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理儿。”天麻点点头,“快把马牵去吧,别让将军等。”

亲兵牵了马走。

这一天,苏雷顺着江边的芦苇丛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很慢,细细抚摸过枯败的芦苇残叶。看过脚下每一寸泥土。之后,他坐上一艘小船。在江面之上缓缓漂流。漂流到江中心时停了很长时间,看着滔滔江水,沉默不语。一个时辰后,船再划动。调转方向,缓缓归来。

我已不奢求你回到我身边,只祈望上苍仁慈,你还活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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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普济寺

收费章节(20点)

第198章普济寺

*光明媚,百花盛开。又到了一年最美的时节。三月初三,上巳节。女子们穿上最美丽的华裳,来到郊外、湖边。杨柳枝头,清水洗濯。欢快的笑声溢满春风。

日暮时分,苏靖和苏倩回到府中,游玩了一天的他们,粉嫩的小脸上犹带着兴奋的嫣红。

柳氏的脸色却不大好。今日上巳节,外出游玩的闺秀众多,按照原本的计划,正好趁着这时机领着苏雷过来相看。谁料他竟然人都没回祺城。更别说相看闺秀了。

“幸好当初没把这事明着说。”她对着苏晨抱怨,“若不然今日不见二叔的人影,咱们倒成了戏耍人家姑娘的。”

苏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用了一个公干的理由让苏雷回来,结果苏雷说自己忙。派了得力的手下来。他这个弟弟,已不再如当年一般和他亲密了。

“他这是跟我倔着呢。”说着说着,苏晨语气中就带上了恼怒:“我哪点儿对不起他了?我是害他了还是坑他了我让他功成名就,我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贤妻,子孙满堂延续血脉。你说,我这是害他吗?啊?我可是他亲大哥这话放在全天元我都问心无愧我哪一件事不是为他好他呢?把我当仇人一样的防着,他这是拿刀子剜我的心”

柳氏叹息着,给丈夫端上一杯茶:“喝点水,消消气。他这不是还…”忽的一想,苏雷现在的年纪可不算年轻了,遂改口道:“不知道你的苦心么?”

“他?他知道。”苏晨冷笑着,“他是不屑来着。真真可恨。当初就不应该由着舅舅把他走。丁点儿大的小人,在太初门那种深山沟里过日子,过的脑子都生僵了。偏又碰上沈眉那个妖女,害人不浅。”说到此处,他越发咬牙切齿:“后头又来个殷如行。我要再不管,他这辈子就毁了。非得任人耻笑不可。”

柳氏也觉得这位小叔的命格实在有些问题。年幼时拜入太初门,师父又是自家亲娘舅。端的是大好前途在手。偏这位娘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孩子是教的文武双全,俊秀清逸。什么都好,只一点不妥。忘了教他人心叵测,世家传承。把个孩子教的太纯白了。云家娘舅大约也发现了不妥,自认不善此道。干脆赶着孩子下山,让苏家人操心去。撒手不管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顺利倒好了。十七岁的年纪还是有很大的改善空间的。结果呢?半路冒出来个妖女沈眉。把人给截胡了。苏雷下三后耽搁的时间并不久。大约一个月左右。可就这一个月的耽搁。等他来到苏晨面前时,是城主印信没了。人也走上诡异的歪路了。死活不相信沈眉是骗子,还非要等十年。十年那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还是在最灿烂最美好年华的十年。别说苏晨气的差点一口气不上来。就是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当日听了也是恨铁不成钢。

那个年纪的孩子,倔强的要命。压根听不进人言。只能潜移默化,慢慢劝解。好容易几年过去了,看着有了些松动。结果又来了个殷如行。一般的勾的他忘了身份忘了纲常。沈眉前车之鉴犹在,苏家如何能容得下她?

说起来殷如行那丫头也是运气不好。她若晚出现个几年,苏雷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责任已尽。就是再心肝宝贝的疼着她,也没人会有多大意见…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小叔这命格也忒多坎坷了些,依我说,不如找个高人给看看。是缺了什么,还是冲撞了什么,也好想个法子给改改运气。”

苏晨闻言一怔,思起前事,沉吟良久:“你说的不错,是该找人给看看。只是这事得慎重。这行当里头,沽名钓誉之辈甚多。真正有本事的,反倒深藏不露,从不张扬。得仔细了找,别弄个半调子算的不对,反害了二弟。”

柳氏道:“我平日里也不大接触这些。只在江城时,觉着普济寺的香火特别灵验。尤其是方丈慈云大师,通晓奥义,慈悲为怀,广行善举。好些人家家人安康,祛病去灾,就是靠的请回了普济寺的佛家十六字真言。”

她这么一说,苏晨也有了印象:“是了,我记得江城有个王检吏,儿子病的快死了,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后来说是去普济寺请了佛家真言回来,还做了法事清除家中污秽,很是折腾了一番。不过据说儿子的病还就真好了。那孩子我也见过一次。面色红润,健步如飞。确实没有半分病态。这么说,普济寺真的灵验?”

柳氏笑道:“这我可不敢打包票。我虽每年都去上香,请真言。可咱们家也没有王检吏家那样的病人。是不是真的灵验还真不好说。不过靖儿和倩儿到时一直没什么大病大灾。你在外行事虽有波折,大事上却是顺风顺水。有些话,我倒不敢说的太肯定了。”

苏晨思索片刻,突然回想起一事。慧净法师似乎就曾在普济寺挂过单,他还和殷如行见过。便道:“普济寺的名气如此之响,总不会空穴来风。我们来了祺城这些年也没回去看过。说来那里还是我们得发迹之地。近来政事稳妥,倒也有些闲暇。干脆你我一块儿去祺地各处走走。也看看治下的大好河山。”

柳氏笑着摇头:“你带着孩子们去吧。我如今这个身子可是不行呢。”

苏晨这才恍然想起妻子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不由懊恼:“你看我,人都糊涂了。那就等你生了再去。”

“夫君何必为我耽搁行程。”柳氏温柔的笑道,“便是孩子生下来,也要修养。再则孩子太小离不得人,我这当娘的岂能丢下他?一来二去的,你一年都走不成呢。还是你带着靖儿、倩儿去吧。我留这儿给你看家。”

苏晨大为感动,挽了她的手:“辛苦你了。”贤妻良母就该是柳氏这样的。平民女子如何有这等见识,处事周全,撑起世家大族主母之位?一时又联想到苏雷的不识好歹,心头更愤。愈发坚定了要好好走一遭普济寺的念头。

东出云江城,苏雷接到了公函,知道自家城主大哥要带着侄儿侄女来此巡视。少不得按制打点安排,备下一应接待事宜。

苏晨有心而来,路程就走的很快。然而城主出行总有一定的仪仗,饶是他紧赶慢赶,也只在五月时分到得江城。

端午将至。这天元虽不用纪念什么人。香包、艾叶、粽子、彩线、五毒饼、雄黄酒、赛龙舟,端午节热闹的节目一样不少。普济寺人流如织,忙的不可开交。绣了佛字的避虫香包,添加了滋补药材的雄黄酒,素粽子,素五毒饼,寺内出售的应节之物供不应求。

苏晨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带着几个同样微服的侍卫,站在寺庙大门外。看着里头热闹的人潮穿梭,眉宇不禁紧蹙。

香火是很旺。可这还是寺庙么?比集市还热闹吧。慈云方丈真的是得道高僧?他怎么觉着他更像个成功的商人。

苏雷站在他身后,身边是穿着一身普通富贵人家衣服的侄儿和侄女。心底纳闷的很,多新鲜,大哥居然也会来烧香拜佛?

临近山门,苏晨反倒踟蹰了。犹豫着要不要进。苏靖和苏倩却已是被热闹的人潮带起了兴致。眼里的憧憬止都止不住。好容易,自家亲爹总算挪动了脚步,跨进了山门。

苏倩虽然从前和母亲来过,无奈那时年幼,早已记不得什么了。倒是苏靖还记得不少事。一路上低声和妹妹解说:“普济寺最灵神的,就是看相。不是大殿里抽签的那种。是方丈大师亲自给看。慈云大师看相有几样规矩:心不诚者不看、无缘者不看、孩童不看。能得他看相的人少之又少。据被看过的人说,很是灵验。”

“真的吗?”苏倩十分好奇,“孩童不看。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看了。为什么孩童不能看相呢?”

苏晨一听也很奇怪:“有这样的说法?可知是何故?”

苏靖摇头,他也不知道。

苏晨来了兴致,招来知客僧,问他方丈可在。

“几位施主可是想看相?”知客僧估计是见多了客人,将他们的来意一猜一个准。

“是。”苏晨很直接的道,“贵寺主持可有空闲?”

知客僧合掌施礼:“几位请随我来。是否为有缘人,还得方丈定夺。”

几人跟着知客僧前行,穿过几道院门走廊,来到一处僻静精致的小院,入了正堂。厅堂十分宽敞,内设桌椅几处。其中已有几人散落而坐。知客僧道:“几位施主还请在此略做等候。”

苏晨等便入乡随俗,找了一处空座坐了下来。小沙弥送上茶水。苏靖揭开尝了尝,不是什么好茶,味道十分苦涩。

苏雷仔细看了看厅堂中原有的几人。这些人分座几处,粗看着约是三伙人。

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对着其中一桌人道:“几位请随我来。”

那一伙人呼呼啦啦的起身,跟着他从侧门走了。

苏倩压低了声音询问兄长:“这些都是有缘人吗?”

“应该不可能。”苏靖也压低了嗓子回答她,“知客僧问都没问就把我们领这儿来了。若真这么简单就能请慈云大师看相。大师还不累死?估计后面应该有筛选。”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小沙弥又走了进来。对着另一伙人:“几位请随我来。”

另一伙人跟着他走了。

这一回等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小沙弥才再次进来。

期间,知客僧又领了几批人过来喝茶。

苏靖客套的和他攀谈:“方丈大师每天都这么给人看相吗?”

知客僧道:“自然不是。主持每月初一、十五两日给有缘人看相。再则,一年之中各色佳节前后也会酌情安排。几位原不知道么?那可是巧了。”

苏靖立刻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哪里知道这些。可不是赶巧。想来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分吧。”

知客僧笑了笑,念了一声佛号。

苏靖再接再厉:“既然这么有缘,方丈定会给我们看相的,你说是不是?”

知客僧笑了:“小施主。你年纪不够。主持是不会给你看的。”

“这是为何?”说话的是苏倩,“心不诚者不看、无缘者不看还有些说法。孩童不看是何缘故?”

知客僧合掌而道:“小施主有所不知。孩童者,未沾尘世俗埃,所有前程命理皆在变化之中。早早定论,反倒束缚幼童一生。故不宜相看。”

“那成年人呢?成年人也只过了一半人生而已,他们日后的命理就不会有变化了吗?”苏靖立时追问,颇有几分锋芒。

知客僧温和的一笑,道:“相由心生。又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说。成年人之命理虽未定死,却也大半因果种下。”

“既然大半因果已经种下,那找你们看相又有什么用?”苏靖咄咄逼人。

知客僧微微一笑:“施主说的极是。小僧也觉得没什么用呢。”再不多说,合掌施礼退下。

苏靖目瞪口呆。自己这是说赢了还是没说赢?

苏雷不觉笑拍了拍他:“好啦。依我看人家本来就嫌你们烦来着。不看正好。还能清闲些。”

“这位小哥。”旁边有人插话,“看相一说,本就是愿意看的人来看。不愿意看的不看。你情我愿,哪有什么有用无用之说。”

苏晨瞪了苏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对着旁边的人拱手作揖:“小儿年幼莽撞,给几位见笑了。”又厉声教训苏靖,“医不叩门,道不轻传。你读了几年的书只学会口舌之争吗?”

苏靖脸都涨红了。羞愤难当。

好在小沙弥及时进来了,对着他们道:“几位请随我来。”

苏晨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跟在小沙弥后面离开了厅堂。

从侧门而出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转弯,再前行几步。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的景色令几人同时一怔。

这是一个简单到几近简陋的院子。院中的空地生着青色的杂草,墙面上处处留有青苔,没有丝毫雕花的木制横廊宽阔敞亮。横廊之后,一扇半旧的木门紧紧关闭着。

小沙弥恭敬的站在院中,垂目合掌。

过了片刻,门内传出一个平缓而清晰的声音:“前方第一人,后方左侧第二人。”

小沙弥走到苏晨、苏雷身边:“两位施主是一块儿进,还是分先后?”

“我?”苏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不是来看相的。”他就是个陪客而已。

小沙弥纹丝不动,又问了一遍:“哪位施主先进?”

“他和我一起进去。”苏晨制止住苏雷还想说的话,“大师既然同意便是有缘。走吧。”如果说他之前只抱有一分相信的心理,此刻已经增成三分了。

苏雷便莫名其妙的被带了进去。

慈云大师的长相很出意外。非常清瘦,由于跌坐着,看不出身高。粗略估计应是常人水准。大师的年纪倒不大,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年轻。虽然慈云大师不是白发白眉的那种仙气十足面相,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年纪属于中年靠后。这些都没什么。最令人惊讶的是,慈云大师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和他的年龄意外的不相等。

苏晨十分惊讶。一个将寺庙打理的如此商业化的主持,居然有这么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太令人意外了。

苏雷的想法更直接。他仔仔细细看了看慈云大师的脸。确认他没有易容才放下心。

慈云大师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任由这兄弟二人将他打量个够。

苏雷第一个不好意思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大师,我只是陪客。您先给我兄长看吧。”他算是看出来了,苏晨今天还就是专程来看相的。虽然很不能理解,不过他尊重他的宗教信仰。

苏晨的目的却是要给苏雷看相,他刚想说话。慈云大师开口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施主若是将目标放的太大,则会反伤其身。施主行事需量力而为才是。”

苏晨一怔。这是说他吗?话太过飘渺。放在谁身上都适用吧。而且,貌似都没有看出他的身份,这方丈水平也有限的很。

慈云大师又将目光转向苏雷,看了良久。轻叹一身:“施主与我佛有缘。”

什么苏晨一口气哽住,差点拍案而起。放屁

苏雷整个人愣住:“我?与佛…有缘?”难道他想度化他当和尚?还是说,他未来多歧路,最终会和慧净一样看破红尘。慧净是怎么看破红尘的?家破人亡,历经人世苦楚…

“大师可否说清楚些。”苏晨整个脸都冷了下来。

慈云大师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清澈的目光缓缓拂过:“施主。佛法一脉,会因施主而广为传播。是为大功德。老衲在此先行谢过。”

“够了”苏晨霍的站起,怒不可遏:“我看你这普济寺也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地界什么得道高僧,无非是借着佛法买卖骗钱我们走”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苏雷惊愕的看着苏晨离去的背影,匆匆忙忙的扭过头:“大师,我心中有一人,生死不知。大师可能算出她是否还活在世间?”

慈云大师淡淡一笑,闭上眼睛。不置一词。

“到底活没活着啊?”苏雷急切的问,“您知道还是不知道,倒是给句话呀”

由于门被苏晨撞开,他这句问话院里人听的一清二楚。小沙弥嘴角抽搐的过来请他离去:“施主,主持已经替您看过相,还请速速离去。”

“雷儿,走了。”苏晨冷声喝着,“他又不是神仙,他哪里知道。”

苏雷转过脸。

苏靖一愣,他从没在二叔脸上的看过那样的表情。

悲伤,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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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这章从昨晚写到现在…(未完待续。【错过繁星】)

第199章 酒楼

收费章节(12点)

第199章 酒楼

定风湾是祝地数一数二的优质港口城市。来来往往的各国商人,海外岛屿的商家船只,将这所海港城市的商业带动的繁荣热闹。

同样,这里的信息传播也是快捷又多元化的。酒楼中,杯盏盘碟,你来我往。客商们听着莺歌燕舞,品着美酒珍馐,说着天南海北的新鲜话题。

呦这不尤老哥么?瞧您这一身光鲜亮丽的,最近显是生意大好啊”一个胖墩墩的富态男子一进酒楼就见着了熟人,忙热情的打起招呼。

那位被称做尤老哥的男子则唉声叹气:“朱老哥说哪里话,最近的生意不大好做那。海上要乱了。”

“这是怎么说?”朱姓男子吃了一惊。

尤姓男子压低了声音:“外头有消息在传,东寰岛内乱,好几个封地的封侯起兵反叛。东寰王室镇压不及,那岛上都闹翻天了”

“呦这可是不得了。”朱姓男子立时正了脸色,“东寰岛可不是什么小岛国,和咱们天元又靠的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当然有影响了。”尤姓男子一脸担忧,“东寰岛虽四面环海,和大陆不接壤。然地域面积极大,据说,但是那一个岛就有咱们祉、祀、祝三地合起来那么大。更别说加上周边群岛。地势复杂,当地的势力也是错综杂乱。王室威慑力有限,几代传下来,能管的,也就靠近都城的地方还听令些。其余的地儿,都是诸侯各自为政。也就给东寰王室一个面子情罢了。可这人心,哪是满足的了的。据说,东寰王的一个儿子,在都城强抢了一个女人,玩的疯了些,最后把人玩死了。谁料这女子是当地一个大诸侯保兴公世子的未婚妻。事儿出来后,东寰王当即就捆了儿子去那诸侯在都城的府邸请罪,又说要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世子,作为赔礼。”

朱姓男子听的入神,眯着眼睛呷了一口酒,道:“东寰王这一手赔罪,也算是漂亮了。诚意和赔礼都挺到位,那保庆公怎么说?”

尤姓男子嘿嘿笑了两声,面露佩服的神色:“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公侯呢。保庆公当日客客气气的给王子松了绑。说人死不能复生,殿下无须太过自责。又夸公主美丽贤良,说能得此佳媳,乃是生平快事。一副唯唯诺诺,当不得大事的样子。那东寰王也是个蠢的,满以为保庆公是怕了王室的威严。得意洋洋的说了几乎好话,赐了一堆赏赐,便回宫了。岂料到,当天晚上,保庆公带着儿子和心腹家将连夜潜出了都城,该换装束,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领地。等到东寰王发现公府人去楼空,带人去追时,哪里还追的上。没多久,保庆公就领兵起反了。他这一反,另有几个群岛上的诸侯也跟着相应。唉——也不知这东寰岛到底命运如何啊”

“又能如何?”朱姓男子不在意的道,“要么就是东寰王室镇压了反叛。要么就是最后和咱们这儿一样,没了王室,分封地界。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你说的轻巧。”尤姓男子夹了一筷子酱鸭肉,“两百年前天元大乱的那会儿,死了多少人战乱又打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安稳日子。再说,你以为咱们现今的日子就真的安稳?没听说五地的城主都商议着要自立为王呢。”

朱姓男子立时来了兴致,一抹油光光的嘴:“我也听说了,这事从三年前就有消息,嚷嚷了这么久还越传越凶,可见得是有五六分准了。其实要我说,叫祝王还是祝城主,也就是个称呼上的事。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还不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这么一来,鄢都罗家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可不是。”尤姓男子喝了一大口熬的雪白香浓的海贝汤,道:“自称是城主,还有敬着罗家,认他们为旧主的意思。可这一旦开国立王,那就是另起炉灶,和天元旧朝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鄢都罗家,自然也不能享有现在这般特殊的待遇。唉罗家挣扎了这么久,终是要烟消云散了啊。”

朱姓男子也跟着感慨了一番。见气氛有些低落,便换了一个话题:“老哥,你先前说海上要乱又是怎么一回事?”

尤姓男子道:“还是东寰岛内乱闹的。他们打仗,自是要粮草物资,又有许多流民。一来二去,在海上倒是纠成了一股新势力。这帮子东寰海寇,行事毫无章法,见船就抢,见人就杀,见女就yin。人称海上‘鬼见愁’。有他们在,还有哪个船队敢出海?,大家都收手观望了。宁可少赚些钱也要留着命不是?这不,港口的停船一天比一天多,都快停不下了。”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就是吃海上饭的海盗,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呢。”

海盗虽说抢劫财物,但他们也有行事规则。知道不能杀鸡取卵。真要被禁了海,没了行商货船,他们的生意也开张不起来。故而,大多时候很少赶尽杀绝。若是船队规模大,实力厚,又懂规矩送上足够丰厚的孝敬。让他们放行也是可以的。所以,海盗也分好几种,船商最恨的,就是行事无掌法,不讲规则的亡命之徒。

朱姓男子听的心有余悸:“既然海盗也恨他们,何不联合起来剿灭呢。我记得有好几个当家手下都很厉害呢。金蛮子那一伙里头不是出了蒙面女子,人称‘黑罗刹’的?说是行事干净利落,鲜有失手。好多男子都不及她,都快坐上二当家的位置了。有这么些好手,还怕治不了东寰海寇‘鬼见愁’?”

“说起这个,事情就复杂了。”尤姓男子道。海盗势力一向分东南两大地域。东边祀地外海一带,以陶子丰为最大势力。南边祝地外海一带以金蛮子为最大势力。倒是有传闻说陶子丰联合了东边几股海盗有意一同剿灭‘鬼见愁’。毕竟东寰岛就在祀地对面。天气好的时候,站在海边就能看见东寰岛上的群山山脉。可以金蛮子为首的南方海盗却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理由是‘鬼见愁’不在他们的地界打杀,没捞过界。他们不好平白无故插手。

“依我看,金蛮子是等着陶子丰和‘鬼见愁’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呢。”尤姓男子叹道,“海上势力重新大整合,必有一番嗜血凶斗。这海路只能是暂时停了。得等他们斗出结果来才行。”

朱姓男子也跟着哀声叹气。海路一停,白花花的银子就没得赚。不单单是海运商人,周边发展起来的一系列外围商贸也跟着遭受影响。难怪说日子要不好过了。

这两人的不远处,一桌客人招呼小二结账。

朱姓男子和尤姓男子闻声下意识的扭头一看,顿时眼前齐齐一亮。

这桌客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位年轻男子做文人打扮,相貌儒雅。身边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腰配长剑,从座位和行动上来看,应该是他的随从或者护卫。最后一个男子是个中年人,个头不高,身板看着很结实。然周身有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令人不敢直视。然而最令人叫绝的还是桌上唯一的女子。女子长的非常漂亮,那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美丽。定风湾这样的港口城市,来来往往经手的美人也不缺。朱尤二人就算家里没有,见却也是见过。单说容貌,和这位女子不相上下,或者更为娇艳的也有。可说不出来为什么,这女子就是让人能看的舍不得丢眼。看了还想再看。而且这女子身上没有半点风尘味,显然是良家女子。

这四个人显然不是普通之辈。尤姓男子刚刚有此念头,就见那黑衣侍卫冷冷的朝他们看过来。他心头一凛,赶紧拉过朱老弟看呆了的眼睛:“老弟,别看了。少惹事。”

罗中见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转过头不再看他们,这才收回了目光。

金当家对此一笑置之。殷如行这两年来随着历练的加深,周身的韵味也日渐醇厚悠远。再配上她亮眼的容貌,招惹男人的目光那是家常便饭。若是这点儿眼神便要计较,那干脆就别过日子了。

殷如行自己更是不在乎。一个女人走上街,若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你一眼那才叫糟糕。她现在有了保护自己的本钱,有了安全保障。那么,被异性多看两眼就是对她女性魅力的肯定。这是一个女人的荣耀。

白陌尘显然是不知道她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的。他的感觉和罗中差不多,示意二人,大家还是早些回住处吧。外面太乱了。

殷如行没意见,她这次上岸本就是为了听上司的吩咐而来。结果来的上司居然是白陌尘,可见鄢都这一回吩咐的事情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