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校理这几日探查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周家上下果然不知道这太平居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周老爷的罪事是谁做的,不知因自然不明白果,一群人还乱扑腾,不像这两个少年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到什么人,一想就明白的寻过来了,偏偏还不敢告诉家里。

这一切果然就是这两个少年人做出来的,自己竟然被这两个少年人耍弄了,想到这个窦七就气的要疯。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先开口狠狠说道。

“是啊,真是没想到。”程娇娘亦是说道,“我都白让给窦东家一份赚钱的秘技了,东家竟然还要来抢我的,人心真是不足。”

“要不是你害我…”窦七喊道。

“都住口,都住口。”刘校理似是被吵的头疼,有些无奈的伸手示意,“冤家宜解不宜结,都坐下,都坐下,大家好好的谈一谈,闹成这样有什么好的。”

程娇娘在一旁坐下,周六郎也跟着坐下,窦七愤愤的甩了下还能动的手也坐下来。

“阿七啊,你的手要多亏了程娘子的方剂才能治好…”刘校理说道。

话没说完窦七就又跳起来。

“爷爷,我的手也是被她打断的!”他喊道。

“你若是不先打断别人的手,别人怎么会打断你的手。”程娇娘也立刻说道。

“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李大勺的手是我砍的?”窦七哼声说道。

程娇娘嘴边一丝笑。

“你都知道是砍的不是打断的,还要什么证据吗?”她说道。

“我打听还不行吗?那那些知道李大勺手砍掉的难道都是凶手吗?”窦七冷笑。

真是幼稚可笑!少年无知!自以为是!

以前是轻敌没有防备才栽了跟头,今日人都明明白白的站到眼前了,他难道还能傻乎乎的等着被打脸吗?

“够了!”刘校理拔高声音喝道。

“事已至此,不要吵了,冤家宜解不宜结,都各退一步,何必闹个没完?”刘校理语重心长说道,“既然程娘子和周公子你们找到我,信我,我就仗着年长,就来给你们做个决断,你们可愿意?”

“我自然听爷爷的。”窦七说道,再次坐好。

周六郎和程娇娘亦是点头。

“首先人不能白被打…”刘校理伸手一指窦七,说道,“…不管程娘子你们心里怎么认为,有证有据,没证没据就是你们无理,既然错了就要认罚。”

程娇娘没说话,似乎有些不情愿。

“是,我们自然认罚。”周六郎瞪她一眼,说道。

刘校理带着几分长辈的赞许点点头。

“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你们年少冲动,又诚心诚意给窦七治好胳膊,窦七也不要不饶人。”他接着说道,

“那要怎么罚?”窦七说道。

刘校理看向程娇娘和周六郎没有说话。

“一切皆是这食肆惹的祸,这太平居我们不要了。”周六郎说道。

以为你们还能要?

“如此也好。”刘校理点点头,“这样也能跟跟官府说,私下和解,原告不纠,斥责一顿,罚些钱就了了。”

“便宜你们了。”窦七愤愤道。

“大人,我的人还请照顾一些,他们中一个原本受过伤,才好了没多久。”程娇娘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待跟官府说清了,自然要放人。”刘校理和煦说道,“娘子放心。”

程娇娘和周六郎施礼道谢告退。

“且慢。”刘校理说道。

程娇娘和周六郎不解的停下起身看着他。

“这个,程娘子拿回去吧。”刘校理说道,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推过来。

正是当日程娇娘给他的那个方技。

周六郎面色微怔。

“这个,既然给刘大人了,便是刘大人的。”他说道。

刘校理含笑摇头。

“给这个,是托我给窦七治伤,伤已经治好,东西怎么能不还。”他说道,一面又带着几分歉意,“只是,方技到底被人看了,不过,程娘子放心,我自己家有个药铺,这次用的人也是自己的可靠人,我已经让他立了毒誓绝不用也不外传。”

这一瞬间,周六郎都有些心软,还有些怜悯。

多好的多老实正直的老人,还好,还好,就要被更老实从不说假话的正直的人算计了。

这真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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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解决这个情节了~这算是剧透吧?

第六十章 皆欢

周六郎神情复杂。

“大人何必如此。”他说道。

“这一切都是误会嘛,你们两家误会解开,就好了。”刘校理又含笑说道。

“那我父亲的事…”周六郎忍不住问道。

少年人太心急,藏不住事。

刘校理冲他嘘声。

“令父的事,我有所闻,还请稍待毋躁。”他和气说道,“陛下性情慈悲,过了这个气头,或许就好了。”

当然,如果过不了这个气头,那就没办法了。

刘校理含笑看着面前这少年激动又感激的神情点点头。

还是少年人好,重情义又敢作敢为,热血上头,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只看这件事,不像他们这些枯朽之人,做一件事思虑万千迟迟不敢动。

“好了,快拿去吧。”他说道,“回去跟你家人把事情说开,莫要怕,打一顿骂一顿,都是为你们好…”

他的话音未落,程娇娘向前一步。

“既然刘大人有药铺,那不如我以方技与大人合作。”她说道,“我一直想安安稳稳的行医。”

“哎呦你想的倒挺美。”窦七喊道,“赔了太平居,你就再捞个药铺是吧?你可真敢说!”

刘校理瞪他一眼制止,在和气的看着程娇娘。

“这,只怕委屈娘子了,我的铺子小…”他说道。

“那这方技我不能收回。”程娇娘说道。

刘校理似乎面对无理取闹的孩童,有些无奈的叹气。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何必呢。”他连声说道,沉吟一刻,有些无奈,“那这样吧,既然娘子想要行医,那就去我家的药铺吧,看病的钱你自己拿着。抓药问诊之类的钱算是我家的,有程娘子在,我家药铺的人气必然要大旺,倒是我占了大便宜,如此可好?”

当然好,能挣钱又有靠山,可比开什么食肆好多了,要知道这女人一诊病开口就是万贯钱呢。

说起来,刘校理还是赔了呢。

“不,既然托庇大人店中。那自然按规矩该拿多少就拿多少。”程娇娘说道。

“你这孩子..”刘校理摇头说道。

“行了爷爷。孙儿我还吃大亏了呢。”窦七在一旁哼声说道。

刘校理嗨了声。最终一点头。

“那好,既然程娘子开了口,我要是不接了,就好似没有和解的诚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说道,一拍手。

程娇娘施礼。

“多谢大人。”她说道,抬起头微微一笑,“这真是个好消息。”

刘校理也哈哈笑了。

“是啊是啊,真是个好消息。”他也说道。

好消息

周六郎心头跳了两下,看着相对而笑的二人。

都在笑,那么,谁又知道谁才是能笑道最后的呢。

两个骗子!都不是好东西!

周六郎起身拂袖。

看着两个年轻人离开,窦七有些愤愤。

“爷爷。这女人太没脸皮了,她竟然还敢打爷爷您的主意!”他喊道。

就像自己当初哭着喊着赠刘校理干股那样,那是赠干股吗?那是缺亲人温情吗?那是为了找靠山!

呸,呸,什么叫像自己。那岂不是自己也没脸皮!

他忙忙的啐了口摆头。

“爷爷,这女人是摆明了要借爷爷你的势再起呢。”他说道,“可不能便宜她!”

刘校理将程娇娘依旧留下,说待进药铺时才拿的方技纸拿起来小心的贴身放好,这才捻须微微一笑。

“孤女怪可怜的,无母父不养,舅父又不亲,有情人却又无情阻,她不是也说了嘛,想要在京城站住脚,这件事早晚会被归德郎将知道,知道了会如何”他说到这里啧啧声摇头,“可想而知,少年人总得再寻个出路吧。”

哦…

窦七揉揉鼻头,眨眨眼,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那方才是爷爷你故意用话语诱她主动带着方技来药铺的?”他说道。

这话自己说出来都不明白说的什么…

“人有避恶趋利之心,这是本性,何来诱惑之说?”刘校理含笑说道,“这女子又比常人活得艰辛,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时候怎么做,她可清楚明白的很呐。”

窦七再次揉鼻子想。

“她借着陈相公童内翰的力做太平居,如今自然也能借爷爷你的力做药铺。”他哼了声,“真是好算计!”

“好算计,不如好运气。”刘校理笑道,只觉的心中畅快。

太平居算什么,不就是一个食肆,人人可为,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这起死回生的秘技。

什么?秘技不是已经送到手里来了?

笑话,送到手里的你就真敢接啊。

如果真想要接,那必须不得已的,当着世人的面,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才接。

比如,那女人在他的药铺行医,当然,没几个人知道那是他的药铺,名声大起时遇上天灾*,或者着火了,或者遭贼了,总之红颜薄命,人虽然不在了,但所幸生前已有弟子,秘技得以传承。

从此秘技不再姓程,而是递到了姓刘人的手上,这,才能接。

秘技在手,官场上谁人还敢再得罪他?如虎添翼,如虎添翼啊!

刘校理觉得心中激荡,恨不得放声大笑。

亮亮的笑声在厢房里响起,直传到大厅,厅堂里的伙计们都忍不住惊讶的转头看来。

谁啊?笑的这样?

刘校理伸手掩住嘴,笑声顿消,他神情惊愕。

他…方才…做了什么?

是,大笑?

这怎么可能?

他算起来有十几年没有大笑出声过,这已经成了习惯和本能了。

习惯和本能被改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来最近他有些太不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