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宫芯钰的背影,南宫延德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不舍的目光,转过头去看向皇帝:“陛下,一定不要失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传递这无言的信息以及较量。

“太子妃?”薛羽祥面色阴沉的盯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影杀和影魅,阴鸷的眼神让两个人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真有一种想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

不过想到逃走之后的后果,两个人只得强忍住那股从心底涌出的胆怯,努力的站直身体。

“好一个太子妃,好一个皇帝。”薛羽祥手中的纸张上面写的文字竟然跟御书房内被封起来的圣旨一字不差。

要说比情报,宫内的信息南宫芯钰永远都不如薛羽祥,毕竟他身在皇宫多了许多便利。

“主子,皇帝的意思是要等太子登基之后才可大婚。”影杀赶忙补充一句,生怕因为某人的大婚,主子发狂。

若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主子多年来的部署可就毁于一旦了。

“哼。”薛羽祥冷冷的低哼一声,“你以为本王没有分寸?”

“属下不敢。”影杀立刻恭敬的应着,心里可是完全不这么想的,哪次遇到南宫芯钰的事情主子冷静过了?

影杀还是很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还没有蠢到去挑动主子的怒火。

“涤族安排了人马在暄旭帝国的侍卫中?”薛羽祥将那份复写的圣旨放到一旁,问着影杀。

“是冰玉门的人。”影杀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李坤找的冰玉门的门人,背着紫玉曜。”

“李坤?”薛羽祥微微的挑眉,对于这个人物的出现有些诧异。

“李思丽成了那样,李坤自然不想放过南宫芯钰。”影魅在旁边小声的说着,“她跟李思丽抢易颀容,李坤气不过为了自己的女儿出气也是正常的。”

“闭嘴!”还没等薛羽祥说话,一旁的影杀立刻呵斥。

影魅怎么就学不乖,在主子面前越是如此表现越会让主子反感。

“影魅。”薛羽祥慢慢的开口,慵懒的眼神看得影魅心里骤然一紧,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好像真的惹怒主子了。

“主子。”影魅猛的单膝跪地,惶恐低语。

薛羽祥低头,平静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影魅,唇边慢慢的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极浅:“本王似乎给了你太多的自由,才让你如此放肆,是吗?”

“影魅不敢。”重重的叩首,头低进了尘埃,影魅瑟缩起身体,瑟瑟发抖。

薛羽祥没有再看影魅,而是将目光转向影杀,根本就无需他询问,影杀立刻自动的说出当时的具体情况。

“冰玉门的人混进太子的亲卫中,在军营外将太子和易颀容迷晕,引来涤族的人,将他们生擒。”

薛羽祥听完,轻轻的揉了揉额头:“然后太子和易颀容在涤族逃走被发现,南宫延德率领旧部去营救?”

“是的。”影杀点头说道。

薛羽祥眉头微皱,事情哪有怎么简单。

不过,这些问题可以稍等一下再想,比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这个根本就不值一提。

“芯钰是什么反应?”薛羽祥看向影杀,突然的要被封为太子妃,她、会接受吗?

“据说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又叫了不少酒水,怕是此时已经醉了。”影杀小心翼翼的回禀着,他真是不太明白,为了一时的温暖,主子就沦陷了吗?

那样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主子。

日后主子要是得了天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母仪天下,与主子比肩而立呢?

薛羽祥没有说话,只是摆手示意让他们下去,影魅这才从地上站起,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离开皇宫,影魅俏脸生寒:“主子,到底在想什么?”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要是一举除掉太子,他们绝对可以保证日后夺皇位把握更大。

偏偏主子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他们就在一旁守着。

放弃一次绝佳机会就为了保证南宫家的人不受伤害,根本就是不值。

都是南宫芯钰的错,迷惑了主子。

“主子想什么还不是你我可以置评的。”影杀冷冷的注视着影魅,“记住你我的身份,不要逾矩。”

“你…”影魅后面的话,全都被影杀冰冷的目光截断,咬了一下下唇不再言语,她确实是逾矩了。

主子做什么决定都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南宫府内,南宫延德坐在房中,面前直挺挺的站着同样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年纪不小,却一个个都精神矍铄,若不是那白发白须以及出现皱纹的皮肤,任谁也不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苍老来。

“元帅。”有人开口,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叫出只属于他们的称谓。

南宫延德起身,对着自己昔日出生入死的老伙伴们一揖到地,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房中那些无视生死的,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们全都留下苍老的浊泪,无言的望着他们的元帅消失的背影。

没有人指挥,全都挺直了脊背,行了军礼。

动作没有一丝的拖沓,根本就看不出来行礼的是已经须发皆白的老者。

深深的凝望一眼之后,无声的离开,自此后,相见已是不易。

后院,内室。

南宫老夫人看着南宫延德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坐在那里。

“芯钰不会有事的。”南宫延德说道,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芯钰这孩子,别看表面大大咧咧,心细着呢。”南宫老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丫头到时会想到的,只怕是又该…”

要是知道,这些是为了她,她又要难受好久了。

“应该是知道了。”南宫延德长叹一声,“在宫中酒醉。”说着,取出笔墨,奋笔疾书一封书信很快写成。

看着墨汁在慢慢的干涸,南宫延德侧首看向自己的老妻:“走了。”

南宫老夫人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早就想四处走走。”

老夫老妻没有年轻人的甜言蜜语,有的只是水一样彼此舒适的情义,没有惊涛骇浪只是绵绵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国丈府,李宏然正愣愣的注视着眼前一身雍容华服的女人,此人正是当今暄旭帝国的皇后也就是他的女儿。

“国丈大人,本宫不希望此事发生。”皇后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国丈,缓缓起身,“谁要是动了本宫的孩儿,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

说完,起身大步离开,丝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恭送声。

出了国丈府坐上凤辇,皇后隔着帘子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国丈府,这个住着她亲人的地方,从今以后将是陌路。

府内,李宏然望着门外,长舒一口气,摇头叹息着:“嫁出去的女儿啊,就再也不是自家人了。”

以为他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孙子吗?

正是做做样子,顶多就是受点小伤罢了。

自己的女儿却以为自己如此绝情,也不想想,毕竟是骨肉亲情,他也不会做得太绝。

为何他的女儿就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

唉…果然是女生外向。

一次攻打涤族,唯一的风光的恐怕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易颀容。

舍命保护太子,风光无限。

更是得到皇帝的重赏,太子的信任,自然权力水涨船高。

只不过这位有功之臣,此时并没有接受百官恭贺,而是躺在床上安静的养伤。

受了重伤的他,本来可以随着大部队慢慢的回来的,可是偏偏无视受伤的身子,跟着南宫延德等人一路狂奔回了国都。

他心里着急。

这是一个阴谋,一场针对南宫延德的阴谋。

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要为太子铺路,要除掉朝中的隐患。

国丈野心太大,不打压,日后恐怕就算是薛羽皓登基继位,江山也会不稳。

南宫延德,可以算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一个手握重权的老王爷,会永远的效忠皇室吗?

就算是南宫延德自问可以,但是身为皇帝,面对着一个足可以撼动他帝位的人,他能安心吗?

他想回来,想要跟她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皇帝会怎么对付南宫延德呢?

要想除掉一个臣子,欲加之罪可谓无穷无尽。

南宫延德要如何他不想管,唯一担心的是…

想到这里,易颀容再也躺不下去,挣扎的起身,吩咐人备马。

“少爷,您的伤势不可骑马,要静养,否则只会更重。”老管家适时的出现,劝阻着。

他现在不太赞同少爷的举动,明明知道自己有伤还一路狂奔回来,让伤势加重,这样不明智的事情怎么会是少爷做出来的?

隐忍多年,少爷早就是一个知道审时度势的人了。

“我有要事。”易颀容根本就不理会老管家的担忧,飞身上马,牵扯伤势,让他脸色一变,额角有冷汗滑下。

“少爷。”老管家扯住马的缰绳,在府外他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沉声道,“少爷,请多多小心。”

外人听来是老管家关心易颀容的身体,只有易颀容知道,老管家是在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自有分寸。”易颀容打马疾奔而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匹,老管家的眉头紧蹙,少爷的反应太失常了。

皇宫内,南宫芯钰住的地方并不算是后宫,以易颀容的身份自然是可以进入。

才走到南宫芯钰的房门口,立刻就闻到浓烈的酒味,眉头紧皱,推门而入。

眼前人影一闪,正是一脸戒备的南宫照,见到他诧异的扬眉:“易将军?”

“她呢?”易颀容并不在意南宫照的反应,而是探头往内室望去。

刚要往里走,面前的南宫照胳膊一横,将他拦住:“易将军,夜已深,小姐睡了。”

“我知道,我看看她就走。”易颀容并没有放弃,依旧要往里面走。

“易将军。”此时,南宫照的语气已经开始生硬,“夜深,多有不便。”

这句话说完,易颀容倒是停住了脚步,目光一转,定在了他的脸上。

那如刀般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巡视,直看得南宫照皱起眉头,易颀容这才慢慢开口:“那你算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根本一直都是同屋而眠。要说名节,南宫芯钰的名节早就被南宫照毁了。

“我?”南宫照微微一笑,在易颀容犀利的目光下丝毫没有退缩,而是脊背挺得笔直,一字一顿的说道,“自然是小姐的人。”

“南宫照!”易颀容完全没有想到南宫照会这么直截了当毫不避讳的说出来。

“怎么?”南宫照无惧的直视着易颀容的眼眸,冷冷的笑。

“让开,我去看芯钰。”易颀容将脸扭到一边,根本就不想再去理会南宫照。

南宫照微感诧异的看着易颀容,他竟然还想去看小姐,依着易颀容的性子,不是应该转身就走吗?

“小姐,睡了。”南宫照在他身后冷冷的说道,“小姐的睡房,除了我,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他不是很讨厌小姐吗?这下该走了吧。

“那就请你将她叫醒,我想跟她说几句话。”易颀容转身,看向南宫照无比认真的说着。

易颀容的反应让南宫照狐疑的看了他两眼,这才走了进去。

在外室,易颀容听着南宫照轻轻的唤着:“小姐、小姐,醒一下。”

那么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如此宠溺的语气让门外的易颀容慢慢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么了似乎身上的伤口开始痛起来,不停的叫嚣。

房间内,床板轻轻的响了一下,似是有人不耐烦的翻身,并没有回应南宫照的呼唤。

“好了,小姐,就醒一下,一下就好。”宠溺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做作的感觉,越是如此,易颀容越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往脑子里冲。

“照,不要吵…”带着浓浓的鼻音,南宫芯钰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甜腻,带着微醒的朦胧,却没有初醒乍见男人的惊慌。

看来她早已习惯了醒来见到的人是南宫照,醒来身边有个男人。

这样的认知让易颀容的心脏猛的收缩一下,突然好像是伤势加重了,全身伤口都在咆哮。

他无法想像,每天每天南宫芯钰使用怎样的姿态来面对南宫照的。

每日每日的清晨与夜晚,南宫照又见到了怎样风情的南宫芯钰。

“小姐…”南宫照的声音无奈又好笑的响起,连哄带骗的,“起来有好吃的哦。”

“好吃的?”南宫芯钰的声音清醒了一些,听到这里,易颀容笑了,眼前闪过的是小时候她拿着糕点给他们吃,眼睛发亮一脸幸福的模样。

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回忆着曾经的过往,突然,那甜蜜的笑容一僵。

想到那个人现在在那里,在怎样的环境下面对着另外一个男人。

“不要,我头好痛,我要睡觉…”短暂的清醒之后,有时迷迷糊糊的嘟哝,接着有被子扯动的摩擦声。

“小姐,易将军在门外想要见你。”南宫照无奈的说着。

“易将军…”小小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

门外的易颀容往前踏了半步,随时准备进去。

他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来找她,他有他的理由。

“谁啊?”轻飘飘的两个字竟然比战场上的利箭还要锐利,直接的穿透他的心脏,只留下偌大的空洞,凉飕飕的痛。

手、猛的按在门上,没有上闩的房门只要她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但是,易颀容的手只是轻轻的放上,并没有用力。

就这么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全身肌肉紧绷,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

“易颀容易将军。”南宫照又进一步说明。

然后房间内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人才好像回过神来的哦了一声:“这么晚了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是,小姐。”

听到清晰的脚步靠近,易颀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若无其事的站好,让人看不出来他刚才有丝毫的异样。

“易将军,小姐有请。”南宫照说完这句话,更是让易颀容心里不痛快。

作为一个女子,不是应该在外室接待人的吗?

深夜,竟然还让一个男子进入内室交谈,芯钰啊,他该拿她怎么办?

心情复杂的踏入内室,见到的是南宫芯钰斜靠在榻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衣衫倒也穿戴整齐,只是长发未梳随意的披散,有一种慵懒的酒醉惺忪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