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雷被噎住,又沉默了片刻,出声道:“你对世家怎么看?”

殷如行甩出最简洁的回答:“强大、嚣张、骄傲。”

苏雷又问:“你家乡的世家是什么样的?”

答案出乎意料:“我家乡没有世家。”

“没有”苏雷惊愕。

殷如行转过身,正视于他:“世家,在我家乡又叫士族,他们统统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大约在一千四五百年前,永远的消失了。”

“怎么可能”苏雷吃惊的差点跳起来。

“怎么不可能。”殷如行双眸平静,如古井无波:“任何一样事物,有开始就有终结。纵观历史,世家,是从无到有的,自然也会从有到无。就像朝代会覆灭,生命有死亡一样。这是世间永恒的规律。”

“可是,可是…”苏雷郁闷的说不出话来。刚刚还为着世家责任的束缚而愤慨、压抑。结果紧接着,这一位就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世家什么的,迟早有一天都要完蛋。不是某一家族完蛋。而是世家本身,大家一齐灰飞烟灭。

所以说你的愤慨啊,压抑啊,忧郁啊,可以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苏雷的嘴角先是浅浅弯起,接着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放肆的笑了出来。清朗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地间传的格外遥远。

这真是一种,让人格外怀念的感觉。当他还是云晓风,在山谷中停留的那一个月间。只要和沈眉谈论起话题,这种灰头土脸的感觉就常常会出现。十年过去,它,再度来临。

真好,真是非常非常好如行就是眉眉。

这一刻,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感激上苍。感谢你如此捉弄于我们,正因为你的捉弄,我们永远密不可分。

宁湛骑着马回来的时候,听见殷如行在和苏雷说:“…他就自称是始皇帝。儿子呢,叫二世,接下去的皇帝就是三世、四世,直至千秋万世。很遗憾,千秋万世的没有。皇朝在他死后没多久就被覆灭了。史书记载上,秦朝,只到二世。当然,他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帝王,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不过也正是如此,只有二世的秦朝,结局非常令人唏嘘。”

“你们在说什么?”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狐疑的看着这两人:“什么伟大的帝王?秦朝又是什么?”

“没什么。是我家乡的传说故事。”殷如行自然而然的转换话题,“师父,这匹马可算得上是千里马?”

宁湛刚要回答,一个声音蹦了出来。

“故事好听的很,小姑娘接下去说呀”

三人齐齐吓了一跳。谁?哪儿来声音?是谁躲在这里,他们三个竟无一人发现

就见栅栏旁厚厚的草丛里慢吞吞的爬出一人。这是个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男人,光亮亮的下巴上没有胡须,这使得他看上去更为年轻。青色的长衫料子不怎么好,上面沾满了横七竖八的青草,还被揉的到处是皱痕。乌黑的发髻簪着一根木簪。通身上下就没有一件看上去值钱的饰物。

然而殷如行绝不敢小看眼前这人。他在这里多久了,他们这么多高手竟然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可见这人的功夫高到了什么境界。

宁湛也是一脸警觉。唯有苏雷脸上笑开了花:“舅舅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湛立时释然。这是一个惊讶又理所当然的答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的高人,当然是苏雷的舅舅兼师父,太初门武学宗师:云逸尘。

云逸尘笑眯眯的听苏雷介绍过两人,对着宁湛很客气:“鄢都的高手啊,不错不错。那几个老家伙后继有人啊。”对着殷如行就热情多了,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哎呀,真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晓风,这是你找的小媳妇吧,好眼光来来来,舅舅给你见面礼。”

殷如行傻掉:“前辈,我不是…”

云逸尘语速飞快的打断,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娘都害羞。没关系,没关系。你和他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知道,哈哈哈”他仰天哈哈大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个玉坠子,不由分说的塞到殷如行手上:“拿着,这是舅舅,啊不,前辈,是前辈给你的见面礼。”

殷如行默默流泪。前辈,您能说话的时候能不要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么?

玉是好玉。羊脂温润,晶莹无暇。这是一块罕见的暖玉。按说很贵重,非亲非故的不该收。可云逸尘的态度又太随便。话说这玉坠上系的还是麻绳。

就在她踟蹰之际,云逸尘兴致勃勃的接着道:“见面礼也不是白送的,小姑娘故事讲的很好。有空的话接着讲给我听。可以吧?我老人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讲故事听。”

殷如行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她想,一定比宁湛好看不了多少。老人家?他很老么?就算年纪很老可那张脸看上去也一点不老啊和云絮扬站在一起,说是兄弟没人会怀疑。

苏雷及时来解围:“舅舅,大表哥正找您呢。大舅舅让他来接您回家住。”

云逸尘瞪了他一眼:“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住。舒坦”

“那您和他说去。”苏雷摊摊手,“我没看见倒也罢了。既看见了您,没有瞒住他的道理。”

云逸尘眼珠子转了转,转身就走:“看见也没有用,我现在就走了。你们谁能追上。”

“小叔——”一声尖锐的喊声止住了他的脚步,云絮扬飞一般的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马倌。

“小叔,你想走?”云絮扬一脸控诉的拽住云逸尘的衣襟不放:“小叔,祖母和父亲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你忍心就这么走?”

很出殷如行意外的,刚刚一直嬉笑的云逸尘居然板下了脸,冷淡的道:“我已经被逐出了族谱,不再是云家的人了。回那里去干什么。”

嗷嗷殷如行几乎要捧住脸惊叫。

惊天秘闻啊云逸尘居然是被逐出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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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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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指教

因为有客人在场,云絮扬很多话不好说,只能道:“小叔,我们回房慢慢说。您就当疼疼侄儿。”

云逸尘一脸冷笑:“我可不敢当。你是云家大少,族长嫡长子。我一个族谱上都没了名的浪荡子,何德何能来疼你?”

云絮扬脸都涨红了,声中带着祈求:“小叔,还有客人在呢。”

“怕什么”云逸尘一甩袖子,气势十足:“敢做就要敢当。你也出息点,别和你爹学的一副小气吧啦的样子。做人要坦荡,就是干坏事也一样。我就干了,干了就不怕人说懂不懂?”

云絮扬都要急的哭出来了,调头换了个人求:“阿雷,你也帮着劝劝。”

苏雷也颇为无奈:“舅舅,大表哥才多大,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和他并没有关系。”您老人家就别迁怒了。

云逸尘哼哼道:“我说了和他有关么?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和他说话。”

言下之意,要是真迁怒,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宁湛在一旁站着,只觉分外尴尬。殷如行却是听的津津有味。

云逸尘目光一转,冲着她眉峰一挑:“听的有趣么?”

“…”饶是殷如行脸皮再厚,也红了。

宁湛讪讪的拱了拱手:“云前辈,你们慢聊,我和小徒有些话要说,先告退了。”

云逸尘伸手虚晃一拦:“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你们师徒俩也别说什么悄悄话。我来问你,你这徒弟看上去比你小不了多少。怎么,你七八岁就开始收徒了么?”

云絮扬眼睁睁的看着话题被岔到了他力所不及的地方。宁湛正在回答:“这是晚辈于五年前收的徒弟。教了还不到六年。”

“不到六年?”云逸尘打量了会儿两人,似笑非笑:“居然还是少年启蒙。宁湛,你倒是好本事。这样教出来的徒弟和竟比别人幼年启蒙,寒暑勤学十几载出来的还要厉害。再熬打个几年,怕是不逊色于你了吧。这论带徒弟的本事,我是甘拜下风啊。来来来,我来和你取取经,别吝啬赐教。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宁湛的脸皮又涨红了。他能说什么?说他们给殷如行拔苗助长?说殷如行后来有了奇遇,自己将隐患消除了?无论怎么说,他这个师父,的确是不合格的。

殷如行倒是无所谓。在她的时代,正宗的、依循古礼的那种师徒关系已经很少存于世了。至少她本人完全没有这种概念。更何况她是在成年了很久,经过一系列磨难和努力,有了一定基础,又自带着顶级的内功心法再拜师的。于是在她心里,师父什么的,就等同于研究生导师一类。尊敬有,感激有。但你真让她有那种‘师者如父’的认同,难于登天。

所以她对于云逸尘的打抱不平没有丝毫感觉,马大哈的笑道:“云前辈,这是我运气好。有点奇遇。”说罢,她还特意看了苏雷一眼,心道等苏雷将九转白龙丹给你,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说,人品很重要,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云逸尘给逗笑了,睨了宁湛一眼,也不知道是问谁:“那要是没有奇遇,会怎么样?”

殷如行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庆幸的道:“会很糟糕。不过还好,总算上天待我不薄。”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神仙过路’也不算什么了。上苍捉弄了她的爱情,可好歹补偿了她实力。真要说起来,实力比爱情可靠多了。她还算是赚了。

“这样啊。”云逸尘笑容莫测的看向宁湛,惊叹的道:“难道你知道她会有奇遇?真是神了”

宁湛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他咬了咬压根,低声道:“前辈,是晚辈莽撞了。”

“莽撞?”云逸尘沉下了脸,“你是第一天入门学武么?你是不知轻重的三流蛮横之徒么?你不是我派的,论理我不该多管闲事。不过基于武者的道义,这些事,我既看到了,就不能不说两句。”他转而看向殷如行,声音变的温和:“丫头,你知道你走的路很凶险么?拔苗助长,急功近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殷如行淡淡而笑:“知道啊。可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云逸尘恨铁不成钢的点她:“你有师父,师父是吃干饭的吗”师者如父,他就有义务在你未能独立时保护你。

殷如行笑了笑,认真的道:“前辈,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为谁的人生负责任的。”就好比她的生父。有谁规定父亲就一定要爱自己的孩子?对你好,那是你的幸运。对你不好,你也只能自认倒霉。除了母亲,她早就不期待这世上有谁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对她好了。

她的话说完,其余四人听的各自神色变幻。

云絮扬觉得这女子太过冷情。宁湛心里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苏雷传音入密给自家舅舅师父:【不要再说了。】

云逸尘用眼睛瞪他,回音过去:【呆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你。让她早点看清那边的人品,知道你的好。】

苏雷笑了笑,很是云淡风轻:【不用。现在这样就很好。】

云逸尘只好在心里嘀咕一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事。然心里到底不痛快,眼珠一转,道:“晓风,十多年不见,你小子武功进益不错啊。来来,待为师和你练练。”揍你一顿就舒服了。

师父检查徒弟功课,天经地义。苏雷便规规矩矩的到空地上站定,云逸尘随随便便一掌击了过去。

这一掌看似随意,然而只瞬间就到达了身前,速度快的眼睛都看不清。下手的位置正是要害。苏雷身形微微一动,凭直觉避开。身后冷汗顿出,双掌合力击出,竭力反攻。

殷如行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感慨万千。云逸尘的招式已经到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地步。真乃是传说中的技艺。一双手掌,似翻天盖地,任苏雷怎么蹦跶,都稳稳的压制。她看了不多时,就对自己的武学之道,有了新的感悟。

五十招后,苏雷被云逸尘击出战圈,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舅舅,恭喜您了。”这套掌法,明显蕴含着独特的‘道’,与云逸尘融合无间的‘道’。威力无穷。宗师境界成亦。

云逸尘微微一笑,抬目远眺,带着几分感慨:“我在香川之州流浪十年,才最终完整了这套翻云覆雨手。”言罢,豪气万千的对宁湛道:“来,你用上剑,过来试试”

早已心动不已的宁湛连客气话都没说,痛快的拔出剑:“好前辈,在下请教了”

虽有利剑在手,然云逸尘一双手掌好似兵刃不侵,永远能在最巧合的时间拦截住剑刃。二十招后,他轻轻松松的卷走了长剑,随手扔了一边。

宁湛立时弃战认输。脸色十分不好。虽然空手还能接着对抗,然而白刃对空拳,本就占了便宜,兵刃被夺,早已是输了。

云逸尘笑眯眯的道:“你太看重手里的剑了,忘记了武学的初衷。人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宁湛沉思了片刻,有些恍然。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前辈。”

云逸尘笑着摆手:“不谢不谢。小姑娘,轮到你了。”

殷如行想了想,解下鞭子和剑:“我空手,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云逸尘开心的大笑:“放心,放心。我对漂亮的小姑娘,一向手下留情。”

殷如行嘴角抽了抽,不再多话,纵身一跃,挥出拳头。

她的本事自然不如苏、宁二人。谁料云逸尘接了她几招后,“咦”了一声,没有再还击,而是左移右移的防守起来。

这就叫手下留情?殷如行默默流泪。还不如不留情,一招解决掉呢。这么着只防御不出招,就是打出百招开外又有什么意思,纯粹逗她玩呢

好在云逸尘的只守不攻没有维持那么久,四十来招后,他出手如电,轻松的将她击出十步开外。

殷如行松了口气,刚要说两句客套话,就听云逸尘道:“小姑娘是左撇子?”

“不是。”她恍然明白了云逸尘先前只守不攻的原因,解释道:“我右手用剑,左手用鞭。”

“哦?”云逸尘兴趣十足的发问,“为什么这样练?谁教你的?”

殷如行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晚辈自己琢磨的。”至于前一个,还是别说了。总不能说她是因为爱美才想出的点子吧。

云逸尘哈哈一笑:“小姑娘人小志向倒不小。想练双手互搏,不错不错。虽然比不上先天天赋,后天勤练也是能有几分成效的。用在出其不意上,效果格外好。”

殷如行脸红了。实在不好意思说她的初衷是为了爱美。好在天色此刻已经收尽了最后一丝光亮,她的羞色没几个人注意到。

云絮扬终于找到了说话机会:“小叔,天都黑了。大伙儿还是进屋聊吧。晚饭都准备好了。”

云逸尘满意的看看天色,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再被唠叨着回云镇了,也松了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走走回去好好喝几杯”

一行人一同往房舍处走。殷如行不起眼的走在最后的位置。突然,她耳边传来一丝细密的声音,传音入密。

“小姑娘,你的内功,是祉地何家的吧。”

殷如行脚步一顿,差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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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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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夜谈

内功心法的来历,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

罗枫寒虽然承诺鄢都会解决此事,可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鄢都的实力比祉地强出百倍,自然可以摆出强硬甚至是蛮不讲理的态度。我就说这功法是我家原先有的,你能怎么着?

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祉地的实力强过鄢都,那么,最好的方案就是在没有入主东寰岛之前,不要暴露心法的秘密。

殷如行一直都很小心,可惜好运终有倒头的一天,秘密还是暴露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现人是云逸尘,苏雷的舅舅兼师父。事情还有扭转的余地。

目前还不会传音入密的殷如行,纵有一肚子的话也没法悄无声息的传给云逸尘。只能憋着一张脸,努力做出淡定的表情。

好在云逸尘风度很好,接下来的时间里若无其事的吃着云絮扬安排的接风酒宴,和四个小辈说说笑笑,像是忘记了他曾问过这么一句。

然而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酒宴没有吃的很晚,云絮扬是个很称职的主人,给他们的房间里尽可能的换上了马场内最好的生活用品。嘴里还一再说着条件简陋怠慢了之类致歉的话。

这是一个注定要有访客的夜晚。云逸尘听见门外愈来愈近的清浅呼吸声,了然的看向一旁的苏雷:“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有客来了。”

苏雷三分纳闷,三分好奇的听从了指示,跃上房梁的角落阴影,藏住了身形。

殷如行刚走进门口,房门就打开了。云逸尘好整以暇的微笑:“进来吧。”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此时的云逸尘,与众人前的嬉笑不羁截然不同,面目沉静,言语简洁。指了椅子让殷如行坐下,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你的内功心法,是何家的?”

殷如行汗颜的低声承认:“是。”

云逸尘笑了笑:“那东西,何家人当传家宝一样守着,你能弄到倒是本事。能说说吗?”

殷如行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声音低低的将事情简单说了说。谁知云逸尘听的十分仔细,细节稍有疏漏就点出询问,前因后果也不放过。殷如行被迫爆出越来越多的料,从招工进钟平涛的庄子开始,一直到骗了不知名的公子哥儿出城,路上遇见白陌尘跟着去了鄢都。全都说了出来。

好容易说完了,蜡烛都烧下去了一大截。云逸尘轻轻叹息一声,作为总结:“你过的,很不容易。”

不知为什么,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殷如行鼻头一酸, 一股热潮涌上眼睛。她眨了眨眼,扭头避开。

有谁,真正对她的艰难感同身受过么?有谁,知道她害怕无助,夜不成寐么?

那许多的不容易,也只有自己独自品尝。

“还行吧。”她镇定下了情绪,一如既往的用笑容来伪装:“习惯了就好。”

云逸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黝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片刻后,点头道:“你是个好姑娘。”语气有些唏嘘、感叹。随后,话锋一转:“心法的问题,终究是个隐患。何家人是不会罢休的。除非不动手,不然,未必没有第二个人会像我一样发现你。”

这话说的,已经是将他自己摆在将殷如行的立场了。其原因不言而喻,肯定不是她人品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家是看在外甥徒弟的份上爱屋及乌。

既然没那个条件侨情的去拒绝,殷如行也只有厚着脸皮接下了这份照顾。算是默认了她和苏雷之间有某种隐讳的关系。当然,是合作伙伴关系。仅此而已。

房梁上的那位,却是对自家舅舅暗喝了一声“好”脑海里立马冒出三四个与何家谈判解决的初步方案,心情颇有些激动。

云逸尘打出了漂亮的第一局,并没有停手,而是挥拍准备,开始第二轮。

他道:“宁湛收你做徒弟,是不是因为这本心法?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是有师父的人,也是带徒弟的人,师徒之缘,不亚于父子母女。便是不呕心沥血,尽心教导,怎么样也不能拔苗助长吧。同为人师,他的所为…我看不上。”他不客气的一针见血,“宁湛他自己的师父,鄢都的卫老头,当年若是这么带徒弟,哪里还有什么天元三名将?两个就撑死了。由此推断,他能这么对你,想来这收徒一事,也是有隐情的。很大的可能就是为这本心法,对不对?他收你为徒,心法自然也就名正言顺的归了鄢都。”

苏雷趴在房梁上,心底再次为舅舅喝彩叫好

太对了就是这样的。继续揭开宁湛这个小人的真面目吧

殷如行低头一阵苦笑。云逸尘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最关键的一点没说对。看中心法价值的不是宁湛,是罗枫寒。内里的隐情更是不便叙说。只能含蓄的辩解道:“不是的,师父不是这样的小人。前辈您误会了。有企图的另有他人,师父没有坏心,这样的局面不是他的本意。”

“哦?”云逸尘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可他没有拒绝,冷眼默认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殷如行笑了:“前辈,这世间,谁又是谁的责任?成年人,除了自己,没有谁该对谁负有责任。旁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