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么忙,他当然是要走的。

刘灿微笑着,她尽力的保持着这个笑容,她想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他成亲的当日了吧,无论有再多的原因,明天他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而过明天,他就是新郎了!

“明日,我可能无法再过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郭荣慢慢的开口,他的声音非常的低哑,仿佛就在这一会儿间就坏了嗓子似的。

“我知道。”刘灿笑着点头。”

“我可能抽不出时间了,总是有很多事情,总是很忙。”他如同解释似的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她继续点头。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

第117章 信念(上)

银装素裹。

一片白色,整个太原都被昨天的那场大雪给包围了。房梁上、树枝上全是厚厚的白雪,窗沿下、门框下则是由热气熏蒸出来的长长的琉璃。现在已经是巳时,街上的行人已经比刘灿他们早先出来喝汤的时候多了很多,不过这点人流量完全无法破坏此时的雪景。除了道路上被踩的有些乌黑泥泞外,两边、远处仍是一片雪白。

刘灿和郭荣慢慢的走着,郭荣没有说话,刘灿也没有。他们一路沿着汾河而上,河水是已经冻着了的,只有几艘小船停在岸边。远远的,能看到几个孩子在上面滑冰。

他们就这么一路走着,走过了一艘又一艘的船,走过了那几个孩子,走过了一处渡口。渐渐的,就走到城墙处。虽然天冷,但抬起头,依然能看到守卫的士兵。在城墙前,郭荣站住了,他抬起头向上看着道:“这里的城墙是今年年初新修的,高两丈三,厚两丈六,非有工具不能攀登。”

刘灿跟着抬头看了看,这城墙处倒没多少积雪,想是上面的士兵给打扫干净了。不过因为离的近,从她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城垛,再里面的就看不到了,她正要说点什么,上面一个士兵注意到他们了,立刻探过头:“什么人!”

“我。”郭荣向后退了一步,那士兵立刻一惊,“原来是郭都头,小的没看到是您,都头可是有什么事,不若我把队长叫来?”

“不过随便走走,不用叫人了。”他冲那守卫点点头:“阿妹,我们再往前走些,也省的这些兵士落下口舌。”

“……好。”

那士兵看着他们远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他没有追究,也是暗暗一松。

“老五?”他刚要转身,就又过来一个人,他立刻身体一挺,“队正。”

“出了什么事?”

“是郭荣郭都头来了,说是随便看看,就又走了。”

“郭都头?他不是明日就要成亲了吗?”郭威是刘知远的得力手下,在太原就算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能排个前三前五之类的名次,对于他长子成亲的事太原上下也非常在意,特别事军队上的人。

那个老五也有些莫名其妙:“是啊,但我不会认错的,郭都头这么俊秀的,咱们太原也没几个了。不过队长,刚才跟在郭都头身边的那位真的也不亚于他了。”

“什么意思?”

当值清苦,这老五也乐得有人和他多说两句,特别是队长问话,更让他来劲,就道:“我过去一直觉得郭都头长的无人能比,说句不该说的,真是一般娘子都比不上的。不过今天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郎君,怎么说呢,年龄不大,看起来却极为沉稳。而且那容貌……真是、真是,真是好看!队长,我不是乱说话,就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小郎君长的吧,好像也不是特别出色,可不知为什么就让人觉得好看。真的,队长,等回来你有机会见了就知道了。”

“他们那样的人又哪里是我们能亲眼看到的?”他虽然这么说着,却忍不住向那边看去。此时郭刘两人已经走远了,他只能看到一红一黑两个披风在雪地里越行越远,不知怎么的,那背影突然就令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胸口有些涩涩的。

郭荣和刘灿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议论着他们。他们只是慢慢的向前走着。雪很厚,踩上去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刘灿踩着踩着就来了兴趣,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了一遍,她此时却会故意找没走过的地方踩。郭荣见了不由一笑:“阿妹倒是好兴致。”

刘灿抬起头抿了下嘴,正要说什么,一阵风吹来,树枝摇动,雪花飘落,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她出来的时候也特意加了一件狼皮大氅但在此时还是有些撑不住了,郭荣看了她一眼:“那边有一处凉亭,我们到下面避避风?”

“好。”

他们走过去,却没有上亭子,而是站在了下面的背风面那边,郭荣站在了外面:“阿妹来的不太凑巧,若是早些时候这河上没上冻,更有一番热闹。”

“汾河晚渡,晋阳八景,这个我久闻大名。”刘灿暗暗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开口。

“晋阳八景?”

刘灿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晋阳八景是后来的说法,此时的太原是不是有八景还真不好说,当下微微一囧,打了个哈哈:“也是听别人说的,阿兄先前对我说,有话要说,是说什么呢?”

郭荣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刘灿突然有一种他的眼眸变得更为幽深的感觉,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下意识咬着牙,扭过了头。

“……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刘灿一震,这是诸葛亮的《诫子书》,大多数人对此都不是太了解,就是她早先也不过是比较熟悉其中的那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直到这几年她跟在赵方毅身边学习,这才真正的去理解学习整篇文章。而此时她当然不是感叹郭荣的才学,而是他说的这一句,正是志向、信念!

“阿妹刚才的一些话,我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

“啊。”刘灿有些恍惚,在郭荣把她叫出来的时候,她其实想了很多。她想,郭荣会不会说一些他们彼此都知道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暗示?当他领她到城墙处的时候,她真有一种他会带着她从这里离开的感觉。那个时候她其实脑子是有些发蒙的,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慌张。她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不用去想接受的可能,可在很远很远的过去,她也是有过这样的幻想的——在万众瞩目之下,某个俊帅英朗的他拉着她从婚礼上离开。

这种狗血其实是一种不负责任,哪怕有再多委屈再大压力也难逃一个没有责任。可这种场景又是那么的梦幻,就像那洁白的婚纱,周围飘荡的气球,虽然我们都知道,其实那不算什么,其实那很短暂,可我们总忍不住要受他们的迷惑。

当然她也想过郭荣要和她谈的是别的事情,比如管城比如茶道比如江陵比如眼前的白雪……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郭荣要和她谈的是信念!是志向!是她觉得还需要时间磨砺,演武场的学员才会慢慢从中感悟到的东西。不由得,她勾起了嘴角,她仿佛在笑,只是那笑容中,隐隐的带了一些说不出的苦涩。

“……阿妹放心,那房子其实是我的私产,下人也是我挑选出来的,是不会随便乱说的。”

刘灿摇头笑了笑,再抬起头已带了几分揶揄:“想不到阿兄也藏有自己的小金库啊。”

郭荣稍稍的有些尴尬:“阿妹就别笑话我了,只是一些事……总要避着人的。”

刘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在历史上,郭荣的一生看起来是非常精彩的,但其实在他正式登基前并不怎么显眼,哪怕是郭威登上皇位,他也受到诸多肘腋,被打发到澶州做刺史的时候,连回开封见一下郭威都要避着人。皇子做到这个地步,可见他当时的处境。至于他现在的情况,她不太清楚,但想来现在的他要比历史上更有权势一些,也要更为难一些。

外面的那个集市,太原的繁华,他固然是为太原立下了偌大的功劳,可恐怕也要遭人嫉恨了。

“阿妹一早就办演武场,是不是早就存了什么志向?”

“阿兄太看得起我了,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这志向到底是什么。”

郭荣看着她,她看向远处:“在我小时候,我只想能吃饱饭。杂面也罢,陈良也好,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后来家里条件稍稍好了一些,我就又想能吃上点好的,一些猪油、一个鸡蛋。”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那时候觉得日子很苦,苦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可此时想来也别有滋味:“再之后家里日子更好了,我就想能多有些钱,多买些东西,多照顾一些人……阿兄,我并不是觉得自己多么伟大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只是……想要更多的人能活下来。我想,不管什么,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活着,不管多苦,都有希望。所以,我办了演武场,我知道,其实办演武场的那些钱也许能令更多的人活着,可我还是选择了办演武场,因为我是自私的,我想为刘家多积攒一份力量。”

郭荣看着她,眼眸漆黑,面无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斗篷下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必须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伸手摸一摸她……

“现在,我阿耶是了节度,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我刘家应该是能过上安稳日子了,我反而不知道自己的志向了,阿兄,这是不是很奇怪?”打仗、换地、积蓄……这些都只能说是计划,而不能说是她的志向。

“……你知道的。”郭荣轻轻的开口。

刘灿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是的,我知道,但那太难了。”

“那又如何?”

刘灿回过头,看向他。

第118章 信念(中)

在很久很久以后,刘灿想到此时的情景是有些模糊的。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模糊,那么重要的一刻,为什么会记不住,后来她才发现,不是她记不住,而是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忽略了周围的环境天色,而只记得郭荣的目光。

深刻的、隐忍的、灿烂的……就仿佛一湖深潭突然被阳光照到发出反射的光……

“就算是再难,你不也还是在做吗?”他轻轻的开口,刘灿只觉得脑袋都有些发懵,她张张嘴,嘴唇翕动,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有有些无力的挤出一句,“阿兄说笑了。”

郭荣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听阿妹把后面的话说完。”

“什么?”

“刚才阿妹对那些孩子是有保留的,我想应该是因为那些孩子还不太能理解,不过他们总会理解,而阿妹也总会把下面的话告诉他们。而我,恐怕就很难了。所以我想在今天,听阿妹把下面的话说完。”

刘灿暗暗的吸了口气:“阿兄有过什么志向吗?”

“有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只想家里能吃饱饭,杂粮也罢,陈米也好,只要能吃饱就好;再之后,我就想母亲能过的好一些,不说恢复早先的生活,总是,富裕一些;我想郭家能稳定富足,阿耶的才华得到展示……现在我的这些愿望都实现了,但我,却有了别的痴念……”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嘴角微微上翘,仿佛自嘲,“我想、我想改变这一切。这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事,接触了很多人,过的安乐的,百中无一。南方有些地方还算富足,可民众依然担忧害怕。我就想,为什么会这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不怕阿妹笑话,我还看过佛经。可要按那上面说的,这辈子我们是都不能的了。”

刘灿也笑了笑。郭荣道:“我唯一看到的例外,就是管城。真的说起来,管城富不过江陵,强不过太原,大……更是无从谈起。却几乎人人安居,哪怕外面风雨飘摇,那边就是有一片晴空。所以我想听阿妹把后面的话说完。”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对刘灿行了一礼:“还请阿妹教我。”

刘灿连忙去扶,当她的手接触到他的胳膊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都微微一僵,刘灿迅速的把手收了回来:“阿兄真是折煞我了。我早先说不知,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艰难,更因为,我其实也没有想的很明白。”

“那阿妹就想到了什么同我说什么吧。”

刘灿吸了口气,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然后慢慢的道:“阿兄说管城人安乐,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有靠山、有希望。他们知道自己规规矩矩生活,刘家就会护着他们,他们知道只要努力过日子,就能把日子过好了。刘家不断的清理周围的匪兵,路上也就越来越太平。于是,管城上下也就不再担心外面那些战乱……其实这是他们的错觉,但因为刘家从未失败,这种错觉也就越来越强……”

她慢慢的说着,说到了自信,说到了仪表,说到了安全感。她说了很多,甚至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她也知道自己说多了,却有一种无所顾忌的痛快——她就是想说就是要说,这些话她这辈子可能也就说这么一次了。是的,将来也许有一天她会对赵匡胤、石守信、赵进甚至张阳也说一些东西,但绝对不会这么杂这么全这么多。

她说到了后世的很多东西,说出了早先看过的一些文章,还说出了自己那朦胧而又清晰的念想——自南而北,自上而下,凡中国国度人,皆人人有饭吃!

她越说越兴奋,语速慢慢的快了,脸颊慢慢的红了,眼眸更是越来越亮。郭荣听着,时而重复时而皱眉,到最后,只是久久无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他们有意识的时候,是被马蹄声惊醒的,韩通带着一队人马聪聪而来,见到郭荣,他们纷纷下马:“都头,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

韩通向刘灿看了一眼,微一犹豫,开口:“家中有些事要都头回去,从一个时辰前就派我们出来找了。”

郭荣一怔,刘灿道:“既如此,阿兄还是快回去吧。”

郭荣暗暗咬了下牙:“……阿弟同我一起回去吧。”

“这就不必了,正巧我也没见过雪色中的汾河,慢慢走回去也是别有趣味。阿兄快去吧,莫要耽误了事。”

韩通看了她一眼:“这样,韩通,你留下来陪着刘灿。阿弟就不要推辞了,此地四处无人,还是小心一些好。”

“……好,那就麻烦韩将军了。”

郭荣点了点头,看了她片刻,然后蓦地转过身,骑上韩通的马走了,雪色里他们的身影很快变成了黑点。刘灿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解下自己的斗篷,在雪地中舞动了起来。踢腿、扭腰、旋转……胡旋舞!旁边的韩通本有些发怔,但慢慢的,他的神色就凝注了,这个动作、这个感觉,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管城去江陵时郭荣跳的那个舞!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刘灿唱了起来,她一边跳一边唱,恍惚间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还带了几分青涩的郭荣在他们面前起跳,而她在旁边唱和。那时候刘家刚刚起步,连个契丹商人都不敢招惹,可是那一天却是那么美,美的她总会想起,然后在无人时偷偷的练习。

“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他了吧。”她恍惚的想着,“为什么我从来不说呢?啊,是因为他都不说,一直到今天他都不说,我又为什么要说呢?不过就算他说了,其实……我也不见得会嫁给他吧……”

她想着,然后在自己的歌声中慢慢结束了旋转:“韩将军,我们也回去吧。”

“啊?”韩通一怔,然后点点头。两人一路并肩往回走,在路上韩通几次想开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直到人渐渐多了,快要回到刘灿的住处的时候,他才道,“我婆娘怀孕了,那肚子很尖都说是个男孩,我看着也像。”

刘灿微微一怔:“真是恭喜韩将军了,不知韩夫人什么时候生产?”

“还要两个月。”

“两个月啊,我恐怕是赶不上了。”刘灿微微的皱了下眉,心中已经在想要送什么东西了,虽然刘家将来必定是要再补上一份礼的,毕竟这些年韩通跟着郭荣走南闯北,就算他是郭荣的人,也和刘家很有了些交情。不过刘家是刘家,她这边也还要有一些表示。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若我夫人真生了个小子,娘子将来得了闺女,能不能嫁给我那个小子?”

刘灿哑然失笑:“韩将军现在说这些有些太早了吧。”

“怎么早呢,只要有娘子一句话,我就让那小子等着,等上个十年二十年也甘愿!”韩通咬牙切齿,显然非常认真。刘灿一怔,正要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犹豫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我就是想先定下来,娘子家的姑娘,一定是好的!”

“嗯,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就是韩夫人那里……将军可不能大意了。”

韩通有些莫名的看着她,刘灿想了想还是道:“这妇人生产本身就艰难,将军又体格魁梧,孩子是一定不会小了,所以若是可以的话,就现在找稳婆看着,郎中也要准备好。”

韩通心下有些蹊跷,但见她说的都是关怀之语,也就点点头,不过并不是太在意的。他虽然依然跟着郭荣,但其实也是个都头了,福利待遇都不错,家中也早备下了妈子下人,那两个妈子都是有经验的,应该也不比稳婆差。

刘灿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太在意,可惜她也不能再多说了。她会说这么一句是因为他记得韩通的儿子是个罗锅,韩通本身在历史上是以勇武著称的,但他的儿子却很有智慧。据说在赵匡胤准备谋反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看出来并指出要韩通行动的人,只可惜韩通当时不是太在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大事去矣。不过他这个儿子也不知是在娘胎里,还是小时候得了病,最后落了这么一点残疾。她也不知道这病是怎么得的,只有能叮嘱一下是一下了。

“孩子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将军不要嫌我啰嗦,找人看看总不会错的,我家里有一个妇人生过一个儿子了,再生第二胎的时候却……我说叉了,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听他这么说,韩通是有些不快的,但也知道她是好意,也就没有太在意,而听她这么一再劝说,心中也冒了点嘀咕。在他看来,刘灿做事是很有些神奇的,一开始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最后却像是有预知事的能把事办好。难道这一次她感觉到了自家婆娘有什么不妥?这么一想,他立刻觉得很有必要请个郎中,再看刘灿的时候,那目光就认真了很多:“娘子既然这么说了,我回去就把这事办了。”

刘灿点点头:“将军回去吧,你看,我的人已经来了。”

她说着抬手一指,赵匡胤正扯着石守信向这边奔来。

第119章 信念(下)

石守信被赵匡胤扯的东倒西歪,本有些恼火,但看到刘灿,这火气就小了一大半,再见刘灿向他们指来,不知怎么的,心跳就有些加快。他暗暗的吞了口口水,而那边,赵匡胤已经大力挥舞起手臂了:“教官!教官!”

他声音洪亮,连蹦带跳,唯恐别人看不到他,石守信脸一黑,那边的刘灿却笑了起来,她冲赵匡胤点点头,转而对韩通道:“韩将军,你今日必定事忙,就不再麻烦你了。”

韩通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那我就先去了,娘子有什么事随时派人来找我都行。”

“好,不过将军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韩通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他身高体壮,面色黝黑,本是五大三粗的,这一叹气却颇有些幽怨,很有几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意思,听的刘灿肉麻的同时又有些不解,韩通又叹了口气:“娘子保重吧。”

他说完,拱拱手,转身离去,刘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是她误会了什么吗,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韩通希望她有事,去找他的感觉呢?在这个时节,她能有什么事?

“教官!咦,韩将军怎么走了?”她正想着,那边赵石二人已经到了,见韩通离开,赵匡胤也有些疑惑。韩通为人豪爽,和他们这一届的关系都不错。

“嗯,他有事。你们怎么来了?”

“教官一出来就是几个时辰,我们当然担心啊。”

“担心什么?”刘灿有些失笑,“我还能丢了不成?”

“教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匡胤认真道,“是你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太原虽然比较太平,可也不是没有危险的。你出来的时候又没有带人,虽然是跟着……嗯,那个郭大哥吧,可郭大哥好像也没有带人。就算这里是郭大哥的地盘吧,但马还有失蹄的呢,何况是人啊。今天又是这天气,万一遇上两个不长眼的小毛贼……”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然后以指责的语气道:“教官,你连箭都没有带!”

刘灿脸一黑,那边石守信却是很有同感的连连点头:“教官太大意了,而且郭将军本来只是说同你说句话的……”

说到这里他不再出声,目光却是很有含义,旁边的赵匡胤也瞪大了眼,两人虽然都没说出来,却都表明了一个意思:什么话能说这么长时间啊!

刘灿暗暗翻了个白眼:“好了,我下次会注意的,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教官都不回来,我们哪还有心思吃饭啊!”

……

“我是不是对他们太宽容了,应该再拿出些雷霆手段呢?”在回去的路上,刘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遥想当初,无论是石守信还是赵匡胤……好吧,赵二同学这个孩子一直有些没大没小的。但人家功课完成的好,规矩又守的好,按照她自己定下的规矩来看,她还真不能怎么样他,除非她给他穿小鞋。但不说赵二同学未来的各种可能,只是赵家同刘家的关系,她就不太好下这个手。

而那边,赵二同学完全不知道刘灿在想什么,依然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安全、时间、护卫之类的问题,旁边的石守信也不时插言做附和,听的刘灿暗暗咬牙——石四郎平时也没见你多待见赵二,每次见了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一会儿倒是有了知己感了!

“两顿烤羊排。”就在赵匡胤再一次把哪怕不带人也要带兵器,哪怕不带兵器也要定时间的话又一次念叨出来的时候,刘灿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