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娘听丫头报六太太来访,就让请进来,同时好笑又莫名,对好姐妹道,“我这几日见六太太的回数,比出嫁前十多年加起来都多。不过,每回六太太都踩着饭点来的,今日却是过了时辰,不见还不好,没准真有什么急事。”

夏苏对六太太没太多感想,即便曾因困顿穷极而被六太太逼迫,甚至至今对方仍瞧不起自己,她却不打算对之一直保持强烈憎恶的情绪。

憎,或爱,都累心累身,后者至少累得甜蜜些,前者则损人不利己,而她又不闲,精力有限,讨厌的人加起来已有一家子,足够了。

六太太进屋一瞧,居然对夏苏也笑得热切,“哟,没打扰你们姐妹俩说话吧?”

全府皆知,三少爷的义妹和九姑娘不知何时成了好友,感情要好。

“六太太好。”夏苏礼数从来周到,不过,让九娘的手桌下拽着,想起身,没能起身。

“好,好。”六太太不请自坐,巴巴瞧了桌上很贵的点心一眼,“你们吃过饭了吧?这些点心可是杭州带来的?倒是不输咱苏州的。”听消息,听消息,错过饭点。

“杭州家里送来的,用冰镇着,所以挺新鲜。六太太尝尝罢,要是喜欢,等会儿带一份走,也给十娘尝个鲜。”赵九娘与夏苏能作朋友,正在于相类,都非斤斤计较的人,没有那种发达之后就颐指气使的土财气,为了自己过得更好,知道什么该有所谓,什么该无所谓。

六太太当仁不让,白吃白拿,哪能说不好,再道几句闲话,所幸接着就是正题,“你的喜事之后,本以为是四郎了,不料二房大概更快些。”

夏苏仍兴趣缺缺。

赵九娘这个主人尽地主之谊,接过去问,“哦?莫非是八娘的婚事定了?可昨日听祖母提起,似乎还有待商榷。”

二太太给八娘找了一户人家,男方比八娘大十五岁,虽是鳏夫,然而父系为西南大族,本人当着外放的军镇副将,官运亨通。

老太太不甚喜欢,觉得赵家的千金配了大老粗的武将不说,还是给人续弦,也怕那人与亡妻之前无儿无女,故而只是贪八娘年轻好生养,不懂得疼人。

总之,老太太一方面是过不去心高气傲的坎,另一方面却是真疼孙女的。至于二太太的心思,那就很好懂了。男方愿给一大笔聘金,父系又有朝廷高官,对二房极其有利。

不过,二房的事,长房管不了,更别说九娘已嫁了出去。八娘找九娘哭诉过,说相看过后一点都不中意。这时,六太太突然说到二房将有喜事,九娘才立刻想到是八娘。

“老太太和二太太僵着呢,最后如何,要看老太爷的意思。”六太太嘴角微撇,“其实二太太算得尽心,便是亲生的女儿,也未必能找到十全十美的女婿,只要大处不坏,小处忍让,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当然啦,大太太宽厚积福,九娘你随她,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才挑得万般好的郎君哪。”

对方的话里,无论有多少酸溜溜,多少不甘心,皆是羡慕这桩婚,赵九娘自然受用。

夏苏一反常态,“听六太太的意思,难道是六公子…”为何突生一种分明不可能的念头?

六太太眼珠子凸乐,“夏姑娘猜得没错,正是六郎好事将近啦。”

夏苏又问,“定了谁家姑娘?”

“哎呀,二太太为这件亲事高兴得下巴都合不拢,连八娘给她的那点不顺心也不怎么在意了,自是心想事成。咱们府里几位太太,多知道二太太打哪家姑娘的主意,偏我没看明白。”六太太懊恼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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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哈哈…

第149片 二房甜密

赵六太太挑明了,“就上回年夜饭,送十娘断镯子,还傻乎乎想二太太瞧不起我家姑娘。原来,是借着送年礼的名义,专门讨好她未来儿媳妇的。”

赵九娘太惊讶,用帕子捂了嘴,仍堵不住愕然,“这…岑…岑姑娘么?”

夏苏已知答案,因此不惊不乍。

“正是。”六太太回得直截了当,只是还有后话,“不怕九娘笑话我眼拙,我早先还以为你和岑家姑娘会当姑嫂。你想啊,你母亲和岑夫人是姐妹淘,当年她回乡探亲,你父亲也去了,听说有小半年就住在岑家,那会儿四郎刚学着认字,岑姑娘还在襁褓之中,可不就能攀个娃娃亲嘛。后来,岑姑娘还特意投奔了大太太来,大太太待她跟亲闺女似的,偏又不是闺女,便是未来媳妇了呗。”

夏苏心想,难得六太太当一回明白人,但这话不好说出来。

赵九娘也知道,“我母亲一向仁心仁善,又是好友的女儿,待之特别亲切,并没有旁的意思。再说,四哥的婚事是祖父帮看着的,父亲和母亲似乎也作不得主。”

“我就那么一说,其实要真是娃娃亲,早两年岑姑娘刚来时就该成家,怎会拖到如今过了嫁龄那么不厚道?”六太太不明就里。

赵九娘只得装糊涂,“可不是嘛。”懒懒伸一下腰,打出半个呵欠。

能注意这样的细节,就不是六太太了,喷着点心沫粒又道,“二太太总算盼到好事了。岑姑娘出身不显贵,可也不输人。岑家虽无名望,官场无大势,却也不能挑剔的乡绅。而且岑家富有,只有岑姑娘一个女儿,听说财产都已给了她,至少这个数。”竖起五根手指头,“公主的嫁妆还未必有这么多呢!”

夏苏瞧赵九娘打了另半个呵欠,心中好笑,干脆帮她点明,“九娘乏了?”

赵九娘送去感激一眼,“还是没习惯坐船,一连几日都要歇午觉。”

六太太不甘不愿起身,最后一句才是真真正正替自家说的,“九娘啊,我没你母亲的好福气,也没二太太的好本事,但十娘是我心头肉,便是拼了命,我也想为她求一门好亲事。你平时得闲,就帮你十妹妹留个心,只要家世人品有你家夫君的一半,我便满足了。”

赵九娘不应不拒,只让丫头取来两份点心,又亲自送了六太太出去,回屋见夏苏一派惬意,笑道,“终于没人跟你争三哥了,你这会儿是心花怒放么?”

夏苏耸耸肩,微笑回应,“还好,刚刚六太太说不是八娘,我就想到了六公子,然后就想到——”

“岑雪敏。”赵九娘接尾,仍没惊讶完,“咱回苏州才几日?她在杭州一有机会就同三哥说话,无论三哥摆什么脸,她都跟糯米团子似的没脾气,怎么一回来就改嫁六哥了?”

“她还没嫁,改什么嫁?”夏苏慢吞吞说来,笑话不好笑。

赵九娘敛笑蹙眉,“她从前想嫁的是四哥,还对着周家姑娘哭得伤心欲绝,母亲后来说明白娃娃亲不作数,她因此大病一场,黯然神伤,连我都觉得怪可怜的。好吧,听母亲说三哥出事前一直向岑雪敏示好,就当她终于懂得三哥真心,没有对四哥死心眼,可才过了多久,三哥不搭理她,她一转身就能再选了别人?!真瞧不出来这姑娘,喜欢一个人就如喜欢一盘菜,尝过新鲜就能换另一盘,这般洒脱。”

“她喜欢的,不是人。”夏苏道。

她没说笑话,反而逗笑了人。

赵九娘就笑,“不是人,难道还是猫,还是狗?”

夏苏一语中的,“她喜欢的,只是赵家长媳的位置。”

赵青河安排岑雪敏看到赵子朔和胡氏女儿同舟北上,是为了让岑雪敏彻底死心?可是,岑雪敏允嫁赵六郎,这中间,还差了一步——

岑雪敏必须对赵青河也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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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花有香,五月五过端午,白日已经热闹撒过粽子,晚上还有一顿好宴。

宴,是家宴,因赵青河的缘故,夏苏也在受邀之列。

岑雪敏和赵六郎的婚事,二太太至今秘而不宣,除了那日六太太多嘴,夏苏再无听说过半个字。她估摸大太太也不知道,否则昨日去陪用饭,大太太不会还旁敲侧击问着赵青河同岑雪敏之间的进展。后来,九娘跟她论起,皆认为是二太太怕节外生枝,为保婚事顺利,这才暂时压着。

“我正找妹妹呢。”赵青河神清气爽,无声落在屋瓦之上,跟着夏苏的视线瞧,“你不是不喜欢走屋顶么?那里也没什么好看,怎地连防备都不要了?”

夏苏正坐望着岑雪敏的居园,“明明只隔了一条廊,感觉好远。那里平时就这么张灯结彩铺张浪费,恨不得点个大火堆,把园子烧亮?”

“谁知道呢。”斑斓的彩光照到这里已十分微弱,映不亮赵青河深深的眼,里头墨浓如漆,“不过那园子的主人不是富有嘛,烧园子也好,烧银子也好,都能随她心意。妹妹可羡慕?”

“她有一双好父母而已,我们则凭本事吃饭,各自心安理得就好。”山珍海味,金镂玉衣,华屋美宅,她不是没有过,却享受不到快乐。

“我们确实是凭自己本事,可她的父母好是不好,尚不好说。”赵青河这话意味太深长。

夏苏听得出来,柳眉一挑,“此话何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别人家的事,其实都是雾里看花。这么解。”赵青河伸手过来,笑出一口漂亮的牙,“今晚是二房紧张时刻,妹妹别看夜彩了,早点到场,也好早点开锣。”夏苏早告诉了他,二房幸福的“秘密”。

夏苏盯着那只大手,半晌捉住了,借力起身,只当没看见赵青河那张咧更大的嘴,心里泛甜也迅速消化,“莫非二房今晚要说出来?”

“明日六郎就要上京赴考,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赵青河觉得好猜,“必然要把亲事说定,等六郎一回来就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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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片 大戏开锣

夏苏一想有理,“大老爷大太太要吓一跳了。听六太太说,岑姑娘得了父母全部财产,有这个数。”

赵青河看着眼前葱白细美的五根手指,心神略略恍惚,语气不由有些散漫,“五十万两?”

夏苏吓喝,“我以为是五万两!”

五十万吗?

虽比不上那些富可敌国的富族贵家,可岑雪敏一人拥有,着实也是富极了,怪不得一直以来底气老足。

赵青河把魂收回来,瞧夏苏惊讶的白包子脸蛋,想捏不能捏,仍漫不经心,“五万两太少了,那姑娘很会敛嫁妆,十分能把握商机,做什么买卖都一本万利。”

“这般富有,为何她姨母那么在意你送得东西?”当初赵青河去讨八百两银子,彭氏还追出来断绝来往。

难得的,夏苏认为赵青河浑说一气。

“或许她姨母不知道她的家底。”赵青河眨眨眼,握紧了夏苏的手往下跳,落地后果真交待,“我瞎猜的,哪里知道岑家有多少财产。”

本来夏苏不信他,可他这么“老实”,又让她反而不踏实。

“赵青河,你是不是瞒了我一些事?”好不古怪的感觉!

赵青河忍不住,伸手去夹夏苏的面颊,自己却是一脸得色,“不是我瞒了你一些事,而是很多事,之前你从不问,终于想关心哥哥我了么?”

她就不该问,多问一个字他就能上房揭瓦。

夏苏鼓起腮帮子,让那两只爪子滑脱掉,瞥他都懒,“关心不关心,你还不是照旧做你想做的事。”

“照旧是照旧,不过要是妹妹问我,我一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她不问而已,他完全可以无比敞开他的心啊。

泰婶拾了灯过来,见两个她最疼爱的孩子越处越融洽,心中不禁高兴,“苏娘,待会儿席上看着点儿少爷,别让他喝太多酒。”

赵青河主动接过灯去,“老婶信我,这喝酒的事儿,要盯,也是我盯。”

夏苏只当听不懂,抱着泰婶的肩依靠,软软柔柔道,“瞧瞧,哪是我能看着点儿的人?凶神恶煞的。”

赵青河瞧着新鲜,“妹妹这是撒娇?美得很。你别偏心啊,对哥哥以后也常使一使,且多多益善。那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能给你摘来。”

泰婶笑得不行。

大驴昂昂蹦到拱门外,“合着好东西只能由少爷送,不然就算是东海里的大明珠,也会落得米分身碎骨的下场。”

泰婶已知珍珠米分的典故出处,当然偏帮赵青河,“是少爷考虑得周全。吴老板送苏娘珍珠虽是好意,但咱们不能仗着人家好意,坏了人家名声,珍珠米分吃了敷了都出不了自家的门,不会惹出闲话来。”

大驴朝天翻翻眼,私心就私心吧,非得往义正言辞了说。

泰伯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

夏苏走到门口,见乔生乔连也在等,不由一怔,问赵青河,“你都带着去啊?”

今日家宴,庶出的六房都不在受邀之列,只有嫡出的五房老爷夫人和成年子女出席,赵青河带了大驴和乔家兄弟,就显得有点夸张。

“让他们长长见识。”赵青河简洁回道。

见识什么?菜色?

越来越感觉这晚诡异,夏苏却没再多问,慢腾腾随在赵青河身后。

老潭院里摆了两大桌两小桌,老太爷和儿子们一桌,老太太和儿媳们一桌,目前在家的两位嫡出儿郎,赵青河和赵六,加上新宠女婿杨琮煜一小桌,而八娘,九娘,夏苏,岑雪敏四人一小桌。

要说夏苏是傍着赵青河这位义兄受到邀请,岑雪敏的出席,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意图就有些模糊。

知情的九娘和夏苏互换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内向的八娘蔫蔫儿的,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命运的好坏压根不在二太太心里。她那位母亲神采飞扬,在老太太那桌一直说个不停。

谁都看得出二太太心情大好。

相对的,岑雪敏的表现要平静得多,一如往常地恬美和柔,还时不时同八娘和九娘说话,不忘对夏苏保持美好微笑。

夏苏正自叹不如,突然打眼瞧见一个仆人从旁过,心中升起奇异之感,好像眼熟啊。等她再想细看,竟又找不到那人了。

这时进入饭后茶余,二老爷笑呵呵喊声父亲。二太太顿时收声,两眼冒光。赵六郎低了头,借抿杯子的动作,掩去开心的笑嘴。

九娘向夏苏无声道四字——好戏开场。

谁知,赵青河的笑声盖过了二老爷,“佳节朗夜,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助个酒兴茶兴,如何?”

夏苏想,这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了呢。

二太太有点不乐意,正想表示没兴趣听故事,不过大老爷一声好,立刻封住了她的嘴。

“我要说的其实也不算故事,因它是真人真事,只不过听起来很匪夷所思,而且还有点长,大家耐不住性子,就跟我直接抱怨,我便不说了。”赵青河开头。

九娘在桌下拉拉夏苏的袖子,拿眼神问她。

夏苏略一耸肩,同时留意到岑雪敏瞧自己的目光,淡然对上,正要回以微笑,岑雪敏却垂了眸。她看不见岑雪敏的表情,但见那双手里的茶杯轻颤,水面漾起波纹,久久不平。

“这故事从两位同乡好友的姑娘说起,名姓省了,就道甲姑娘乙姑娘吧。两人自小熟捻,姐妹相亲,成年后,甲姑娘与江南大户人家的长子定了亲,可谓风光,乙姑娘的家世不如甲姑娘好,婚事暂无着落,因此去寺中求好姻缘。本来应该当日来回,却迟了几日,乙姑娘说好要给出嫁的甲姑娘送行,都没赶上。后来,乙姑娘给甲姑娘写了封信,说遇到高僧,为显心诚,才在寺中多住了一些时日,以至于错过甲姑娘出嫁。也不知是否心诚则灵,过了不久,有人向乙姑娘求亲。”

夏苏的眼睛瞄来瞧去,发现大太太的神色有些诧异。

赵青河一口酒一口菜,不管任何人的脸色变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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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补中秋快乐!大家都过了一个快乐的节吗?昨晚我们这儿吃大餐!

第151片 甲方乙方

赵青河道,“男方虽然无父无母,与幼妹相依为命,又是远乡来客,却胜在钱财富裕,愿为乙姑娘定居同城,并大手笔在当地置下大片田地,婚事因此得到了乙姑娘父母的应允。乙姑娘父亲原是地方乡绅,他身故之后,女婿顺理成章,也得了大乡绅之名。这么一晃,几年过去,甲姑娘,应该是甲夫人了,与甲老爷一起回乡探亲,同昔日闺友重拾情谊,两位老爷也颇为投机。夫妇两双游山玩水,倒也不亦乐乎。”

这下,赵大老爷的脸色不对了。

赵青河的声音仍淡仍漠,“恰巧,甲夫人生有一聪颖小儿郎,乙夫人身怀六甲,生产之际还有甲夫人帮忙,得了一位漂亮千金。甲老爷挺珍惜两家夫人的缘分,就道定个娃娃亲,把甲家长子和才出生的乙家姑娘的终身绑在一块儿。甲府是名士高门,等于高攀一门亲,乙家夫妇自然应不迭。”

变脸色的人又多俩,这回是老太爷和老太太。

原本还有人低语自聊,这会儿却是鸦雀无声,大概隐隐觉得这故事并非无稽之谈,夏苏就看到九娘的眼睛往岑雪敏那儿拐,显然联想到了什么。然而,她虽清楚赵青河在说岑赵两家的渊源,但不懂他说故事的意义为何。

她以为,他今晚若生事,必定和这大半年来的凶险有关,十之*要抓出害他的凶手——

夏苏突然抬起眼,惊与疑的目光交织,望着同她邻坐,一直垂眸抿笑的岑家千金。

岑雪敏姣好柔美的侧面白若梨花,明明娴静如常,明明宁淑安然,却似有森冷寒气,自美好身影中张扬舞爪。

夏苏陡然一颤,又不可置信,只觉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怎么可能呢?

良好的出身,疼爱的双亲,怎么可能会走那样一条不归路?

赵青河倒也不罗嗦,很快说到十来年之后了,“甲夫妇回江南,与乙家夫妇保持书信来往,转眼两家的孩子长大成人。乙家按娃娃亲的约定教养着女儿,希望女儿能够成为令长辈疼爱并受人尊敬的长媳主母,乙家女儿也以此为目标,****很努力地学习。反观甲夫妇这边,却出现变数。首先,甲夫妇长子太优秀,优秀到大家长,也就是甲老爷的父亲,在这个长孙身上托付着一族繁兴的重望,自然婚事不可随意,非名门望族的千金姑娘不考虑。尽管甲夫妇再三想将娃娃亲进行到底,甲老太爷一力反对,他们也只好拖延,直至突然有一日,乙家女儿来投奔——”

“不要再说下去了!说书不像说书,唱戏不像唱戏!”赵老太爷一声叱。

听到这儿,还不知道赵青河在说赵家的事,那就是白痴。

赵青河从未将这位祖父当祖父,嘴上说得不客气,“老爷子别嫌我啰嗦,一般要讲好一故事,开端得理清脉络,不然后面听不明白。您别急,甲乙两家的渊源也好,甲家没有信用也好,都不是我这故事的主旨,接下来,甚至就快没甲家什么事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老太爷居然被挑起了好奇。

“乙家的事啊。”赵青河一咧嘴,目光投向夏苏,还不忘朝她眨个眼,结果只得回一白眼,他却乐得跟什么似的,笑得更大。

“乙家女儿突来投奔甲家,带着父母一封信,说是母病难父求医,两人行踪不定,故而将女儿托付给甲家代为照顾。在一般人瞧来,乙家这么做,是提醒甲家莫忘承诺,也是孤注一掷,要推两个孩子一把。若孩子们互看对眼,反对的一方更加理亏,最终还得允了亲事。”

二太太沉了脸,不顾自己儿媳妇的身份,开口尖锐,“说来说去,还是甲乙两家事,老太爷都道别说了,你还啰嗦个没完没了。”

她也回过味来,这乙家女儿说得是哪一个。

“二太太莫恼,跟谁抢了你财神似的,我可没那个意思。听完这故事,只要你仍稀罕,财神还是归你家的,我保证绝不会有别人来抢。”如果夏苏的嘴是麻利,赵青河的嘴就是呛辣,“乙家姑娘一住近三年,乙家夫妇从未露过面,只偶有短短的书信。即使甲家夫妇已决定悔婚,再三恳请乙家夫妇来一趟,好当面道歉,两人也不曾出现。到这儿,大家是不是会奇怪,即便乙夫人得了重症,事关女儿终身,怎能完全不现身。为人父母,多能为了孩子豁出性命,是与不是?”

这一问,获得不少点头回应,而大太太和大老爷的神情开始出现疑惑。

“事实很简单,活人能来,死人却是来不了的。”赵青河在平铺直叙中,投下一块大石。

大老爷浑身一震,满脸惊色。

大太太却没那么好定性,立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对桌的岑雪敏。

二太太尽力将赵青河的话当恶意,将大太太拉回座位,以岑雪敏能听到的声量说话,“大太太可别听一是一啊,且不说无凭据,便是真的,那姑娘也是怪可怜的。父母双亡,还能有谁为她的婚事出头,自然只好瞒着了,又没有害人,实在算不得大错,只是难言之隐罢了。”

大太太冷冷瞥二太太一眼,已看穿她说好话的用意,不再说话,脸色但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