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怎么没帮了?”赵青河腰杆立直,“我跟林总捕说了,你也在场的,是那伙凶徒起内讧,趁着抓了我们的机会,闹出这一台大戏,一箭三雕。一,杀了我们。二,杀了同伙。三,抢珍贵古画。说起来,官差都是吃干饭的,每回都是最后才赶到。”

“好歹是我同僚…”董霖自知问不出名堂,摸摸鼻子又道,“照你的说法,全死光了?”

“还有两个。”夏苏又帮腔,不自觉地。

董霖奇怪瞄夏苏一眼,“大妹子不是该唱反调,怎么如今帮起腔来?”

赵青河剑眉双跳,神色得意,“自然是如今觉得谁最好。董师爷有空关心我妹妹,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事情我都交代得很清楚了,方掌柜死,他的两个得意门徒一起被杀,涵画馆关门歇业,其余几个伙计根本不知那群人的底细。杀手老纪死,他的手下死无全尸。他们经伪装混入二楼,占领三楼,其经过十分简单。万里楼的掌书们本就手无缚鸡之力,而能逃出性命的几个,简直有神钟罩体的好运数,要么就是被买通的。我也让林总捕去查证了。另外,与我照面的人,暗器和轻功了得,和苏娘交手的人,剑术了得。两人既然清除了所有障碍,短期内不会有动静,我亦莫可奈何。”

“没动静就不找了?那两人要是一辈子不动,就逍遥法外了?”董师爷突然义愤填膺的,“赵青河,当初可是你设了这个局,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结果可好,你我白挨了揍,连累茗珍姑娘差点把命搭上,毁了杭州最大的藏书阁,你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你说,对不对?”

“茗珍姑娘啊--”赵青河眯起一只眼,顿时看穿的敏锐力,“这事,从浅了看,揍我们的人,绑了茗珍姑娘和我们的人,都死翘翘了,不必报仇;从深了看,人命比什么书都珍贵,而我方有惊无险,擦破点皮,流几滴血,也不叫损伤。我设了局,终于能与团伙首领面对面,至于对方心狠手辣要杀自己人,我又不是神仙,当然料不到。总之,自认行动取得了战果,可以功成身退。”

“董师爷要帮茗珍姑娘重建藏书阁,直说就好。”夏苏也是明白人。

董霖的脸嗖得红了,“谁…谁要帮她…就算我想帮…她也未必领情。”心虚就结巴的人,当不了骗子。

“路遥知马力。”夏苏道。

“日久见人心。”赵青河同声。

“我就是觉得杭州这事咱有大责任,不应该留个烂摊子让别人收拾,能帮就该帮一把。”不说到某位姑娘,某师爷就不结巴,心里哼一记。默契啊默契,当谁看不出两人有什么?

“你只管收拾,身为当父母官,就得为百姓服务嘛。我和夏苏寄人篱下,拿着别人的银两出来花费,也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都个把月了,不得不回苏州。”早说了,他回他的,他留他的。

“万一大凶徒还在杭州呢?你这一走,怎么办?”董霖想激赵青河。

赵青河却是一笑,“董霖,你想在杭州待多久都行,我保证,他和你绝不可能身处同城。”

嗯?董霖听出一点点话外音,“你什么意思?”

“就是主谋绝不在杭州的意思。”夏苏眼角飞挑,大概把自己也说得一愣,偏头问赵青河,“你该不会认为那两人在苏州?”

赵青河眨眨眼,“还是我家妹妹慧质兰心,比某师爷的直脑袋聪明多了。”

董霖欸欸乱跳,“你不早说?!耍我玩吗?”

赵青河切一声,“董师爷,咱俩合作至今,有哪一回我非你不可?你不坏事,就不错了。所以,留在杭州追姑娘,是明智之举。否则,跟着我走,损了夫人又折兵,多没意思。”

夏苏扑哧笑出,这话太伤人。

董霖果真把红脸憋到黑,一拳朝赵青河打去,“赵青河,你小子找死。要是没我,你能调得动官差查你自己的私案?要是没我,你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杭州,还能如鱼得水,撒豆成兵?”

赵青河可不等着挨揍,非但挡住董霖的拳头,还反击回去,“我的私案?可笑哈,我不是百姓,你不是官,有人谋害我,你们查不出名堂,我自己查,怎么就成了私案?真是,你小子当官这么久,其他地方没长进,反而沾了昏官气。来,来,哥哥我帮你发散发散。”

哥儿俩打得天昏地暗,连夏苏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用过早膳就去了码头。因杨老爷杨夫人觉得这也是九娘回门的好机会,就让杨琮煜小两口跟赵青河他们一道去苏州,所以赵九娘和夏苏不必依依惜别,倒似又出游一般,高兴得很。

看到董霖的又青又花脸,赵九娘问夏苏,“这人确实是咱苏州府的师爷么?怎么看着不稳靠,跟市井混混一样。”

“看惯就好。”夏苏心想,可不就是混棒子嘛。不过,董霖决定回苏州,真是个不错的师爷,凡事奉公为先。

“也对,是不能以貌取人。”赵九娘的语气忽然有些不满,朝船头努努嘴,“我从前虽觉得那位岑姑娘温婉过了头,却不知道她原来不是太矜持。从府里出来时,我就看到她找三哥说话,这会儿又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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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146片 八字不合

夏苏看过去。

相比董霖的新花脸,赵青河的脸上只有旧伤痕迹,背对船头,正同岑雪敏说话。他之前一见岑雪敏就冷冽,此时却耐心得多,不时点头微笑。

夏苏心里没有酸滋味,只有怪滋味。

赵九娘见夏苏不表态,着急啊,“苏娘,你也主动些嘛。”

夏苏一听就笑了,“当初你没成亲时,莫非对你家相公也主动过?”

赵九娘作势拍夏苏的手,“我和他怎能同?又不住一个屋檐--”只觉越说越错。

夏苏拍回去,却示意赵九娘安心,“这种事,并非一方主动就行的,要看缘分。缘分若不归你,再主动也是空。纵使我喜欢了他,他却还是钟情于岑姑娘,强求不得。不过,两人只是在说话,倒也不至于我黯然神伤。”

赵九娘睁圆了眼,“苏娘,你…你喜…”

夏苏梗食指在唇上,“九娘能帮我保密吧。”

以为自己不会钟情于某个男子,却钟情了;以为自己不可能分享这样的心情,却自然而然分享了。终有一日,她对赵青河,也可以水到渠成,坦诚自己的感情吗?

夏苏看到赵青河望过来的目光,一触即刻调回,转看赵九娘。然而,赵九娘欢喜的神情,令她的心微微雀跃,还有些郝然,有些安然。

“苏娘,我会帮你祈福的,你跟三哥…”有些话,不必言明,就能传达心意。

两人无言,却欢喜得站在原地,默默分享所有。

女子的友情,或许不似男子直来直去,有事就帮,有恼就打,她们伴着的,是彼此的心,在絮絮叨叨中,甩开沉重的包袱,攫取面对困境的力量,仍独立,还自强。

女人的友情,看似脆弱,实则永不消失,即使因一点小事记仇几十年,也从不会忘记对方。既然不是恨,那就还是情,终有一笑泯过的时候。

女人的友情,随岁月酿熟,越到优雅沉稳的年纪,越可信赖。

“苏娘,来的时候,船上不是着了火吗?岑姑娘刚刚说不敢一人睡独间,想跟你挤一挤,行么?”赵青河过来问,神情自在。

赵九娘抢着拒绝,“她不是有丫头吗?为何要跟苏娘挤?”

赵青河恍然大悟的模样,“九娘,你想跟苏娘一间,早说啊。”回头就对走近的岑雪敏笑道,“岑姑娘,你看,九娘和苏娘先说好了。要不,你和十一娘一间?”

岑雪敏柔弱招怜,“十一娘和雨芙雪蓉一间了。”

“这有何难?我给你们换一间大舱就是。”赵青河说做就做,立刻吩咐去了。

岑雪敏两只大眼睛眨了眨,单挑问夏苏,“苏娘为何这般不喜我?”

无辜可怜的美颜,茫然无措的气质,让夏苏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歹毒“,“岑姑娘,这种事,不随我愿,只随我心。我想,可能因为我和岑姑娘的性情截然相反,故而一见你就想扎你?”

已经这样了,不歹不毒,对不起自己。

岑雪敏瘪着嘴,真似在思考,依然维持着美貌,“就像八字不合?”

夏苏点点头,“或许。”

“嗯,我知道了,今后会尽量不打扰苏娘的。我以前觉得只要自己性子好,跟谁都能成为好友,原来却是一厢情愿,是我太讨人厌了。”岑雪敏温和笑着,继而对赵九娘说,“九娘,虽然我跟苏娘做不成姐妹,不过你是我俩共同的好友,这样也挺好的。”

赵九娘有点无言的模样,后来让夏苏暗地推了一把,缓过来,讪笑着回答,“是…是啊。”

岑雪敏就显得很高兴,叫上丫头,嘻嘻说着话,踏上船楼的木梯。

赵九娘又愣了半晌,问夏苏,“她完全被你欺负惨了。”

夏苏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坏嘛。”

“不是。”赵九娘却若有所思,“原先我也没留心,当初胡氏女儿把岑姑娘说哭了,大家才开始排挤胡氏女儿的。现在想想,没人听到两人到底说什么,只一昧瞧见岑姑娘可怜楚楚的模样,就如此时一般。”

夏苏推着赵九娘的双肩,到船边看景,“过去的事了,还惦着作甚?我坏或我好,自问无愧于心,不管别人怎么去想。你别想着这些有的没得了,老话说心宽易受孕,我急着当干娘呢。”

赵九娘捶夏苏,羞得不行,“你个云英未嫁的丫头,尽说些不害臊的话…”

夏苏笑得呵呵起,突然瞥见岸上的两人,连忙鞠了一礼。

两人中的小个子,又跳又挥手,示意夏苏下去。

赵九娘好奇瞧去,神情顿时促狭,“又是吴二爷啊。他这是正巧经过,还是特地来送你啊?”

夏苏瞪她一眼,挽紧她的胳膊,“到了吴二爷面前,你可别这么乱说话。”

赵九娘装作抽胳膊,“怕我乱说话,你就别拖着我去。”但她脚步却紧跟着夏苏,“其实,三哥虽不错,吴二爷也挺好,对你一直很上心。他家里虽有长辈,可我瞧他却是作得了自己主的人,而这样的男子若娶心爱的姑娘,必待之极好。”

夏苏不语,心道要是看条件择爱,九娘说得就一点不错,无论从哪方面来比较,吴其晗都不输赵青河,甚至更优越。然而,心不动,也莫可奈何。

“吴二爷。”到了那位神仙俊朗的公子面前,夏苏再福身。

兴哥儿性子活泼,抢过话头,“夏姑娘不够朋友,要不是昨日我给你们送帖子,还不知你们今日就回苏州,差点错过送行哪。”

夏苏双眸清澈,“就算回了苏州,只要二爷的墨古斋还开着,仍能常见面的,况且我还等着二爷给活儿做呢。”

兴哥儿瞄了瞄主子,见他光瞧着夏苏不开口,恨不得以下犯上,顶他一肘子。

“夏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吴其晗其实不是瞧傻了眼,而是反复思量,终于在此刻下定了决心。

兴哥儿双目放光,“夏姑娘,您和二爷一旁说话,我这儿还备了礼,请杨少奶奶帮着收一收,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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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片 二爷表白

兴哥儿立刻帮忙主子,制造独处,又道,“杨少奶奶,东西就在马车上,您跟我来。”

赵九娘见马车停在不远,就算有护姐妹之心,亦有同情吴其晗之意,暗想说清楚对双方都是好事,因此就点了头,同兴哥儿收礼去了。

“夏姑娘,恕吴某冒昧。”吴其晗自知顺序不对,一般看中了谁家姑娘,当由媒婆上门去问,但夏苏无父无母,赵青河明说有私心,循着平常的礼法,自己一点希望也无。

夏苏隐约知道吴其晗想说什么,忐忑不安,却也不能在他没说之前就给答案,只好等他往下说。

“吴某今年二十有三,早过娶妻之龄,实不愿随便将就。”吴其晗的话很清楚很直接,“自昨年与夏姑娘相识,心中常念常思,近来更是焦灼,方知自己心仪了夏姑娘。我这人从商奸滑,少讲真话,若能兜转迂回,绝不直表心意,然,无法不对夏姑娘坦言。”

夏苏才张口。

吴其晗却突然加快语速,“夏姑娘可愿下嫁于我?”

才说坦言,一句话完毕,又快又准,直朝靶心,当真是无一字不诚。

“二爷…”

她下嫁他?

分明是高攀了才对。

“终身大事不可草率,夏姑娘最好多考虑些时日,待我五月到苏州,再答复得好。”吴其晗神情竟是紧张,微笑也僵,“但请夏姑娘记得,吴某真心实意,并非儿戏之言,无论你如何作答,还我一颗真心,我便心满意足。”

“二爷…”她不敢浪费他一点真心。

“夏姑娘,容我五月再听。”吴其晗目光坚持,声音中却一丝微颤,“如我用了数月方确定对夏姑娘之心,也请夏姑娘不要拒绝得那么快。”

他知道她想拒绝他?!夏苏愕然,“二爷…”

这日,吴其晗不让夏苏说出话来,哪怕那三声二爷,听在他耳里是一遍比一遍酥了心。他虽然慢了一步,也没有义兄义妹的优势,可让这份情意就此沉到心底,却非他的作风。

“万里楼坍塌那晚,我见夏姑娘进了楼,本想当时就与你打招呼,不料竟发生那等可怕灾祸,庆幸夏姑娘平安脱身,否则我心难安。”也因此,决意表明心迹。

夏苏一怔,“二爷在万里楼附近?”

“但凡杭州城里的热闹,我一般都会赶,谈生意最佳的天时地利人和。”吴其晗暗暗吁口气,心想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夏姑娘进去没多久,楼便炸开了,很多人从里面逃出来,混乱之景象当真前所未见,我居然挤不入内。”

他祖母也在场,派随从们强行将他往外带,但他不说长辈的不是。

“楼塌之前我就跑出来了,劳二爷费心。”万里楼事件轰动全杭州,那么大的破坏阵仗,很明显不是天灾,尽管官府三缄其口,民众却臆想纷纷。

“不是从天而降么?”吴其晗努力转化紧张心思。

夏苏抿住双唇,眼里戒备重重。

玩笑不好笑,吴其晗只好自己讪笑,“夏姑娘敢从三楼往下跳,却没见地面上有无数人?即便他们忙着逃命,还有关心着夏姑娘安危的吴某呢,进不去,也不可能调头走人。”

他早先的直觉,他祖母的观察,出神入化的画技,还有火光中如蝶翩飞的身姿,都证实着夏苏的不凡。

“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有何难言之隐,过往又如何,便是钦命要犯,我的心意亦不会变。”

眸色复浅,夏苏感铭,“苏娘虽有难言的身世和家事,钦命要犯倒不至于。二爷,墨古斋江南有美名,都说树大招风,客人必定四面八方,请千万小心烫手的宝贝。”

“…多谢夏姑娘警言,我会关照下去。”吴其晗心思百窍,同时向一直往这儿瞄的兴哥儿招招手,与夏苏行君子之礼,“夏姑娘一路平安,盼五月再会。”

赵九娘走回来,正听夏苏细柔道了声是,即便心里好奇得要命,但也等到走出够远才兴冲冲问,“说什么?吴二爷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苏的语气十分寻常,“就是跟我求了亲,让我过些时日答复他。”

“哦,是没什——呃?”一脚已踩上甲板的赵九娘,猛地拽紧夏苏的袖子,瞪着大眼,忘了小声,“求亲?!”

“求亲?”迎面而来,杨少奶奶的相公,少爷脾气收敛不少的杨琮煜,还机灵不少,“谁家那么掐得准时候,赶在夏姑娘走之前送媒婆?”

就算是自己的相公,没有夏苏的点头,赵九娘不好吐露,“我们说别人的事呢,你莫瞎猜。行李都搬完了?帮我一道数,省得我粗心大意漏了箱子。”

杨琮煜唯命是耳,一脸喜孜孜的模样,当谁不知他新婚,恨不能抱着媳妇走。

只是赵九娘走出几步,却回过头来,对夏苏努努下巴眨眨眼,这才真点行李去了。

夏苏当然明白赵九娘的暗示——身前无人身后有,悠然点足,不出意外,见到赵青河。

“妹妹啊。”赵青河神色平常,就跟夏苏的语气一般,但无人可见他眼底自信意,“同吴二爷道过别了么?”

“吴二爷瞧见我从万里楼跳下来了,心中有疑问,却并未多说。而我一时口快,让他小心碰上贼赃,以吴家的势力,大概查得出涵画馆,卞姑娘,还有《说墨笈》江南卷的事。要紧么?”夏苏想了想,吴其晗向她求亲的话在嘴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划分为她自己的事。

赵青河一步上前,右手五指并拢,以拇指食指夹梳着夏苏的发丝,自觉维持良好习惯。

“不要紧。咱们用假画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你,我,董霖三人,连林总捕都以为我们是从收藏者手中借来,吴二爷查不出,贼人更不可能得知。你的仿画已是经过方掌柜鉴定,板上钉钉,确之凿凿的真迹。”

他以为她担心的是这个?

眼角余光尽是他的大手,夏苏眼观鼻,鼻观心,“我只担心会否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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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148片 喜事临门

“不会。”赵青河回答得很快。

“不会最好。”她不动,他就会一直梳下去?

夏苏捉下赵青河的手,看过四周无人,“至于那八幅江南卷,《溪山先生说墨笈》上所提假画本就出自我的手笔,自然真得不能再真。”

赵青河原本反捉了夏苏的手,闻言立刻翻上掌心,凑近细看,“妹妹这手我得好好供着,不止兜财,还生财聚宝,绝不能肥了外人田!”

夏苏一脚踢去,赵青河连忙闪。他身手敏捷,还乐得欠揍的表情,再气笑了她。两人之间,其实已不容谁插足,彼此心里都明白,就差说明白。只是若不说明白,心里再明白,也很容易自我怀疑就是了。

船终于启航,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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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

赵府因赵九娘的回门小住,到处有些喧暖,大宴小聚不断,小夫妻俩成了各房向长房表示友好的系带。杨琮煜出众的人品,富有又大方,斯文俊俏,令那些曾暗地嘲笑赵九娘嫁商的人们转而眼红,改为巴着。

六太太和十娘母女最明显,三天两头往九娘的园子跑,送这个送那个的。十娘虽才十五岁,这年纪成亲不算小,而作为庶房嫡女,又不如嫡房庶女,婚事若再不定,往后更难有像样的人选。六太太憋着口气,要给闺女选个富的,却一直不敢往商户挑,怕惹老太爷不高兴。

当初大太太与杨家结亲,六太太也是那群看好戏的人之一,以为大太太装贤妻良母,实则苛待庶女。

谁知如今数日相处下来,六太太发觉杨家公子虽不如四郎才气纵横,却另有一番出息,品性相貌没得挑,最让人眼馋得是,他将九娘捧在掌心里宠着,当人面也不吝好,实在是每个母亲最理想的女婿。于是,她想着杨家大商,必认识不少同等大商子弟,要能从中给十娘牵个线,六房就跳进米屯里了。

因为有了这份心,六太太动辄就寻思,怎么才能又去九娘那里说话。这日,她恰巧经过二房,又恰巧听到婆子丫头们窃窃私语,知道了一件大事。

六太太在钱上明着精刮,心思其实直得很,压根没想二房压着喜事不宣扬的意图,只觉得能拿这消息当借口,立刻拜访九娘来了。

这时,夏苏也在,让九娘拉着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