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沉闷,水深云摇头道:“不错。”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这些话,说到这里,也终于走到了湖边,只是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湖边已经不见了杜弦的遗体,甚至就连小红也失去了踪影。

“小红祖宗!”玄止一惊,连忙上前大声唤道。

水深云跟在玄止的身后,微微蹙眉,拦住了玄止道:“别说话。”

玄止眨了眨眼,似是没有明白水深云的意思,水深云微蹙着眉,低声道:“有声音。”

听到这里,玄止也沉默了下来,静静听着四周的声音,果然很快便听见了什么细弱的声音,以及衣袂摩擦的声音。有些迟疑着朝不远处那棵大树看去,玄止小声对水深云道:“那树后有人?”

水深云摇头,表示自己判断不出那树后人的气息,并非神力,也非鬼气,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见水深云也不甚确定,玄止不禁苦笑,缓步靠近了那棵树道:“小红祖宗……是你吗?”

树后传来的窸窣声更为明显,玄止还未来得及问出下一句话,便听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我不是什么小红。”

这个声音玄止从未听过,水深云亦是未曾听过,所以两个人都凝神朝那棵树看了过去。片刻之后,树后传来了一声轻响,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全身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眉目俊朗,神色疏冷,正蹙眉对着玄止和水深云。而在他的双手横在身前,似乎正抱着什么东西。

玄止看了水深云一眼,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迟疑着问道:“你是谁?”

男子冷声道:“秋河。”

“秋河?”玄止一怔。

“我的名字。”

玄止干笑两声,不再说话,而一旁水深云听到这个名字却微变了神色:“秋河之神,疏灵?”

名唤秋河的男子摇了摇头,淡淡道:“秋河已枯,这世上再无秋河之神,且我早已没了一身神力……称不上神。”

听到秋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玄止脸上的神色更是精彩。之前水深云便说过,秋河之神疏灵已经死了,且三魂七魄也全都消失了,却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复活过来的,而小红又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玄止最关心的仍是小红,他低咳一声道:“不知你是否见过一只那么高的……鹤?”玄止比划着小红的大小,正打算仔细询问,却蓦然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从那秋河怀中探出头来的一只黄色……的鸭子?

秋河随手将怀中毛茸茸的像鸭子一般的生物扔到了玄止的身上,不耐道:“是不是这个东西?”

玄止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看起来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的黄色东西,见他用嘴不停在自己手上啄着,甚至隐隐透出了几分脾气,不禁怔道:“应该就是它……可是看起来又有些不像……”他的小红祖宗怎么可能从一只鹤变成一只那么丑的鸭子?

便在玄止发怔之时,水深云神色复杂的来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它的确就是小红,只是不知为何恢复了幼时的模样。”她一向能够用身上的气息去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小红身上的气息,水深云十分熟悉。

见水深云也这样说了,玄止自然没有办法再怀疑,只是他仍是有些不相信的瞪着小红,头一次有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水深云看着玄止的模样,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目光投向秋河,出声问道:“宁皖已经回到恕河了,你可要去找她?”

“不去,我为何要去找她?”秋河毫不迟疑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将视线投向水深云,若有所思的道,“若我没有认错人,你是……”他看了一旁玄止一眼,并未将水深云的身份说出来,只改口道:“我记得你此刻应该还被关着,你怎么会离开豫山?”

“我在找初晴。”水深云毫不隐瞒。

秋河“哦”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要去哪里找?”

“棋云山。”

听到棋云山三个字,秋河不禁来了兴致,接着又问出了水深云打算拜玄止为师,一起去棋云山的事情,听到这里,秋河不禁笑了出来,来到玄止面前道:“既然如此,你将我也收为徒弟如何?”

玄止听罢一怔,连忙摇头道:“你……我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有何不可?”秋河冷哼一声,突然一手结起手印点在了玄止的额头,玄止一怔之下出声问道:“你方才做了什么……”秋河随口道:“那是我们的规定,结了手印你便是我师父了,不得悔改,否则便是……五雷轰顶。”

玄止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摆手道:“我能有什么好教你的。”他转头又朝水深云求助道:“水姑娘,你快劝劝他……”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额头又是一凉,水深云结着手印也在用微冷的手指在他的额上戳了一下。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水深云正色道。

“……”玄止已经放弃了挣扎,这两个神仙根本就是一路人。

最后,玄止仍是没有摆脱要收两个神仙为徒的命运,他无奈苦笑着抱着变小之后的小红和一个女神一个男神一路驾着马车往棋云山行去,一天之中也未曾停下来休息,一直到晚上才终于在一处小镇之上落脚,在客栈之中住下。

将行李搬下了马车,水深云等人这才知道客栈之中只剩下了两个房间,三人商量之后便决定让玄止与秋河住在一间房中,而水深云和小红则住在另一间房中。第二天很早便要起床赶路,吃过晚膳之后三人一鹤很快便回到了房中,水深云从玄止的手中接过小红,回到房间之后便合上了房门,然后拿出了一堆衣服围在桌上,替小红做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这才转身开始脱外衫。

水深云是神,本不必睡觉,但这一千多年来在豫山之上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水深云也学会了闭目沉睡,只因在那漫长的时间里,想要再见到初晴,只能在梦里。

脱到只剩下一身里衣之后,水深云回到床边,打算要睡去,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床上竟活蹦乱跳着一只嫩黄色的小鹤,它一身绒毛还有些稀疏,在被褥之上仰头看着水深云,口中发出清脆的鸣叫。

水深云回头看了一眼那桌上原本替小红堆好的“窝”,低声道:“你不喜欢睡那里?”

小红踩了身下被褥几脚,轻轻又叫了几声,像是在回应水深云的话,只是水深云实在听不出它究竟说了什么。想着这只鹤是玄止最宝贝的鹤,水深云耐着性子沉吟半晌,出声又问道:“你想要睡在被褥上?”

这一次水深云没有猜错,小红一颗头不断的点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兴高采烈。

水深云看着小红的模样,颔首道:“好吧。”

于是,水深云把整床被褥都给挪到了桌上,这才又将小红给提起来扔到了桌上的被褥上,平静道:“好好休息。”然后她转身去将发饰也除去,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印着灯光显出几分柔媚来。她回到床边,打算睡去,却见那嫩黄色的小鹤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在自己枕上踩来踩去的鹤,水深云神色不变,出声过问道:“你喜欢在枕上睡?”

小红连连点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水深云。

于是水深云把小红连同枕头一起放到了桌上。

终于安抚了小红,水深云回到床边,终于得以躺下休息,然而她还未休息片刻,便听一阵窸窣声响起,没过多久,便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挤到了她的身旁,正努力的往她的怀中钻。

睁开眼睛,水深云看着正在使劲朝自己身上蹭的小鹤,沉声道:“你再乱动,我便将你扔去厨房。”

“……”淫鹤眨了眨眼睛,一颗脑袋缩在翅膀下面,终于老实了起来。

第二天,水深云收拾好东西拎着小红走出房间之时,玄止和秋河已经等在外面了,见水深云神色微微有异,玄止出声问道:“水姑娘,小红它昨夜没有烦着你吧?”

水深云一把将小红扔到了玄止的手里,摇头道:“没有,我们快去棋云山吧。”

“……哦。”玄止点了点头,三人一鹤再次动身往棋云山而去,未过多久,他们便到了棋云山的山脚之下,棋云山高耸入云,而其名字当中有个“棋”字,乃是因为其峰顶之上有一处巨大棋盘,据说是从前有两名神仙在峰顶下棋而留下的。

在山脚之下仰望着棋云山的恢弘山门,玄止低叹一声道:“从这里进去走不了多久便能够看到上山的捷径了,我们平日里都是从那捷径上去的……”

“看你神色,似乎不大想上山?”秋河直言道。

玄止苦笑一声,摇头道:“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第9章 这只贼鹤

玄止此话出口以后,不由低头看了自己怀中的小红一眼,小红几乎是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玄止的怀里,似乎知道要回到棋云山也是吓得不轻。

水深云和秋河自然不能够理解玄止和小红的这番反应,一行人沿着山路朝前走了许久才到一处平台之前,这棋云山山势并不陡峭,每过一段山道便会见到有一处平台,台中修筑有庭院供人居住,而几人穿过了三道庭院之后,才终于听到玄止低声道:“再往前走,便是我师父的庭院了。”

水深云与秋河皆是停下了脚步,见玄止神色有异,水深云不由问道:“你神色有异,便与你这位师父有关?”

玄止点头正要开口,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与我有关?”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玄止几乎是立即便僵了身子,片刻之后,那人又道:“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师父,所以太过思念?”

玄止苦笑一声:“是啊。”他转过身来,朝另一方看去,正见那山道之上一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缓缓行来,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男子,他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提着酒壶,神情似笑非笑,很快便到了几人的面前:“小红在哪里呢,好久没见到它了!”

听到道人的话,玄止将手里抱着的幼鹤往道人的面前送去,低声道:“在这儿呢。”

小红撅着尾巴对着道人,似乎十分不愿面对道人,一个劲往玄止的那方钻,然而它毕竟力气太小,很快便被道人给拎了过去。道人看着手中不断挣扎的小家伙,皱眉打了个酒嗝道:“我要小红你给我一只鸭子作甚?”

“小红。”玄止指着这只不断挣扎的小家伙认真道。

道人不禁一愣,仔细看了小红一眼才又确认道:“你说这家伙就是小红?”

玄止点头。

道人闻言不禁大笑出声:“好好好,我便说小红不是一只普通的鹤,果真如此,只是不知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道人的这个问题玄止等人也答不上来,玄止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道人,却并未将秋河的身份说出来,道人听罢不禁抚须笑了一声,旋即道:“我与小红许久不见,要好好叙叙旧,玄止你带着客人先上山去啊……”

“师父,他们不是客人。”玄止无奈的道。

“不是客人?”

玄止颔首:“他们是……徒儿我收的弟子。”

道人抚着胡须的手不禁顿住,他抬眼仔细看了自方才起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水深云和秋河,隔了许久才道:“好徒儿你会驱鬼了?”

“……不会。”

“你会捉妖了?”

“……不会。”

“你会背三清紫霄诀了?”

“……这个会。”

道人长叹一声道:“你什么都不会你收了徒弟打算教他们什么?”

玄止默然无语,最后却仍是没忍住出声道:“三清紫霄诀我会背……”

道人仿佛没有听到玄止的话一般,摇头拍了拍玄止的肩膀,隔了片刻才道:“罢了,我也不过问你收徒的事情,你将他们两人带到山上去吧,安排一个住处,等我明日回来了再让他们行拜师之礼。”

玄止点头答应下来,见那道人拎着小红下山而去,再也不见了踪影,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苦笑道:“让二位见笑了。”

水深云目光仍是落在那离开的道人身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秋河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棋云山道宗宗主,道号意清。”

棋云山乃是天下道门之首,而棋云山道宗的宗主,便应该称得上是道门第一人。水深云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玄止道长,还请将我们带上山吧。”

玄止点头应了下来,很快带着水深云上山而去。棋云山不小,但山上的屋舍皆是分得极开,每一处空地修筑一处院落,而玄止所居住的那一处院落在最接近峰顶的地方,地势并不算开阔,所以院落也是极小,整个院中也不过四间屋子,所幸人并不多,水深云便被分到了靠近棋云山峰顶的一处客房之中。

当晚,众人皆是极早便回屋休憩了,但对于水深云来说,休息却并非必要。坐在房间之中,水深云听着屋外的虫鸣,神色微沉。随玄止来这个地方,她本只是想要接近玄止而已,然而在踏入棋云山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地方有着许多不同寻常之处。若她没有感觉错,在这山间隐隐流动着一种气息,而这种气息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水深云虽是神,但在一千多年前却是一直住在深海之中,与其他神的接触并不多,所认识的也不过区区几名神仙而已,所以能够让她觉得熟悉的气息,应该不会太多。

不论究竟这山中有着什么古怪,她都必须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水深云披上外衫,轻轻捏起法诀,人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棋云山峰顶之上,水深云的身影乍然出现于半空之上。

立于空中俯瞰整个棋云山,夜沉如水,山中树木流水皆如同巨大的墨块一般,被人泼洒在白雾青烟之上,水深云神色冷凝,所有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风景之上。她低头仔细看着棋云山的顶峰,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神力所散发出来的源头——那是一张巨大的棋盘,期盼之中并无棋子,只是在每一方都有着一块光滑的大石,仿佛当真曾有两名天神在此下棋,而那两名天神的身体,应是极为巨大。

水深云沉着眸子,身形微微一动,双足便落到了那棋盘之上。

踩在巨大的石制棋盘之上,水深云朝四周看去,便见整个棋盘的周围空旷无比,这里便是最高之峰,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皆能看到夜晚中那一片黑沉山雾。

那熟悉的神力越来越强烈,水深云踏前一步,双足落到棋盘一点之上,不禁微有些动容。

先前水深云一直无法想起这里的神力究竟属于谁,但现在,她却是终于回忆了起来。

天帝紫虚。

天界曾有一个传说,说是天帝紫虚继承帝位之前,曾经经历了上一任天帝太枼设下的千重劫难,而度过那些劫难自后,太枼将紫虚带到了下界,并与他以河为界,以山为子,下了一盘棋,那一局下了整整三百年。三百年之后,紫虚回到了天界,并带回了太枼所留下的诏书,而太枼则再未回到天界,众人找遍了三界,也未曾发现他的踪迹。有人问起如今的天帝紫虚,太枼究竟去了何处,紫虚却只是摇头笑道:“太枼随天地而生,自是归于天地。”

自那时候起,众人便认为太枼已经死了。

而想到这里,水深云不禁一怔。

那传说中紫虚与太枼是以山为子河为界下了两百年的棋,这个棋盘显然不是当初他们下棋的地方,然而……

水深云心念一动,身形再一次掠入高空,朝着身下俯瞰而去,夜晚之中山水印着银白月色,微微泛寒,交错在山与山之间,而山则是沉默而晦暗。山为子,水为界,说的竟正是如今的棋云山一带!

双足再一次落地,水深云迟疑着朝着那期盼的中央走去,想要探寻那紫虚的神力究竟从何而来,她被紫虚封印了整整千年,这一次破封而出更是耗费了一半的神力,如今她想要替初晴报仇,想要替自己讨回这一千年所受的一切,便只能想办法找到紫虚的破绽,而这一处是紫虚成为天帝的地方,对于水深云来说,想要探寻紫虚的弱点,从这里开始便是再好不过。

她轻蹙双眉来到棋盘中央,微微闭目,散出了体内神力,想要以神力让许多年前紫虚和太枼之间的那一段历史重现,然而她神力方一探出,便感觉到一股绵柔的力量阻止了她继续下去。

睁开双眼,水深云再要试探,却突然见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莹莹光芒,而就在一瞬之后,那光芒中现出了一道人形,一个通体雪白,看不清头脸的人出现在水深云的面前,负手缓缓开了口:“你心中有怨,紫虚与太枼的那一局棋,我不能让你看。”

水深云紧紧盯着面前这一道人影,开口道:“你是谁?”

“下棋的人。”那人低笑一声,虽看不清表情,水深云却也能够想象得到他此刻的神色。微微一怔,水深云抿唇道:“但这天下都知道,太枼已经寂灭了。”

那人摇头:“所以我不是太枼,我只是个下棋的人。”他微扬右手,纯白袖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光,而随着他这一挥,两人面前的景色骤然一变,竟是置身在了一处湖心亭中,两人的身后便是椅凳,而面前则摆了一张精致石桌。那人对水深云颔首道:“我在这里待了几千年,从未被外人惊醒过,你既然来了,便坐下与我聊聊如何?”

面对这人的邀请,水深云自不能拒绝,她微微颔首,见那人在凳上坐下,这才跟着坐了下来。那人不说话,水深云便也沉默不语。

水深云十分清楚,面前的人乃是与自开天辟地起便已存在的神者,他所拥有的力量,比水深云想象的要强大许多。

低笑一声,那人缓缓道:“你的神力只剩一半了。”

“嗯。”水深云低低应了一声,并未接着说下去。

那人接着又道:“我可以替你恢复神力,只要你替我做三件事。”

水深云动作微顿,并未立即作出回应。

然而那人却像是早知水深云会答应一般,接着说了下去道:“第一件事,我在此地呆得久了,十分无聊,但又是老骨头一把,懒得下山走动,我要你每过一段时间便上山来与我聊聊。”

水深云垂着眸子,静静听着。那人接着又道:“第二件事,你每次上山的时候,替我带些茶来,我要喝最好的雾山就月芽。”

“第三件事。”那人伸出了三根手指,手指莹白却又看不真切,他低声道:“我有一件宝物被一只鹤偷走了,我要你替我将宝物寻回来。”

“对了,那只鹤似乎有个名字……叫小红。”那人低笑一声,不禁道:“这名字当真难听。”

第10章 这只蠢鸭

“什么?”听到了水深云的话,玄止不禁一愣,重复道:“你要见我师父?”

水深云颔首,认真道:“不错,我想从他手中将小红要回来。”

玄止咳了一声,连忙放下手里的茶,起身道:“师父对小红那可算得上是比对我这个徒弟还上心,小红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定然不会轻易将小红还回来,如今我们直接去给他要鹤,他肯定不会给……”

“他要什么条件?”水深云截断玄止的话道。

玄止又是一呛,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深云一把抓住他晃来晃去的手,沉声道:“只要能够让他将小红交还回来,他要什么我都能够替他找来。”

“……”玄止苦笑了一声,虽不明白水深云为何突然那样想见到小红,却仍是点头应了一声道:“好吧,既然如此你随我去见师父,只是他究竟会开出什么条件来,我也说不清楚。”

水深云自是点头答应,两人一路沿着狭窄山道往棋云山上行去,在走了大半日之后,总算是到了一处平台之上。这一出的平台比玄止那里要大了些,屋舍却要陈旧许多,想来是有了些许年头。

带着水深云穿过前面几处房屋,走到一间敞着大门的屋子之前,玄止压低了声音道:“师父便在这里面了。”

“嗯。”水深云点了头,抬步走进殿中。

在整个天界,水深云的身份并不算低,所以一直以来也未曾当真对谁恭敬过,而到了下界之后,水深云更是极少与人交流,平日里只与初晴一起窝在山中,过平静的日子。所以对于水深云来说,其实人间的许多东西,她都不懂。

比如人情世故。

所以水深云只是很寻常的踏进了殿中,而在那大殿的中间,那名叫做意清的老道还在半眯着眼睛在石像前打坐,而就在他的身旁,已经变得像一只鸭子一样的小红正无聊的喝着一旁杯中的茶水。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那意清将眼皮微微撩起,瞥了水深云一眼,不禁笑了出来。

水深云停步在他的面前,沉吟片刻之后出声问道:“你为何而笑?”

意清摇头晃脑,先是抬眼看了水深云身后的玄止一眼,接着才道:“玄止,你先出去。”

玄止无奈的叹了一声,应道:“是。”便在他反身退出大殿之后,另一边的意清也终于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水深云的面前,语气有些随意的道:“任谁见了神仙,都会高兴成我这样。”

他这一句话,让水深云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水深云从未在这人的面前用过任何神力,也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话也未曾说过几句,为何他便能够一眼道出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