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什么从她手中失掉一样。

她想握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转过头,只见项御天已经掀开被子径自躺了下去,侧躺着朝外,一双眼睛闭上,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痕。

“…”

江唯一知道项御天清楚真相后会难以接受,但她从来预料不到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只要不轻生就好。

只要他不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好。

江唯一站起来,走出酒店房间,孤鹰和几个手下站在外面,见到他,孤鹰立刻举起手中的医药箱递给江唯一,“一姐,这个用得上吗?”

“我正好需要,谢谢。”

江唯一说道,伸手接过医药箱往里走去,关上门。

“…”

孤鹰站在外面走廊上一脸讷闷,看着关上的门,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抓抓头发。

为什么他觉得这次回国后,项少和一姐都变得怪怪的,这都是怎么了?

江唯一提着医药箱回到房间,在床边蹲下来,打开医药箱,从里边拿出两枚创可贴,转眸看向项御天。

项御天还维持着刚刚入睡的姿势躺在那里,他闭着眼,一张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无喜无怒,睫毛很长很长。

项御天…

江唯一心疼地看着他,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难受得厉害,她撕开创可贴,将他脸上的伤口贴住。

第693章从背后抱住他

当她的手触碰上他的脸时,项御天的长睫轻颤了下。

江唯一知道他没有睡着,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仍是闭着眼睛。

他脸上的伤口较大,一个创可贴不够,江唯一又拿起一个将他的伤口贴上,她的手指指尖抚过他的脸。

项御天的睫毛又是轻轻地颤动了下。

但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江唯一沉默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关上医药箱,然后绕过床掀开被子躺下去。

项御天是面向外侧着睡的。

她躺在他的身旁,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肩膀宽阔,即使是侧躺着,他的背也挺得笔直。

江唯一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的背就像一座山横在她的面前,冷冷的,漠然的。

“…”

江唯一躺在床上,一双眼睁着根本睡不着,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项御天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的动作在抗拒着她。

半晌,江唯一转过身面向他,从后伸出双手抱住他。

她能感觉到项御天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江唯一更加用力地搂住他的身体,脸贴上他的背,隔着浴袍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项御天,等你醒来我们好好聊聊行么?”江唯一低声地说道。

“…”

项御天没有一点声音,仍是背对着她,但也没有拿开她的手。

他就这么躺着,身体僵硬极了。

江唯一靠着他,目光黯然落寞,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一样很难受,眼睛酸涩。

别这样对她,别这样漠然地对她…

渐渐的,江唯一靠着他的背慢慢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唯一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水涨潮不断地扑上岸,海浪一个比一个大。

项御天就站在海边,面朝大海,站得一动不动。

她拼命地喊着项御天,他却像是听不见似的仍然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他还是就这么站在那里。

忽然,一个大浪冲起几米高扑过去,项御天整个人瞬间淹没在大海中。

“不要——”

江唯一大叫一声,眼睛突然睁开,脸上一片惊恐,脸上冒出细汗。

原来是梦。

幸好,只是个梦。

江唯一庆幸地想着,伸手往床上摸去,只摸到一片空空荡荡,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只见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项御天不见了。

他又不见了。

“项御天!项御天!”

江唯一害怕地大叫起来,一把掀开被子站起来往外跑去,门被推开,项御天从外面走进来,身上换上干净的衬衫长裤,手上推着一部餐车,餐车上饭菜热气腾腾。

项御天抬眸看向她,一张英俊的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项御天!”

江唯一见到他不禁松了口气,立刻朝他扑过去,牢牢地抱住他的胸膛。

项御天被她扑得又一次往后退了一步,虚弱地低咳一声,“咳。”

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

江唯一听到他咳嗽连忙抬起头,担忧地看向他,“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第694章沉默的晚餐

“我没事。”项御天沉声道,低眸盯着她,两秒他道,“这么好,投怀送抱?”

这是他平时说惯的话。

但这一次,他说得语气很硬,像是强逼着自己说出来一样,刻意非常。

江唯一听得一呆,随即她道,“我以为你又走了,我怕你不见了。”

“不会。”项御天沉声说道,“去给你做的晚餐,吃一点。”

江唯一这才注意到餐车上的菜,菜正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出自项御天的手笔。

他这个时候还为她去做菜?

那他还不忘为她做菜,说明他的状态还好,是吗?

江唯一自欺欺人地这么想着,然后点头,“好,我的确饿了。”

这是个小酒店,房间都很简单。

项御天拉出书桌,用毛巾擦了几遍,然后将菜一道一道端上去,将筷子递给她。

如果换作平时,以项御天强势的性格一定是直接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但他现在却只是递给她。

“…”

江唯一怔怔地看着他,他还是那个项御天,可又不是了。

她明明只是怕他会想不开,但他现在这样却让她同样有种说不出的恐慌。

她在书桌前坐下来,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菜放进嘴里。

她一向是喜欢吃他做的饭菜的,但现在,她嚼着菜却嚼不出一点味道。

江唯一注视着项御天。

项御天在她对面坐下来,一手捧着碗,一手握住筷子夹起饭往嘴里送去,沉默无语,就这么吃着晚餐。

桌上一片安静。

两个人都没有声音。

江唯一坐在他对面,将饭送进嘴里,半晌,她将筷子放下,看着项御天道,“项御天,我们聊聊好么?”

“…”

闻言,项御天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一双眼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好受,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好不好?”江唯一担忧地看着他,末了加上一句,“我很担心你,项御天。”

项御天坐在那里,指尖轻颤,很久,他抬起眸看向她,一双眸子深邃,嗓音喑哑低沉,“我没什么想法。”

“项御天…”

“我的想法就是让你把这枪伤养好。”项御天打断她的话,黑眸看着她,“一年时间不到,你就中过两枪,这对身体伤害很大。”

两枪,都是为他受的。

她一个女人为了他甘中两枪。

“…”江唯一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我的伤没事,倒是你,你确定你的毒性都解了吗?”

“已经洗过胃了。”项御天说道,夹起一块菜放到她的饭上,“吃饭。”

江唯一看着自己饭上的菜,柳眉轻蹙,忽然意识过来,她的话题又一次被他带了过去。

他完全不想和她聊昨晚发生的事。

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

用过晚餐,项御天开始收拾餐具,江唯一站起来帮忙,两人的手同时去收一只盘子,碰在一起。

项御天很快地将手移开,碰她的手不到一秒,江唯一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变化,继续收拾餐具。

第695章抽开自己的手

收拾完,项御天推着餐车往外走去。

门口,孤鹰已经等着,见项御天出来,立刻道,“少爷,我来。”

项御天将餐车推给他,一回过头,只见江唯一站在房间里,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眼中有着分明的担忧。

她还在担心他。

他算个什么东西。

江唯一站在那里,她知道他不想聊,不管她怎么撬他的嘴,他也不会和她说话的。

“要不要出去走走?”

江唯一问道。

项御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颌首,“好。”

他没有意见。

———☆———☆———☆———☆————

夜凉如水。

小酒店旁边有一条安静的小道,路灯昏暗地照在地上。

两个人沿着路的右侧慢慢走着,分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影子投在地上都仿佛依偎在一起。

江唯一被项御天命令着走在里侧。

散步,纯粹的散步。

一路无话。

两人的前方和后方几米之外都有手下开路和跟随着。

江唯一咬唇,想了很久终于打破这样的静默,“小铃铛现在在哪?”

虽然她已经猜到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句,她实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打开两人之间的沉默。

“国内不安全,我把她留在我义父那里。”

项御天低沉地回答,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是吗?对了,你知道么,小铃铛也很喜欢画画。”江唯一趁机把话题延续下去,微笑着告诉他。

“是么?”

项御天淡淡地反问。

“是啊,她平时最爱说话,但一拿到画笔就可以好久都不说话,虽然画得乱七八糟,但总感觉她特别专注呢。”江唯一说道,眼睛微弯,带着笑意。

“那以后就让她学画画,女孩子也不用做别的。”项御天说道。

江唯一走在他的身侧,笑着问道,“你是想说,别像我这样吧?”

项御天转过脸看一眼她的脸,目光复杂,沉声道,“嗯,千万不能像你这样拼命。”

他的语气很沉,沉得让人压抑。

“…”

江唯一的笑容僵在唇边,明白自己找了一个很不怎么样的话题。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心情好一些。

她低下眸,看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很长很长,江唯一的视线又落在他修长的手上,她伸出手握上他的。

项御天的手顿时僵了僵,但没有推开她。

江唯一握着他的手,像是摸到一块没有温度的冰,凉得彻底,他始终没有回应她,手指连蜷曲都没有,就这么让她握着,指尖泛着隐隐的白。

走了许久,项御天不露痕迹地抽开自己的手。

“…”

江唯一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空空的手,那上面冰冷,一直冷到她的心口。

她站定住脚步,抬眸往前望去。

项御天没有发现她没再往前,一个人继续往前,越走越远,蓦地,他忽然站定住脚步,慢慢回过头来望向她。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有四米之远。

很远。

远的她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江唯一站在原地,抬眸望着他,身侧的手攥紧成拳,“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项御天,我真的很担心你。”

第696章我们分开吧

“我没怎么样。”项御天抬起腿,大步走到她面前,低眸深深地盯着她,“你别乱想。”

“我不乱想。”江唯一淡淡地道,“吻我,项御天。”

她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没事的肯定答案。

“…”

项御天的目光一滞,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镀上一抹淡淡的光。

江唯一站在他面前,目光坚定,说着,她慢慢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

项御天站在她面前,低眸凝视着她美丽的脸,她长长的睫毛在轻颤,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是他爱进骨子里的女人。

项御天慢慢抬起手想抚上她的脸,却在离她脸极近的地方停下,怎么都抚不上去,他凝视着她的嘴唇,俊庞慢慢靠近她。

灯光很凉。

“这两年唯一过得心如死水,但我知道,她心里至少是平静的可你的出现又改变了这一切,你不断地紧逼着唯一!”

安城的声音在他耳边忽然响起。

项御天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他的靠近对她来说是折磨,他越接近,她就越来承受杀亲之仇的痛苦。

项御天的手终是垂落下来,没有吻她。

像是感应到一般,江唯一慢慢睁开眼看向他,双眼泛红,低哑地问出口,“为什么?”

为什么不吻她。

“我们分开吧,渺渺。”

项御天看着她,眸子漆黑。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连声音都显得那么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