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杨元庆提出了要求。

邓存礼缓缓摇头,“我家夫人身份敏感,在你面圣之前,不便与你见面。今儿咱家来见你,也是冒着一点风险。”

杨元庆了然一笑,“看来大殿下和诏夫人的处境不太妙啊。”

邓存礼掷地有声,“即便处境不太妙,保下你和杨氏族人的把握还是有的。”

杨元庆点点头,“老夫相信。今日无法回复邓公公,还请见谅。”

“无妨!这处别院,你尽管住下。那些下人,你也尽管使唤,不用客气。”

“多谢诏夫人,多谢邓公公。”

杨元庆态度漠然,邓存礼并不介意,果断起身告辞。

之后数日,杨元庆每日用过早餐,就上街闲逛。没有目的地闲逛。

离开京城三十年,似乎看什么都稀奇。

走到文青书局,山河书院的学子同国子监的学子依旧争论不休,毫无营养可言,旁人早就听腻味的内容,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以至于每日准时来到文青书局报道,听学子们争论。

书局掌柜和他都熟了。

他还顺便买了一整套简装版的《七郎十战采花贼》,看得津津有味。

他还前往京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见了几位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

还去了曾经风流潇洒的青楼。

当年的花魁已经是半老徐娘,做了老鸨。

老熟人相见,老鸨两行热泪,亲热地招待了看上去老迈不堪的杨元庆。

杨元庆乐呵呵的,心态很好,“还是花娘子仁义,不嫌老夫丑陋老迈,还特意置办酒席招待。”

“冤家,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西北,哪想到你就回来了。你这是遇到特赦吗?”

“不曾特赦。未来如何,老夫也是两眼抹黑。”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回来就好。快吃!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盐焗鸡,你最爱吃的。”

“花娘子有心了。”

花娘子捂着唇咯咯咯的笑,“如今人们都叫我花妈妈,已经多年不曾听人叫我花娘子。猛地听你这么一叫,我都觉着自个年轻了十岁,果真是个小娘子。”

杨元庆端起酒杯,“敬花娘子一杯。”

“多谢三元公。”

酒酣耳热,杨元庆指着楼下水泥路面,“京城变化甚大。光是这路面,就叫人叹为观止。犹记得,当年门庭若市,车马热闹。然而门前总有股挥散不去的牲畜粪便味。而今倒是干净整洁了许多。”

“这都多亏了少府,还有四海商行。”

“听说水泥最先是四海商行烧出来的。”

“对啊!最先就是新民县的人用上了水泥路,之后就是京城到洛州,近千里官道全铺成了水泥路面。奴家听人说,光是京城洛州两处收费站,一月就进账数千两。加上其他收费站,一条水泥路,一年少说能带来一二十万的收入。当初投钱修水泥路的人,如今只需躺在家里收钱就成了。真正羡煞我等。”

花娘子话中透着羡慕。

这等红利,像她这样身份的人,根本没机会染指。

有钱都凑不上去。

诏夫人的生意,参与者全是京城贵人,哪有她的份啊。

“听说四海商行的东家是诏夫人?”

杨元庆笑了笑,“这位诏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当真了不起。”

“自然了不起。如今这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将诏夫人当成了榜样。”

“哦?什么样的榜样?”杨元庆好奇问道。

“身为女子,也能干成过去只有男人才能干成的事情,不必拘束在深宅内院。不知道有多少深闺怨妇,羡慕诏夫人自在的生活。”

“她可不自在。”杨元庆嘀咕了一句,“不过她的确值得成为别人的榜样。”

他喝下杯中酒,辞别了花娘子后,继续闲逛京城。

他还特意跑到几十里外的收费站体验了一把,还在休息站吃了一顿。

他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小本本上。

他心知肚明,却从不遮掩。

盯梢就盯梢吧,不弄死他就成。

当他的行踪,被送到不同的人手中,自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李府。

“他果真买了整套《七郎十战采花贼》?”

中书令李大人一脸不敢置信。

当年才华横溢的三元公,可是亲口批过市井话本,传奇小说。批为狗屁不通。

而今,他竟然也成了狗屁不通的一员?

管家重重点头,“不敢欺瞒老爷,杨元庆的确买了整套《七郎十战采花贼》”

李大人放声大笑,“真没想到,他竟然堕落如斯。他哪里还配什么三元公。”

笑过之后,李大人又冷静下来,“这些日子,你看他可曾动过笔?可曾写过什么文章诗词?”

“据了解,不曾动笔,也不曾写文章诗词。不过,前日,他曾在京城收费站摆了半天的摊子,替人书写信件。”

“荒唐!堕落!”

李大人一边高兴杨元庆堕落,一边又对他的堕落感到心疼。

当年和他齐名的人,怎能堕落如斯。有一点点心疼他的才华被浪费了。

管家小声问道:“大人,接下来是不是该提醒陛下召见三元公?”

“他不配做三元公。以后老夫不想再听见三元公三个字。”

过了会,李大人又吩咐道:“再观察几天,届时再提醒陛下也不迟。”

晓筑。

顾玖坐在窗下,同刘诏对弈。

她随口问道:“对杨元庆这个人,你怎么看?”

刘诏正儿八经地说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顾玖噗嗤一笑,“他竟然跑去买了整套《七郎十战采花贼》,听说看得津津有味。西北那地,贫瘠到三元公都要用传奇小说解渴。”

刘诏随口说道:“长久不见女人,母猪赛貂蝉。对于读书人来说,长久不见书籍,话本传奇也能令人心生欢喜。”

顾玖抿唇一笑,“话糙理不糙。看来三元公真的憋惨了,竟然用传奇小说解渴。”

“还特意去找了当年的相好。”

“你们男人关注的点,和女人就是不一样。这一局,你输了我半子。”

“我是心思不在这上面,才让你赢了半子。”

“你这人典型的输不起。改明儿叫御哥儿和衡哥儿笑话你。”

“敢笑话本殿下,抽他们。”

刘诏真正很暴力。

顾玖横了他一眼,“三元公在西北那么多年,离着西北大营也就数十里路。鲁侯竟然从未想过招揽他,你不觉着奇怪吗?”

刘诏说道:“没什么可奇怪的。鲁侯向来对书生意气看不上眼。三元公读书是厉害,可说起政治谋略,不值一提。”

顾玖说道:“或许是你们看走了眼。我观三元公这些日子的行踪,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一开始,我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三十年流放生涯,再多的才华,都有可能被磋磨得一干二净。不过现在嘛,我对他多了两分期待。只可惜,他住在别院,竟不肯提笔书写文章诗词。”

“或许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一旦动笔,就意味着原形毕露。我若是他,面圣之前,也不会动笔。”

顾玖没有反驳。

她很好奇,三元公面圣的时候,会说些什么。

这一天,宫里来人,召杨元庆入宫觐见。

杨元庆收拾整齐,随内侍进宫。

养了多日,比起刚回京城那会,杨元庆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也年轻了几岁。

但以他的年龄来看,他如今的形象,依旧是个落魄的糟老头子。

进了宫,等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得到召见。

文德帝对杨元庆的态度不冷不热。

没有寒暄,直接讨论起杨元庆年轻时候出版的文集。

杨元庆却说,“年少轻狂之言,不敢污圣人耳目。”

当文德帝生出招揽之心,杨元庆则说,“朽木一根,不堪重用。恐怕会辜负陛下的厚爱。”

连着两次,文德帝明显有些不高兴。

接着又叫人端来几盆花草,叫杨元庆以花草为题,即兴赋诗一首。

杨元庆本要推辞,然后文德帝一句话就堵是了他的后路。

“再敢以老朽不堪推辞,朕治你欺君之罪。”

无法,杨元庆只能硬着头皮上。

片刻后,得了一首七言诗。

提笔挥毫,写下诗词,供文德帝一览。

文德帝念出诗词,给了个评价,“平平而已。”

“戴罪之人让陛下失望了。”

文德帝将诗词一丢,“朕不怪你。你在西北蹉跎三十年,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即兴赋诗一首,虽说不及年轻时的才气,但情有可原。下去吧,以后朕再召你进宫赋诗。”

“戴罪之人叩谢陛下。”

“不必自称戴罪之人。从今日起,朕赦你无罪。”

杨元庆一直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表情,“草民叩谢陛下!”

杨元庆被特赦无罪,却没有得到任何官职。即兴赋诗,也被陛下评价为平平而已。

他人还没出宫,消息已经传出了皇宫。

京城各路人马:“…”

这样一个人,还值得招揽吗?

即便有着三元公的名头,被陛下评价为平平而已,也不好使啊!

唯有顾玖,亲自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迎接本朝唯一仅有的三元公。

孩子开学后,元宝也在痛苦的调整作息,以至于影响了码字进度。

过了今天,明天的更新,应该能恢复正常。

第691章 见异思迁要不得

摇摇晃晃的马车,正在吃力的爬山。

杨元庆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

他手中拿着山河书院的聘书,还有一笔安家费。

据说,这是山河书院给所有先生的福利。确保大家无后顾之忧,安心教书。

马车摇晃着上了山,到了书院大门。

早有人在书院门口迎接,皆是一脸兴奋的模样。

“三元公,您可总算来了。山长说您会来我们书院教书,真是太令人兴奋。我们一直盼着这一天,总算将您盼来了。”

杨元庆下了马车,“诸位,不必称呼老朽为了三元公。平平而已,当不起三元公的名声。”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

平平而已,早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正在通过各路人马,传遍全天下。

当年的三元公,只是平平而已。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家开怀大笑。

中书令李大人更直接,宴开三十席。因为他高兴。

京城不少人都去捧场,当着李大人的面,把杨元庆贬得一文不值。

什么三元公,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杨元庆遭受了平生最为激烈的抨击。

处境之艰难,比流放那一回还要惨。

那时候他是真才实学,他被流放,无数人惋惜他的才学。

而今,无数人都在为平平而已欢呼。

有生之年,能将三元公踩在脚下,狠狠羞辱一番,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些人将三元公当成了刷名望的踏脚石。

过时的人物,活该如此。

人性的恶无限放大。

当然,也离不开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比如中书令李大人,宴开三十席。

可谓是赤果果。

溜须拍马之辈,自然是蜂拥而上。用嘴巴,用文章,用唾沫,将三元公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势要将他钉在文坛耻辱柱上。

当年杨元庆有多风光,而今就有多落魄。

可谓是臭名扬天下。

不出意外,平平而已,是全京城目前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

就连上街买菜的大姑娘小媳妇,捡起一把菜叶子,都要说一声:“平平而已!”

心理承受力,但凡脆弱一点点,早就承受不住悬梁自尽。

杨元庆不仅没用一根绳子了结自己,反而从顾玖手上接过了聘书。

顾玖当时对他说道:“人间冷暖,杨先生早已经尝过一回。本夫人也就不瞒你,我不知道你还剩下几分才学,我用你,是因为你名声足够响亮,无论是三元公的名声还是平平而已的恶名。

山河书院需要你这样一位充满争议的先生,因为山河书院要借用你的名头在全天下刷一回名声,即便是恶名也无所谓。

充满争议,才能吸引足够的目光。有了声望,以山河书院的科举成绩,很快就能将恶名洗白。

至于先生你,能不能借用山河书院这个平台,洗刷平平而已的名声,只能靠你自己。先生可愿挑战?”

杨元庆用行动回答顾玖,他干脆利落接下聘书。

“多谢诏夫人看得起老夫。老夫蹉跎半生,满身匠气,不过教一二学生,还是能胜任。”

“能胜任就好。具体课时安排,由你自己拿定主意,本夫人不会过问。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将饱尝非议,甚至是言语辱骂。希望杨先生真的做好了准备。”

杨元庆笑了笑,“多谢夫人关心。”

顾玖又说道:“再提醒你一句,《历届状元榜眼探花会试文集合集》即将出版,之后就会接着出版李大人的个人文集,皆是他这些年积累的文章,文采斐然。

到时候,你将遭受比平平而已更大的非议,甚至连三元公的身份也会被人质疑。你若想要反击,可以随时派人找我。文青书局会优先替你出版文集。”

“多谢夫人!老夫暂无出版个人文集的想法。”

“我尊重你的想法。”

此刻站在山河书院大门口,面对热情迎接他的书院人员,杨元庆自嘲一笑。

“多谢诸位热情相迎,不知山长此时可方便?”

“方便,方便。三元…杨先生这边走。”

面见山长之后,他在山河书院正式安顿下来。

一栋二层小楼,就是他的安居之所。

自今日起,他将伴随着非议质疑,甚至是羞辱,传道受业解惑。

二楼栏杆处,凭栏而望。

众人好奇他,他何尝不好奇这世间。

人性的恶与善,见过,尝过,经历过。

知天命之年,他又将迎难而上。犹如当年轻狂年少,搅动世间风云,叫天下文坛侧目。

山河书院聘请平平而已三元公为教习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得,一天之内传遍了全京城。

紧接着,三元公杨元庆带来的影响,就凸显了出来。

山河书院内,有学子要求退学。

平平而已三元公,欺名盗世之辈。

山河书院聘请此人为教习,分明是一丘之貉。

为名声着想,为前程着想,只能退学。绝不能和欺世盗名之辈有任何牵连。

一想到,自己的师长会是恶名满天下的三元公,无数学子都觉着前程无望。

再多的奖学金也无法和前程相比。

这边有人退学,书院外,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更多的人涌到新民县,参加山河书院的招生考试。

“这些人都疯了吗?”

退学学子不敢置信。

国子监的师生,更是一脸震惊。

“平平而已三元公名声臭大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跑来报考山河书院?”

所有人都在问为什么。

就连山河书院的师生,也都是一脸懵逼。

本以为书院会萧条,为什么报考的人却不降反增。

不合理啊!

那些学子,脑子里都进水了吗?

无数人发出疑问。

王学成也在问为什么。

当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平平而已三元公的时候,他也生出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想着要不要放弃报考山河书院,干脆回县城读书?

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隔壁房间又来了新的学子。特意从下面的县,来到这里报考山河书院。

严辞搬去了书院,他的房间就空了出来。

新民县的房子,从来不愁租。

很快,房东就将空出来的房间租给了新来的学子。

新来的学子新陈,也是个童生,二十来岁。

王学成很好奇,“陈兄,你为何选择这个时候报考山河书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平平而已三元公,你没听说吗?”

“听说了啊!正是因为听说了平平而已三元公,我才下定决心报考山河书院。”

“这是为何?”

王学成越发糊涂。

陈童生笑了起来,“王兄以前也是在老家读书吧。”

王学成点头。

“王兄对老家的书院,就没一二体会吗?”

王学成脑子反应慢,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陈童生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像我们这样,没有家世,没有人脉,甚至连钱都没有的学子,全靠自己拼尽了全力,靠着全家人的支持,才能走到今天。这一路走来,其中到底有多少艰辛,王兄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学成连连点头。

读书说起来容易,对于没家底没人脉的农家子弟,真的太难太难了。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绝非夸张,而是写实。

秀才刷下去一大批。

乡试又刷下去一大批。

可以说,能考中举人,参加会试,都是人中龙凤,运气和实力兼具。

这其中,绝大部分,又都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学子。一穷二白的农家子弟,能坚持到会试,简直是凤毛麟角。

九成九的贫困书生,都止于秀才。个别考上举人。

至于进士,估摸着一万贫困学子里面,才能有一个农家出身的进士。

这是现实。

只要选择读书一途,就得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陈童生继续说道:“乡里面的蒙学,县里面的书院,我们读书的地方,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除了当地的人,还有谁知道?书院名不见经传,先生同样名不见经传。教出来的学生,才是真正的平平而已。

从这样的书院出来,王兄可曾想过,我们最好的结局是什么?考中秀才,做个蒙学教书先生,就是我等最好的结局。一辈子,止于乡间,名声不显。”

王学成弱弱的问道:“这样不好吗?”

陈童生笑了笑,“既然好,王兄为何又来报考山河书院?”

王学成实诚地说道:“我是为了奖学金。”

陈童生说道:“我亦是为了奖学金。以及我不想人生止于乡间秀才,蒙学先生。平平而已三元公,多大的名声,天下皆闻。

而冒着天下非议聘请三元公的山河书院,名声也即将传遍天下。县里面的书院,别说一百年,就算是两百年,也攒不下这么大的名声。在天下最有名的书院读书,跟随最有名的先生学习,他日还能光明正大拿国子监学子刷名望,这等好事,王兄竟然不动心?”

王学成一脸傻愣,“可这都是骂名!”

陈童生不以为然,“骂名又如何?骂名也是名声。我敢肯定,山河书院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聘请三元公做教习先生,定有后招。骂名也能变成好名声。

而且山河书院敢聘请三元公,更体现了这家书院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格局。像我等俗人,读书只为俗世名利的人,山河这书院定不会嫌弃。而我,亦不会嫌弃山河书院名声不好听。

山河书院,注定是我的去处。国子监的学子,注定是我脚下的踏脚石。至于三元公,无论还剩下几分才学,我一定会成为他的学生。”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抱负。

王学成:“…”

自己和对方一比,真是毫无进取之心。

而且毫无主见。

“好,说得好!”

房门打开,同住一栋楼的两位举人竟然就站在门外。

“这位兄台,你刚才一番言论,对我等来说,真正是一剂猛药。犹如醍醐灌顶。明明是个俗人,还学别人附庸风雅。风雅没有,银子倒是浪费不少。”

租住在二期的学子,经济情况都一般。

两位举人老爷,当然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却也称不上富贵,租不起三期的房子,只能窝在二期。

王学成赶紧起来,想替陈童生介绍二位举人老爷。

却不料,不等介绍,陈童生已经和两位举人老爷攀谈起来,还称兄道弟。

这样的待遇,同为童生的王学成,瞠目结舌。

因为自他搬进来,他在两位举人老爷这里,连个正眼都没得到过,更别提另眼相看。

他一脸懵逼:两位举人老爷不和他来往,看来不单单是看不起他的童生身份。估计还是因为他比较笨的原因。

陈童生不仅聪明,而且善于应酬,时不时还有惊人之语出口。

和这样的人说话,的确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王学成思索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他不用放弃山河书院,他可以继续考下去。

陈童生说好,想来差不了。

第一次接触,陈童生就取代了严辞,成为王学成心中的指路明灯。

严辞:“…”

王兄见异思迁要不得!

第692章 妖风(三更)

报考山河书院的人数反常暴增,被某些人称之为“妖风”。

在这股妖风的影响下,那些原本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考山河书院的举人老爷们,终于做出决定:

报!就报考山河书院。

大家都是追名逐利之辈,同山河书院的气质太配了。

山河书院聘用三元公,一样是追名逐利。

互相都别嫌弃。

“歪风邪气!一定要狠狠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国子监的师生,快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