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昭刚咽气,乡间小径的树林里便窜出几名黑衣人,手起刀落间,两名轿夫惨叫一声毙命,掀开轿帘,邢昭口鼻满是乌黑的鲜血。早已没了声息,黑衣人不放心,狠狠戳了几刀后,连着轿夫和邢昭的尸体,以及轿子全部带走。不多时,树林深处升起一道黑色的浓烟。

天很蓝,仿佛神仙用一只手抹去了天空中所有不干净的东西…

*

刑部大堂已然电闪雷鸣。

“户部浙江主事吴劭,苏州织造南局主事太监黄菖,浙江布政司左参议柳田贵,巡按浙江监察御史邢昭…”

随着一个个名字从崔甑嘴里缓缓念出。堂内众官员心惊肉跳,连三位主审官的脸色也变得苍白,神情愈发凝重。

原本不大的案子,深挖下去竟如此的触目惊心,这里面究竟要搭进去多少条人命啊…

崔甑交代完了一切,画押签供之后,绝望地长叹口气,仰头闭目不语。

“派人将供词送进宫,快!”何鉴感到事情重大,牵涉到如此多的官员,他已做不了这个决断了。

刑部暂时休堂,等待陛下旨意,崔甑已被戴上了镣铐枷锁,由衙役看管着,索然站在大堂中。

杜宏和秦堪反倒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了,从开始的毫无悬念,直到最后的峰回路转,堂内所有人都知道,杜宏已脱罪,而秦堪虽有散布传单和煽动贡生之举,但论前因乃是为了帮身陷冤狱的岳父脱罪,既然事实证明杜宏无罪,秦堪的行为自然性质不一样了,奋不顾身救岳父,这是义举,孝举,谁敢说秦堪有罪?

杜宏的情绪已恢复了平静,斜眼瞧着女婿,低声道:“好一招釜底抽薪,老夫虽不知你怎么办到的,但还是佩服你。”

秦堪翻了个白眼,道:“什么都不知道你瞎佩服个什么劲?”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觉得你招式玄妙,若老夫知道你在背后干了什么下三滥的勾当,你得到的就不是老夫的佩服,而是鄙视了…或许还可能是大义灭亲。”

秦堪沉默许久,懊悔地喃喃叹道:“我又错了…手贱救什么人啊,让人把这老家伙摁进马桶里活活溺死,岂不大快人心?”

一个时辰后,宫里宦官带来了旨意。

龙颜大怒,严旨追查!

杜宏和秦堪蒙冤受屈,上意褒抚,二人官复原职,似乎为了补偿杜宏,除了绍兴知府外,还给他加了一个南京监察御史的衔号,有上书直奏皇帝之权。

给秦堪的旨意却无惊无喜,仍旧锦衣卫千户,仍旧值守东宫,连一两补偿性质的银子都没发,而且还令秦堪追查此案,深挖到底。

秦堪不在乎什么补偿,他要的是快意恩仇。

穿着一身囚衣,秦堪站在刑部大堂中央却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朝着堂外大喝一声:“丁顺李二何在?”

丁顺李二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一身大红飞鱼锦袍,挎着腰刀抱拳大声道:“在。”

“户部浙江主事吴劭,苏州织造南局主事太监黄菖,浙江布政司左参议柳田贵,巡按浙江监察御史邢昭…下锦衣卫驾帖,拿人!”

“是!”

二人急步转身而去。

秦堪看着瘫软在地垂首不语的崔甑,眼中毫无一丝怜悯。

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输赢各施手段,崔甑只是一个失败者,如此而已。

可惜的是,交代出了那么多官员,却死活没有将刘吉交代出来,刘吉运气好,逃过了一劫。

皇帝特旨,锦衣卫缇骑四出,大索天下。

当夜,浙江布政使崔甑在牢内自尽,巡按浙江监察御史邢昭不知所终,太常寺卿兼翰林学士张士祯和工部给事中曹酌安收到锦衣卫驾帖后,在家中吞金自尽。

风浪起,风浪静,似乎一切都已结束,又似乎一切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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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想爆了前面那一名,总也爆不掉…

我很惆怅…

第一百九十八章家人团聚

三法司的重审已有了结果,对他们来说,案子已结束了,未了结的部分陛下已下旨由锦衣卫追查,那又将是另一桩案子。

秦堪清楚这案子查不下去,哪怕现在锦衣卫缇骑正十万火急赶往浙江也没用,刘吉这只老狐狸把该断的线索全断了,可能引火烧身的人也遭了毒手,他甚至相信那个不知所终的邢昭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一朝监察御史莫名其妙失踪,可以肯定绝不是被人贩子拐到深山给人当老公…

朱厚照看完大戏,嘱咐秦堪在家多休息几日再来东宫应差后,心满意足地走了,他来的目的是为秦堪保驾,如果何鉴要当堂对秦堪用刑,他这个太子便要出面阻拦了,事实证明三法司还是很文明的,有太子殿下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大概也不好意思摆出反动派的嘴脸。

满堂皆散,杜宏和秦堪互视一眼,仰天大笑。

数月折磨,苦苦求生,咬死了一份信念,终于守得云开月明,他们是真正的胜利者,他们笑到了最后。

见杜宏笑得如此开心,秦堪有点看不顺眼了,老头儿坐在牢里什么都没干,全托自己的福才逃出生天,现在比他还笑得大声,这不科学。

“岳父大人,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你大概忘了,岳母大人在家磨刀霍霍,就等你回家开宰呢。”

杜宏猛地一滞,畅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男人的面子很重要,杜宏强自镇定,缓缓捋着胡须道:“她不敢对老夫怎样,老夫…乃朝廷命官,殴打朝廷命官犯法的!”

实在是很消极的说法,而且说得很没底气。

秦堪同情地瞧着他:“岳父大人。…你流汗了,流了很多汗。”

“暖春三月,艳阳高照。老夫很热不行吗?”

“既然岳父大人不怕,那咱们就回家吧,小婿家在城外。你还没去过呢。放心,岳母肯定没在家。”

杜宏闻言长松一口气,胆气顿时壮了:“哈哈,笑话!老夫怕她作甚!她在不在家老夫都照去不误!”

二人离开大堂,向刑部大门走去。

“咳,贤婿啊,你岳母果真不在家吗?”

“真不在家。”

杜宏神情不安道:“她在哪里?”

此时二人已走出刑部大门,大门外围着一群看完热闹还未散去的百姓,人潮熙攘中,站着两位衣着素雅的女子。俏目含泪定定地注视着他们。

秦堪笑了,朝她们一指,道:“岳父喜脱牢狱,岳母大人当然要来迎接洗尘…”

杜宏一见杜王氏顿时面色大变,扭头便往衙门内跑去。

杜王氏擦了把眼泪。叹着气走上前朝秦堪点点头:“贤婿对杜家的再生之德,实在不知…”

秦堪赶紧打断她:“一家人别见外,狠狠揍岳父一顿算是报答了吧。”

杜王氏点点头:“老匹夫为了什么天理公道连妻儿都不顾,贤婿所言正合我意,且听声响吧。”

说着杜王氏嘴角勾起一抹杀意盎然的冷笑,不慌不忙地进了衙门。

没过多久。衙门内传来杜宏惊怒交加的声音。

“老夫为民请愿,伸张正义,何错之有?你别过来!”

“说了叫你别过来,你还来!以为老夫不敢振夫纲么?”

“别动手…啊——好,好,你竟殴打亲夫,这夫人要不得了,啊——彼其娘之!泼妇你要打便打,何必打脸,伤老夫的自尊…”

听着衙门内杜宏的惨叫,秦堪舒服地叹了口气。

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天籁,老东西早该被揍,如果不是顾忌背上不孝的名声,秦堪早就亲自做这件身心愉悦的事了。

转过身,一双美若星辰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他,晶莹的泪珠不停地从这双眸子里流出,像清泉般滑落腮边,每一滴都令秦堪由衷感到心疼,愧疚。

鄙视杜宏不顾家小而鲁莽地伸张所谓的正义,其实秦堪他自己何尝不是呢?唯一不同的是,他伸张的正义是谋而后动,不算太鲁莽,不论如何,终究让妻子担心受怕了。

“娘子,让你担心了…”秦堪微笑看着杜嫣柔声道。

路人如潮的街头,杜嫣却丝毫不顾人们异样的目光和礼教的约束,大胆地上前扑进秦堪的怀里,默默地流着泪,渐渐哭出了声音,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相公,你被锦衣卫带走,我以为…以为秦家也破了,你…呜呜,你又不准我动手劫狱,当时真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秦堪苦笑道:“嫣儿,相信我,锦衣卫的诏狱不是那么好劫的,好了,一切都已过去,以后仍旧过咱们的小日子,相公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杜嫣点头,含泪边哭边笑:“相公一直很有分寸的,我知道,这一次是为了救爹爹,杜家没破全托相公之功…”

秦堪眨眨眼笑道:“是不是很想报答相公,又不知如何报答?”

杜嫣急切点头。

秦堪嘿嘿坏笑,凑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杜嫣睁大了眼,脸颊慢慢地染上一层红霞,羞涩地摇头,声若蚊讷:“不,那个地方…好脏。”

“相公会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味道肯定不好…”

“如果在上面涂上一层蜜糖你再含舔吞吐,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

刑部衙门内渐渐没了动静,杜王氏拖着奄奄一息的杜宏,一脸大便通畅的愉悦表情慢慢走出来,如同十荒者后面拖着一只大麻袋似的,画面非常的赏心悦目。

秦堪赶紧迎上前:“岳母除魔卫道辛苦了,看情形便知道,此妖定已被岳母大人收服,实在可喜可贺。”

杜王氏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有种阴森的感觉。

“本来打算随便揍几下出出气也就罢了,老匹夫说要休妻,我便不客气了。”

满脸伤痕的杜宏在她身后呻吟着,闻言虚弱地辩解道:“老夫只说别打脸,何曾说过休妻?刚刚沉冤昭雪从大牢里出来,转眼又被冤枉了,呜呼哀哉,何其不幸。”

杜王氏转身对秦堪一笑:“事情解决了,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赶到浙江绑了崔甑的妻儿来威胁,虽然做得下作,但此事本由崔甑构陷而起,你死我活之时也只好不择手段了,贤婿神机妙算,幸好有你从中谋划,杜家才得以保存…”

杜宏闻言两眼圆睁:“什么?秦堪,你竟做出这等…”

“闭嘴,再罗嗦你会更不幸,事情是我做的,不是女婿做的,若非如此难道眼睁睁看你上法场挨刀吗?不识好歹的老匹夫!”

杜宏长长一叹:“难怪崔甑临堂改了口风,甚至不惜把自己搭进去,老夫还道他良心发现,悬崖勒马,原来是受人胁迫…听说他崔家人丁不旺,妻妾娶了一大群,可直到五十岁才添得唯一的男丁,你绑他的儿子等于断崔家的后,比要他命还残忍,怪不得,怪不得啊…”

秦堪也叹道:“小婿不得以而为之,善恶终有报应,崔甑做了恶事,便须承担恶果,至于报应的过程便不必介怀了,崔甑的命大概保不住了,至于他的妻儿…”

杜宏浑身一颤,有些紧张地盯着秦堪,在他眼里,这个女婿心黑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若存了斩草除根的心思,恐怕崔甑的妻儿真的在劫难逃了,通过这次平雪冤案,杜宏对秦堪的手段有了更深的了解。

看着杜宏担心的表情,秦堪失笑道:“别这么看我,我又不是屠夫,杀人也要讲个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从没滥杀无辜,崔甑付出了代价,崔家破了,他的妻儿便请岳母大人放了吧,由秦家给这对孤儿寡母支三千两银子,大概能保他们平安过一辈子了。”

杜宏这才放了心,捋须欣慰一笑:“你就不怕崔家儿子将来长大后找你报杀父之仇?”

秦堪胸有成竹道:“没关系,我就说他父亲是绍兴杜知府杀的…”

丁顺李二远远站着,待到秦堪与家人聚过之后,二人才迎上前来,笑着朝秦堪躬身施礼:“恭喜大人沉冤昭雪,官复原职。”

秦堪肃然向二人一揖,道:“此番脱狱,多亏二位为我奔走劳碌,多谢了。”

二人急忙还礼:“大人说的哪里话,您是我们的老上官,您落了难我们岂能不殚心竭虑?大人之礼属下等万不敢受。”

秦堪笑道:“算了,都是自家兄弟,不见外了,以后我若腾达,必予你们一份敞亮前程。”

二人急忙道谢,丁顺左右环顾了一圈,凑在秦堪耳边轻声道:“大人是东宫近臣,腾达之日必不远矣,属下听宫里值守的锦衣卫兄弟说,前些日陛下批阅奏章时咳出了血,宫里急坏了,陛下严令宫人不得声张,尤其不能让太子知道…”

秦堪心中徒然一沉,弘治帝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必有回响

如今已是弘治十八年三月,历史上弘治帝驾崩是五月,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秦堪有些伤感,凭良心说,弘治帝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终明一朝唯有仁宗和弘治帝口碑最佳,可惜正应了“好人不长命”这句话,两位皇帝都是中年逝世,可谓天妒英才。

有心想为弘治帝做点什么,但是秦堪前世虽精于算计生财,但对医道一窍不通,若给弘治帝瞧病恐怕会令他死得更早更冤。

这便是穿越者的无奈之处,有些历史可以改变,有些却无能为力,秦堪只是凡人,没有回天的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弘治帝慢慢地走向人生的终点。

没来由地为朱厚照感到心疼,可怜的孩子知不知道两个月后他便永远失去父亲了?

以后独自面对千百文官的责难讦骂,他会不会由衷地怀念如今躲在父亲羽翼下的宝贵时光?

秦堪突然笑了起来。

幸好,朱厚照还有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倾诉苦恼,可以排忧解难,可以患难与共的朋友。

有朋友的人生才不孤独。

回府还未进门,管家端过一个火盆横在家门口,请秦堪跨过去,然后不停地用艾草叶在秦堪身上轻轻地拍打。

很古老的习俗,据说可以消灾免难,把牢狱里沾上的污晦之气一扫而光,从此大吉大利,永远与牢狱无缘。

秦堪很想笑,他从不信这些,再说连秦家的凶神兼门神秦杜氏如此强大的气场都无法阻挡丈夫入狱的厄运。小小一个火盆实在让人提不起太多的信心。

家主回归,秦府上下一派欢腾热烈。一扫这些日子来低落压抑的气氛,秦堪刚跨进门,欣喜的管家便在门外点燃了一串鞭炮,噼噼啪啪的巨响向左右邻舍昭示着这个家又有了主心骨,又是深受圣眷前途无限的大户人家。

丰盛的压惊酒席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多日压抑的心情放松之后,秦堪大醉酩酊,不记得喝了多少,最后迷迷糊糊地被杜嫣搀扶回了卧房。

夫妻小别新婚,秦堪自然不会放过杜嫣。酒助淫兴。秦堪似醉似醒,记忆超凡,他没忘记白天向杜嫣提的小小要求…

“娘子,白天跟你说的那个…”趁着酒意,秦堪恬脸淫笑。

杜嫣呆了一下。接着羞红满面,啐道:“你还记着这事呢?”

“这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何谓回响?”

“等下你就知道何谓回响了…”

看着秦堪急切的样子,杜嫣咬了咬下唇,羞涩地轻轻点了点头。

昏黄的烛光挑亮了又熄,杜嫣羞红着脸死活不肯让秦堪看到她吹箫品管的模样,说是有亏妇德。

秦堪不敢逼得过分,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今晚已有个很不错的开头了。

满室的黑暗掩不住浓浓的春意。秦堪只觉得身下的小秦忽然被一团温热湿润包裹,瞬间来临的快感刺激得浑身一颤,如同泡进了温泉中,惬意得几乎呻吟出声。

随着杜嫣的软舌由生涩渐渐到熟练,秦堪的快感也逐渐升高,静谧的卧房中只听得唧唧咕咕的吞吐声。**而荡漾。

“舒服啊…娘子,现在知道何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了吧?”

“呜呜…”黑暗中的杜嫣口含某物,俏丽地翻了个白眼儿。

“看来你懂了,相公很欣慰…啊,你轻点儿,别咬它…”

朱厚照给了秦堪带薪休假的福利,秦堪自然不会客气,他暂时没有为大明封建主义王朝死而后已的觉悟,给福利就接着,绝不跟太子殿下客气。

在家休息的这两天,秦堪过得很惬意,毫无压力地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内城开的超市生意渐渐红火起来,大明百姓的适应能力颇值嘉许,当他们逐渐接受了一种新鲜事物后,便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购买能力,超市里货品齐全,从油盐酱醋到家具瓷器丝绸,可谓应有尽有,一个店铺便包含了寻常百姓人家所有的生活必需品,更重要的是价格不贵,隔三岔五搞个某商品促销打折的活动更令无数百姓趋之若骛,于是银子便源源不断地落入了三位股东的口袋。

未来升官不远,财源广进,秦堪又从没打过死老婆的主意,这样的日子已令他很满足了。

在家休息了两天,秦堪犯了懒病根本没想过去东宫应差的事。他才刚从冤狱里出来呢,不管谁冤枉了他,总之是朝廷对他不起,美美享受几天休假绝对是他该有的福利。

显然,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满足”二字,所以他们不快乐。

秦堪没去东宫,朱厚照倒主动登门了,进门时垮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秦堪叹着气拱手:“殿下不喜欢来臣的家里可以不来的,既然来了表情何必这么沉痛呢?让邻居看见了还以为你是来我家吊唁的,臣刚从大狱里出来,委实不想再沾晦气了…”

“哈哈…”笑点低的朱厚照刚咧开嘴笑了两声,又觉得这种行为很不符合现在低落的心情,于是赶紧闭上嘴。

“秦堪啊,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被哪位大学士骂了?”

“是…又不是,骂确实是骂了,不过挨骂这种事以我如今的脸皮来说,很难令我心情不好了,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朱厚照叹了口气,神情颇为伤感:“前些日子刘瑾费尽心思给我弄了一条西域的斗犬,这只犬真的很凶猛,东宫里养的五六条斗犬都不是它的对手,我不胜喜之,结果…昨日它死了。”

“怎么会死?”

“昨日我在东宫正与它玩耍,结果忽然看到谢大学士远远走来,我吓坏了,秦堪你是不知道谢大学士那张嘴啊,一唠叨起来令人生不如死,我跟狗玩耍必然会被他骂三四个时辰,于是…我情急之下把狗扔进一口水缸,还盖上了盖子。后来谢学士跟我说话,无非勤而向学,学而有道之类的屁话…”朱厚照说着眼眶便泛了红,呜咽道:“…他这一说便说了一个多时辰啊,等他意犹未尽地离开,我那可怜的狗,已被活活淹死,命赴黄泉了。”

秦堪同情地瞧着他:“殿下真可怜…”

朱厚照抹泪道:“不是我可怜,是狗可怜!”

“对,狗真可怜…”

朱厚照咬牙切齿怒道:“全怪那姓谢的老匹夫!”

秦堪重重点头:“对,下次谢学士去春坊时殿下不妨向他声讨…”

“如何声讨?”

“向他抗议,把抗议口号写在纸上亮给他看,纸上大书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还我狗命!’,我想谢学士一定会羞愧的。”

朱厚照猛点头:“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片刻之后,朱厚照回过味来了,幽怨地瞪着秦堪:“…你又坑我。”

PS:又晚了,总赶不上整点,这更还是算今天的第二更…

第二百章坑人发明

坑坑更健康,坑人已成了秦堪的恶习,它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朱厚照当然不仅仅来找秦堪诉苦,他是来收银子的。

他对银子其实根本没什么概念,太子从小生活在皇宫内,吃穿用度都是天下最好最贵的,而且想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自然有无数太监宫人将其送到眼前,银子这东西对朱厚照来说太无谓了。

不过身为超市的三大股东之一,当秦堪派人去东宫通知他到了分红的时候,朱厚照便欢喜不胜地赶来了。

朱厚照不缺钱,但他从没有自己挣过钱,这次分红可谓人生第一桶金,意义非常重大,朱厚照喜欢自己亲手挣来东西,尽管所谓的“亲手”只不过派人送了几万两银子,但…也算是“亲手”参与的投资了。

“分银子!”朱厚照单手叉腰站在秦府前堂内,方才爱犬惨遭不幸的颓势一扫而空,活脱梁山聚义厅里分脏的嘴脸。

秦堪拍拍手,家仆们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打开箱子一片银灿灿的白光,晃得眼睛生疼。一旁随侍的刘瑾两眼看直了,目光中露出贪婪的光芒,朱厚照对银子没概念,但刘瑾有概念,太监很少不贪财,刘瑾尤甚。

“殿下,这是咱们超市三个月的分红,扣除成本和人工等各项开支,按执股比例,殿下应得的分红为一万三千两银子…”秦堪微笑道。

朱厚照眼睛也看直了,他当然认识银子,但从没有近距离的看过如此一大堆银子摆在面前,不是国库也不是内库,而是他朱厚照实实在在赚来的。

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朱厚照的表情如同打完BOSS后捡到了紫色装备一般喜悦,喜悦的不是银子的价值,而是一种长大独立的感觉。

独自沉浸在喜悦中不可自拔,秦堪微笑着退出了堂外。

或许很久以后朱厚照才会明白,男孩成长为男人。不仅仅会赚钱那么简单,要学习和经历的还有很多,坚韧的性格,不屈的精神,沉稳的仪态,以及对女人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一点点小沧桑或小清新…

这些道理小朱大概不懂,告诉他他也听不懂。

朱厚照有模有样地在堂内一锭一锭数着银子,秦堪负手含笑站在堂外。刘瑾不知何时也退了出来,二人立于前堂回廊下相视一笑,笑容里有多少真心诚意只有天知道。

刘瑾笑起来的样子很讨喜,或者说他天生长着一副讨喜的脸,一笑眼睛便眯成两道弧度向下的月牙儿,不得不说,这样明媚的笑容长在一个太监脸上,委实有点“明月照沟渠”的味道。

扭头看着堂内喜滋滋的朱厚照,刘瑾笑着叹了口气。尖细的嗓音如同被掐着脖子挤出来的一般。

“杂家可打心眼儿里佩服秦千户呀…自打太子殿下认识了您,不到一年功夫吧?太子殿下可真把您当成了亲人呢,杂家从弘治九年便调拨到殿下身边应差。里里外外身前身后侍侯了殿下十来年,也不见殿下对杂家有这等殊遇…”

秦堪含笑看着刘瑾,见他脸上堆着笑,目光里却散发出深深的嫉妒光芒,如同被抢了宠爱的女人一般,嫉妒里带着几分怨毒。

秦堪只好苦笑,利益只有这么多,同样,太子的恩宠也只有这么多。一块大蛋糕大家吃得好好的,忽然凭空多出一个人来,而且食量巨大,别人能没怨气么?

大约朱厚照身边的其余七虎对他秦堪多多少少也有些想法吧,秦堪不想无故树敌。至少现在不想,朱厚照还没登基,以后有较量的时候,现在大家还是一团和气比较好。

拱拱手,秦堪笑道:“刘公公。秦某是外臣。”

刘瑾一呆,接着脸上又堆起了笑,笑容仍旧虚伪难看。

嫉妒蒙蔽人的心智,刘瑾自然也不例外,他眼里见着的全是秦堪如何抢了他的风头,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对他倚重,刘瑾费尽辛苦找来的珍奇异兽哄太子开心,往往还不如秦堪淡淡一句笑话,两相比较之下,教刘瑾如何不生恨意?

秦堪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内外臣工有别,有小**的不可能去当司礼监掌印,没小**也不可能当内阁大学士,大家虽然各得其宠,但从生理的完整或残缺角度来说,将来他和刘瑾应该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除非刘公公某天人品爆棚忽然长出了小**…

刘瑾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刘瑾急忙闭嘴,然后躬身,谄笑,一气呵成。

朱厚照兴冲冲地跑出来,秦堪见他兴奋的模样,不由笑道:“殿下数清楚银子了?”

“嗯!数了。”朱厚照重重点头。

“一共多少两?”

“反正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