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姐你在干嘛?”孤鹰不解地看着她。

她要扒什么?这里能有什么?

江唯一没有出声,就这么不停地往外扒沙子,将凹印周围的沙子全部翻个遍。

她的手突然碰到一个硌的东西。

“…”

江唯一的脸色顿时更加惨白,瞳孔紧缩,呆呆地看着地面,一只手慢慢从沙子里取出一枚戒指。

墨色戒指。

戒指是狐狸头的形状,一双狭长的眼睛阴戾而妖邪,令人见到生畏。

项御天的戒指,他从来不离身的戒指,即使是落在垃圾桶里,他都要去找回来的戒指。

“少主的戒指怎么会在这里?这戒指是项家的传承之物,少主从来不从乱扔的!”孤鹰一呆,紧接着,他下意识地看向大海,然后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不可能的,少主才不会做出什么轻生的事。”

第689章她要跟着寻死吗

少主可是他的神。

“…”

不会轻生。

那是之前,当得知一切真相,项御天会怎么样?

他要怎么接受他杀了自己的恩人,杀了她的姐姐,那是和他信念完全违背的…他虽然手上沾着不少鲜血,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滥杀无辜。

江唯一蹲在地上,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手上的戒指,泪水倏然落下。

项御天。

他怎么能做傻事,他不能的,他不能的…

她还在,小铃铛还在,他不可以,他不可以。

江唯一拿着戒指的手颤抖个不停,她从海滩上站起来,步子僵硬地朝着大海走去,白色的婚纱已经有些脏了,裙摆在风中浮动。

他不能死。

他不可以死,不可以的。

江唯一一步一步朝着大海走去,海水浸湿她的双脚,她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继续往海里走。

孤鹰震惊地望着她,然后立刻扑上去抓住江唯一,大声吼道,“一姐,你干什么?”

“我去找项御天,我要找他。”

江唯一木讷地说道,继续踩着海水往前走。

孤鹰死死地攥住她,“少主怎么可能会在海里,他不可能轻生的,我们去别的地方找。”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

“一姐!”

孤鹰震惊极了,他看着江唯一,感觉她整个人好像魔障了一般,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海面,那种眼神好像只要去了海里就真能找到项少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中邪了么?

孤鹰见说不动她,便不顾一切地将她往回拖。

“放手。”江唯一道。

“不放,一姐你中邪了,你快和我回去,不然少主回来非砍了我不可!”

“你放手。”

“我就不放,你死了我可没法交待。”

闻言,江唯一果断地一记手刀劈过去,接着一个擒拿手,孤鹰愣了下,硬着头皮接招。

江唯一的身体虚弱,但技巧套招要比孤鹰厉害,孤鹰又怕伤着她,只能连连往后退,想要抓她却被江唯一连连进招,于是几轮过招下来,孤鹰躲她的一记手刀躲得摔倒在海边。

海水溅他一身。

见孤鹰倒下来,江唯一不再和他纠缠,再次走向大海,踩着海水不顾一切地往前,一步一步,一张五官美丽精致的脸只剩下苍白,眼睛空洞麻木。

她的手里紧紧握住戒指,白皙纤长的双腿浸在海水中。

远处,海水的蓝和广袤天空的蓝交织在一起,美得无与伦与。

江唯一的脑子是空白的,她什么都想不到,只想着要找到项御天,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找到项御天…

一定要找到他。

“项御天,我来找你。”

江唯一低低地开口,双眸中映着海水的颜色,人艰难地往前走着。

海水晃过她的腿,越来越上,越来越上,拍湿她的裙摆。

“一姐,不要啊!你会死的!”孤鹰还坐在海水中,正要站起来被一个温和的小浪打得他又坐回去。

一姐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就认定项少是轻生了呢?她要跟着寻死吗?

第690章项御天出现

孤鹰愁得不行,望着江唯一越走越远,眼看海水都要浸过她的腰了,她都没有回头的迹象。

孤鹰连忙咬牙从海水中站起来要冲过去,忽然就听一个吼声传来,“江唯一!”

声音极响,掩过了海浪的声音。

江唯一正站在海水中,已经隐隐有些站不住了,听到这一声,她整个人僵在海水中,一张麻木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听错了么?

江唯一僵硬地回过身,只见项御天站在海滩上,身形颀长,黑色的衬衫被海风吹着。

太远了。

她只能望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但她知道,那是项御天。

绝对不会错。

江唯一站在那里,呼吸突然间开始颤抖,紧接着,她立刻往回跑去,不顾伤痛地往前跑,一直跑回海滩上,重重地投进项御天的怀里。

项御天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白上一分,身体虚弱。

江唯一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喃喃地道,“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她紧紧抱住他,裙摆已经彻底被打湿,滴滴嗒嗒地往下淌水。

“呼…”

孤鹰站在一旁终于松了口气,然后默默地退下去。

项御天任由她抱住自己,双臂垂在身侧,一双眼幽暗,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想抬起来却又落下去。

“你没死就好,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江唯一害怕地说道,把自己的脸埋到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温热,这让她好受许多。

“江唯一,你要不要这么笨,去大海里找我,你会死的。”

项御天低眸看着身前浑身发抖的女人,薄唇动微,嗓音低哑。

“我不知道,我只想找到你,我只想找你…”江唯一说道,蓦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脸。

才一夜不见,项御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憔悴极了,一张俊美的脸此刻连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带着伤,薄唇上也带着伤。

身上的衬衫上也带着异味,狼狈不堪。

江唯一看得眼睛湿润,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怎么会这样?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句子。

这一晚,他经历了多少?

项御天低眸盯着她,一双眸子漆黑,望不见底,他的薄唇动了动,嗓音喑哑,“我很好。”

“真的?”

江唯一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嗯。”

项御天凝视着她,声音很沉,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一样,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婚纱上,薄唇微掀,“江唯一,你就这么喜欢把自己的婚礼剪了么?”

和他的订婚礼上,她剪了婚纱。

和安城的结婚礼上,她又剪了婚纱。

婚纱剪得太多,会不会就没幸福了?

闻言,江唯一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婚纱,然后抬头看着他,“不剪了,再也不剪了。”

“走,我们先把这身衣服换掉。”

项御天转身。

“好。”

江唯一顺从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真的没事么?

第691章我没有恨过你

项御天转身离开,江唯一看着自己的手呆了呆,然后她追上去主动握住项御天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冰冷得厉害。

冰上加冰。

“…”

项御天的身体僵了下,低眸看上一眼她主动握上来的手,黑眸有一秒的灰暗,什么都没有说便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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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烈。

他们找了一处小酒店,孤鹰带着人将酒店四周包围起来。

卧室里,江唯一拉上窗帘,然后伸手去拉婚纱上的拉链,要脱下来,手臂一抬就疼得她难受不已,她咬了咬牙,正要狠一狠把婚纱脱下,就听项御天道,“等一下,别动。”

江唯一朝他看去,项御天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把剪刀朝她走来。

“…”

江唯一站着没动。

项御天走过来,伸手要碰上她,眸光黯了黯,修长的手最后抓住她的婚纱,一手握住剪刀,然后小心地从上至下剪开一道口子。

婚纱掉落在地上。

项御天很快地转过身去,走回桌前,将剪刀放了下来。

从始至终,他连她的皮肤都没有触碰一下。

江唯一怔怔地看向他,抿了抿唇,轻声说道,“那我去洗个澡。”

“嗯。”

项御天始终背对着她,低沉地应了一声。

江唯一知道项御天现在有些不一样,他需要时间来消化真相,只要他不会寻死就好,这是当初她最怕的。

她低下头,然后走进浴室洗澡。

洗过澡,江唯一穿上酒店的浴袍,有些费力地系上腰带往外走去,项御天坐在床边,身上已经换上白色的浴袍,身体微微向前倾,短发湿漉漉的。

从这个角度看去,江唯一只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如细致雕琢,没有一点的瑕疵,很完美。

当然,是忽略他脸上的苍白。

“你洗好了?”

江唯一走过去问道。

项御天坐在床边转过头看向她,一双黑眸里的情绪复杂,让人琢磨不透。

“嗯,在隔壁房间洗好了。”

项御天低沉地道,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样?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江唯一在他身旁坐下来,双眸注视着他的脸,“你的脸色很差。”

“没事,我还不至于被毒死。”

项御天淡漠地道。

话落,两个人坐在床边陷入安静。

江唯一注视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这么看着他。

项御天坐在那里也没有出声。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突然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这种感觉让江唯一难受,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说道,“项御天,我一直把那件事当成是一个16岁少年心智不成熟下的复仇,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没有怪过他。

“…”

项御天坐在那里,闭了闭眼,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她是第三个告诉他,她不恨他,她舍不得他受伤害…

第三个。

就这么爱他,爱得连仇恨都不顾,爱得连他该承担的都担下来。

江唯一看向他,只见他的脸色更白,不禁有些害怕,她说错话了么?

第692章从她手指间划过

“项御天,你不要这样。”江唯一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没事。”

项御天的拳头慢慢松开。

“项御天…”

“好了,别说了。”项御天沉声道,慢慢转过脸看向她,一双黑眸深邃,“你记着一句话。”

“什么?”

“我从以前就说过,就是死也会死在你身边,所以,没见到我的尸首,你不要再乱来!”项御天冷冷地道。

他今天本来是不准备出来的,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想清楚。

但他没想到,她以为他轻生,就这么往大海里走。

她要为他付出多少才算数。

“项御天…”江唯一惶恐地看着他,他说的每个字都让她害怕恐惧,她的手攥紧他身上的浴袍袖子,用力地抓住。

“…”项御天低眸看向她的手,静默。

“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江唯一说道,“其实那件事真的不能怪你,你当时才16岁。”

又在黑市混了四年,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心里的仇恨自然会放大。

项御天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唯一和项荣锦一样,他们都不知道每说一句这样为他开脱的话,都是在他的身体狠狠地割下一刀。

刀刀割得比仇人还深。

痛如刀绞。

血流如注。

“项御天,你愿意和我聊…”

“我困了,想睡一会。”项御天打断她的话,黑眸深邃,一眼不见底,“你要不要睡一会?”

江唯一坐在他的身旁,轻声说道,“好,我陪你睡一会。”

话落,项御天便从床边站起来,衣袖从她手指之间划开。

江唯一呆了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衣袖在她手指之间划掉,她的手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