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作者:寻香踪

文案

覃青第一次婚姻,人人都说她嫁得好,一个没文化的外来妹嫁个留学生,攀高枝儿了哇。只有覃青知道,其实不过是人家请了个免费保姆而已。

覃青离了婚,事业风生水起,一个人的日子好不滋润。有个男人来求婚,覃青望天:“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都自己能解决了,为啥还要嫁汉?”

那男人笑眯眯的:“为了锦上添花!”

这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急色男主不作不会死踢到女主这块铁板的苦逼追妻故事。

女裁缝vs霸道总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主角:覃青 ┃ 配角:陶蠡,朱从嘉 ┃ 其它:励志,1v1,婚恋

第1章 调戏

覃青赶到名仕坊的时候,距离刘朝霞打电话给她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天气略有点热,她赶得急,白皙饱满的脸蛋此刻白里透红,像名仕坊门口正在盛放的牡丹花一样粉嫩动人。她朝正在门口翘首企盼的刘朝霞说:“对不起,霞姐,我来得有点迟了。希望没有耽误客人的时间。”

刘朝霞见到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的手腕:“青青,你可算是来了,正等你来救火。我的手昨天烫伤了,我老公又不在家,有个客人明天就要衣服,还差一点工,我做不了,只能向你求助了。”

覃青压低了声音问:“客人来很久了吗?”

刘朝霞用没受伤的左手拉着她往门内走:“没有,赶得正好,客人才到了一会儿。你要先去洗把脸吗?”

覃青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将肩上的双肩包放下,走向洗手间。

覃青洗完脸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便见刘朝霞满面堆笑地对那名背朝她的客人说:“陶先生,青青来了,可以帮您试衣服了。青青,这位是陶先生,今天需要帮他试衣服。”

坐在沙发上的陶蠡一扭头,看见了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和水汽的覃青,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是个非常漂亮清新的女孩,她梳了个简单的马尾辫,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没有化妆,皮肤白里透红,鹅蛋脸,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清澈如泉,另人一见就生好感,鼻子小巧而挺直,嘴唇是健康的粉色。她上身穿一件竹绿色上衣,下面是一条白色绣花阔摆长裙,脚上穿着一双湖蓝色的帆布鞋,个子不算高,但由于身材比例好,显得很高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清新健康的春苗。陶蠡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左眉,该不会是店家交不出货来,便使美人计来迷惑自己央求拖延时间吧。

覃青淡淡扫过对方的脸,视线落在对方的肩上,那是一双宽而平的肩膀,几乎没有下滑的幅度,不知道是不是垫肩托的,职业使然,她习惯看人先看身材。男人站了起来,朝覃青伸出右手礼貌地说:“您好,是您帮我改衣服吗?辛苦了。”

覃青将放在男人腰腹的视线收回来,伸手和对方握手,略略颔首:“我是覃青,很高兴能为您服务,请多指教。”

陶蠡身高1米82,覃青只有1米61,她低头的时候,陶蠡看见了她白皙修长的颈脖,心里不禁有些异动,他的左手指在手心里挠了挠,忍住去摸一把的冲动。把注意力放到右手上,手掌里的手小得令他有些意外,然而并不是他想的那么柔弱无骨,相反,掌心里还有些硬茧。

覃青觉得对方握自己的手力道大了点、时间偏长了点,便抽回自己的手:“先生请这边来。我帮您试穿衣服,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陶蠡回过神来:“哦,好,那就有劳覃小姐了。”

刘朝霞赶紧对覃青说:“陶先生的西装就在这个模特身上。青青,麻烦你帮忙取一下。”

覃青看了一下,这是一套三件套的黑色晚礼服,版型是名仕坊最拿手的意大利版,非常贴身的裁剪,用手一摸,便知用的是进口顶级美利诺羊毛面料,羊毛直径不会超过15微米,看衣服上的线头,基本算是快完工了。她将衣服从模特身上取下来,转身对陶蠡说:“陶先生,麻烦您移步试衣间换一下衣服。”

陶蠡看着她手臂上的西装:“好。”

陶蠡进了试衣间,覃青这才有空问候刘朝霞:“霞姐,你的手不要紧吧?”

刘朝霞叹了口气:“别提了,昨天烫衣服的时候被蒸汽给烫伤了,你看看,皮都破了,好吓人吧?这十天半月是别想拿针线了。这套西装的扣眼我还没锁好,背心和外衣的扣子,起码要一整天的工夫。客人又急着要衣服,我听你说昨天刚完工,要休息几天,所以就麻烦你来了。对不起啊,青青,打扰你休息了。”刘朝霞和覃青都是从事手工西服制作的,靠双手吃饭,手一受伤,基本上就只能停工了。

覃青笑了一下:“那你要好好休息。我倒是没关系。就是我婆婆可能有点失望,好不容易抽空陪她出去转转,还没到地方,就被你一个电话叫来了。”

刘朝霞用手扶着额头:“真是太对不起师母了,改天一定登门赔礼道歉去。”

覃青笑了笑,瞥见陶蠡从试衣间里出来了,赶紧过去帮他理衣服。陶蠡只换了裤子,背心和西服都没有穿。覃青便将背心和西装展开,伺候他穿上,陶蠡的肩果然宽厚,脊背笔直,身材匀称,天生的衣服架子,覃青给不少男客人量身定制过西服,像陶蠡这样身材的客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陶蠡低下头,看覃青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替自己系背心扣子,不由得想起了削葱指这个词语,覃青的手指偶尔无意识地隔着衣服碰到他身上,令他心头不由得腾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回了一下神,说:“老板娘,上次不是说要换扣子的吗?”

刘朝霞想起来这茬:“对,对,您要的扣子前两天到了,我拿来给您过目。”说着赶紧去里面找扣子了。刘朝霞两口子开了一家手工西服定制店,有些年头了,在本市也颇有点名气,但一直都是夫妻档,没有请过人,一来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二来定制手工西服的毕竟还是少数,夫妻二人足够忙得过来了,因此一出双重意外,就不得不向外人求助。

覃青替陶蠡穿上背心和西服,细心地替他抹平每一个皱褶:“先生天生的衣架子,最适合穿西装了。您觉得哪里还有不舒适的地方吗?”

陶蠡活动一下胳膊:“左腋下那儿感觉稍有点紧。”

“那我给您再稍稍放松一点。”她抬起对方的胳膊,将线头稍稍放松一点,“这样可以了吗?”

陶蠡“嗯”了一声:“覃小姐做了几年衣服了?”

覃青一愣,明白过来,对方怕自己手艺不精做坏他的衣服,便说:“先生放心,这衣服版型是宋老板做的,我只负责帮您锁扣眼,做一下收尾工作,不会影响到您的衣服效果。”她说着蹲下身去,给他整理裤子。

他低头去看覃青,视线却被她衣领里的风光给粘住了。覃青今天本是要出去游玩,穿了件长椭圆形衣领的上衣,站着的时候倒是没关系,这一矮身一低头,尽管很注意了,但衣内的风光还是呈现在了陶蠡眼前。陶蠡知道这样不对,然而却移不开目光,覃青身上的肌肤比脸上的还要白皙,薄薄的内衣托着两只随时都要跳脱而出的白兔,目测起码是d罩杯的,令陶蠡不由得口干舌燥。

他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小恶魔,抬起手,摸向覃青纤细美好的颈脖,如果可以,他很想帮那两只白兔释放出来。他的手才碰到覃青的脖子,就被她抬手一拍挥了出去,她这动作纯粹的下意识的,她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用凌厉的目光瞪着陶蠡:“先生,请您自重!”

陶蠡看着覃青脸上浮起了红晕,使她显得更加娇艳欲滴了,他心中那把无名业火越烧越旺,简直无法遏制,他看着对方眼中的戒备和愤怒,不知怎么地就升起了一股征服欲,他挑眉:“难道不是覃小姐在故意勾引我?”

“先生您误会了!”覃青气得满脸通红,看着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放肆,完全没有半点愧疚的神色,不由得咬着下唇,嘴上还不能破口大骂,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顾客。她给人做了很多年衣服,随着年龄的增长,碰到这样的客人是越来越多,所以她平时都很注意,衣着打扮都很保守,今天因为出去玩,才换了这身衣服,没想到临时被叫了来,就被客人给调戏了。

这边二人正剑拔弩张地僵持着,刘朝霞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哎呀呀,对不起,这扣子被我老公收起来了,找了好久才找到。陶先生,您看看这扣子您满意吗?进口的纯天然牛角扣。”

陶蠡只瞥了一眼:“唔。可以。”

第2章 丈夫

覃青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愤怒压下来:“先生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没有的话,那就请脱下来,我好继续后面的工作。”

刘朝霞问陶蠡:“陶先生,您觉得呢?”

陶蠡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然后问:“我感觉可以了。你们觉得呢?”

刘朝霞笑起来:“我觉得几乎完美了,我们的版型特别贴身,这个面料也特别舒服,穿在身上就跟人的第二层皮肤似的。”

陶蠡挑眉看着覃青:“覃小姐觉得呢?”

覃青垂下眼帘不看他的脸:“陶先生自己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陶蠡点头:“好吧。”他展开双臂,一副等人伺候他脱衣的样子。

覃青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去帮他将衣服脱下来,脱完外套,又脱背心,然后公事公办地说:“裤子请陶先生自己去试衣间换吧。”

“当然,我怎么能够对这么美丽的小姐耍流氓呢。”陶蠡说着往试衣间去了。覃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说得他好像没有对自己耍流氓似的。

陶蠡换好裤子出来,覃青已经在工作室里锁扣眼了。纯手工的西服,衣服的所有缝合工序全都靠人工一针一线缝制,像锁扣眼这种能从外面看得到针脚的地方,对手工的要求尤其高,如果不是有多年的缝纫功底,师傅们是不会让人上手的。覃青虽然看着不大,但是却学了有小十年的缝纫,她心灵手巧,做事一心一意,手工活非常细腻漂亮,像刘朝霞这样的老师傅都有点自愧弗如。

陶蠡将裤子送到工作室里,见覃青坐在工作台前,低着头认真飞针走线。从侧上方望下去,只觉得她的线条异常柔美,睫毛浓密纤长,鼻尖微翘,嘴唇红润饱满,处处都散发出浓浓的女人味,实在是女人中的精品。陶蠡只感觉身上的荷尔蒙促使他去靠近对方,简直就是鬼使神差,他几时这么饥渴了,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他咳了一声:“覃小姐,裤子我换下来了,给您放哪儿?”

覃青头也不抬:“放在工作台上吧,我会处理的。”

陶蠡很想对方抬头看自己一眼,却没得到应有的回应,他在原处站了一会儿,覃青继续旁若无人地工作,完全不为所动。陶蠡摸一下鼻子,自己的魅力下降得这么严重了?虽然相对于覃青可能偏大了点,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吧,正是一个男人最富魅力的时候。

刘朝霞端了一杯茶过来:“青青,你喝茶。陶先生,您到外头来坐吧,这扣眼一时半会儿锁不好。”

陶蠡只好退了出来:“那就辛苦覃小姐了。”

覃青没有回话,直到陶蠡离开工作室,她才恨恨地瞪了门口一眼:呸,色狼!

衣服已经试好了,其实就没陶蠡什么事儿了,明天过来取衣服就好,然而他还是坐下来喝了几杯茶:“老板娘,覃小姐这么年轻,能靠得住吗?”

刘朝霞笑着说:“这个陶先生不用担心,我找的人绝对是可靠的。你别看青青年轻,其实她已经做了十多年手工服装了,手艺好着呢。”虽然同行之间是冤家,但是刘朝霞也不得不承认覃青的手艺确实好,说起来,他们还算是同门关系,刘朝霞老公宋淮扬是覃青已经去世的公公的徒弟,覃青跟公公素未谋面,她的手艺是跟婆婆曹月娥学的,而曹月娥的手艺则是跟自己丈夫学的。

陶蠡吃了一惊,有些不相信地回头看向工作室:“怎么会?覃小姐看起来顶多二十来岁,如果做了十多年,那么她从几岁左右就开始学做衣服的?”

刘朝霞抿嘴笑了起来:“青青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了,她就是长得嫩,看着显小。”

陶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她应该十四五岁开始学艺?”

“差不多,十五岁开始学的吧。”

陶蠡喝了一口茶,问:“那覃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刘朝霞笑了起来:“青青可是早就结婚了,二十岁就嫁人了。”内心不由得感慨,就算是陶蠡这样有钱又帅气的优质男人,也难过美人关哪。

陶蠡一想也是,十几岁开始学艺,估计也没读什么书,二十来岁嫁人太正常不过了,他心里略有些遗憾,不过也觉得很正常,好花总是先被人摘了的。陶蠡坐了片刻,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去工作室里和覃青打招呼道别,打招呼是假,要联系方式是真:“覃小姐也是做手工西装的,可否留个联系方式?没准以后还能合作呢。”

覃青看着工作室门口的刘朝霞,嘴角带着促狭的笑容:“留电话就算了吧,我可做不出这么明目张胆抢人主顾的事来。”

陶蠡回头看着刘朝霞,打着哈哈笑:“那我留一张名片给你吧,不做生意,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说完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张压纹的米色名片,双手递给覃青,弯腰的时候轻声说,“今天多有冒犯,请原谅。”

覃青只好放下手里的活接下来:“谢谢。”

覃青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好家伙,才俩字,第二个就不认得,陶——什么?人跟名字一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陶蠡刚一出门,她就将名片随手扔到工作台上去了,低头专心缝扣眼。锁扣眼虽然不是什么大工程,但是缝好至少需要六到八个小时,她今天是别想闲了。

等忙完这事,已经到了傍晚,覃青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刘朝霞过来:“青青,忙完了吗?”

覃青笑着点头:“嗯,都好了。”

“青青,你这手工又精进了,针脚真是漂亮。走吧,晚上姐姐请你吃饭,我在得月楼订了位子,一起去吧。”刘朝霞挽着覃青的胳膊。

覃青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婆婆打来的,她赶紧接起来:“妈。”

曹月娥心情非常好地说:“青青,你忙完了没有?”

“忙完了。”

曹月娥说:“忙完了那就来松鹤楼吃饭,我在这边等你。”

覃青有些意外,婆婆怎么突然想起上那么高档的饭馆吃饭,莫不是有人请客?会是谁?刘朝霞问她:“你婆婆找你?”

覃青点头:“对。霞姐,我就不和你去吃饭了。”

刘朝霞说:“好的,没关系,那就下次请你吧。青青,这个给你。”说完塞了一个红包在覃青手里。

覃青赶紧推辞:“不用,不用,霞姐,我就是帮个小忙而已,哪里还用这个。”

刘朝霞抓着她的手不让拒绝:“给你就拿着,咱们做这行,虽然看着轻松,有多辛苦咱们自己知道。况且你今天本来休息,还抓了你来帮忙,我太过意不去了,你一定要拿着,不然姐下次都不敢叫你帮忙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覃青只好将红包收起来:“那就谢谢霞姐了。”

刘朝霞拍拍她的手:“姐要谢你才对。今天不能开车送你了,我给你拦辆车吧。”

“不用,我自己去坐车就好了。”覃青说。

刘朝霞将她送到门口,在马路边给她叫车,笑着说:“我亲自送走你才放心,这大晚上的,你这么水灵灵的大姑娘,万一丢了我可赔不起。”

覃青不由得笑了一下,坐上刘朝霞给她拦的车,跟司机说了一声:“麻烦去观前街松鹤楼,谢谢!”

刘朝霞送走覃青,回头去收拾工作台,看见了被覃青扔在一旁的名片,捡起来看一下,不由得笑了。

覃青坐在车里,看着手里的红包,明白刘朝霞给她红包的含义,工钱是一层意思,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怕自己抢她的主顾,接了她才能放心。她想起那个姓陶的咸猪手,就算是他找上自己门来,也不会帮他做衣服。

华灯初上,观前街的松鹤楼灯火辉煌,覃青下了车,被夜风一吹,略觉得有些冷,幸亏下车前还套了个针织开衫在外面。她抱着胳膊进了门,按照婆婆告诉她的座位号找去,发现那张桌子已经有人在了,并不是婆婆,是个戴眼镜的男人,她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去搜索婆婆的身影,结果对方站了起来:“是覃青吗?”

覃青扭头看着他,过了十秒,她才终于认出了对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从嘉?”这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朱从嘉,一个与她结婚三天便消失了六年之久的男人。

朱从嘉从镜片后紧紧盯住覃青,掩饰不住惊艳的神色,他的记忆里,覃青只是个五官秀丽的女孩,有些怯弱和自卑,几乎都不敢正眼瞧自己一眼,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她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真是女大十八变,可惜依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第3章 离婚(上)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没有激动,甚至都没有喜悦,夫妻久别重逢,覃青有的只是意外:“你今天回来的吗?妈呢,她没来?”

“嗯,刚到家不久。我妈没来,就我和你。”朱从嘉准备起身过来给覃青搬椅子,覃青自己已经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接下来是一片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出声,覃青笑了笑:“你先说。”朱从嘉说:“还是你先说吧。ladyfrst。”

覃青说:“要不先点菜吧?”

“好。”朱从嘉伸手招来服务员,接过菜单递给覃青,“你吃什么?”

覃青说:“我要银鱼莼菜汤就可以。”

朱从嘉点头,将视线落在菜单上:“松鼠鳜鱼,清溜虾仁、蟹黄豆腐,就这几样,谢谢!离家这么多年,最想吃的还是正宗的家乡菜。”后面这句话是对覃青说的。

覃青笑了笑:“那就多吃点。”对于这个丈夫,覃青对他的了解实在有限,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性格如何,她几乎一无所知。这些年来,她仔细回想过他们的婚姻,像一场儿戏那么简单,真的,真如一场儿戏。当年她的师父,也就是现在的婆婆——朱从嘉的妈说希望自己能做她儿媳妇,覃青以为师父只是开玩笑,她只勉强算读了初中,而朱从嘉却是留学美国的博士,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然而从美国回来探亲的朱从嘉却对她展开了追求,覃青从小爱学习,对读书人格外崇拜和尊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领了结婚证,结婚三天之后,朱从嘉就因探亲假到期飞去了美国。

他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覃青瞥一眼对方,只觉得对面就是一个陌生人,半分亲近感都生不出来。

朱从嘉端起茶壶,给覃青倒了一杯茶:“喝茶。”

覃青点头,端起来送到唇边意思了一下,又放下了:“你这次回来多久?”

朱从嘉看着覃青:“还不太确定,看事情办得如何。你现在好吗?”

覃青点了一下头:“还可以。”

“我听我妈说了,你将她的店子打理得非常红火,谢谢你。”朱从嘉说。

覃青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开这个店子,是在帮他开一样,她模糊地“嗯”了一声:“我也不会干别的,只会做衣服。”

朱从嘉的手指在茶杯上点了一下:“也挺好,起码有一技之长。”沉默了片刻,又说,“谢谢你这些年一直照顾我妈。”

覃青笑笑:“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妈身体还不错,也谈不上多少照顾。”

“我看到了,我妈的左手已经好多了,她都跟我说了,这是你的功劳。谢谢!”朱从嘉说。

覃青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婆婆是在他们结婚那年中风的,落下了偏瘫的后遗症,朱从嘉从美国回来探病,顺便替他妈娶了个儿媳妇在家照顾老人。如果刚开始覃青还有点痴心妄想,时间一长,她还是想明白了,不过是人家请了个免费保姆而已。也好,就跟她姑奶奶说的那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缺吃不少穿,不挨打不受骂,就嫁得不错了,虽然这男人几乎算不存在。

朱从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把目光在自己手指和对面的覃青脸上切换,他对覃青没什么感情,却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确实赏心悦目,古人说的秀色可餐是真的。周围也有不少男食客频频将目光向覃青身上投射过来,这令朱从嘉的虚荣感莫名膨胀。覃青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让他看着,反正这些年她也习惯了来自各色男人的目光,只要不动手动脚,她还是能够泰然处之的。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两人客套了一番,开始吃饭。朱从嘉不是个健谈的人,覃青更不知道与他何从谈起,埋头吃了一会儿,朱从嘉打破沉默,开始不着边际地闲聊起来,从松鹤楼的菜说到曹月娥的身体,再从苏州的变化说到国内的房价等等,半句也没聊到对方身上去,朱从嘉有些意外覃青居然能接得上话题,看来她也并未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如果进行深层次的思想交流,肯定就不行了。

吃完饭,朱从嘉说:“你如果不累的话,陪我去街上转转?”

覃青点头:“可以。”

朱从嘉非常绅士地要替覃青拿包,覃青犹豫了一下,让对方拿了过去。朱从嘉单肩背着她的包走在前头,覃青跟在后头无聊地晃悠着双手,目光落在他背上,就不自觉地就开始打量起他的身材来,男人个子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高大,大概也就是1米75左右,偏瘦,肩膀溜得比较厉害,如果穿西装,必须要个比较厚的垫肩才行。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吗?自己对他如此陌生,当初怎么就同意嫁了呢?也许当初自己以为那就是爱情,也或许真像姑奶奶说的那样,就为找个好归宿吧。

覃青正在想着这事,朱从嘉突然回头:“可以吗?”

覃青抬起头,一脸茫然:“啊?你说什么?”

朱从嘉说:“我说进去瞧瞧?”他指的是一家珠宝店。

覃青点头:“随便。”

进了门,朱从嘉突然问:“你的戒指呢?”

覃青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光溜溜的,没什么都没有,连指甲油都没涂,指甲也剪得短短的:“放家里了,我给人做衣服,戴戒指会勾坏面料。”不涂指甲油不留指甲,也是为了工作需要,因为这可能会伤到面料。

朱从嘉点头:“那给你买项链或者耳环吧。”

覃青有些意外:“啊?给我买?不用了吧,我平时也不戴首饰。”

然而朱从嘉却坚持给她买:“这么多年也没给你买过什么礼物,补偿一下。”

覃青觉得补偿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她也没给过对方什么,没失去什么,哪里需要什么补偿。但是她没能拒绝掉,朱从嘉执意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还添了一句:“你皮肤白,戴黄金的好看。”

覃青并不喜欢弄得自己珠光宝气的,更何况是俗气的黄金,不过她也没争辩,黄金至少还能保值不是。

买完项链,朱从嘉又想带她去商场买衣服。覃青觉得这特别像一个父亲在补偿他久未谋面的子女,或者是一个男人在补偿他冷落已久的小情人,可惜她两样都不是:“不用了,衣服我都是自己做的,不用买。”覃青不光手工好,在设计方面也很有天赋,她只要见到漂亮的衣服,就能弄出大致的版型来,修修改改,缝缝钉钉,衣服就做出来了,她已有好几年没怎么买衣服了,她穿出去的衣服也经常是受人夸奖的。

朱从嘉看着她,有些意外:“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覃青低头:“哦,这个开衫不是。”

朱从嘉说:“那好吧,就不买衣服了。鞋子呢?还有化妆品护肤品呢?有需要的吗?”

覃青摇头:“不用,那些我都有。”

朱从嘉不知道干什么了,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吧?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覃青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她点头:“好。”

晚上的咖啡馆人也不少,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朱从嘉为了现实自己的优越感似的,拿着菜单问:“你要喝什么?”

覃青说:“拿铁吧。谢谢!”她的妹妹覃虹在南京上大学,假期过来她这里小住,偶尔会拉着她上这类地方来小资一把。

朱从嘉点了单,背靠着椅背:“国内这些年的变化真大,都快赶上美国了。”

覃青笑笑不说话,她没去过美国,没有发言权。说变化,她每天都生活在这里,街区是老样子,周围的人依旧还是那些人,大家都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看不出有多大变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概是正式会谈前的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