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均是出身豪门。

博阳侯次子就不说了,至于徐朝云,父亲乃当朝二品大员,顾准则是内务府总管葛玉林的嫡亲外甥。说是外甥,可因自小父母双亡,寄居葛府,分明和葛家公子没什么两样,听说在府中所受宠爱更在一干表兄弟之上。

以三人身份,即便任事不做,也自可快乐逍遥一生,却偏偏才华横溢,竟均是弱冠之年便考中举人,更难得的是还个个姿容美绝,真真是红尘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而三人中,又以顾准最为姿容俊拔、风流倜傥。眼下徐朝云尚了主,博阳侯次子也和公侯之女定亲,倒是顾准,依旧是萧郎独处。

迟芳云自去岁一场宴会上偶遇顾准,一颗芳心便自此失落。奈何两家家境相差太远,竟是再也无缘得见。

但不知为何,顾准不独缺了去岁的春闱,便是京都中也再不曾见到他的影子。

迟芳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偶遇周婧,更听周婧不经意间说起才知道,顾准外出云游回来了,还受沈佑邀请要来安州府寻芳苑游玩。

这话可做不得假,毕竟,周婧的兄长是难得的和顾准投契的人。

这般难得的机会,迟芳云如何肯错过?

想法子第一时间拿到请柬后,便偕同周婧赶往安州。自然,即便是亲娘面前,迟芳云也绝不会吐露自己的少女情怀,便胡乱拿了探望顾氏姨母做搪塞,没想到还真打动了秦媛。

万事都在谋划之中,唯有一件事出乎了迟芳云的意外。那就是杨希和的态度。

明白自己终究算唐突了些,且方才周婧的话也有得罪人的嫌疑。除此之外,也不排除对方根本不明白内务府主事之女意味着什么。

想来也是,这等穷乡僻壤,又是出身没落之家,再是家中唯一女儿,又能有多少见识?更兼也听娘亲说过,杨希和生而有疾,容貌之丑,世所难寻,待人待事偏激些也是有的。

饶是如此,却也不想平白被人压了一头。

当下对希和的冷淡只做不知,只拉了周婧的手笑吟吟道:

“我来给妹妹介绍一下,这位妹妹叫周婧,说起来家里和咱们的外家还有些像呢,不过她家经管的东西可全是进贡皇家——”

竟是皇商吗?商妍愣了一下,又联想到周婧的姓——

听爹爹说,京城里最威风的皇商可不就是姓周?甚而他家女儿还有一位在宫中为妃。

明显瞧出商妍的惊愕,迟芳云微一抿嘴——果然如自己所料,杨家丢了明湖书院后,已经没落到靠吃顾秀云的嫁妆、着手商业为生了。

没看商妍的反应,要说不是商家女,自己可是死也不信,两人又那般亲热!

熟料希和神情依旧平静:

“周小姐吗,久仰大名。远来是客,诸位,里面请。”然后就丢了开去,径直拉着商妍的手,转身往府里而行。

不妨刚走了几步,就被周婧赶上,捉了希和另一只手臂,笑嘻嘻道:

“希和妹妹,咱们一起。”

这杨希和倒是投自己胃口。

以为自己不知道吗,迟芳云表面上对自己亲近,私心里怕是根本看不上自己的身份。却偏是假模假样的和自己亲热,偏是爹爹经常跟内务府的人打交道,倒是不好翻脸。

本想着书香人家的女儿,自然以说话做事酸溜溜的居多,第一次见到杨希和这般爽利的。

还从没遇到过周婧这般喜怒随心的,希和有片刻的愕然,下一刻不由失笑,虽是出身皇商,自己怎么瞧着这周婧却是个没多少心眼的啊,没看到后面被丢下的迟芳云已经脸都绿了吗。

好在几人刚进门,顾秀云就迎了出来——

闺中时顾秀云同秦媛的关系那是真好,乍一听说是故人之女,竟是激动的泪水涟涟,一把把迟芳云搂在怀里:

“哎哟,你就是芳云吧?倒没想到竟长得这般大了。记得我见你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说着又开始拭泪。

“劳姨母挂念。”迟芳云一边乖巧的应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顾秀云——

一身上好的云锦裁成的衣衫,发髻上斜插了支碧玉梅花簪,虽是简简单单,却无一处不精致,即便身形有些瘦弱,可瞧着竟是足足比娘亲小了数岁不止。明显平日里生活很是舒适优渥。

“对了,瞧我这记性,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也得给外甥女儿个见面礼不是?”

说着忙忙招手,早有丫鬟上前,递了个三个盒子过来——

难得女儿有好姐妹上门,顾秀文便每人准备了一份。

打开来,迟芳云的是一对儿金镶玉嵌珠宝手镯,难得的是那玉入手温润,明显是上好的极品暖玉,配上迟芳云白皙的皮肤,煞是好看。至于周婧的则是一对儿金累丝嵌宝石叶形耳坠,耳坠微微晃动处,那叶子简直和真的相仿;商妍的一对儿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连花朵上的露珠都纤毫毕现…

三件首饰竟是件件精致,明显俱非凡品。

便是周婧皇商出身,家里见惯了好东西的,也不觉一怔——猜的不错的话,这些首饰怕都是西罗州赵家所出,他家的首饰不独用料尽皆上品,更兼工钱也是贵的紧,偏还不愿多做,往往每种样式的首饰也就按照不同型号各做三套罢了,以致每有新首饰问世,便会被世人哄抢,价钱也就高的离谱。

方才但看府门外观,还想着杨家内里不定怎样寒碜呢,倒不想出手竟是这般大方。

至于迟芳云,受家境所限,品鉴首饰的能力自然比不得周婧,却也是有眼力价的,要说从小到大娘亲给的长辈添的的首饰,家里倒也有不少,但怕是哪一件都比不得手里镯子精美。

怪不得娘亲每每自怨自艾,听她说,当年她的嫁妆,比之顾秀文可还要丰厚,可惜当年为了帮爹爹铺平仕途,几乎是变卖一空。

再加上操劳家事,虽是有着官家夫人的荣光,却怎么瞧都比不得顾秀文过的滋润。

又觉得周婧面前,这个姨母也算给自己做了脸,待顾秀文的疏离感便无形中散去不少,神情上也益发恭敬。

乐得顾秀文直夸好姐妹会调、教人,竟教出了这么乖巧的一个女儿来。又嘱咐希和和迟家姐姐多多亲近。

“我娘亲也是这么说呢。”迟芳云顺着顾秀文的话头道,“就比方这次到姨母府里,探望姨母之外,娘亲还给了我张请柬,说让我带着希和妹妹一同到那寻芳苑见识一二,希和妹妹的年纪,合该出外走动一番才是。”

因寻芳苑六年来第一次开放,想要拿到那请柬自然千难万难。这位姨母待自己确是一片赤诚,所谓投桃报李,自己带杨希和出外见见世面,也算是回报一二了。

哪知不独顾秀文依旧平静,便是杨希和也丝毫没有露出分毫受宠若惊的模样,甚而顾秀文的模样还有些发愁:

“和儿瞧着…”

要说沈家大公子,自己瞧着委实是个好孩子,当真是又懂事又体贴,就只是那沈家二公子,前些时日可才把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与别人家不同,顾秀文自来是个性子弱的,相公在日,一切都是相公说了算,相公走了,自然就听儿子的,眼下儿子也离开了,顾秀文的主心骨就变成杨希和了。

“也好。”希和点了点头,回头嘱咐青碧道,“回头找一下他家请柬,咱们到时也去看看便是。”

寻芳苑什么的倒在其次,唯独沈承,这几日都没消息,虽是那人在时有些聒噪,可一想到那黑黝黝的鞭子,希和却又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迟芳云神情就有些错愕。沈家怎么会给杨家大房送请柬?毕竟,听说即将和沈家定亲的杨家二房和大房早已是势如水火。

第31章 受刑

“第一个承诺。”沈承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还有记住一件事,别让你那些狐朋狗友到我园子来。”

从头到尾,沈承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宛若下首坐的沈洛也好,侍立的国公府总管陆安也罢,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罢了。

沈洛脸色又黑了一分,对已经过世的老国公的厌恨不觉又多了一层——

寻芳苑分明是朝廷赏赐给沈家的,按理说国公府的爵位传给那个,这林苑自然就是那个的。祖父倒好,竟是强逼着父亲把寻芳苑送给了沈承。

外人甚而之前的自己都只以为寻芳苑不再开放是因为母亲远在京都,无心再经管此处,殊不知事实真相却是寻芳苑早已是沈承所有。没有沈承的首肯,寻芳苑根本不允许再被使用。

自己也是送出了请柬后,才知晓此事。

心知凭自己和沈承的关系,让他同意借用寻芳苑以待佳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令得自己竟是陷入了要么名誉扫地,要么低头求他的两难境地中。

无奈何,只得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连带的禀报了沈承胳膊肘往外拐,帮着那杨家大房对付顾承善,并使得顾承善丢官去职的事。

好在爹爹还是疼自己的,当即就派了总管陆安带了盘龙鞭前来。眼下沈承还这般威风,定是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父亲都无能为力吧?既如此,说不得自己要替父亲管教一番。

当下轻咳一声:

“陆安是下人,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我就代劳吧——大哥你不该为泄私愤就协助外人对付姐夫,父亲的意思是,要你受鞭刑,”

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百。”

口中说着,瞥了一眼盘曲在桌案上宛若一条黑色毒蛇般的鞭子。即便在幽暗的室内,鞭子上依旧闪着让人胆寒的毫光,听陆安的意思,这鞭子从来没有专门保养过,之所以具有如此慑人气势,全是因为它浸泡了太多鲜血所致。

别说一百下,就是十下,常人也绝对无法忍受。

当然,自己这个兄长并不是寻常人,自然需要一百下让他好好舒服舒服了…

本想着怕是终于能瞧见自己这哥哥脸上恐惧的表情了,谁成想沈承面容依旧平静的紧,仿佛那个即将承受残忍鞭刑的人不是他一般。更是看向早已是满脸惶恐的陆安:

“这算是,我要践行的,第二个承诺?”

陆安的汗唰的就下来了,瞧向沈佑的神情无比张皇:

“二公子,这——”

听说沈承竟然做了那般大逆不道的事,国公爷确然大发雷霆,可最后交由专人捧了盘龙鞭过来时,却并没有吩咐鞭刑的事。二公子这话,分明是他自己的意思罢了。而且一百下,说不好,会出人命的啊。

沈佑眉头蹙的更紧——

该死的!已经多久没从沈承脸上瞧见过惧怕是什么东西了?

若然沈承能同陆安这般吓得两股战战,甚而向自己低头求饶也就罢了,偏是他脸上永远是这般让人难以忍受的云淡风轻。

竟是脸一沉,哼了一声:

“兄长,不是我说你,顾承善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姐夫,你这次所为委实太伤父亲的心了。怎么能因为一个丑女——”

“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却被沈承冷声打断,“既是第二个条件,就拿过来——”

沈佑一愣?拿过来什么?眼睛随之看向陆安。

陆安这会儿已是完全明白,这鞭刑哪里就是国公爷的意思?分明是二公子的私念罢了。

罢了,国公爷来时也吩咐过,一切听二公子吩咐便是,更不要说,将来连国公府都是二公子的…

心里很快有了抉择,当下拍了下手掌。一个和盘龙鞭一样冰寒的壮汉应声而入——

可不正是平日里负责保管鞭子的张汉?

张汉趋前一步,俯身把鞭子最前端明晃晃并排而立的两根倒刺中的一个一推一拉,那倒刺应声而落。

张汉另一只手接了,跪倒在地,双手捧着奉给沈承。

沈佑就有些发愣——记得不错的话,那里的倒刺本是三根。又想到之前沈承说的“第二个条件”,也就是说,寻芳苑的开放是第一个条件了?

转而又替父亲感到憋屈,堂堂国公爷,责罚自己的儿子罢了,还得分第几个条件,难不成约定的条件完成了,无论沈承做了什么,爹爹就不能罚他不是?

不得不说沈佑真相了。当初老国公临离世时,把儿子并孙子沈承叫到床前,可不就是约法三章?

便是陆安心里也不觉有些栖惶,当初也听国公爷说起过此事,言语里无疑很是不以为然。可自己怎么瞧着,以大公子凉薄的性子,怕是三件事了了,还真能做出跟国公府再无干系的事。

没看到沈承现在的反应吗——那可是一百鞭啊,说不好,小命都会没了,沈承可有一点害怕的表示?

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又如何会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如果说第一个条件是为了令二公子不致名誉扫地,才不得已用了,那第二个条件委实太过随心所欲了些。

只已做了决断,却是再没有改悔的理由。

沈佑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假惺惺道:

“大哥,姐夫这事上,委实是你过了,怨不得父亲气成这样,自然,我会一直守在这里,若然大哥受不了了,就喊我一声,咱们再另想他法…”

明白沈承的性子是绝不会低头的,可他受着捱一百鞭也好,抑或受不了了求饶也罢,自己都是乐见其成的。

沈承却是连看都不屑看沈佑了,从椅子上站起,当先往外而去:

“开始吧——”

那模样,仿佛说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沈佑心里的火又开始往外一拱一拱的:

“鞭刑可不是在室内,而是,在外面——”

说着一挥手,便有人扛了一根铁柱子过来,三下五除二固定好。负责行刑的张汉已然过来,**着上身,一身的腱子肉闪着油光,衬着手中的鞭子,宛若地狱中的阎罗,无端端就多了份让人胆寒的味儿道。

沈承双臂一振,身上的外袍唰的飞出,只剩下贴身的月白色里衣。刚要举步往铁柱子哪里去,却又忽然站住:

“现在,从我这里滚出去。”

沈佑脸上神情顿时就有些扭曲,顿了顿,终究转身往院外而去。至于陆安,则更是心急,看他模样,若非沈佑在前面挡着,恨不得立马就飞出去。

一直到了院外面,两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偌大的寻芳苑,院子自然不是一处两处,沈承眼下住的的这所要算是最不起眼的,偏是院子里没有一株花,而是遍植翠柏,无端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大公子,得罪——”院子里,张汉已经拿了根拇指粗的绳子,把沈承牢牢的绑在铁柱上——以盘龙鞭的威力之大,十鞭之下,怕是人就会疼的发狂。大公子竟是要承受一百鞭…

沈佑心情却不是一般的好——从沈承恶狠狠的把自己拽到水塘里想抱着自己一起死那时起,沈佑就明白,两人之间,再不要奢想什么兄弟情分。

更不要说顾承善这件事上,竟是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从顾承善被迫去职,沈佑就写了不止一封谢罪的信给自己的表弟,也就是五皇子姬晟。

姬晟倒也写了回信,甚而不独没有埋怨沈佑,还颇说了些宽慰的话。却在信的最后万分抱歉的告诉沈佑,本来要他做侍读的事因皇上另有打算,怕是会起些变化。

然后沈佑就从陆安嘴里知道,五皇子的两名侍读均已确定,内里果然没有自己。要说堂堂国公府嫡子,侍读不侍读的,沈佑倒也没放在眼里,唯一不能忍受的是,那个令得自己颜面扫地的人却是沈承——

今儿个让他轻易剥了一层脸皮,说不得来日被剥去的就是自己的身家爵位了。

沈承让自己觉得不舒服,自己就要他痛,痛的狠了,才会明白这世上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正思索间,“啪”的一声锐响传来。沈佑倏忽抬头,眼皮不觉跳了一下——

却是张汉正唰的扬起鞭子,盘曲的鞭子立时变得笔直,下一刻毒蛇般朝着沈承身上啮去,鞭子所过之处,倏地带起一溜血花。

而这还只是开始,很快沈承月白色的里衣就变成了一片血腥的红色,连带的血肉纷飞之下,竟是把偌大一个小院变成了修罗场一般。

而更让人惊悚的是,尽管被抽的身体不时弓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沈承却自始至终连哼都不曾哼过一声。甚而透过重重血雾,还有一丝冰冷的笑意从沈承嘴角逸出,仿佛这鞭刑不是惩罚,倒是一种享受…

沈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竟是无论如何再也不敢看下去,仓皇站起,狼狈的往外而去。至于陆安,心里更是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说不好大公子的心里,恨不得当初约定的三个条件早早达成,好从此和国公府再无干系。

只二公子这样容易便浪费了大公子对国公府的一个承诺真的好吗?

毕竟,一个人要怎么狠心绝情,才能会连自己也这般毫不在乎?老国公爷当初强逼着他应下对国公府的三个承诺,说不好正是另一种意义上对国公府的保护…

第32章 贵人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又是一年花朝节,百花吐蕊,小鸟啾鸣,连空中的流云都无端涂上一抹妍丽的虹霓之色。

迟芳云一大早就起来了。

一面想着自己该如何装扮,才能引得顾大美人注意到自己;一面又担心传闻是假,毕竟顾准那般倜傥人物,便是皇宫中也去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个寻芳苑,真能就引得这样的天之骄子涉足吗?

好容易寻了件红色绣干枝梅的罗裙穿了,配上昨儿个顾秀文送的暖玉手镯,无端端竟是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待来至外面,周婧和商妍早收拾好了行装,正在外面候着呢。二人一着粉一服黄,瞧着俱是粉嫩可爱。

倒是希和院里没什么动静。

迟芳云便有些着急,心说自己也就罢了,杨希和那般容貌,就是再精心打扮又有何用?竟是到了这般时候,还未出来。

正自腹诽,院门终于打开,顾秀文陪着一身浅紫色罗裙的希和走了出来。这种亮丽的浅紫色本来最是挑人,若非皮肤特别白的人,根本就压不住,希和容貌虽是在白纱遮掩之下,露出的一小段儿脖颈却是白若骨瓷,这般莲步轻移而来,竟是说不出的清雅绝俗。

便是迟芳云,也不由愣神,深觉若非杨希和先天容貌寝陋,自己的风头怕是就要被她抢了去。

早知道就不穿这么艳的红色了,比起杨希和来,总觉得俗气了不少。

“姐姐真是仙女儿一般呢。”周婧已笑嘻嘻跑过去,一把抱住希和的胳膊,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说不得,妹妹我今儿个得做一回护花使者了。”

“这倒不用。”几日来的相处,也让希和摸透了周婧的性子,分明是在家受宠惯了的,虽是有些口无遮拦,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说着往外一指:

“小曼姐和程大哥已经到了呢。有程大哥在,你只安心当你的花便好。”

周婧回头,这才发现,外面程曼正并一个和她长得极像的男子站在那里,可不正是程曼的双胞胎弟弟程琇?

只和程曼容貌的秀雅不同,程琇清俊之外却更多了份阳刚之气,当真是风度翩翩,公子如玉。

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除了希和依旧写意闲适,余者三人却是尽皆安静下来,便是方才还大大咧咧的周婧,这会儿也微低螓首,竟是有些害羞的模样。

弄得希和失笑不已,果然是男色迷人眼吗?以周婧的彪悍,竟也会脸红。

程琇却是看都没看其余三女一眼,只一径盯了希和,眸子里闪过淡淡的暖意:

“快上车吧,外面还有些冷呢。”

瞧见希和走过来,忙抬手虚虚的在车厢顶横栏上挡了一下,后面迟芳云几个也赶紧跟过来,程琇已经后退几步站定,早已恢复了彬彬君子、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气度。

可不独美女每每让人破例,便是美男子也是有这个特权的。

三人竟不但未曾抗议,便是一路上的坐姿也是个个拿出了大家闺秀的范儿。唯恐被人比下去的意思。也就程曼和杨希和,一个早对亲兄弟的俊俏免疫,另一个则是从小都是淡定的性子,依旧怎么舒适怎么来。

更是坐定了才发现一个问题,杨家本来是备了四辆马车的,倒好,众人竟是全挤到一辆上了。

好在这辆车倒也宽敞的紧,虽是坐了五个女孩子,倒也不显拥挤。凡是几个丫鬟上了后面的车子。

一路上才发现,程琇果然是个温和且体贴的,不时隔着窗户询问车里人可是觉得闷?偶尔还会从窗外递过来些新鲜的花草并草编的蚱蜢之类的玩意,惹得车里几个女孩子不时惊喜连连。甚而还特意寻了洗的白生生的根茎送进来,如迟芳云和周婧,尽皆长在京城,哪见过这等野物?看希和并程曼嚼的欢畅,甚而商妍也拿了一根细细的吃着,两人终是乍着胆子,也捏了送到口中,轻轻咬了一下,便有甜甜的汁水涌入喉咙,和寻常果子的味儿道并不同,却别有一番清新滋味儿。

这般一路走着,竟是丝毫不觉得寂寞,比之往年踏青都要有意思的多。

便是迟芳云,急火火想见顾准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