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没多久就送来了,费禹远招呼着,把菜在会议桌上摆了开来,热烘烘的奶茶和热巧克力,最中间则是一份甜羹,黄黄白白的,看上去很可口的样子。

大家都饿了,围着会议桌团团坐下,撸着袖子准备开动。

赵华亮不经意间回头一看,霍南邶还站在那里,随口便招呼道:“霍总,你吃了没?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霍南邶抬手看了看时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也来不及去外面吃了,将就着对付一点。”

谁都没想到他会留下来吃饭,赵华亮一时接不上话茬。

霍南邶面不改色地走了过来,挑了一个离简宓最远的位置,旁边的人递上了碗筷,到底是传说中的大总裁在身旁,大家都有点拘谨,都埋头吃了起来。

霍南邶指着那道甜羹笑着问:“这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你不是本地人吧?”费禹远笑了,“这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甜点,酒酿丸子甜羹,过年的时候经常吃,你尝尝。”

“好。”霍南邶欣然卷起了袖子,伸长手臂舀了一碗,一勺入口,酒酿带着甜香,水果丁爽滑,除了一小个一小个的糯米丸子,还夹杂着几个小汤圆,一口咬下去,黑芝麻的味道溢满了口腔。

霍南邶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他想起来了,这个甜羹他尝过,虽然长得并不是完全一样。

去年过年的时候,在简宓的家里,秦蕴亲手做的甜羹。

那时候他吃不惯这样的甜点,意思着尝了两口,简宓却很喜欢,把他的那一碗也喝了个底朝天。

再朝简宓看去,简宓低着头扒着饭,根本连看都没看那碗甜羹一眼,旁边的菜也只动了几筷。

看来,他的存在,让简宓完全没有胃口。

刚才的香甜在口中一转,瞬间化成了一股子涩意。霍南邶一口把碗里的甜羹喝完,站了起来,挤出一丝笑容:“你们随便吃,我去办公室。”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办公室的员工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强势的老总坐在旁边,不管他怎么亲切,总能让人消化不良。

简宓这才赶紧吃完饭菜,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碗甜羹,稀里呼噜地喝得精光,满足地靠在了椅子上:她最喜欢吃芝麻馅的小汤团了,每年过年秦蕴都会替她做上一大盒,猪油芝麻馅的原料都是从老家那里拿来的,秦蕴亲手调制,特别的香甜。

“老大,师傅,”苗于兰忽然开口了,“刚才霍总让我们想想身边的人有没有可疑的行迹,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知道就别说了,留着和警察讲。”赵华亮毫不客气地说。

苗于兰被呛得脸色发白,不出声了。

警察很快就到了,是吕亟一起陪着过来的,找了两个小房间把员工一个个地带进去询问,简宓被安排在倒数几个,她看了看时间有点着急,刚才也没来得及给父母打电话,恨不得早点问完赶紧回家。

问她话的是一名三十几岁的警察,目光犀利,眼神探究,例行的问话之后,警察忽然问:“你和公司老总发生过很不愉快的婚姻关系?”

简宓愕然:“这和公司画稿被盗没有必然联系吧?”

“有没有联系不需要你判断,”警察严肃地说,“请你认真回答。”

简宓沉默了片刻道:“是,极其不愉快。”

“有人说,你经常在中午午餐休息期间一个人在美工部里画画?”警察又问。

简宓心中顿时不安了起来:“是的,可是我从来没有…”

“每个人都说自己不可能是窃贼,我们只相信证据,我们在录像里看到你有在电脑上拷贝资料的动作,”警察紧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是你的话,你还是在事情没有恶化之前坦白,可能还能得到谅解。”

作者有话要说:热腾腾的一章!今天降温了,醋哥的手指都快冻僵了,需要亲们过来亲亲才能暖和过来(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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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酒酿丸子甜羹(二)

简宓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成为盗窃公司机密的怀疑对象。

警察这一句问话,她才想起来,的确,前两天她是打算把自己画的那几张原画稿子拷贝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样大规模协作的游戏原画设计,以后不可能再有了,她想留着做个纪念,这个念头也没好意思和赵华亮说,就想自己试试看。

可是最终她没有拷贝成,公司的软件对画稿都做了防拷贝加密,她试了两次没有成功就放弃了,后来想想也有点脸红,虽然线稿是她提供,画也是她画的,但是按照版权法规定,这是她在公司中的行为,所有画稿的版权应该都是属于公司的。

现在这么一出,那时她的无心之过却说不清道不明了。

原本她打算好过了小年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公司,现在这么一来,她要是走了,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泼了一盆脏水?

对着警察解释了一番,然而警察的回答十分公式化:我们只相信证据。

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只有白得有些瘆人的灯光,在外面的夜色衬托下显得分外阴森。

她一个晚上没睡好,一早起来嘴角起了一个燎泡,一吃东西就生疼生疼的。

简沉安有点生气:“你那公司怎么回事,忙成这样,成天加班加班,小年夜都不安生,还是赶紧辞了算了。”

秦蕴也纳闷了:“这快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忙?什么时候放假?我还等着你一起去逛街买新衣服呢。”

“快了快了!”简宓一边呲着牙,避开燎泡抿着豆沙包,一边往脚上套着皮靴,匆匆忙忙就往公司赶。

走到外面一看,居然下起了小雪,小区里一些放假的小孩子都乐疯了,撒欢地在空地上跑来跑去。

际安市很少下雪,今年天气这么热,简宓都对此不抱希望了,今天一见这雪花纷纷而落,也像个小孩似的高兴坏了,路边的矮冬青上染上了一层浅白,她掬起来放在手心一揉,雪花成了一个小冰丸子,晶莹剔透。

被这么一耽搁,又加上下雪天地湿路滑,简宓迟半个小时才到公司,她刚放下包呵着手准备去问问泄密案的进展,一丝尖利的声音刮进了耳膜。

“你们看你们看,心虚了吧,都不敢来公司了。”苗于兰冷笑着说,“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赵老大你再帮着说话就寒了我们的心了。”

“放屁!”范蘩坐在不远处爆了句粗口,全公司上下都没心情做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程序部的码农们也出来了。

“谁放屁啊?”简宓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勾住了范蘩的脖子,斜了苗于兰一眼,“的确臭不可闻。”

“哎呦,我还真小看人了,”苗于兰的眼神一滞,“有些人的脸皮可真是厚啊。”

“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什么?”简宓轻哼了一声,“倒是有些人,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小秦赶紧打圆场:“好了,小苗你少说一句,事情还没最后定论呢。”

“还能有什么定论?不就是为了报复她前夫要把我们所有人的心血都毁得一干二净吗?什么没拷贝成功不是她,当我们是小学生这么好骗吗?”苗于兰毫不客气地反驳,“你看她每天装得柔柔弱弱的,笑起来甜蜜蜜的,你不知道的是那笑里带着□□呢。”

“小苗,我相信小宓没做这种事情,”一直没吭声的赵华亮开口了,神情严肃,“耐心等待,总会水落石出的。”

费禹远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疲惫,却笑了笑,目光阴森森地瞥过苗于兰,“肯定不是啊,有时候喊得最响的往往是心最虚的。”

“你们…”苗于兰的脸都气白了,“你们都帮着她,好,她是你们亲生的,我们都是后妈养的,惹不起总躲得起,我不干了行吧?现在就辞职!”

她把手里的本子在桌上一甩,霍地站了起来,旁边和她交好的两个连忙去拉:“好了小苗,别在这节骨眼上耍小孩子脾气了…”

苗于兰甩开了他们的手,气急败坏地说:“我忍很久了,这回真的忍不下去了,山高水远,简宓,咱们走着瞧!”

她一边说一边拎起包来朝外走去,好像连一分钟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入,霍南邶、吕亟还有几个警察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

“苗小姐去哪里啊?”吕亟笑得有些瘆人。

苗于兰有点怕他,表情僵硬地回了一句:“现在我辞职了,和你们公司没关系了,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吗?”吕亟冷冷地道,“你还是去警察局一趟,先把你盗走公司图稿牟利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走吧。”

“你…你胡说…”苗于兰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尖声叫了起来,“不是我…是简宓!”

和昨晚看简宓一样,那个警察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我们都已经查清了,证据确凿,如果我是你的话,趁着事情没有恶化之前坦白,可能还能得到从轻处理,不然的话…”

和简宓昨晚的坦然完全不同,苗于兰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人蛊惑的…我也是受害者…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一成不变地用在游戏开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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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差不多一昼夜之后水落石出,苗于兰深夜留在公司,利用对公司的熟悉避开了监控,破解了文件的加密,拷贝出了近十份图稿,以每张两千块的价格通过中介卖给了一个外包公司。

她不经意间发现了简宓曾经有过拷贝资料的举动,便冒出了坏水,正好在公司里也感到处处被掣肘,不想再待下去了,于是便偷了简宓创作的图稿,辞职前栽赃陷害。

苗于兰恸哭流涕,然而已经没有人同情她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惩罚,从今往后也别想再在这个领域里立足。

而美工部总算松了一口气,老鼠屎已经清出来了,不用背着这个黑锅过年了。

霍南邶过来慰问了一下美工部,顺便宣布今年提早放春节假期,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上班了。赵华亮高兴得很,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尤其是这一次的盗图危机,他对这个新老总的越来越佩服,行事老辣迅速,眼光独到长远,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物。

“霍总,这事怎么查出来的?我以为肯定要等到年后了。”他忍不住好奇。

霍南邶笑了笑没说话,不过,他的眼底泛青,眼内布满血丝,看上去难掩疲惫。

吕亟看了简宓一眼,忍不住开口:“昨晚盘查出来的信息让霍总很忧心,一整晚没睡,连夜找了人和易络游戏的老总沟通,软硬兼施这才通宵查出了这几张图稿,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中介公司。一开始中介还不肯说,霍总他花了…”

一阵轻咳声传来,霍南邶的脸沉了下来,吕亟不说话了。

“是Daniel和费禹远通宵查看了所有电脑的记录,为警方找到了一份最直接的证据,最后的拷贝记录和简宓的不符,洗清了简宓的嫌疑,而且苗于兰本来就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这案子也没什么悬念,”霍南邶轻描淡写地道,“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提前说一声新春快乐。”

“等一等。”身后响起了简宓的声音。

霍南邶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她这是在叫他吗?是不是…她有了那么一丝半毫的原谅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深怕表现得太过激动吓跑了简宓,然而,身侧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的秘密。

“我和大家说一声,过完年我就不来了,”简宓没有看他,目光坦然地看向四周的同事们,“这些日子,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我过得很快乐很充实,我会想念大家的。”

“简小姐,”吕亟失声叫道,“你是公司的股东…”

“小宓…为什么要走?”赵华亮惊愕地看着她。

“小宓我舍不得你…”范蘩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小秦他们也围了过来,都恋恋不舍。

简宓就怕这样,所以才打算不告而别。经过了这么一昼夜的意外,这些在关键时刻相信她的朋友们是多么可贵,原本想要决然而去的念头此刻变得苍白无力。“我离开网安科技了并不代表我就不在了,我还在际安,只是我的手好了,想重新提起画笔,你们有什么事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她的声音顿了顿,看向吕亟,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你也可以。”

吕亟一脸焦灼地看向霍南邶。

霍南邶却没有看他,目光没有焦距似的落在了玻璃窗外。

时近中午,外面的雪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愈发纷纷扬扬了起来,鹅毛大的雪片飞舞在空中,窗外的远景已经蒙上了一层浅白。

简宓喜欢下雪,她曾经说过,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雪,度蜜月的时候想去雪山彻底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冰天雪地。

当然,没有蜜月。

每天下班后堆砌甜言蜜语哄一个仇人的女儿已经很劳心劳力了,霍南邶以工作忙碌为由把蜜月押后了。

而现在,和她一起看雪的念头成了幻想,甚至连和她共处一室也都是奢望。

霍南邶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直视着简宓,努力克制着胸口叫嚣着的戾气和妒意,让自己平静下来。抛开郑柏飞不谈,他知道简宓想要追求什么,他不能以爱的名义用金钱和强权把人强留下来。

“好,公司接受你的辞职请求,祝你…”他顿了顿,语声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轻颤,“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一帆风顺。”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霍老板,眼睁睁地看着宓宓投向了情敌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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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酒酿丸子甜羹(三)

既然霍南邶都这样说了,同事们再挽留也没什么意义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简宓这样离开算是有始有终、皆大欢喜,大家都还是朋友,得空了一吆喝就见面了,也用不着太矫情。

不过下午大家凑在一起搞了个欢送会,晚上又聚了一餐,一起热闹到了快九点才散场回家。

简沉安和秦蕴正在看电视,以前简沉安在城际大酒店担任副总职位时,春节前是最忙碌的时候,各种人情宴请、年夜饭络绎不绝,一直要忙过年三十才能空闲下来,今年无事一身轻,成天在家里陪着老婆了。

最近他也在张罗着要去再找一份工作,这些年的人脉和资历都在,已经有几家酒店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不过规模和待遇都比不上城际大酒店。

一见女儿回来,秦蕴立刻站起来去厨房热牛奶,她一直坚信,女人一辈子都不能断奶,牛奶是最好的滋补品,美容、护肤、安神,每天睡前都应该要喝上一杯。

简沉安埋怨了一句:“看你这忙得,天天都这么晚回家,老爸老妈都顾不得了。”

简宓亲昵地靠在了他身旁:“老爸老妈最要紧,从明天开始,我寸步不离陪着你们,你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简沉安的眼神有点闪烁,迟疑了片刻问,“明天和我们一起去趟医院行吗?”

医院当然就是贺卫澜所在的第二医院,简沉安要探望的病人就是宁冬茜。

那天晚上宁冬茜受刺激晕倒后,贺卫澜就顺势利用简宓对宁冬茜的影响开始了第二轮治疗,宁冬茜醒来后看到简宓情绪依然激动、脑部疼痛难耐,后来在贺卫澜的引导下才稳定了下来。

去医院的路上,简沉安告诉简宓,其实他和秦蕴已经去过一趟了,时间大概是在宁冬茜醒过来一两周以后,当时是贺卫澜打电话给他的,委婉地恳求他在治疗上助一臂之力。他和秦蕴商量了以后,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医院。

对于宁冬茜,简沉安一直心中抱愧,而亲眼看到了宁冬茜以后,这种愧疚更是成倍地增长:曾经多美多好的女孩,成了这么一个形销骨立的抑郁女人。

治疗的时候,宁冬茜有点失控,不知道是认出了简沉安,还是把简沉安当成了那个负心人,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加上脑部剧烈的疼痛,一度还晕厥了过去,让人胆战心惊。

“贺医生说现在她的情况在好转,前两天还忽然问起了我们,所以约了我最好能带上你再过去一趟,”简沉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神情愧疚,“你不会怪爸爸自作主张擅自答应了吧?”

简宓摇了摇头。

“都是爸爸连累了你…”简沉安叹了一口气,难过地说,“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弄成这幅模样…”

“别这样说啦,”简宓轻快地道,“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除非你们嫌弃我。”

秦蕴抱住了她,母女俩亲昵地脸贴着脸:“小傻瓜,我们能嫌弃你什么,不管你是怎么样的,在爸爸妈妈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小公主。”

贺卫澜已经在等他们了,简宓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打电话给我,反而要我爸来和我说?”

“这不是怕你误会我是某人的说客,我还是适当避嫌比较好。”贺卫澜笑着说,随即正色道,“小宓,这次可能还真的需要你帮忙,宁冬茜居然记得你。”

“她记得我?”简宓愕然,她对宁冬茜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那时候应该读初三了,学校就离酒店不远,放了学就到酒店和我一起回家。你妈总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天换一套衣服,后来酒店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我有一个女儿,好像迪士尼动画片里的公主,”简沉安回忆着,“可能她就是那时候认识你的。”

贺卫澜沉吟了片刻:“挺奇怪的,如果是这样,应该不会这么印象深刻,不过,她现在的确已经好多了,记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唯一还拒绝去想的,就是那一段最惨烈的记忆,这是她抑郁的根源,说不定,你能成为她的奇迹。”

“那需要我做什么?”简宓好奇地问。

“进来吧,不用说话,只要站在她面前就好,别的有我。”贺卫澜叮嘱道。

病房里,宁冬茜正躺在床上,和那次相比,她稍稍长了一点肉,苍白的脸上有了那么一丝血色。一见到有人进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角落里躲了躲,眼中是一片茫然。

简宓今天穿了一件时下流行的白色超短喇叭裙,上身是修身的黑色花边线衫,搭配着花色围巾和黑色羊皮短靴,显得青春靓丽,盈盈动人。

宁冬茜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盯着简宓看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狂乱之色。

“她漂亮吗?”贺卫澜及时开了口,“和以前一样吧?”

宁冬茜枯瘦的手伸了过来,指尖微微颤抖着,抓住了简宓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简宓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差点想要把那双手抖落下来。

“漂亮…”宁冬茜喃喃地道。

这是简宓第一次清晰地听到宁冬茜的声音,略略沙哑,还带着女性的柔软。她有点紧张,忍不住看了贺卫澜一眼。

贺卫澜冲着她鼓励地笑了笑,她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重新看向宁冬茜。

“她小时候更好看…”宁冬茜忽然开口,“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女儿…我好喜欢…”

简宓怔了一下,的确,她小时候长得唇红齿白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都快占了小半张脸,像个洋娃娃一般,在很长的时间里,简沉安的皮夹里放着的就是一张她小时候的公主裙照。

宁冬茜的手在她的手臂上轻抚,眼里流露出温柔之色,她身上一开始的鸡皮疙瘩渐渐消失了,忍不住冲着宁冬茜笑了笑。

宁冬茜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泪水忽然在眼眶中积聚,迅速地滑下眼眶,她浑身开始颤抖,喉中发出了痉挛一般的“嗬嗬”声。

贺卫澜在她的后背拍了两下,声音依然不徐不疾:“你也会有的,和她一样漂亮…”

宁冬茜骤然捂住了脸,失声痛哭,零碎的声音随着悲泣声断断续续地溢出,让人听着鼻子发酸。“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她要是还在也能像你小时候那么大了…和照片里的一样漂亮…和你一样像个小公主…”

简宓听得鼻子发酸,眼睛里泛起一阵湿意,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生硬地回握住宁冬茜的手抚摸着,低声反复劝慰着:“别哭了,你的宝贝只是暂时离开了,以后一定会重新回来你身边的。”

宁冬茜哭了很久,不停细碎地唠叨,贺卫澜在一旁听着,间或询问开导两句,到了后来,宁冬茜总算渐渐清醒,松开了一直抓着简宓的手,简宓这才得空出了病房透了一口气,换了简沉安进去。

她的手腕被宁冬茜抓得生疼,就着光线一看,才发现上面起了一圈淤青,秦蕴有点心疼,说是去问问护士是不是有什么药膏可以减轻点症状。

简宓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心里有点好笑,这点小伤就大惊小怪的,只有母亲,才会永远把女儿当成心头宝吧。

正想着呢,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以为秦蕴这么快就回来了,抬手笑着说:“是不是没热水?没事的,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霍南邶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线,阴影被拉得长长的,覆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简宓的眼神从惊愕转向淡然。

霍南邶半蹲了下来,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语声涩然:“其实我不赞同你过来,我怕我姐不小心伤害到你。”

简宓自嘲地笑了笑:“经过你的锤炼,我已经百毒不侵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霍南邶低声道,“宓宓…谢谢你肯过来…”

的确,和他相比,简宓的心胸不知道要宽广了多少,他应该为此感到羞惭。

“不用谢,我过来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为了你姐,”简宓淡淡地道,“我是为了我爸,为了让他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霍南邶沉默不语,忽然站起来离开了走廊,没过两分钟,他又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捧雪揉捏着,不一会便团成了一块小冰渣,他半蹲在简宓的脚旁,抓过了简宓的手腕把冰渣敷在了淤青上。

这一下迅疾万分,简宓猝不及防,来没来得及拒绝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尖叫出声。

“冰敷会好的快一点,”霍南邶沉声道,“我小时候和人打架,我姐就是这样帮我处理的。”

简宓又气又急,用力地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松手!我不用你敷!”

“宓宓,你等一下,”霍南邶有点狼狈,他不敢用力,却又怕那冰渣掉了,“你别动,我就松手…”

旁边一双手伸了过来,把冰渣和简宓的手一起握住了:“松手吧。”

那声音清冷,正是秦蕴。

霍南邶的手一僵,缓缓地松开了指尖,他站了起来,垂下了头,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脸斯基·霍粉墨登场。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掉落双更,我尽量努力吧,大家还是十八点左右来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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