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虞国公府牵线,林则然是买不到的。

宅子买下之后,林则然买了几个下来,稍微拾掇便焕然一新。

看着属于他们林家的宅子,林则然有时不免遗憾,要是妹妹的婚期订得晚一些就好了,他们完全可以在京城发嫁。

其实何止是他没想到林家能那么快在京城置产,连宫大夫人都没想到呢,他们两家开始议亲的时候,林家刚刚小有薄财。哪知定亲走礼期间,林家的家财转眼就番了数倍数十倍呢。

林则然站在他妹妹跟前想,那宅子买得也不算晚,至少林家有了自已的宅子之后,蔚姐儿他们抵达京城后到拜堂这段时间不必住在国公府的别院里,也不必住在客栈。

“娘,大嫂呢?”说着,宫衡眼睛直往队伍前面的前几辆马车看去。他是真的好奇啊,什么样的女子能叫他大哥看上?还千里迢迢求娶。

这些日子他没少被小伙伴们埋怨,他知道他那些小伙伴们也不容易,近来没少受家中姐妹的气。但他大哥娶谁不娶谁,他是一点也做不了主的啊,埋怨他也没用。

啪!宫大夫人往他的手臂上来了这么一下,“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以为你大嫂和你一样脸皮厚呢。”

国公府这边接到了人,然后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先将林蔚然等林家人并嫁妆送至林则然新置办下来的宅院,再转道回虞国公府。

拜堂的日子就安排在两日之后。

翌日,选了一个早上的好时辰,林大哥带着人将林蔚然的嫁妆送到虞国公府上。

虞国公府这边也派了人来帮忙开道,一路十里红妆,很是热闹,街道两旁围满了驻足观看的人。

此时,送嫁妆队伍经过的主街道,一些酒楼二楼靠窗的雅间也站着看热闹的贵女。

她们都是知道林家今日送嫁妆,特意等在此处的,但所见所闻却让她们吃了一惊。

“不是说那枣林林家只是普通的农家吗?这嫁妆置办得也太殷实了吧?”有人疑惑。

闫雪冷哼一声,“枣林林家确实是农家,但架不住人林蔚然手段了得啊,凭着姚金炭的烧制秘法前后坑了太原府杨家近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京城的千金闻言倒吸了一口气,如果真是三十万两,这些嫁妆倒也不算多了。

“闫雪,这里头怎么回事,你快和我们说说。”

“对了,那林蔚然不就是太原府的吗?前段时间你不是陪你爹他们回去给你祖父祝寿去了吗?一定知道里面的内幕吧?”

也有贵女清楚其中的内情,不受她言语蒙蔽的,“闫雪,你就别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误导人了,杨家是被坑了三十万两,但流入林家袋的连一半儿都没有呢。”

一听这话,前面信了她的话的贵女们就恼了,“闫雪,问你话你就实话实说得了,偏拿话来误导我们,想拿我们当枪使啊!”

“就是,谁都知道你爹和宫谏议不合,哪会说虞国公府的好话,算我问错了人!”

“这话就对了,人家哪里止是与宫谏议不合,别忘了她闫家还一位守寡和离的姐姐呢。人家先前可是心仪宫谏议得很,如今看到嫁给他的女子怎么会顺眼呢?”

“不是吧?那闫湘还敢肖想宫谏议?”有人不可思议。

“想当初待字闺中之时,都没能如愿嫁给谏议大人,如今就更不可能了,早些断了念头得好。”

“就是啊,闫雪,多劝劝你姐,既已合离,便安分守己吧,想那么多徒给自已给别人增添烦恼。”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闫雪气得不轻。

难怪闫雪会被群起而攻之,先是他们闫家的立场,再就是她方才想操纵舆论将她们当傻子的作法。

虞国公府做为极受圣眷的世家,京中的权贵们都不会疏忽虞国公府几位当家爷们的一举一动的。

所以宫令箴在太原府的作为,以及他所求娶之人的背景,林家所经的事等等全部都摆在这些人的书房岸头。

虞国公府千里下聘,宫令箴为了那林家姑娘能做到这份上,算是相当重视了。

而且他们已结两姓之好,谁知道出身低微的林家会不会就是宫令箴的逆鳞?

怕家中子女不知轻重冲撞了人,都曾口头约束他们,有些甚至直接将所查到的所猜测的实情告知于他们。

听到这枣林林四凭自已一人之力将那杨家算计成这样,再思及宫令箴往日之名声,这些少年郎和千金们不由得心中一颤,都觉得这对新婚夫妇真是凶残,惹不起惹不起。

在此前提之下,闫雪的行径简直是对她们的污辱。

她们纵然不满林四不知道从哪冒出嫁给了谏议大人,但此事既已成了既定事实,她们也只能相信谏议大人的选择并接受。

加上听了长辈的话之后,发现这林四也不算一无是处。

总比闫雪的姐姐闫湘已是合离之身尚且觊觎谏议大人来得好,更别提闫湘都二十了平时还一副少女捧心眉染轻愁的矫情模样,直让人犯恶心。

而此刻的文经酒楼二楼,林家的嫁妆队经过时,一群举人书生正巧往下看了一眼。

“咦,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则然?”

“是他!”

“他怎么在给虞国公府送嫁妆的队伍里?”

“宫谏议的岳家姓林,来自太原府那边,则然也姓林,亦是来自太原府晋阳县那边。”

有人恍然,“他和宫谏议的新婚妻子竟是一家人吗?”

“这林则然藏得可真够深的,这些日子竟然是半点未提及这事呀。”

“谢举人,你说对不对?”

谢洲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来京之后结识甚至颇为欣赏的林则然,竟是林蔚然的亲哥哥,难怪他偶尔会觉得有熟悉感呢。

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相互介绍时,林则然脸色有些古怪,怕是那时他已认出他来了。而且应该也知道他曾经是林蔚然未婚夫的身份。

林蔚然——想到那个明艳照人性格分明的女子,谢洲心中怅然,对于他与她曾经的婚约,他曾尝试过去争取。但可惜的是,他们谢家与南阳侯府的婚约的主动权不在他手上。

可以说,当时‘天时地利人和’都极不利于他们,先是主场在南阳侯府,又恰逢林昭然得封明慧乡君,再然后就是南阳侯府的人都希望将这婚约换成他与林昭然的,所有这些因素都不利于他与林蔚然。最终他们二人的亲事作罢,他的未婚妻也因此换成了林昭然,真乃时也命也。

也正因为这事,让他深感对自已的婚姻无法做主,让他决定参加了今年的科考。

其实今年他本不打算下场的,想再沉淀一年,然后冲刺秀才科,以期来年一鸣惊人。

如今改变主意后,他自觉自已的才学于秀才科的沉淀是不够的,为求稳妥,只能转考进士科。如今他尚在为京试努力,她已嫁予他人为新妇。

谢洲不知道,此事此事影响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当初因为他是临时决定参考的,当时从南阳侯府离开之后,就一路赶回去了。

为了能考好,谢洲废寝忘食的,短短半个多月人就清减了很多,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看得谢夫人直心疼,不由得对折腾人的侯府心生不满,连带对林昭然这个未来儿媳也有点不满。

尤其是后来林蔚然要嫁给虞国公府的大少爷时,心里更是别扭。

这一日,林家顺利将林蔚然的嫁妆进到。

次日,便是宫令箴亲自来迎亲,将后续拜堂的程序走完。

不提这一日宫令箴成亲,多少京城贵女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心都碎了。

宫令箴可不管这些,他终于将人迎进了虞国公府的大门,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因为他父母都不在了,他们只能对着牌位拜,最后夫妻对拜,终于礼成!

等将人引进了自已的院子,看着她婷婷坐在他为他们新打的床上时,他的心终于完全落地。

他还要继续出去招待满门宾客,出去前,他让她靠着床榻,还给她后腰塞了一个靠枕,说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在塞靠枕的时候,他整个人压迫过来,像是拥她入怀一般,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折腾靠枕。

林蔚然被困在他的怀中,下巴一抬便能抵在他的肩上。

这靠枕调整的时间有些久呢,她想。

她悄悄伸出手,环住她觊觎很久的劲瘦腰身,即使隔着衣服,林蔚然还是能感觉到触感一如既往的好。

在她伸手的时候,宫令箴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这时,外面传来丫环们要进来的脚步声,

他一只手反手握住她的手,甚至还暗示性十足地捏了捏,“好了。”

林蔚然不开心,感觉他这话像是她故意粘人不肯放手一样,也不想想是谁刚才一直在她跟前晃荡着勾引人的。

坏人!

“一会你要是觉得困了,就先歇一歇,但今晚,一定要等我!嗯?”宫令箴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别有深意。

林蔚然想移开眼,宫令箴却不容她拒绝,最终她只能咬着唇微微颔首。

宫令箴的手指轻抚她的下颌,见她两颊染上红晕,笑着赞了一句,“真乖!”

晴雪进来时,宫令箴已经大踏步往外走了,错身而过时还吩咐她好好伺候他们的大少夫人。

晴雪走近时,发现她家主子脸有些红,想着是不是屋里炭火太旺了。

或许是刚才情绪一阵强烈波动的原因,宫令箴出去后没多久,林蔚然就觉得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蔚然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问晴雪得知宫令箴出去待客一直未回,她便让人上饭食,略吃了一些,然后便去洗漱。

等她在晴雪的伺候下将一头青丝用薰笼慢慢薰干,宫令箴此时也由着他的贴身小厮搀扶着回到景铄院。

满身的酒味让已经迎上去的林蔚然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宫令箴看了她一眼,自动拉开与她的距离,然后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顺便吩咐人备热水。

然后脱了外袍,试图地靠近她。

宫令箴因脱了外袍,身上的酒味淡了一大半。

林蔚然屏息,等他靠近才发现自已并没有想吐的感觉了。

“刚才是想吐?”宫令箴问。

林蔚然点了点头,“你身上的酒味很浓,我现在闻到这个味胃里就翻滚。”

让林蔚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怀孕三个月,除了嗜睡以外,几乎没别的症状,所以她怀孕一事在林家才没暴露。哪知刚到了京城成完亲,这呕吐就来了。这是什么神仙剧情?难道是肚子里的这位感觉到了安全之地,终于可以可劲儿地撒欢了?

不由自主地,林蔚然将这番猜测与宫令箴共享。

宫令箴含笑听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叮咛,“你乖点,别闹你娘。”

林蔚然:……

这还是个小胚胎吧?

此时下人来报热水备好了,宫令箴取了里衣往耳房去了,临走前还低声交待她等他一起上榻。

趁着宫令箴去耳房洗澡,林蔚然溜上榻,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才怪!

等宫令箴洗好出来时,发现林蔚然占了床榻外面的的位子,不由得摇摇头,眼中尽是无奈。

林蔚然选择床榻外面,是考虑到她一个孕妇,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肯定会尿频啥的,睡里侧的话到时候一定会很不方便的。

等他将自已塞进被窝,紧挨着身边的小女人时,发现装睡的她紧闭的双眼眼珠子不断地滚动着,忍不住低低一笑,然后伸手将人一揽,一个用力,让她翻躺在自已身上。

这么大的动静,她要还能装睡就是猪!

林蔚然睁开双眼,装作一脸的懵。

“夫人,今儿出去时为夫让你今晚等为夫的,你怎么能一个人独赴黑甜乡呢?”

“那你待如何嘛?”林蔚然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尾音拉得长长的。

“我欲如何,夫人不知?”宫令箴眉眼轻挑,尽显风情。

是夜,屋外星云摇曳,屋内,春光正浓。

床帷内,自成一界。

隐约传出女人嘤嘤求饶之声。

接着,便是粗哑的男声,“别躲,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吗?”

“你胡说,人家才没有,嘤嘤嘤……”

男人喘息了一下,笑道,“可你那处却不是这么说的……”

屋里隐约的动静让守夜的丫环羞红了脸。等主子叫水时,已是二更至。

第89章

天刚蒙蒙亮不久,林蔚然被一股尿意憋醒,但因为昨晚睡得晚,整个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只觉得屋里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在这些声音之中,她脑子越来越清醒。

林蔚然是个觉轻的人,除非很累,不然闺房周遭有声音的话,都容易将她吵醒。

万幸的是宫令箴不打呼噜,否则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提前分房睡?有时她觉得,古代那些贤惠的主母们常常将丈夫推给妾室,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相比于旁边睡了一只猪,自已一个人独霸一张床多爽,反正儿子也生了,对吧?而且这样做还能获利贤惠大度的名声,有需要想用那根玩意儿时就暗示留宿一下,这生活要走上人生巅峰啊。

在林蔚然的胡思乱想中,穿好衣服的宫令箴往床上看了一眼,便知她是醒了,不愿意睁眼而已,

“吵醒你了?”

林蔚然闭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宫令箴在床边坐下,“先起了吧?一会得去敬茶,敬完茶就可以回来补觉了。”

这个点,再给她睡一个时辰还是睡不够,干脆起来,将敬茶这一环节走完,回来再睡。

想到要敬茶,林蔚然睁开眼。

至此,景铄院的下人们开始了伺候他们的主子起身。

松鹤院

今儿新妇要进茶,他们一家子便齐聚在宫老太君的松鹤院。

一家子人用点茶水,一边细语喁喁,说说笑笑。

主家们气氛好,下人们伺候起来脚步轻快,

这副景象外人一看便知是和善兴旺之家方有的其乐融融。

突然,容氏正陪着婆婆和老太君说话呢,就看到外面她的心腹给她打了个让她出去的手势,她轻轻地道了一声失陪,才走了出去。

容氏是二少爷宫琛的妻子,府中人称二少奶奶。

她之前一直由宫大夫人这个婆婆带在身边管家,宫大夫人前往太原府之后,管家权就下移给容氏,她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请示老太君。

宫大夫人刚回来两日,并没有将管家权收回,所以这两日仍旧是容氏管着国公府内的大小事。

她此刻出去,怕是下人有急事要禀。

等她回来时,老太君和宫大夫人明显看出她有事。

宫大夫人先开口,“你这是怎么了?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老太君也道,“有什么为难的事,你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总比你自已放在心里瞎琢磨强。”

容氏闻言,也不藏着掖着了,使了眼色让伺候的丫环们下去了后,她说道,“是这样的,婆婆和大哥大嫂他们回来那天,三弟临时推掉了一个同窗好友前往百花山打马的约。那天三弟的同窗们有人纵马时出事了。”

容氏的话一落,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宫大夫人忙问,“是谁出事?出什么事了?”

容氏咽了咽口水,说道,“出事的是田文镜家的嫡幼子田昊,他从发狂的马上摔下来了。”

“田昊那玩意儿出事了?”宫衡跳起来,他这两日没出府,在家粘着两位哥哥呢,他们府上有喜,别人也没拿这事到他跟前说,他现在听他二嫂说了才知道这事。

“阿弥陀佛——”老太君人老了,听不得这些悲伤的消息。

“人呢?没事吧?”

容氏苦笑,从发狂的马背上被抛下,怎么可能没事呢。

“捡回一条命,但整个人从脖子以下发生好几处大骨折,求了恩典请了太医院的擅骨科的胡太医去看。

胡太医看了,说他没有办法,只开了一些止疼的药便走了。田家人一听这个结果都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真是遗憾,那孩子和咱们衡哥儿一般大吧?”

宫大夫人说这话时,一看容氏的神色不对,忙问,“这是田家的事,纵然让人听了揪心,但你这反应有些过头了,是不是还有事没说?”

容氏不得不感叹自家婆婆就是敏锐,“是这样的,那田昊所骑之白马,如果三弟没有临时推掉那约转道去接你们,田昊胯下所骑之马应是三弟骑的。”

国公府的人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听懂了。如果说宫衡没有临时爽约放人鸽子,骑在那匹马上的人就是他,那么出事的也可能是他。

宫大伯和宫三叔等男子在外走动,对此事略有耳闻,却因家中喜事忙乱,并不怎么往心里去,却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他们宫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