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这些是他们上辈人的事,咱们想管也管不了。”

白涟漪摊了摊手,又想到了什么似地凑近了萧怀素,有些神秘地低声道:“这次回杜家村我与杜老夫人说定了个事。”

白涟漪眨了眨眼,颇有些兴奋道:“让季书呆来向我提亲!”

“你真说出口了?”

萧怀素看了白涟漪一眼,不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我外祖母怎么说?”

“老夫人自然是赞同的,还对我多加赞赏呢,又说若是提亲的话就让季书呆指着杜家来就是,如今我亲长皆不在了,还有她老人家为我做主呢!”

白涟漪说到这里眼眶不由一热,又拉了萧怀素的手道:“如今我已是叛出师门之人,也就你们是我的亲人了。”

“傻丫头,什么时候我又不站在你那一边了?”

萧怀素也有些感触,不由笑着嗔了白涟漪一眼,“还有元哥儿,他还是你干儿子呢!”

“那是。”

白涟漪这才乐了,俩人又说说笑笑一阵,倒是将愁绪冲淡了不少。

黄昏之前宁湛便回府了,萧怀素见他脸色如常,不由拉了他到一旁坐下,笑道:“特意让小菊备了你喜欢吃的菜,眼下还热着呢,我这就叫她们端上来。”

“嗯。”

宁湛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萧怀素自然也不好过问,等着用过膳后丫环都退下了,俩人这才独处在了一起。

“今儿个我原本是想回宗里看看的,可是走到一半,我又回来了。”

宁湛抬头看向萧怀素,他黑眸闪烁,沉溺着让人有些不懂的微光,至少萧怀素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我想到了你,想到了元哥儿。”

宁湛拉了萧怀素坐在身旁,伸手轻抚着她柔嫩的脸蛋,唇角微微翘了翘,“你说得对,他们都是长辈,我没有那个资格去质问他们谁对谁错,这也轮不到我来评判,我只用记得他们曾经对我的恩义便行了。”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

萧怀素心中骤然松了口气,很是欣慰地点头,“我就怕你想不开,毕竟这事虽然咱们挂心,但到底不好插足进去。”

“你说得对。”

宁湛缓缓点头,“如今也就只有你与元哥儿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没什么顾虑了。”

“阿湛…”

萧怀轻抬右手抚在宁湛的手背上,俩人目光对视,自有一种难言的温情在默默围绕着。

夜深了,夫妻俩原本打算洗漱后歇息,却没想到宁远却找了他们俩人过去。

书房里静悄悄的,连烛火都有些黯淡无光,宁远的身影隐在宽大的大理石桌案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幽冷的气息。

萧怀素心下有些不安,宁湛不禁握了握她的手,又对她轻轻点头,这才转向宁远唤了一声,“父亲,这么晚了您找我们可是有事?”

“的确有事!”

宁远这才抬起了头来,他的脸色有些憔悴,整个人骤然望去似乎老了好些,眼角边皱纹隐现。

“这个,交给你了!”

在大理石桌案上摆放着一个素蓝色的锦盒,宁远往前一推,“打开看看!”

宁湛依言来到了桌旁,打开锦盒一开,顿时便怔住了,只诧异道:“父亲,您这是要…”

萧怀素也跟着瞄了一眼,只见锦盒中放着一个印信及令牌,另还有两本黄皮的帐册并一串钥匙,这些对于宁远来说应该是极贵重的东西,可他眼下却要交给宁湛,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我要离开一段日子去找你母亲,归期未定,这盒子里放着的是武安侯的印信,以及军帅的令牌,若是我一年都未归,你就承爵继位,整个宁家军也归你管!”宁远扫了宁湛一眼,相较于儿子的震惊,他却表现得很平淡,“另外的帐本是记录着我名下的产业,还有些许值钱的东西,都锁在库房里,钥匙也交给你,若是你打理不过来便交给你媳妇管着。”说罢又看向萧怀素,“你的媳妇娶的不错,我也是信任她的。”

萧怀素略微垂了目光,只是沉默地对宁远施了一礼,想来能够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宁远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要去找袁氏,且归期未定,中途是否会有什么变故与凶险尚未可知,在这个时候将武安侯府与整个西北的军权交托给宁湛,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宁湛却是沉默了下来,宁远这一番交待就像他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他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抬了目光认真地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您真要这么做吗?”此刻连挽留与劝说都显得多余,若是宁远能够改变决定,那他就不是宁远了。

直到这一刻,宁湛才深深明白这一点。

宁远眸中的执着是他见所未见的,而这份执着只为了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母亲--袁韵!

“我已经决定了。”

宁远点了点头,他撑着桌案慢慢地站了起来,原本坐在椅子上半躬着的身形并不显得有多么高大,可就在这站立之间他似乎已经挺拔成了参天大树,令人望而生畏。

萧怀素突然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男人的根是在西北,他在这里出生、成长,直至成为这西北的霸主,为这里的民众撑起一片天空,也许他的功绩已经不用世人评说,他自己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名与利他都曾经拥有过,而眼下他追逐的只是属于他的爱情,他也愿意为了这份爱情放弃所有。

袁氏能够拥有这个男人的真心,从某一方面来说她也是幸运的,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的确不好由外人来评说。

“你二哥那里我已经修书一封,想来不日他就会收到…至于你三哥,我相信你有办法制住他。”宁远拍了拍宁湛的肩膀,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欣慰与感怀的目光看着这个儿子,“想要成为这西北的霸主,你也必须自己历练一番,虽则我也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但那些跟随我的将领都已经老了,你需要争取他们的支持,但也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切记,有些人你可以信任,但却不能完全地依赖他们,要擅用权术,这才能达到制衡…”

宁远正滔滔不绝地将自己这些年的经验传授给宁湛知道,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从前的日子都荒废了,怎么在他能够教导孩子们的时候却忘记忽略了这一切,以至于如今他有好多话想说,却只能将之精练减缩。

而之所以让萧怀素旁听,宁远也是希望他们夫妻能相扶相助,同心协力,若他与袁氏从前也是如此恐怕眼下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萧怀素只是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父子说话,并且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中似乎也缓缓升起了一股豪情,因为不久的将来,执掌这片西北大地的人将会变成她的丈夫--宁湛!

☆、第【271】章 掌权

宁远对宁湛的嘱咐与教诲一直进行到夜半三更之后,萧怀素原本还着意在听,最后实在撑不住便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等再回神时已经窝在了宁湛的怀抱里。

静夜清冷,宁湛横抱着她走在游廊上,脚步沉重,似有满腹的心事。

月色的清辉静静洒下,整个武安侯府显得一片寂静,偶尔有巡夜的侍卫在围墙下走过,萧怀素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抬头能瞧见宁湛光洁的下颌,他的表情无比坚定,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沉默的肃穆,让萧怀素原本想要与他嬉闹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只伸出手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下颌。

“你醒了?”

感觉到那抹温暖,宁湛这才缓和了面色,双手却依然横抱着萧怀素,只目光柔和地看向她。

“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公公可笑话我了?”

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又拍了宁湛一下示意他放下自己来,脚刚一着地却觉着有些僵麻,又赶忙扶住了宁湛的手。

“父亲倒没说什么。”

宁湛笑着摇头,“倒是夸赞你真性情,也就在信任的人面前才能如此,对待外人可精明能干得很!”

“还说没笑话?!”

萧怀素嗔了宁湛一眼,又咬了咬唇,片刻后才低声道:“公公可是明日一早就走?”

“对。”

宁湛点了点头,缓缓敛了面色,“对外,咱们就说父母一道出门远游,归期未定,也免得有心人胡乱猜测。”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萧怀素又道:“那你三哥和姜姨娘那边…还有公公的那些部下,是否也要交待一番?”

“明日父亲离去后我会与大家说的,至于父亲的部下,他已经提前作好了安排,相信那些人也不会胡来。”

宁湛默了默,不由握紧了萧怀素的手,苦笑道:“没想到回了西北竟然就有这么重的担子要扛在身上了,原本以为能陪你清闲一阵,眼下只怕也是不能了。”

“清闲倒是其次,只要与你在一起怎么着都好。”萧怀素拍了拍宁湛的手,道:“咱们回到西北原是为了在父母跟前尽孝,如今他们却不在这里了…不过咱们也要尽好责任,好好守护着这个家,等着他们归来!”

“你说得对,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宁湛重重地点了点头,夫妻俩回去歇息了一会儿,第二日一早便召集了府中各房的主子到正厅议事。

等着宁湛与萧怀素到正厅时,各房已然在座。

阮氏带着一双儿女,神情略微有些紧张忐忑,手中的帕子不由绞紧了,府里的动静他们母子几个虽然不甚清楚,但大体也觉得有些不对,人的本能反应还是很准的。

姜姨娘就站在宁沣与马晴雯身后,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只唇角闪过一抹兴味的笑容,看来这是收到一点风声了。

易姨娘与宁泽有些不知所措,见着宁湛夫妻到来立马便起了身,“世子爷!”

七房这一动作,各房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站了起来,再怎么说宁湛也是世子,侯府里除了宁远就他最大。

“大家都坐下吧,今日我有话要说。”

宁湛对宁泽点了点头,又与萧怀素走到了主位上,转身理了理衣袍,缓缓坐定。

就这样的动作便有让人有些不满了,宁沣首先清了清嗓子,哂笑道:“六弟,你与弟妹如今就坐在那个位置,只怕有些不妥吧?”毕竟宁远还在呢,这当家的主子还是他老子不是?

“三哥别急,我今日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情。”

宁湛倒是不慌不忙,并没有为宁沣这样轻慢的语气而动怒,要收拾他有的是机会,却不是现在。

“世子爷,昨儿个咱们便听到些风声,说是夫人不在府里了,可今儿个怎么连侯爷也没瞧见?”

姜姨娘又随在宁沣之后说了话,宁远走的秘密知道的也没几个,她虽然有些猜测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眼下也不敢妄言。

“姜姨娘稍安勿躁,世子爷不正是要说这事吗,你偏偏又插进话来?!”

萧怀素淡淡地扫了姜姨娘一眼,虽则口气很轻,却含指责之意,这是在说姜姨娘没有规矩,一个妾室也敢抢着说话,当她这个世子妃是摆设吗?

被一个晚辈给训斥了,姜姨娘偏又不能反驳,不禁脸色涨得通红。

一旁的马晴雯哪里看得下去,不由冷笑一声,“世子妃好大的威风,姨娘也不过就是那么一问,你也不用这般气势逼人吧?”

“三嫂这话就说错了,”萧怀素牵了牵唇角,平静地说道:“大家都想知道如今是怎么了,世子爷也正准备给大家一个交待,偏偏三哥与姜姨娘都是这般心急,若任由这样问来问去,那世子爷还要不要说话了?”

三房的气焰原本就是不弱,萧怀素知道若不在这个时候将他们打压下去,轮到他们夫妻当家了,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给他们使什么坏呢。

“好了,三弟妹也别争了,先听世子爷说话!”

阮氏这个时候出来说了一句,倒是惹得马晴雯更加不满,若不是看宁沣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一定还要与萧怀素争个输赢,明明就是个外来户,如今还想压倒她了?

等着宁沣大权在握后,今后看她怎么收拾萧怀素。

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宁湛对着萧怀素点了点头,这才缓声道:“姜姨娘的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如今父亲与母亲的确都不在侯府,他们俩人相携外出游玩,走得匆忙,归期也未定,所以父亲在临走之前暂时将府中及军中事务托给了我们夫妻俩人。”目光一扫,见众人表情不一,或惊讶或震惊,当然还有少许窃喜兴奋的目光,他抿了抿唇又道:“所以,今后有任何事务需要回禀,家事可向世子妃禀明,若是军务…”说着转向了宁沣,“三哥可与我商讨定夺。”

“怎么他们都走了?”

宁沣一脸震惊地看向宁湛,眼风却是斜斜地扫过姜姨娘暗自对她使了个眼色,之前的情报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只有袁氏一人离去,再加上那个什么风霄,这俩人走了也是好事,不然在这府里也形同威慑。

可宁远也走了,这算是个什么事?

他是压根不相信宁远与袁氏会携手出游,这不过是骗骗外人的说辞罢了,休想骗倒他!

“侯爷也不在府中了?”

姜姨娘惊讶之余又在心里又算计开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真相的边缘,但这事还要往深里琢磨去。

“也没有说具体的归期,这…怎么这般突然?”

易姨娘一下也失了主张,袁氏可以说是她眼下的主心骨,他们母子还要仰仗着袁氏母子呢,这人一下就没了,她又到哪里献殷勤去?

“世子爷,侯爷这一走了,边防那边可怎么办,二爷还在那里镇守呢!”

阮氏担忧的是宁沅,如今府里能做主的人都不在了,那宁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毕竟他们夫妻也分别好长一段日子了。

“二哥那里二嫂不用担心,父亲已经修书于他,若是你想念二哥,我也可以着人送你们过去一家团聚。”

宁湛转向了阮氏,又见他身旁的宁乾宁雨一脸期待的模样,想来也是对自己父亲很是思念,心下也有些计较,不由看向宁沣道:“三哥,我记得年后该是你去换防二哥了,不然开春三月你便启程吧!”

“你…凭什么要我去?!”

宁沣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就瞪直了,想到那里的艰苦条件他自然百般不愿,“二哥在那里好好的,再说了就连父亲也没让我一定要去,由着二哥戍边不是挺好?!”

马晴雯也不满地嘀咕道:“是啊,二哥在那里不也习惯了,世子爷干嘛非要让我家三爷去?”

宁湛淡定地一摆手,“三哥也有家人孩子,若是你长年驻守在那里,想来三嫂也有意见不是?”一句话便将他们夫妻俩给堵了回去,原本只是一时意起,可想来这不失为一个遏制宁沣的好手段。

宁湛这话说得好,萧怀素不由翘了翘唇,转头瞧着阮氏母子几人也是眼中一亮,想来这亦是收服他们的好时机,不由跟着道:“我瞧着二嫂与二哥也有好些年没团聚过了,乾哥儿与雨姐儿也该想父亲了。”说罢又转向宁湛,“这事还是应由世子爷来决断的好!”

“不行,世子爷怎么能随便调动将领,即使你说侯爷嘱咐了你,可咱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姜姨娘再一次站了出来,不管宁远是为什么离去,只眼下他不在了却是宁沣的大好机会,收拢人心招兵买马,或许…他们的机会就在这一次了,她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沣远离。

说罢还不住地对着宁沣使眼色。

宁沣会意过来也跟着道:“姨娘说得对,六弟你这样调我去戍边可有父亲的手谕,若是不然,我可是不答应的。”

“父亲既然将侯府内外的事务都交给了我们夫妻,自然一切有我说了算,你要手谕,我倒是没有的。”宁湛说到这里不由一顿,见姜姨娘与宁沣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话峰一转,又道:“不过我却有帅印在手,见帅印如见主帅,所有军务调配皆听我号令!”

宁湛沉声一喝,又从怀中摸出了那块军帅的令牌示之以众,倒是让形势急转。

姜姨娘与宁沣母子大惊,宁沣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说出的话语似乎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父亲竟然将帅印给了你?!”

他那么多年汲汲营营却是求而不得,没想到宁湛这才回了西安多久,父亲竟然就将帅印托付给了他?

同样都是儿子,怎么俩人的待遇如此得不同?

这上天又是何等得不公?!

宁沣紧咬着牙,直到口中尝到一点腥甜之味才回过神来,只冷笑道:“好,好得很!”说罢骤然起身,“既然世子爷有帅印在手,军帅之命,我宁沣自然是不敢不从,这就回去收拾了行装,择日启程!”再也没说什么,甩袖出了正厅。

马晴雯也是又急又怒,见着宁沣转身离去又快步跟了上去。

姜姨娘倒还顾着一点规矩,只上前几步强笑道:“世子爷莫怪,许是三爷他一时激动了些,待我先回去看看。”

宁湛沉默以对,萧怀素却是笑着点了点头,“姨娘去吧,多劝劝三爷,要不也将三嫂一起给带上,到底戍边之处苦寒寂寞,他们夫妻在一处也能有个伴!”

这话将姜姨娘给噎得,只得咬碎了银牙吞下肚,面上又谦逊了一阵,这才带着几分不甘地退了下去。

等着三房的人退下后,阮氏这才一脸激动地带着一双儿女起身给宁湛行礼,却被萧怀素眼尖地瞧见,赶忙上前扶住了,“二嫂这样就见外了,再说二哥戍边多年,咱们都感激他的辛劳,你们夫妻又不能经常团聚,孩子们也想念父亲了,让二哥回来也只是早晚的事。”

“六弟妹,还是你有心,咱们全家人都感激你!”

阮氏说着便抹起了泪,这些年她带着一双儿女也不容易,又想在公婆面前做出些表现,可无奈能力摆在那里,即使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认同,这一度让她心灰意冷。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自己的男人在背后撑着,若是宁沅归来,她做什么也更有底气不是。

“二嫂言重了,这也是世子的意思。”

萧怀素笑了笑,让出了身后的宁湛,怎么说做这个决定的人也是宁湛,她不过从旁帮衬罢了,不过将宁沣派到远地想来也是好的,以免他瞧着宁远不在府中暗地里生事。

边塞之地宁沅毕竟经营多年,宁沣再去,想来也是轻易插不进手脚的,那些人又怎么能为他所用?

听萧怀素这一说,阮氏反应过来又一个劲儿地对宁湛道谢,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激动欢喜,只是从前这个念想一直压在心里不敢提及,如今是愿望成真,也算是弥补了他们夫妻这些年的分离之苦。

“六伯母,如今有您在,我心里都踏实多了,不像从前在家里那般,什么事都战战兢兢的。”宁雨与萧怀素在一旁小声说话,又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娘可想我爹了,这下爹能回家,娘定是高兴极了。”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抚了抚宁雨的发鬓,“只要你与乾哥儿永远这般听话懂事,你娘便也欣慰了。”

☆、第【272】章 图谋

宁沣黑着脸离去之后,姜姨娘与马晴雯也很快追了上去,三人便聚在一块商量。

“侯爷这走得也太巧了,反正我是压根不相信他是与夫人一同离去的,这是骗谁呢?!”

马晴雯当先冷笑了一声,见宁沣始终阴沉着脸心下也有些不快,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劝道:“三爷你也别气,虽然世子这样说,但你不走他又有什么办法,谁知道这帅印是不是侯爷亲自交给他的?万一是他…”说着目光一转大胆地猜测了起来。

若是宁湛偷了这帅印那可就事大了,宁远是不是真与袁氏在一起还两说,单单只是这样的罪名他就承担不起。

“这是不可能的。”

宁沣扫了马晴雯一眼,真心为自己妻子的智商而着急,若是宁湛真是这种蠢材的话,宁远又怎么会将继承大任交托在他的身上?

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宁湛真是夺权而继,想来这西北的将领们没有一个会服气的。

想来宁远已是有了觉悟,或许这一去真的不会回来,那么到时候宁湛承爵便是理所当然的事。

姜姨娘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也插进了话来,“看来这次夫人离去应该是与那位风先生有关,你们没瞧着夫人走了之后,那位风先生也不在了么?”微微顿了顿扫了一眼宁沣夫妻,又道:“侯爷只怕也是觉出了什么不对,所以对外根本没有公布,这才悄悄地去寻夫人了。”

“姨娘的意思是…”

到底是女人,马晴雯在这方面的触觉稍稍敏锐些,“是说夫人与那位风先生…”说罢眼珠子一转已是露出一脸喜色。

若是袁氏真与风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可是个大做文章的机会,谁知道袁氏在出嫁前有没有什么行为不检点的地方,这样宁湛兄弟俩的身世可都要遭人质疑,到时候是不是坐得稳这世子之位就要另行说道了。

“我看真有这个可能。”

姜姨娘也是眸中放光,“我刚才也琢磨了一阵,细细算了算当年夫人刚刚独居梅园那边的日子,竟然就与风霄来时相差无几,我看当真是与这个男人有牵连。”说罢冷哼一声,“原本还以为她恪守妇道冰清玉洁,没想到在出嫁前便与人不清不楚,这事可有得文章做了。”

“姨娘的意思是…”

宁沣心思一动,也明白姜姨娘与马晴雯话中的意思,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可光凭这些流言只怕打击不到老六,他的手中毕竟还握着帅印呢!”一顿又道:“父亲这一走也不知道与他的老部下是如何交待的,若是他们都支持老六,那咱们不就没了希望?!”

思绪翻复之际宁沣不禁有些怨尤,也有些泄气。

他怨的是宁远如此不公,即使知道袁氏可能与风霄有染,竟然还会看重他与袁氏的儿子,不惜将帅印相托。

泄气的是宁远这般看重宁湛,他到底还有没有机会翻身,一掌这西北的霸权?

“这事就要靠晴雯了。”

姜姨娘笑着拉起了马晴雯的手,事到如今什么夫妻之间的情爱她早已经丢弃到了一旁,宁远若还念着她的好就不会眼里只有袁氏,眼下她能指望的就是这个儿子了,只要宁沣好,她才会好,所以她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地助他一把?

“靠我?”

马晴雯有些不明所以,便又听姜姨娘道:“我跟了侯爷这么些年,他到底有些什么禀性我还是知道的,如今这样一走他必定有所交待,老六那里是一方面,他的部下只怕也有所安排。”说罢拍了拍马晴雯的手,“如今就要你回家问问,好歹你父亲也是侯爷得力的下属,看看他是怎么说,咱们再行安排。”

“姨娘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立马就回娘家去看看。”

马晴雯听了之后也是眼前一亮,又走到宁沣跟前道:“三爷且莫自乱了阵脚,怎么说我父亲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咱们还有机会!”

“好,就拜托你了。”

宁沣听了之后也笑着对马晴雯点了点头,这个妻子至少还有这么点好处的,后台比较硬,在宁远的老部下里也排得上前三了,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娶了她。

等着马晴雯离去之后,姜姨娘又安慰起了宁沣,“不是说三月初再启程,眼下还有些日子,等着你媳妇探到消息咱们再行商量。”

“姨娘,我觉得父亲这一次交了帅印给老六,只怕真不会再回来了。”

宁沣沉下了脸色,他从来不是傻蛋,宁远既然有这种预见,恐怕真会成为现实,若是他不为自己谋一条后路,难道等到将来宁湛真地承爵之后他便要屈居人下?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与其在宁湛手下讨生活,不若奋起拼搏一次,他就不相信所有的人都站在宁湛这边,毕竟在西北这地块上,他经营的日子可要比宁湛长久得多。

虽则说宁湛身后有皇上撑腰,可天高皇帝远的,皇上的手也是伸不过来,到时候他承了爵位之后又兵权在握,皇上难道真会为了一个失势之人与他起争执?

想想都不太现实。

而宁湛若是失败了,恐怕这条命也要折在了这里,他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想来皇上更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他计较。

这是宁沣心中打着的算盘,但他也知道真地实行起来要顾忌很多方面,不能单单地意气用事。

听了宁沣这话,姜姨娘略一思忖,缓缓点了头,“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

若是袁氏真跟着风霄一同走了,宁远不追到天涯海角只怕都不会罢手。

当然,追到了还是好的,俩人一同归来怎么着也能圆上这个谎,但若是追不到呢,宁远当真是归期渺茫。

就算真到了那一天,这西北易主,宁远再次归来,难不成还会怪罪宁沣不成?

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气上一段日子,该接受的还是要接受的。

“若真是这般…”姜姨娘眸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手一伸便攥紧了宁沣的手腕,笑道:“那倒是咱们图谋的好时机。”

“姨娘所见略同,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宁沣裂了裂嘴角,既然宁湛刚接帅印就敢让他去戍边,他还能指望这个弟弟今后继位后能够善待于他么?

别人不给他机会,他只有自己创造机会了。

等着马晴雯从娘家折返后,果然给姜姨娘与宁沣带来了期待中的消息,宁远真地走了。

母子几个一喜,自然又好生商量筹划起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那当真就是后悔莫及。

对于三房的异动,萧怀素自然是看在眼里,可宁湛的决定她也是不疑的,只晚间俩人脱衣上榻,也坐在一块说了会知心话。

“今日我知你也是想制住三哥他们,若是他就这样走了还好,不然只怕…”

萧怀素轻轻靠在宁湛的肩膀,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别怕,我也不过是试他一试罢了。”

宁湛轻拍了萧怀素的肩头,安慰道:“三哥向来自视甚高,我知道他一直不服我,想来迟早都会发难,若是咱们一直等着难免处于被动,不若这样诱敌而出,再一网成擒!”

“三嫂午后还回了一趟娘家,想来是去向马大人讨主意去了。”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又道:“父亲托付的那几位将军倒是可信之人,但马家毕竟在军队植根已久,党羽无数,若真是斗起来我就怕两败俱伤。”

“放心,我会提前注意马家人的动向,必定不会让我军折损过重,毕竟这也是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宁家军,我不会让它毁在这些包藏祸心的人手里。”

宁湛眉头一拧,不觉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