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静姝这一张口，真的好狠！
凌老太太的心里也在滴血，咬牙应了：“好，这两个月，我一定为你备好嫁妆！”
凌静姝淡淡一笑：“那就多谢祖母了。最后一个条件，等成亲后，我想让阿霄随着我住在卫府。”
什么？
凌大爷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不太妥当吧！凌霄是我们凌家的子孙，自然要住在凌家。哪有住到卫府的道理。”
更何况，听凌静姝的话音，显然不止是让凌霄搬走这么简单。这是想借着这样的举动，和凌家彻底撇清关系。
没了凌霄，以后凌家还怎么和卫家走动？
凌大爷想到的，凌老太太也看的清楚明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阿姝，你这么说是何意？你嫁出去了，以后是卫家的人。难道还想让凌霄也改姓出凌家不成？”
“这倒不是。”凌静姝轻描淡写地说道：“阿霄还要参加科举，走上仕途。他是凌家的子孙，这一点永不会改。”
此时家族观念极重。若是叛出家族，或是被逐出家门，仕途之路也就彻底断了。凌静姝断然不会让凌霄落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她提出这个条件，当然另有缘由。
“我信不过李氏。”
凌静姝直言不讳：“当年阿霄摔倒昏迷，后来眼盲多年。我一直疑心李氏从中做了手脚。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就是信不过她。父亲又听她的话。如果以后她故意给阿霄使绊子，或是在阿霄的亲事上捣鬼，我一个出嫁的女儿，根本没办法护着胞弟。”
“所以，我想让阿霄随着我住在一起。我亲自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心里才能放心。至于日后娶亲的事，我也一定尽力为阿霄寻一门好亲事。”
“你们放心。我不会独断专行，到时候，一定等祖母和大伯还有父亲都点头了，才会给阿霄定下亲事。”
总之，凌霄日后的一切，都不让李氏插手！
凌老太太哑然，和凌大爷对视了一眼。
凌大爷略一皱眉，试探着说道：“阿姝，不管如何，李氏毕竟是你们姐弟的继母。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种举动，可是狠狠地打了李氏的脸。
李氏在凌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凌静姝目光微闪，扯了扯唇角：“我言尽于此。答应与否，就看祖母的心意了。”
凌老太太不是想救人吗？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凌老太太像是第一次见到凌静姝一般，用看陌生人似的目光愣愣地看着她。
凌静姝神色平静坦然，好整以暇地等着凌老太太低头。
她提出的三个条件，第一个是为了日后打底开脱。第二个是要让凌家大大出一回血。第三个，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从今以后，他们姐弟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中。
凌老太太面色变了又变，终于狠狠心点了头：“好，我都答应！”
第四百零八章 登门
向宫中传递消息不是件易事。
幸好，凌静姝和卫衍早有约定。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就让人送信到太医院。天冬每日都会回太医院一趟，可以将信带给卫衍。
凌静姝当日写了信，卫衍在隔日便收到了。
过了两天，卫衍来了凌府。
凌老太太等的心急如焚，听闻卫衍来了，亲自迎了出来。
卫衍今日第一次以未来姑爷的身份来凌府，自是不能穿半旧布衣，也不宜穿什么官服。特意穿了一件石青色的锦袍，头发用白玉冠束起，相貌俊美，气质出众。往那儿一站，那份卓尔不凡的气度，便已经令人折服。
“这位就是卫太医吧！”凌老太太满脸和蔼的笑容：“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老身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
卫衍忙含笑拱手，恭敬地行了晚辈礼：“卫衍见过凌老太太。”
凌老太太亲热地笑道：“再过些日子，就该改口叫祖母了。一家人，不必这般拘谨。”
一边打发丫鬟去请凌静姝：“去请小姐少爷过来。就说卫太医来了，让他们出来见上一见。”
态度热情得不能再热情。
按理来说，未婚夫妻在成亲前不该再见面。就算卫衍登门，凌家人也该让凌静姝避而不见。
凌老太太全然不顾这些，就这么让凌静姝出来见了卫衍。也足可见拉拢卫衍的心意有多么迫切。
卫衍早在信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对凌老太太颇为厌恶。虽然他很想见凌静姝，可凌老太太这么做，也太不讲究了。
要是传出去，凌静姝的闺誉不免有损。
“请等一等。”卫衍叫住了那个传信跑腿的丫鬟：“你只请凌霄过来就行了。阿姝就不必出来了。”
丫鬟一怔，反射性地看向凌老太太。
凌老太太也是一愣。却见卫衍彬彬有礼地解释道：“按着俗礼，未婚夫妻成亲前见面不吉利。请恕晚辈无礼了。”
凌老太太老脸一红。卫衍这么说，何尝不是在暗暗指责她这个长辈失礼。
好在凌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脸皮再练就得又老又厚，老脸红了一红，便若无其事地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才是。罢了，就让阿姝在屋子里待着，让阿霄过来。”
卫衍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传到了凌静姝的耳中。
凌静姝忍不住莞尔一笑，心里涌起淡淡的甜意。
只有真正在意一个人，才能考虑得这般仔细周全。宁愿忍着相思之苦，也不愿落人话柄。
是啊！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以后多的是时间长相厮守。这个时候多见一面少见一面又有何妨？
白玉自告奋勇：“小姐，奴婢去前堂那边看看。若是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告诉小姐知晓。”
凌静姝笑着嗯了一声。
白玉去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回转禀报：“奴婢在外面，没听着老太太和姑爷说话。不过，听闻老太太特意留了姑爷午饭。”
看来，卫衍已经按着她的意思将凌老太太敷衍过去了。
凌静姝扬起唇角，随口吩咐：“我也饿了，去摆饭吧！”
白玉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和巧云一起忙着摆好了饭。
虽然不能相见，不过，知道卫衍就在不远处，凌静姝的心情也格外愉悦，比平日多吃了一碗才搁了筷子。
…
同一时刻，在另一处院子里的李氏却是一脸阴沉扭曲，眼中满是怒火。
凌雬坐在一旁，小声道：“娘，你怎么不吃饭？”
“吃吃吃！你整日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李氏立刻冲着凌雬吼了起来。
凌雬被骂的眼泪汪汪，低着头哭了起来。
李氏骂哭了儿子，心里又有些心疼。想哄上几句，却实在没那份心情！
变了！自从凌雬伤了腿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凌雬原本也算聪明伶俐，颇得凌五爷的欢心。可现在，凌雬已经彻底成了废人，再也没了前程。
凌五爷对幼子失望之余，对庶长子凌霆倒是好了许多。
李氏心中不忿又焦虑。凌霄治好了眼睛，凌静姝又被卫皇后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以后，这五房岂不是成了凌霄姐弟的天下？
也因此，刚到京城，她就迫不及待地给凌静姝来了个下马威！
没想到，下马威不成，反倒自己闹了个难堪。被凌老太太狠狠地训斥了一通不说，回来又被凌五爷斥责了一通。再到后来，凌老太太为了求情救凌氏，答应了凌静姝提的那几个条件。
李氏知道后，怄得差点没吐血。
凌静姝一张口，就要了这么多的嫁妆。原本那都是应该分给五房的家产。现在都做了她的陪嫁，日后凌雬要怎么办？更可气的是，凌老太太还答应让凌霄住到卫家去。日后她还怎么拿捏凌霄？
她这个继母，算是彻底没了脸。
今日卫衍登门，凌五爷甚至没让她出去招呼待客。
她可是五房正经的女主人，是凌静姝的继母。现在脸上被扇了一巴掌又一巴掌，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掌管五房！
耳边不时地传来凌雬的哭泣声，李氏勉强按捺住心里的阴郁沉闷，哄了凌雬一会儿：“好了，你别哭了。娘不是成心要骂你，刚才是心情不好。”
凌雬抽抽搭搭地哭了半天，哭声才渐渐停了。
一个时辰后，凌五爷回来了。
李氏忙挤出笑容迎了上去：“老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姑爷已经走了？”
凌五爷嗯了一声：“皇上龙体有恙，片刻离不得他。他能抽出空到凌府来，已经不易。实在无暇多留。”
语气中，对卫衍这个女婿显然十分满意。
也确实挑不出半点不满的地方。
论相貌论人品论家世，卫衍每一样都是千里无一。虽然比不得皇太孙，也是极好的亲事了。
李氏见凌五爷一脸笑容，心里愈发嫉恨懊恼，有意无意地挑唆了几句：“他真的有这个能耐救人吗？可别吹了牛皮又不出力。到时候我们可就吃亏了，既赔进了金银，又没救出人来。”
第四百零九章 嫁妆
凌五爷脸色一沉，目光如刀锋一般扫了过来：“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什么赔了金银。阿姝能嫁给皇后胞弟，那是何等的体面风光。我们凌家多准备嫁妆本来就是应该的。”
“至于救人，卫衍说了必会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这份人情我们都得认下。”
“以后不准再胡言乱语，否则，我饶不了你！”
李氏被怒斥了一顿，再也挤不出笑容来，瞬间红了眼眶，哽咽抽泣道：“妾身不过是出于关切，一时忍不住，才将心里的忧虑说出来。说的不对，老爷数落几句也就是了。这般责骂妾身，根本就没拿妾身当妻子。”
“妾身知道，老爷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恼了。妾身扪心自问，从未对阿姝阿霄慢待苛刻过。偏偏他们姐弟都对妾身耿耿于怀，现在连老爷也是这般想。妾身真是活不去了…”
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往日，只要她这般哀泣，凌五爷立刻就会心软。
今天，凌五爷却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几岁的孩子，没长脑子，任由你糊弄吗？如果你真的尽心尽力，阿姝阿霄岂会和你离心。阿姝还坚持要让阿霄和她同住，连亲事也包揽了下来，就是不愿你插手。”
“你不反省自身，还攀扯到他们姐弟身上，亏你有这个脸！”
李氏：“…”
李氏万万没料到凌五爷会是这等反应，顿时又惊又气：“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妾身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凌五爷冷冷责问：“当日阿霄摔跤眼盲一事，真的是夏姨娘所为？和你没半点关系？”
李氏猝不及防之下，面色陡然一变，心里慌乱不已，下意识地否认：“当然没有！妾身敢对天发誓，绝未做过半点对不起阿霄的事。老爷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是清白的。”
如果真的是清白无辜的，早就冤枉委屈地哭闹不休了。
想到凌老太太私下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凌五爷的心也沉了下去。
“…老五，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眼下我们凌家的后辈里，最有出息的就是阿姝了。阿霄自幼聪慧，如今又治好了眼疾，有阿姝为他操心，日后也少不了好前程。你可别为了一个李氏，让他们姐弟凉了心…”
凌五爷定定地看了李氏片刻，直看得李氏心中冰凉：“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夏姨娘也死了，无法再查证。阿姝也说了，她没有证据，只是猜疑。不过，她无论如何不肯让你插手阿霄的事，母亲答应了她，我也应下了。”
“她是阿霄的双生姐姐，对他疼如珠宝，总不会坑了他。日后阿霄的前程和亲事，由她来操持，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就别插手过问了。”
这番话，无疑是往李氏脆弱的伤口又狠狠地戳了一刀。
李氏面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老爷，你也不信妾身吗？”
“你生了阿雬，这么多年来打理内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休了你，你只管放心。”
凌五爷漠然道：“不过，从今日起，你也放清楚明白了。该你过问的事情你管着，不该你管的事，你一个字都别多嘴。否则，就是自寻难堪。也怪不得我无情无义！”
说完，便拂袖而去。
留下一脸失魂落魄的李氏，摔了满屋子的东西，痛哭了一场。
…
得了卫衍“尽力而为”的承诺后，凌老太太的心暂且安了下来。一边亲自为凌静姝准备嫁妆，一边等着好消息。
在来京城之前，凌老太太就有所准备。除了无法变卖的房产铺子田庄外，将所有能动用的现银带到了京城来，合计约有二十万两。原本预备着五万两给凌静姝做嫁妆，另外十五万两用来打点救人。
现在一狠心，只留了五万两，其余的十五万两都用来置办嫁妆。
打制家具是来不及了，索性花重金买了一套极珍贵的檀木家具。其余一应东西，也不惜金银，买的都是最好的。
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名贵药材补品，应有尽有。
凌老太太为了向凌静姝示好，让人叫凌静姝到身前，将准备的嫁妆单子给凌静姝过目。
凌静姝笑了笑，也不推辞，接了单子慢悠悠地翻看。
凌老太太忍着心痛，笑着说道：“你仔细看看，还有什么确实遗漏的，只管说一声。我再让人置办。”
凌静姝看着凌老太太虚伪的笑脸，心里暗暗好笑。
这一回，凌老太太是狠狠地出了血。别看笑的那么和蔼热情，指不定心疼得都快滴血了！
“祖母做事一向周全，怎么会有疏漏。”凌静姝抿唇一笑。
凌老太太心里一松，正要说话，就听凌静姝有些为难地低声道：“嫁妆单子上的都是好东西，和皇后娘娘赏赐的加在一起，凑成四十八抬嫁妆没有问题。只是，孙女手中没有现银。嫁到夫家，囊中羞涩，怕是连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没有呢！”
凌老太太：“…”
凌老太太吐血的心都有了。
这个凌静姝，割了肉还不算，这是连皮都要扒下一层才算完。
“我是不是提的要求太多了？”凌静姝一脸无辜和愧疚：“祖母若是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凌老太太终于缓过气来，硬生生地挤出笑容：“是祖母考虑不周。放心好了，到时候，祖母再私下给你添两万的银票。女子出嫁到夫家，手中确实得有些现银才方便。”
凌静姝一脸惊喜，连连道谢：“祖母这般慷慨，孙女受之有愧。”
凌老太太深呼一口气，慈爱地说道：“这是祖母给你的，你只管拿着。有什么受之有愧的。金银这等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子了，手里的私房不给你们，难道要带到棺材里不成？”
“祖母只盼着你嫁得好，日后也过得好。”
就连凌静姝也不得不佩服凌老太太。
为了救出凌氏，凌老太太简直是忍辱负重，什么窝囊气都咽了。
第四百一十章 天牢
凌老太太终于说起了正题：“说起来，卫衍回宫也有半个月了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皇上面前提起卢家的事。”
她每天眼巴巴地等着好消息，一天一天等得实在焦虑。
凌静姝早料到凌老太太会有此一问，笑着安抚道：“祖母先别心急。这等大事，总得找到合适的机会了才能求情。贸贸然张口，怕是会惹来皇上忌惮不喜，反而不妙。卫衍既是答应了会尽力，绝不会袖手旁观。”
反正卫衍身在宫里，到底有没有私下向皇上求情，谁也不知道。
随口说上几句敷衍凌老太太，凌静姝也丝毫没觉得愧疚。
她和卢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巴不得凌氏永不翻身，怎么可能有心救她？她之前写给卫衍的信里，也已经将心意表露的清清楚楚。
卫衍也是做戏高手，上次到凌府来了一趟，一番表态将凌老太太哄得深信不疑。
果然，凌老太太神色缓和了一些：“是我太过心急了。卫衍也说过，这件事十分不易，让我们耐心地等消息。这才过了半个月，我就焦虑着急了，委实不像话。”
“关心则乱，祖母也是担忧姑母。”凌静姝善解人意地接过话茬：“好在前些日子用银子买通了天牢里的人多多照顾姑母，她不会吃太多苦头。”
凌老太太想到被关在牢中不见天日的女儿，忍不住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