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长长的银色眉毛皱了起来,他久久地盯着黑魔标记,没有说话。

“我只希望你能够履行你的诺言,别再像上次的蛇怪一样,”塞拉眯起了眼睛,“西弗他——”

“等一等。”邓布利多忽然打了个手势让塞拉噤声,继而侧耳细听了一下,说:“西弗勒斯来了,你要回避一下吗?”

西弗?塞拉心里一紧,他来找邓布利多干什么?难道——这傻瓜又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她心下有些烦乱,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藏到了厚重的落地窗帘后面,还为双眼施了魔法——这样就可以透过窗帘看到房间里的情景了。

斯内普阴着脸走了进来,冷冷地开口:“你并没有告诉我今年你打算聘请那个狼人做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啊,是的,是的,我忘了,真抱歉,孩子。”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要知道,像我这样年纪的老人,总是会时常忘记一些事情的,这一点你得谅解我,西弗勒斯。”

斯内普怒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就想走。

“嘿,等等,西弗勒斯,别急着走嘛。”邓布利多叫住了他。

斯内普回过身,不善地瞪着老校长。

“好了,让我们来谈谈正事。”邓布利多的脸色严肃起来了,而塞拉的心里却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如果伏地魔复活了,你愿意作为凤凰社的间谍回到他的身边吗?”

斯内普听到“伏地魔”三个字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依旧眯着眼盯着邓布利多。

而塞拉在窗帘后面已经快要气疯了:邓布利多!你三番两次出尔反尔,难道真的想要毁约吗?

半晌,斯内普沉沉地开口了:“是的……”他说,“这不正是我最初的愿望吗?”

邓布利多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有若无地朝窗帘的方向看了一眼。

塞拉咬着嘴唇,无声地叹了口气,两眼冒火地瞪着邓布利多。

“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斯内普说。

“呃——还有一件事,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你最近跟塞拉……”

“怎么了?”斯内普也挑了挑眉毛。

塞拉则是眯起了眼睛,老蜜蜂,你是故意的吧?

“现在——”邓布利多瘦长的手指交叉了起来,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看着斯内普,“你弄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了吗?”

塞拉轻轻咽了口唾沫。

斯内普的黑眼睛眯了起来,“邓布利多,我爱的人是谁,你恐怕比我自己还更清楚。”他轻柔地说着,带了讥讽的语气。

“唔,这话你倒说对了。”邓布利多微微一笑,“让我们再来听听看这个吧……”说着,他飞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魔杖点在上面,那东西就开始发光了。

塞拉和斯内普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塞拉紧张得脸颊微红,斯内普的脸色则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小东西正是塞拉曾经在老鼠斑斑的记忆里看到的留声石,此刻,斯内普的声音正从里面飘出来。

“塞拉……塞拉……”暗哑的、带了某种绝望的痛苦的嗓音,翻来覆去只说着这么一个单词,在房间里回荡着。

塞拉感到自己的眼眶湿热了,心里有种热热的蓬勃的东西正在迅速生长起来,让她几乎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开心地大喊大叫。

西弗——西弗看着厄里斯魔镜的时候,竟然在叫着她的名字!

这说明了什么?

她的嘴角咧得很大,无声地傻笑着,不敢相信这一天真的来临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这不是真的吧?这是真的吗?

然而,就在她满脸幸福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窗帘外面传来了斯内普冷酷的声音:“四分五裂!”

啪啦一声,留声石碎成了一堆无法修复的粉末。

啊——讨厌,西弗干什么?塞拉皱起眉毛,她还想再多听几遍呢。

“你无法判断这些话的真假,邓布利多,”斯内普平静地说,“如果我说,我是故意叫着她的名字呢?”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邓布利多耸了耸肩。

“有没有必要,在于我的感觉。”斯内普高傲地说。

听到这话,塞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他就这么想要否认吗?

邓布利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挥了挥魔杖,变出了一瓶金棕色的酒和一只玻璃高脚杯。

“先喝点儿东西吧,矮人酿造的白葡萄酒。”他说着,倒出一杯递给斯内普。

斯内普看了他一眼,仰头把酒喝了下去。

然而,酒刚一入口,他的脸色就立刻变得苍白了。

“很好,无色无味,不是吗?”邓布利多微笑着说,“很抱歉,西弗勒斯,这瓶酒里我加了一点小小的佐料,”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吐真剂——还是去年你配制的那一批呢。”

斯内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然而马上,他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甚至还轻轻勾起了唇角。

“那么,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慢悠悠地说,“放心,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至少在你看来是这样的。”

斯内普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那么——告诉我,西弗勒斯,你爱上塞拉了吗?”邓布利多沉着嗓子问。

塞拉的心提了起来,她蔚蓝的眼睛紧紧盯着斯内普的薄唇,似乎那里面即将要吐出的话语会左右她今后一辈子的命运。

吐真剂——西弗他,可是刚刚喝了吐真剂啊——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有点顾不得对邓布利多算计斯内普的行为生气了,因为,她更想知道斯内普接下来将要说的是什么。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双薄薄的唇瓣终于张开了。

那双她无比眷恋的、温柔吻过的唇这样说着:“不,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莉莉·伊万斯。”

邓布利多手里的高脚杯砰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斯内普脸色平静,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塞拉,已经缓缓顺着墙滑坐在了地面上。

她用牙齿紧紧咬着手背,几乎要咬出血了,才能勉强压抑住喉间的抽噎。

服用了吐真剂的他,说他不爱她,说他爱的人是莉莉·伊万斯。

心真的好痛,痛得呼吸都困难了。

以前也不是没听过他表露心意,但那时,虽然同样很痛苦,但心底里毕竟还有一丝渺茫的期盼,盼望他是因为别扭、是因为冷漠、或是其他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会说他不爱她。

虽然一直知道他爱的人只有莉莉,虽然一直知道自己那种小小的希望有多么渺茫多么可笑,但是——那至少也是希望!

那时,她即使失去所有,至少也没有失去被他爱的希望。

可是这次……

服用过吐真剂的人说出的话,句句千真万确。

寻爱的人们都渴望最坦诚的相待,渴望着“即使痛,也要真实”的爱情。

可是,如果这种痛,将她最后一丝被爱的希望都掠夺殆尽了,该怎么办?

塞拉在窗帘之后像一只小动物般蜷缩起身子,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她已经不能再想象这双臂膀是属于他的了。

第四十九章 报复卢平

斯内普离开校长办公室之后,塞拉站起了身,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塞拉,你——”邓布利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他推了推眼镜,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塞拉垂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仔细想想,其实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幻想的资格。他从未对自己有过什么明确的表示,即使那么多次——她几乎能感受到那种淡淡的、暧昧的情愫在涌动,但现在看来,那不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就连那仅有的几次亲吻,也差不多都是她主动的,惟一一次他的主动,也是在他酒醉之后……甚至,他还选择遗忘了他们那次最最美好的初吻。

现在,再加上吐真剂——

难道还需要再说什么吗?

正如他所说的,他不爱她,他爱的人永远都是那朵纯洁的百合花。

塞拉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这么久以来,努力压制住内心骤然涌起的痛苦,似乎已经成了她必修的功课,而且已经练习得很纯熟了,可这一次,她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那种铺天盖地涌来的苦涩压住。

“邓布利多,你刚才让西弗作为间谍回到伏地魔的身边?”她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校长。

邓布利多显然没有料到塞拉一开口竟然是问这个,他愣了一愣,说:“是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据我所知,塞拉你也已经是食死徒了。”他轻快地笑了,“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介意陪着西弗勒斯一起回到伏地魔身边吧?”

塞拉咬着唇瞪着邓布利多,怎么回事?是因为她今天心不在焉的缘故吗?为什么被老蜜蜂占了上风了?

“原来是这样,”她轻轻地笑了出来,“利用西弗牵制我,其实——我才是你真正想要利用的那把刀,对吗,邓布利多?”

老校长摸了摸他那长长的白胡子,没有说话。

“你大可以不用这样做的,”塞拉叹了口气,微微皱起了眉毛,“因为——我爱西弗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会保护他。所以,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说完,她冲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塞拉发现与魔药办公室相通的那扇门开着,通过门可以直接看到斯内普正坐在桌前紧皱着眉头看书。

看到他,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狠狠一痛。塞拉咬住唇,直到嘴唇都发白了,才走了过去,脸上绽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嘿,西弗,你的事情办完了?”她倚着门框站在那里。

斯内普抬头看了她一眼,紧皱的眉头略略放松了些。他点了点头,低声说:“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哦,我去找邓布利多了,商量一下这学期课程安排的问题。”塞拉耸耸肩膀,若无其事地说。

“你去校长办公室了?”斯内普呼吸一紧,掩在书本下面的手不由紧紧攥了起来,她——难道她当时在那里?她听到他说的话了吗?

“是啊。不过我先去找德拉科说了一会儿话,五分钟前才去的校长办公室。”塞拉微笑了一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斯内普慢慢垂下了眼睛,“不,没什么。”他说。

“那——我就回去了,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睡,晚安。”快速说完这句话,塞拉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再不离开的话,她恐怕……就会坚持不下去了。

也许是这次的创伤实在太过严重,直到几天之后,塞拉才渐渐恢复了心情。当然,那些痛苦只是暂时被埋在了心底深处而已,似乎永远也没有能够完全消除的时候。

不过,也就是在这几天里,又发生了一件令塞拉火冒三丈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学生——甚至也包括斯莱特林的部分学生们——对于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卢平的印象都非常的好,不仅因为他言谈诙谐幽默、讲课方式活泼风趣……甚至,他们喜欢他的主要原因还在于,他利用博格特,把斯内普的形象在全校范围内进行了最大程度的丑化!

对此,斯内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种捉弄人的方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幼稚到极点了,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若是在学生时代,他或许还会有一点念头去进行一些可笑的报复,但现在,事过境迁,虽然仇恨依然存在,当年的心境却是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塞拉对这件事却一直耿耿于怀,好吧,卢平,既然你敢跟教授过不去,不管你的手段有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多么不值一提,你还是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于是,在某次给赫奇帕奇一年级学生介绍格林迪洛的课上,塞拉在教室外面偷偷给卢平施了一个混淆咒。这样,当有学生遇到危险的时候,卢平会认为他们做得很好很安全;而当学生们真的做得很好很安全的时候,卢平又会认为他们遇到了危险。

而且,塞拉挑选赫奇帕奇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也是有原因的。

由于小獾们在各门课上的表现普遍不怎么聪明,所以当他们遇到外表狰狞凶恶的格林迪洛时,首先就慌了手脚,卢平教给他们的防御方法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危险事故接连不断。

而在卢平眼里看来,这一堂给一年级赫奇帕奇们上的课,效果出奇得好,每个人施咒的过程都十分完美而流利,这和他记忆中的小獾们在学业上的天赋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他甚至开始怀疑赫奇帕奇院是不是改变了延续千年的招生原则了。

也幸好他为授课所准备的黑魔法生物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就算真的遇上了危险,也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一些小伤小痛却是难免的了。

于是,在同学们眼中看来,一向温和可亲的卢平教授,竟然对遇到危险的学生不闻不问,十分冷漠地站在一旁,跟前几天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那天,直到下课,卢平才悲催地发现整个教室里已经没有一个能够完好地站起来的人了。

但不管他在事后做了多少补救措施,诸如“冷酷”、“笑里藏刀”、“外表亲和内心冷漠”的评语还是在同学们之中渐渐流传开来了,即便是最喜欢他的格兰芬多三人组,也开始多多少少有点怀疑了。

至此,卢平教授在霍格沃茨的名声大坏,如果不是因为黑魔法防御术是必修课,很多人几乎已经打算不再去上他的课了。

对此,塞拉暗笑在心,哼,卢平,尝到苦头了吧?

“又在傻笑什么?”斯内普阴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呃?”塞拉一惊,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是坐在斯内普办公桌对面帮他批改作业呢。她冲他一笑,说:“只是想起了卢平而已——他最近的日子可很不好过呢。”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略略勾了勾唇角,说:“是你干的吧?”

“是啊。”塞拉撇了撇嘴,“谁让他竟敢用博格特来污辱西弗的形象呢?这样整他,还算是轻的。”

斯内普的黑眼睛望着她,闪过一丝柔和,继而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说:“谢谢。可是我并不需要。”

塞拉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西弗需不需要,我不管。”她平静地说,“问题在于,我需要。我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你不敬——而且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西弗。”

斯内普抬起眼看着她,许久,他站起了身来,走到她的身旁。

“塞拉,我说过,我不爱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眼睛里一片沉黯,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所以,请你不要再这样自以为是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说完,他就大步走进了魔药实验室,关上了门。

塞拉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唇角牵起一丝苦笑。

自以为是……

她的所有努力、所有爱恋——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这四个字罢了。

斯内普来到药剂柜前,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有淡绿色的液体。

这是一种免疫魔药,他每个月都要定量喝一点的,为的是——对付自己制作出的其他魔药,比如——上次邓布利多让他喝吐真剂的事。

所有经他之手做出来的魔药,里面都会加入免疫魔药的反药,不会影响魔药的药效,却能保证让他自己不被该魔药的药效所影响。

也幸亏他一直有所准备,那天才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不然,恐怕就真的要说出真话了。

而他的心里话——在这种时候,又怎么能够宣诸于口?

他拔开瓶塞,喝了一口,又把瓶子放了回去。

刚才……他又说出那种话了,那傻丫头,现在……她该是多么的伤心?

斯内普攥了攥拳头,努力压下想要立刻回到办公室去看看她的冲动,埋头发疯一般地开始熬制起了魔药。

第五十章 西里斯·布莱克

从这个学期一开始,塞拉就开始教授德拉科大脑封闭术了。小龙对于魔法的学习向来是充满天赋的,如果不是从小就拥有成年人的思维,就连塞拉,也不能肯定自己能够胜过他。

而遭受了“父母双亡”的打击的德拉科,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在学业上也比以前更加刻苦了,再加上自小对自家老姐树立起的盲目信任,所以,即便大脑封闭术是巫术中十分冷僻的一支,他也下了十二分的苦功努力在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