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就这样才在冰层上,如履平地一般走过去了。

看着冰女戴回手套,钟云从感慨良多:忽然想唱一首《Let it go》。

趟过雷区之后,钟云从觉着差不多该结束了,没曾想,走过几十米,又有障碍物。

这一次乃是一道由混凝土铸就的围墙,看起来要比铁丝围栏坚固许多,目测高度超过五米,厚度超过半米,至于长度,纵目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这是第六道防线。”苏闲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们把它称为‘隔离墙’,跨过去之后,就是西城区了。”

隔离墙,还真是顾名思义。

“铁栅栏,巡逻哨,壕沟,电网,雷区,隔离墙,”钟云从一面盘点一面都觉着头痛,“是为了防止那边的怪物过来吗?”

“那不然呢?”苏闲指着远处的另一个隐隐约约透着亮光的瞭望塔,“像这样的巡逻哨,每隔十公里就有一个,隔离墙总共长123.6公里,巡逻哨有12个,而其中只有三处设有通道。”

通道?钟云从想起铁丝围栏上的门和那座简陋的吊桥,算是明白了通道是怎么回事。

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你们的安防还是挺到位的,我之前还以为……咳咳,不管怎么样,毕竟那边都是那么危险的怪物,必须得关好啊。”

苏闲看了他一眼,忽然侧过身,抬了抬下巴:“那座高塔,看到了吧?”

钟云从顺着他的指引望去,一眼就见到了那座孤峰突起的高塔,它的高度无论身在城市哪个角落都是触目可及。

“那其实也是一座瞭望塔,因为太高,站在上头好像伸手就能摘到星星,人们管它叫星塔。”

钟云从困惑地看着苏闲,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跟自己说起星塔。

“而对我来说,只有站在星塔上的时候,才能窥见外面的景象。”苏闲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星塔的塔尖上,他的声音很平淡,“可惜都是惊鸿一瞥,因为在‘孤岛’的外围,有着一道比你方才所见的还要严密的封锁线,里里外外总共十五层。而我们这些人,就被这样关着,永远出不去。”

钟云从浑身一震,毫无征兆的,他的“白日梦”又发作了。

他目之所及分明是苏闲沉郁的侧脸,可他的右眼,浮现的却是凛冽的塔尖。

第14章 感应器

虽然心理上没有掀起大的波澜,但还是反射性地捂住了右眼,他的动作有些大,让苏闲为之侧目。

“怎么了?”钟云从听到他在问,于是缓缓松开手,他眨了眨眼,那凭空出现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了。

“风吹到眼睛里了。”他不想自己的隐疾被人发现,用一个老土的理由搪塞过去了,苏闲如他所料,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

“那就继续往前吧。”他带着钟云从加快了脚步,他们已经落后项羽和冰女一阵子了。

但钟云从的心情却很有几分沉重,他有些后悔自己发表的那番轻率言论——怪物们被围在西城,苏闲他们也同样被困在“孤岛”,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他发现自己自从来到这地方之后,似乎就多了个把天聊死的技能,其实他很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出不去,但直觉告诉他,再来就不是被怼而是被打了。

不过原因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就比如他身边这三个人,要是把他们的本事往世人面前一现,估计等待他们的就是被绑起来研究,就像那位张既白医生一直想对他做的那样。

就钟云从个人的意见来说,他们这种异于常人的家伙确实自成一圈比较好,人是群体性动物,习惯了大多数的平凡,要是突然冒出几个与众不同的,很容易出乱子。

他在“孤岛”里是个异类,连小孩都能理直气壮地欺负他,反过来,如果他们到外面去,也免不了被排斥甚至歧视的命运。

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避免的。

苏闲话里的不甘与怨恨他听得出来,他也同情这些画地为牢的人们,没有人甘愿被囚禁起来。只是,别人的痛苦,终究无法感同身受,他也没资格说太多,说得多了,反而是矫揉造作。

那堵厚厚的围墙,他们通过的也毫不费力,这一回钟云从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苏闲带着他越过了隔离墙,总算没有第二次沦为项羽的沙包。

“能动了没?”正式踏上西城之后,苏闲突然问了一句,钟云从一怔,随后挣扎了两下他的废胳膊废腿,笑道:“能动了,能动了,我自己走吧。”

他不能当一晚上拖油瓶啊。

苏闲扫了他一眼,懒得去分辨他是不是逞强,是也好,不是也好,他还有事情要做,不可能一晚上充当他的助行器。

“跟紧我,别乱跑。”他丢下这句话,加速与另外两人会合,钟云从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地跟上了。

他靠近的时候,正好听见苏组长在给两位组员作指示:“我们兵分三路,项羽往西,冰女往东,北边交给我。都注意安全,遇到袭击的话,允许就地处理。要是数量太多搞不定的话,就发信号弹,我会立刻去支援。”至于南边,直接就是隔离带了,不在调查范围内。

“组长,您是怎么会认为失踪者会在西城的?”冰女忽然开口了,苏闲耸耸肩:“很简单,东城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只能往西城找了。”

“不是,我主要不太相信真有人能瞒天过海把人从东城转移到西城,就算是那些走私贩子也做不到吧。”项羽咂着嘴,“这得多牛逼啊?”

苏闲笑:“那不然呢?要是还在东城,我们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我们的‘警犬’已经到处嗅过了,要是有,掘地三尺也挖出来了。”

项羽咧咧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找人这种事就该把那只小狗带上,您说得对,咱们跟她一比都是外行。”

“那丫头胆子小,不敢来。”苏闲笑的无奈,“不过就算来了也没法分成三份儿,作用有限,还不如异能感应器。”

一直缄默的冰女又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这么说,这次任务的头号目标是第六名失踪者?”

“他的失踪时间是最短的,又是唯一的异能者,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苏闲摇摇头,“至于其他人,只能看运气了。”

冰女表情淡漠地看着他:“我要提醒您,如果真如您所言,失踪者都在西城,那么我们最终也许连尸体都找不着。”

苏闲依旧微笑着:“这我知道,但找还是要找的,总得给家属一个交代。”

冰女点点头:“明白了。”她说完这句话,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往东边去了。

“那我也干活去了。”项羽跃跃欲试的样子,然而转身之前眼光带到了站在苏闲背影里的“预备队小弟”,突然问了一嘴,“我还挺好奇,这老弟的异能是什么?”

钟云从乍然听到自己被提起,惊得被钉在了原地,好在苏闲从善如流地扯着谎:“他啊,有一双透视眼,能够看穿你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钟云从不受控制地想起先前他揭穿苏闲隐私的时刻,当时得意洋洋,这当口想起来却莫名有些脸热。

这下三滥的事儿,自己还真干出来了。

项羽哈哈大笑起来:“老子根本没穿内裤哈哈哈……”结果笑到一半哑声了,正好对上苏闲别有深意的笑,他的脑筋终于拐过弯,瞪了钟云从一眼,气急败坏地大骂一声“操”,捂着裆部慌不择路地跑了。

无辜被骂的钟云从委屈的要死,苏闲视而不见,自顾自朝北边去。

钟云从像只刚学步的羊羔一般蹒跚跟在他身后,迫不及待地问:“异能感应器是什么?”

身侧没有了第三个人,苏闲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干脆地答道:“是梦川大学的那帮专家学者研究出来的玩意儿——哦,是原梦川大学,他们经过对比检测,发现异能者和普通人除了体质的相异,个体的生物磁场也有区别。而异能者与异能者之间的磁场却是有共同之处的。他们利用这个特性,研制出了能够识别异能者的‘异能感应器’。”

钟云从啧啧称奇:“听起来很高端啊,在你们这儿应该很吃香,市场不小吧?”

“你以为这种东西很好生产吗?”苏闲没好气地说道,“他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造出一小批,全部由治管局掌握,怎么可能大规模流入市场?”

钟云从碰了一鼻子灰,他略显尴尬地干咳两声,又悄摸摸地转移了话题:“那,这东西怎么用?”

“进入探测范围内,如果感应到异能者的生物磁场,它就会像只被点着了屁股的鸭子一样乱叫。”苏闲说着不耐烦起来,“你又用不着问那么多干嘛?”

“好奇嘛。”钟云从干巴巴地回道,苏闲挥挥手:“行了,闭上嘴省点力气吧。”

“那,”钟云从嬉皮笑脸地跟他讲起了条件,“你把那个感应器给我看看,我就闭上嘴。”

苏闲回过头看着他,目光不是很友好,他腆着脸伸出手:“就看一下下,看完立马还给你。”

苏闲皱了皱眉,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觉得对方的噪音骚扰比违规的风险来的严重,于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类似打火机的东西,丢给了钟云从。

钟云从如愿以偿,乐不可支地接住了“打火机”,那颇有点分量的小东西落在他的掌心里,他清清嗓子正打算郑重其事地表达谢意,却万万没想到,手心里的异能感应器忽然“嘎嘎”尖叫了起来。

还真挺像鸭子叫的……这是钟云从的第一感觉,而直到撞上苏闲异样的目光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惊慌起来:怎么就突然响了?

怕不是出故障了吧?

他心急火燎地想解释,临了却舌头打结,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闲的目光里满是审视的意味,这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迫切地想说些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闲蓦地面色一变,出其不意地推搡了他一把,力道非同一般的粗暴,原本就不太站得稳的钟云从直接摔在了雪地里,再一次与积雪亲密接触。

钟云从猝不及防,还没等他爬起来,眼部上方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借着雪地的反光,他清晰地见到了一枚小小的黑影从上方掠过,距离之近,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黑影一闪而过,他恍惚间以为是错觉,直至它如同灰鸽喙中的草籽落入荒原一般,斜斜地钉进了他脚边积雪下的冻土层,发出一声沉闷的坼响。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子弹。

与子弹擦身而过的体验令他惊魂未定,但一梭梭子弹接二连三地飞过来了,他听到苏闲疾声提醒:“翻滚避开!”

他的声音像是救命稻草,让钟云从不假思索地照做,他在雪地结结实实地翻了好几下,其间那该死的鸭子叫一直没停过。

钟云从一面逃命一面郁闷地想道,这玩意儿绝对是坏了!

他坎坷的旅程在他的背部磕到了一个梆硬的玩意儿之后停止了,脊椎骨几乎要断了,他一声闷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察看的是苏闲那边的状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与一条黑影缠斗在一起,那矫健灵活的身姿,看起来应该没受伤。

他稍稍安心,正打算爬起来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帮上忙,结果挣扎着起身的过程中,那狗屁感应器越叫越大声,搞的他无比暴躁,抓起这玩意儿就要丢出去,结果余光却瞥见一张泛着青紫色人脸,目测距离他不足十厘米。

“我操!!!”钟云从直接跳了起来,虽然他这边的动静能震破耳膜,然后那边鏖战正酣,没空理他,他揉了揉鼻头,只得壮着胆子再看一眼。

他以为他撞上一块石头,结果是一具冻僵的尸体。

“原来是个死人……”他松了口气,虽然青紫发僵死状可怖,但总归是个死人,不会动的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

钟云从总觉着这张脸颇为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他忍着反胃又看了一遍,死者左眉上的痦子给了他提示——在报纸的新闻配图里,这是那第六位失踪者!

“咦?这家伙不是那个失踪的异能者吗?”钟云从激动的声音发抖,“难怪这破玩意儿叫的这么欢!我说呢!”

一拳击倒了暗算者,在夺过对方手里的枪之后,苏闲直接把对手的脸面踩在了脚下——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操作,而他也终于能分出空当关注钟云从那边的形势:“什么情况?”

钟云从欢欣鼓舞地朝他挥手:“我找到第六名失踪者了!”

第15章 偷袭者

意外的神情从苏闲脸上一闪而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询问道:“死的还是活的?”

已经冻得像跟冰棒,怎么看都不可能还有呼吸,但钟云从还是用脚尖碰了碰毫无知觉的尸体,这才回了苏闲:“死透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苏闲还是心下一沉,这意味着,其他失踪人员的生还可能也变得微乎其微了。

他心情不爽的后果难免要有人承担——他的右脚一起一落,俘虏的脸又往下陷了一寸,嘴里大概塞满了雪和泥,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听不出是在示威还是求饶。

苏闲一笑,麂皮靴在对方面颊上不轻不重地蹭了几下,贴心地扫去一层薄雪,这才和颜悦色地开口:“说吧,是通缉犯还是走私贩?”

俘虏的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乌七八糟的呜呜声,把嘴里的积雪和泥土吐出来之后,又咳了好一通,才半死不活地动了动嘴皮子:“请您高抬贵脚,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遵纪守法的商人……”

“哦,原来是个走私贩子。”苏闲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变得玩味,“遵纪守法?要说的话,你擅入西城的走私行为同向治安官开枪的罪名比起来,确实微不足道。”

那人的面部肌肉很明显抽动了一下:“我这不是不知道是您吗……我以为是异种来着,这才开的枪。要是知道来的是治安官的话,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

“要是知道来的是治安官,估计就当场跑路了,你说是不是?”苏闲的脚尖拍拍他的脸,他嘿嘿一笑,显然是默认了。

苏闲也跟着笑:“是这样的,根据治安管理条例呢,对于你们这种正面肛的,我是有权当场处理的。所以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希望你好好回答。”

“哎哟,瞧您说的,俗话说得好,不知者不罪。我刚都跟您解释了,真不是故意的!”老贩子打完哈哈之后,又冲他眨眨眼,压低了嗓子,“这样,您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只要我这儿有,一准儿让您满意。”

治安官唇角微翘:“哦?让我满意之后呢?”

“那今晚,您就当没看到我……”

“呜!”走私贩子还没说完,下巴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脚,这与方才不痛不痒的略施薄惩不同,他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几乎要错位了,而牙齿也重重地咬上舌尖,浓厚的血腥味霎时间席卷了整个口腔。

老贩子连叫都叫不出,胸腔中发出几声闷哼,涎水和血水的混合物顺着嘴角流下,苏闲的声音依旧温和轻松:“我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他的俘虏试着张了好几下嘴,五官几乎扭曲成一团,才勉强成句:“您、您问……”

“那边的尸体怎么回事?不会是你的货吧?”这个角度无法看清苏闲的表情,但能捕捉到他口吻的细微变化,走私贩子敏感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老实交代的话,下场会更惨。

想通了这点,他忙不迭地开口:“不、不是,绝对不是!我走私这玩意儿干啥……”

苏闲打断他:“这可是异种们梦寐以求的口粮啊,还怕没市场?”

老贩子赔笑道:“可它们也不能给我钱啊,本人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你唬谁呢?”苏闲又恢复了先前和蔼可亲的态度,笑眯眯的仿佛在和他拉家常,“这西城可不止异种在,总有人能买单,你说是不是?”

但走私贩子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这……这里是有不少人待着,可他们还没‘病变’呢,人肉是吃不下的,还是以普通食物为主……噫!”

下巴被乌洞洞的枪口抵住,冰冷粗粝的金属感让他浑身难受,他打了个寒噤,几乎要哭出来:“我、我这说的都是实话……”

苏闲没吭声,只是轻轻扣下了扳机。

那轻轻巧巧的“咔哒”一声,却如泰山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坎上,令他芒刺在背,瞬间汗如雨下:“我承认我承认!那尸体的确是我受人所托负责处理的!但真的不是我弄过来的!”

苏闲总算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不再跟对方虚以委蛇了,收起了假面具,面无表情地问道:“受谁所托?你说不是你弄过来的,这么说,是那个人干的?”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走私贩子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觑着治安官的脸色,见他确实有要翻脸的迹象,赶忙解释道,“这家伙每次都穿一身黑长袍,戴着个白面具,从来不露真容,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黑长袍,白面具……苏闲的眉头皱了皱,暂且信了这只滑不丢手的老泥鳅:“那人男的女的?”

“听声音是男的。”躺在雪坑里的泥鳅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身量也挺高的,应该是男的。”

“多大岁数?”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声音挺年轻的,我觉着年龄不大。”老贩子被他击垮了精神防线之后,话匣子彻底失控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不过看他的做派,对西城这地儿挺熟悉的,我估计呆这儿不止一天两天了。他找到我干这活儿,也说明是个懂行的…”

“你还得意上了?”苏闲冷笑,“说起来,既然你们没交情,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想来他出手很大方了。”

走私贩子哭丧着脸:“大方什么呀,我干这活儿完全是赔本买卖,一分钱没有,这还差点搭上命……”

既然没有交情,也没有利益,那就只能是暴力了。苏闲看了一眼手里把玩着的□□92F式,这老混蛋的装备还不错,这把枪估计就是平时防身的,手里肯定还有更好的家伙。如果只是一般威胁的话,不至于让他为对方卖命。

这样一来的话,那神秘的家伙八成是……

“异能者。”苏闲看着老泥鳅浑浊的双眼,“那个人,他是个异能者,对不对?”

走私贩看起来很是惊讶,但还是点点头:“对,对!”

“什么样的异能?”他脱口而出,老家伙也不敢怠慢:“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能力,就是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周围,然后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会这样一直缠着我……”

是隐形吗?这个描述很笼统,他也只能照着大概的范围猜。以及,应该,不清楚,我觉着,不知道……没有一样是确定的,苏闲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好在,这一趟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模糊,但也是线索。

而且这也算是坐实了他的判断,案犯的确是在西城处理的尸体,倒是这只泥鳅坚决不承认尸体是他运过来的,莫非,真如同他猜的那样,有人能够瞒天过海?

而目前看来,老家伙交代的那个人的异能应该也做不到这种事。

犯人至少有两个。

真要命。苏闲感到一阵头痛,不过习惯性的,他的心绪很快平复下来,还是要先处理眼下的状况

“对了,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苏闲虽然觉得这老东西没有胆量再跟他撒谎,但也没有完全放下心,他决心彻底地测试一番——万一老东西交代出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呢?

于是他朝着钟云从那边喊了一声:“喂,把感应器给我!”

钟云从坐在石块上——他也不嫌硌得慌,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而他支着手臂撑着下巴,看热闹正看的起劲儿呢。虽然和死人相伴不是多愉快的经历,但习惯了也就还好。

苏闲这家伙可真阴险哪,面上一团和气,脚下随时就能给你来一招阴的,不过笑的倒是真好看……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一个怪圈,正暗自懊恼的时候,忽然听到苏闲在叫他,他撑在膝盖的胳膊肘一滑,头也跟着磕了一下:“啥?啥?”

苏闲眼看着他那狼狈的蠢样,原本就心情不佳,此时更是面色一沉,正准备说几句难听的,却蓦然瞥见钟云从脚边的积雪拱了一下。

这个形容很古怪,因为积雪是死物,自己是不会动的,可它偏偏动了,那就是不正常。

苏闲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只剩一只眼睛,但视力很好,所以他立刻也跟着动了。

几乎在他复制出某同事的瞬移技能的同时,钟云从脚边的那摊积雪也像是喷发的火山一般高高涌起,并且肉眼可见地凝聚成一个人形。

黑色的长袍,白色的面具。

苏闲总算知道老走私贩嘴里描述的是种什么样的异能了。

至于初出茅庐的钟云从,他对这个怪诞诡奇的世界还是了解不足,防范之心也不够强,对于雪突然化成人这种奇观,他一大半的大脑沉浸在惊世骇俗的瘫痪之中,瞠目结舌地盯着忽然出现的黑袍人看,直至对方挥着寒光乍现的匕首向他的心脏刺来。

我的天怎么还有一个?!这番惊变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活命的本能让他仰着身往后躲,然而距离实在太近,他变化,对方也跟着变化。

我是不是会死在这儿?可惜临死前也没能再见到老爹一面……

不管了,跟他拼了!

他胡乱抓起手边的一段树枝,狠狠地挥向偷袭者,却怎么也没想到,树枝的另一端冷不丁地被人攥住了。

苏闲幽灵似的闪现,如同盾牌一般立在他身前,为他挡下了那一击。

第16章 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