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钰不会有事的,这次涤族的事情之后,她就自由了,可以过她想过的日子。”长剑一摆,锦帕瞬间化为破布,散落一地。

南宫老夫人起身,稳步走了过来:“将军,可出征否?”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语气响起,南宫延德侧首凝视着自己的妻子,这个陪着自己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相伴一生的人,突然笑了起来,铿锵有力的回答:“战!”

简短却有力,诉尽了一生的豪气!

恍惚间,仿佛回到曾经的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峥嵘岁月,不知道现在谁的血在烧,耳边好似响起了隆隆战鼓,气冲云霄!

他、为百姓而战、为暄旭而战、为皇室而战,如今就让他们这对夫妻为了家族而战!

同一时刻,易颀容的书房内,老管家正站在书桌旁,慢慢的磨墨。

易颀容执笔,在随意泼洒,很快一幅泼墨山水呈现在纸张之上。

山有骨、水有神,只看一眼立刻就会被其中的霸气所震撼,不敢再次窥视。

“少爷的山水愈发的传神。”老管家在一旁赞道。

放下笔,易颀容看都不看自己刚刚完成的画作,只是问着身边的老管家:“我们离开的够久了,也许快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随时听候少爷差遣。”老管家躬身行礼道。

易颀容摆了摆手,老管家识相的退出房间。

缓步走到窗边,易颀容久久的凝视着某个方向,那里正是皇宫的位置,此时,皇宫之中有一个他牵肠挂肚的人。

那个狂妄不羁,那个视礼法如无物的女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颦一笑都牵扯住他的心神了呢?

明明开始想要对她敬而远之的,到底是从何时完全变了呢?

要说这里,他一日都不想待下去,但是因为有了她,才将这里变为净土,让他甘之如饴。

可是…如今的形势…

易颀容回头,目光落在刚刚画成的山水上,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什么?”一声大吼差点将屋顶上的瓦片震落。

下方站立的人依旧跟没听见一样的说着他的事情:“门主,容在下提醒你一句,你杀错人了。”

“你什么意思?”紫玉曜坐在高位冷冷的盯着下方站立的两个人,那两个南宫芯钰派来的人。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两个家伙跟南宫芯钰的性子大同小异,都是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

是,他承认,这两个小子的武功修为不俗,在他们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绝对可以算是奇葩。

并且江湖经验极为老道,丝毫不逊于他这个冰玉门的门主。

这次他回来就是因为门里出了叛徒,他回来清理门户。

回来之后,叛徒自然是早就逃离,就在他震怒的时候,线索竟然是这两个家伙提供的。

丢人啊!

他堂堂冰玉门的门主竟然会接受别人的援助,这要是说出去,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不过,想想自己跟南宫芯钰也算是盟友的身份,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将叛徒击杀之后,这两个家伙竟然告诉他,他杀的那个人并非真正的叛徒,而是一个替身。

这让他如何不怒?

“知道是替身为何不早说?”紫玉曜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两个家伙?

就算他们是南宫芯钰身边的人,要不要非要学她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把他紫玉曜当猴耍呢?

“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消息,并且那人一路往西而去,行程极快。”其中一人无视紫玉曜的暴怒,不紧不慢的说着。

“往西?”另外一个人迟疑的开口,“那里马上就要攻打涤族了,他跑去那里做什么?”

坐在上位的紫玉曜身体一震,脑中快速的将自己知道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突然起身,惊呼一声:“不好。”

“怎么了?”紫玉曜反常的举动让那两个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快走,不然那个臭丫头该麻烦了!”紫玉曜快速的扔下一句,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没有丝毫的迟疑,两个人紧跟其后纵身而出。

第六十七章:我可以

涤族,世代生存在两国边境之处,长久以来,无论是哪个国家妄想收服涤族,皆以失败告终。

除了涤族人骁勇善战之外,更重要的是,其中涤族的地理环境也是十分重要,属于易守难攻的类型。

据说近几年间,涤族更是在作战等方面下了苦工,将涤族外的防御加强了三倍以上。若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去攻打涤族。

因为涤族那小小的地界,对于两国来说等同于鸡肋。

攻打之时还要耗费掉大量的人力物力,基本上算是一次并不明智的攻打。

但是,偏偏暄旭帝国与楚晏帝国同时下令攻打,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两国并不是志在涤族,算是一次非正式的两国兵力较量。

涤族只不过是他们的一次试金石罢了。

志在窥视对方,同时显露自己的实力。

两国一前一后对涤族形成了包围之势,却都没有攻击,似乎是在等着对方先行动。

涤族,同样的没有行动,在两个强国合力包围之下,他们先挑衅的话,无异于等死。

两国扎营,竟然三天谁都没有行动,形势在紧张的气氛中僵持着。

皇宫内,薛羽祥看着拿着茶碗连茶叶都吞进去的南宫芯钰微微的皱眉,很少见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样。

“芯钰…”薛羽祥拉起南宫芯钰的手臂,轻轻的晃着,见那个神游天外的人依旧没有回魂的迹象,只好稍稍的增加力度,大喊一声,“芯钰!”

“啊?哦,小九,怎么了?”南宫芯钰这才回神,歉意的对着薛羽祥轻笑。

“芯钰,你不理我。”薛羽祥不满的扁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南宫芯钰轻轻的摸着薛羽祥的头发,凝视着他干净的眼眸轻轻的说道:“没有不理小九,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薛羽祥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南宫芯钰看着这个陷入自己世界,不识外面险恶的薛羽祥心里突然有点百味杂陈。捏了捏他的脸颊,温柔的笑着:“担心,会不会再有我不想失去的人…”

后面的话,南宫芯钰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因为她不允许。

到了今时今日,以她的实力,要是连自己的家人再保不住,那么她完全可以去自杀谢罪了。

突然的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异常,凝眸一看,薛羽祥竟然全身抖得如同筛糠,吓得南宫芯钰赶忙查看:“怎么了,小九?”

“小九也不想有人丢了…”薛羽祥抬头,眼中全是恐惧与慌乱。

那样的眼神一瞬间击中南宫芯钰的心,好似有一道炸雷在心里炸响,疼痛立刻蔓延开来,贯穿全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悲痛,根本就无法压制。

好浓重的悲哀。

是了,小九的娘亲是在他小时候过世的,那个时候的记忆一直在小九的脑海里吧。

在宫外遇刺,要不是小九幸运的被猎户发现收养,恐怕此时的小九早已是白骨一堆。

曾经的小九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从那次之后,他才变成这样。

“小九,别想了,只会更难过。”南宫芯钰心疼的抱住薛羽祥,“没事的,再也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了。”

在南宫芯钰的怀中,薛羽祥渐渐的安稳下来,回抱着她,低声的呢喃着:“再也不会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姿势待了一会儿,南宫芯钰就发现不对了,低头,不可思议的唤着怀里的人:“小九、小九…”

回答她的是薛羽祥均匀的呼吸。

这个家伙…

南宫芯钰一头的黑线,竟然把她当抱枕。

一向都是她找别人当抱枕的,想不到今天竟然角色转换。

“南宫小姐,我来吧。”一旁的老宫女过来,爱怜的扶起薛羽祥,她的九皇子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心性,在哪里都能睡着。

“我帮你。”南宫芯钰刚要帮老宫女,南宫照立刻就过来接手,低声说道,“小姐,我来。”

看着薛羽祥睡稳,南宫芯钰和南宫照离开,老宫女照料好之后也离开。

当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床上的薛羽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愣愣的望了一会儿屋顶,出声:“有何动静?”

影杀无声无息的从屋外潜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书信:“主子。”

薛羽祥起身,拿过书信,打开快速的浏览完,眉头微微一皱:“涤族的事情僵住了?”

“暄旭帝国这边有什么动静?”薛羽祥看着影杀,如此僵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太子在按兵不动,没有与皇帝联系。”影杀将自己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薛羽祥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唇边带着一抹冷笑:“看来,皇帝在出征前就做好了打算。”

“主子,属下怕…”影杀目光闪烁一下,这个情况对南宫家十分的不利,“要不要我们出手?”

“不用。”薛羽祥毫不犹豫的说道,“这种情况下,不方便出手。绝对不能暴露。”

说完,薛羽祥又补充一句:“要是南宫家的人有危险,一定要保住。”

现在的情况有些混乱,乱得让他头疼。

“是,主子。”影杀点头,看到薛羽祥摆摆手,他起身要走,突然被薛羽祥叫住。

“一定不能出差错,不然,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薛羽祥下了最后的死命令。

让影杀凝重的点头,应了一声:“是。”

影杀飞快的离开,薛羽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若是皇帝真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不介意将计划提前。

唇勾起,笑意乍现,冰冷绝艳。

“小姐,在担心老王爷?”南宫照小心的观察着南宫芯钰的脸色。

“照,我想静一静。”南宫芯钰疲惫的靠在榻上。

南宫照点头,无声的退了出去。明明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小姐还这么担忧,还是因为十年前的事情给小姐太多的阴影了吗?

可是,现在他们不一样了。

如今他们的实力够了,足够他们保护自己的,甚至可以在天下翻起大风浪。

房间内,南宫芯钰静静的躺着,思索着。

十多年的时间,她积累的力量终究是无法跟国家的力量相抗衡。不过,只要按照她的计划走,在不久的将来,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她的设想发展下去。

问题是,她的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在皇室的监视之下,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

爷爷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涤族的情况在一瞬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弄得两国的人手忙脚乱,理由是--两国的大将全都被抓。

“怎么回事?”薛羽皓被双臂反剪在身后,置身于漆黑的牢房内,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却可以感受到身旁是自己熟悉的人。

“我们中了暗算。”易颀容也是被俘,绳索深深的勒陷在手腕的肌肉内,生生的刺痛,“好像是天逸族的毒药。”

薛羽皓眉头紧锁:“涤族怎么跟天逸族搅在一起了?”

“看来涤族是想用我们做人质,来保全自己的安危。”易颀容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尽力的在房间内搜索着可以脱身的可能。

易颀容眼睛一亮,慢慢的挪到旁边双手在背后用力的蹭着绳子。

粗糙的墙角不仅磨坏了粗粗的麻绳,更是磨破了他的手,刺痛顺着手腕一直扎到心里,强忍着那股痛,易颀容更快的摩擦着。

不知道过了过久,被束缚在一起的双手啪的一下分开,根本就来不及喘口气,立刻挪到薛羽皓的身边,用满是血渍的手颤抖的解开他的绳子。

“太子,看看能动吗?”易颀容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没问题。”薛羽皓动了动手脚,看来那个药也仅仅是让他们昏迷罢了。

涤族还是有头脑的,知道不能伤他们,留一个自保的余地。

暄旭帝国的营地内,南宫延德盯着薛羽皓的亲卫:“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带走?”

“王爷,我们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况且他们还用了药,将太子和易将军迷倒。”其中一个亲卫急急的解释着。

“胡闹!”南宫延德冷斥一声,“不是对手难道不知道求救吗?”连个消息都不传递过来,要是太子真出现点意外,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就算没有出意外,一国太子竟然被俘,这样的屈辱怎么可以?

南宫延德走了两步,唯今之计只有在这儿等,等着看涤族有什么条件。

现在绝对不可以贸然出击,不然的话,到最后只会害了太子。

就在这个时候,士兵来报,涤族内突然大乱。南宫延德果断下令:“立刻出兵!”

一夜的混乱,等到紫玉曜等人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乱作一团。

“该死。”紫玉曜低咒一声,开始收拾残局。

这场战事之后,涤族依旧屹立不倒,只不过,两国本也没打算能经过一场战役而拿下涤族,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并非涤族。

“该死的皇帝。”南宫芯钰一看完手下传过来的消息,面色铁青,“照,立刻派人联系爷爷,我要跟爷爷摊牌。”

只是一向行事干脆利落的手下,在这件事情上面失策了。

因为南宫延德是一路策马狂奔回来的,还带着大队的人马,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留给南宫芯钰的手下。

“搞什么?”在宫中得到消息的南宫芯钰急急的往皇帝的御书房奔去,希望可以在最后关头拦住南宫延德。

不理会宫中侍者的阻拦,一下子闯入御书房。

“爷爷。”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搭理皇帝,直接走向南宫延德。

南宫延德回头看着她,竟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乍见到这样的笑容,南宫芯钰心里猛的一跳,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

“芯钰来了正好,朕的旨意刚刚拟好。”皇帝轻笑着对南宫芯钰招了招手,将墨迹未干的圣旨给她看。

快速的浏览一番,南宫芯钰惊愕的瞪大双眼:“太子妃?”

“今日的太子妃,日后的皇后。芯钰,日后你可是要母仪天下,替朕好好的照顾皇儿。”皇帝呈现病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为什么?”南宫芯钰愣愣的问着,也不知道她是在问谁。

“芯钰,你先回去吧。”南宫延德摆摆手,声音很轻,却有万金重。

南宫芯钰将圣旨放下,目光扫向南宫延德,在他膝上的两抹淡淡灰尘处微微停留一下,而后,转身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