得患失起来。”

唉,他哪里知道她此时的心。

如此也好,免得到时再来个小姑娘,又看中了顾应铭,她赵云绮岂不又是一番纠结。

顾应铭灵机一动,说:“听李祥说他家的婆娘就十分贤惠,做事细心,也知根知底的,要不就找她来,如何?”

李祥在自家做家丁已经好几年了,向来本分老实,他的婆娘也偶尔来帮工过,看起来是个干净利索且又温顺之人。

赵云绮满意地点头,“就她了。”

她心里在想,顾应铭这么顺着她意,事事为她着想,真是快要把她宠坏了。

她不想对他有亏欠,接下来,还是应该多费心思求医问药,若有一天能得个一儿半女才好。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顾应铭应她的要求,找了不少在外跑生意之人,时常会带来各地名医来家里为她诊断,奇方异药倒是用了不少,只是仍然不见任何效果。

她的肚子一直是那么平坦。

渐渐地,赵云绮实在有些灰心了,让顾应铭以后别再张罗这些事了,累着他自己不说,每每无希望时还总是搭上她好些日子的忧思。

李祥的婆娘日日给她熬暖宫的汤,还说,这等事得慢慢将养几年,靠急是急不来的。

人人都懂得的道理,她当然也知道自己靠急是急不来的,强求无益。

转眼又是一年,春日来临,万物待发,草木复苏,到处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这日赵云绮正在小花园里打理着她最爱的蔷薇,快要露小花苞了呢。

这时,只见顾应铭喜气洋洋地急步跑过来,道:“娘子,你看谁来了!”

他性子一向喜庆,赵云绮没当回事,笑问:“瞧你高兴的,莫非观音菩萨给我们送金童玉女来了?”

顾应铭一愕,惊道:“娘子果然会算命,你快瞧!”

赵云绮闻声略抬头,只见方大老板领着一对可爱的小孩从前院进来了。方大老板一手牵一个,大的约摸三岁多模样,看他穿衣打扮应该是个男孩,小的头顶上扎着个小辫,定是个小女孩呢,见她走路还很不稳当,若不是方大老板牵着走,估计摔跤很正常,看似也就一岁多点。

这两个小家伙抬起稚嫩的脸,忽闪着黑亮亮的眼睛,因为有些怕生,眼神里透着些怯意。他们双脚如同被磁石吸住了,跨进了院门槛后,就怎么也不肯上前了。

赵云绮欢喜地赶紧扔下了手里的铲子,走出了小花园,来到两个小家伙的身边。只见他们身上都是穿着新衣裳,鞋也是新做的,看来方大老板在来这之前已将他们打扮了一番。

他们的小脸可都是红扑扑的,赵云绮稀罕得好想捏上一把,嗲声问:“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呀?”

两个小家伙怯生生地瞧着她,紧闭着小嘴,不敢出声,双脚还往后挪着。

顾应铭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进屋里找出一对缝布娃娃,还端出食盒,再跑过来时,嘿,两个小家伙立马神采奕奕,眼神里闪烁着欢喜。

不过令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小男孩将布娃娃都接了过来,嘴里振振有词,说道:“我帮小妹妹拿着,否则她就没法吃点心了。”

他这一番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方大老板很得意地道:“瞧,我寻来的不会有错吧,很会疼惜小妹妹呢!”

赵云绮俯下身,蹲在他们的面前,然后笑眯眯地问小男孩:“那这样,你不就没法吃了么?”

小男孩认真地道:“等小妹妹吃好了我再吃,有这么多,她肯定吃不完的。”

他此话一出,又惹得大家乐呵地笑起来。

小女孩一手抓着一块小酥糕,津津有味地往小嘴里送着,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便将自己左手上的那块咬了一口的酥糕,硬塞在小男孩的嘴里,口齿不清地道:“你…吃。”

方大老板在旁乐道:“你们瞧,这一对实在可爱,这么小就懂得谦让!”

赵云绮与顾应铭简直看愣了,眼神一刻也不舍得从他们身上离去。

最后他们夫妻俩终于忍不住了,也等不及小家伙们将点心吃完,一人抱起一个,搂在怀里,摸摸他们的小手,摸摸他们的头发,亲亲他们的红脸蛋,心里实在是喜欢得不行。

皇宫惊变

有这么一对可爱的小甜心,赵云绮与顾应铭的那颗长久以来期待的心顿时被填得满满的。

赵云绮带着他们俩在院子里玩耍,方大老板与顾应铭进待客室说话。方大老板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递给顾应铭,说:“顾大财主,这两张分别是两个小孩父母交给我的生辰八字和立下的契约,你且收好。”

顾应铭一一接了过来,有所忧虑地问道:“小孩父母肯定很舍不得吧?”

“虽然他们确实是有些舍不得,但知道来这里不会吃苦,比留在他们自家要享福多了,也算是安心的。当我将你交待的给他们每家两千两纹银时,他们还千恩万谢呢。你瞧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愿将孩儿交给贵府养育,将来定不会来寻。还画了押,你就放心吧。”

“方大老板办事细心,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顾大财主还跟我客气啥,我也是见这两个小孩机灵可爱,实属不忍心看他们遭那个罪。你可是不知他们自家贫困潦倒到什么样,破屋烂墙的不说,我年前到那里时还是寒冬腊月的吧,我自个穿着厚棉袄厚棉裤还冷得手脚麻木呢,两个小孩却只穿着一件破袄衣,鞋还破着洞,真是可怜见的。如今,他们父母有了这笔银子也算得上是小富人家了,你且别为他们担心了。还有,我对两个小孩只说是带他们来这里玩耍一段日子,有时他们会闹着要回家的,你与你家娘子可得想好法子应对着。”

“我与娘子肯定会好好哄着他们的,让他们慢慢喜欢上这里。”

“就我刚才看你们夫妻俩欢喜的样,我估计他们此时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方大老板爽朗地笑着。

两人再聊了几句,此话不提。

等方大老板走后,顾应铭来到院子里与赵云绮一起陪着两个小孩玩耍。

“应铭,我们该给他们取什么样的名字呢?”赵云绮满面春风,脸带笑意。

顾应铭犹豫了一下,说:“刚才方大老板给了我他们俩的姓氏名字,我想,我们可否只给他们改姓氏,名字就不改了?这样叫着他们熟悉的名字,他们也较容易跟我们亲近些,若突然给他们改了名,他们肯定不习惯的。”

“还是相公想得周到!”

“青儿、红丫,我们一起去那边荡秋千吧?”顾应铭喊着他们的小名。

“好!”两个小可爱欢呼着。赵云绮牵着他们俩的小手在顾应铭前面小跑着。

顾应铭看着前面一大两小,三个其乐融融的背影,心里暖暖的。暗忖,有儿有女,以后娘子不会再忧愁了。

之后,顾应铭又雇了两个生育过且知道怎么照顾小孩的婆娘来。他寻思着再过个两年,还要给他们请老师来家里教他们读书认字呢。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三年已逝。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举国上下悲痛哀恸的事,皇上驾崩了!

皇宫里白旗飘扬,悲悲泣泣。而敏秀与太子却是表面上看来哭得比谁都凄惨,心里却比谁都躁动不安,那股兴奋在心口里暗暗涌动。

三日后,为防内乱,太子如愿登基即位,敏秀坐上盼望多年太后宝座。因先帝刚逝,新皇又登基,丧事还没办完,又要办登基大典,简直把宫里的人与宫外的朝臣们都忙坏了。

敏秀此时正跪立在先帝的灵堂前,哭哭啼啼,好不伤心,其实心里已在盘算着如何处置先帝遗留下来的那些妃子。没有生育过的妃子或被先帝临幸过的宫女,只要是平时不敢违逆她的,自是全部打发到尼姑庵里去,与自己作过对的,那就没什么好下场了,乱葬岗等着她们呢。

最烦心的是如何处置那些生育过的妃子。只生了公主的妃子,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将她们打发到公主府里去养老等死就行了。只是生了皇子的那些妃子最是棘手,这些妃子也是平时与她交锋最多的,她早就恨不得把她们往死里整。若将这些女人及她们各自的皇子一起远送各边疆为王,又怕他们哪一日积聚了力量起兵造反,那可就是除根不干净而惹起的大祸了。若将他们幽禁起来,又怕给自己落下狠毒的口舌。

正在她左右为难,不得解时,新即位的皇上惊慌失措地扑到她的怀里,大哭起来。

“皇上这是怎么啦?”她了解自己的皇儿,虽然他才十四岁,可平时也算稳重能沉得住气,若不是有天大的事,他哪能这般软弱。她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母后,别再叫孩儿为皇上了,恐怕孩儿已经不算是什么皇上了!”

敏秀脸色发青,浑身发抖,拼命地摇晃着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做为一国之主,怎么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竟然哭了起来,哪里还像一国之君?”

“母后,前方来报,大金前日已破关口,大军袭来,长驱直入,估计这两日就要打进京城来了!”

敏秀早已失色,却还寄予着最后一丝希望,安慰皇上道:“皇上且先别忧心,先帝早前告诉过母后,这一路上已设置了各个关卡且驻防了好几拔大军,敌军不会那么容易打过来的!”

皇上大声失笑,摇了摇头,道:“来报说,敌军一路势如破竹,而我军一路溃败,已至于后面的驻防大军还未与敌军兵刃交接,就吓破了胆,上前屈膝投降,转身去壮大敌军了!”

敏秀两眼惊恐,瞳孔涣散,只留有一丝的意识,说:“皇上先别哭了,赶紧去找军机大臣安排城防,派各地援军去前线。”

皇上哭道:“军机大臣还有何用,连孩儿这个当皇上的颁出的圣旨都无人敢接。在外将领根本不听号令,不肯接圣旨,心里早已都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去传圣旨的将士们一个个都被取首级了!刚才在议政殿,朝中大臣们刚得知了这个噩耗,竟然哄堂跑了。如今只有国舅爷与国丈他们在忙着城防,估计也顶不了什么事了,…”

这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十几年的天下?敏秀再也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母后!母后!…”

赵国公及他的几个儿子正在京城外围防务,只是那些将士们皆为保命着想,一拔又一拔的偷偷弃甲逃跑,赵国公急得额暴青筋,当下斩了几十个正在逃跑的人,却仍然阻止不了逃兵,稳不了局势。

敌军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