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结月听着宁左的话,眸光闪了闪,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你在意?”

宁左还未来得及答话,顾结月便又补充了道:“我的生死,你在意?”

听着顾结月的问话,宁左已经意识到如今是最后的关头,顾结月就在自己的面前,身影却是在逐渐的淡去,若不是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或许会以为其实顾结月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又重新抬头道:“在意,在意到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一辈子都会想着你,这样说你满不满意!”

宁左的这句话虽是气话,但却是当真句句肺腑,她睁大眼睛瞪着顾结月道:“我这么说你可会改变主意?”

“来不及了。”顾结月摇了摇头,目中有无奈,亦有着一层从未见过的满足于愉悦。

两个人一直在光束之中站着,却是忽略了外面的一切。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那条黑雾所形成的龙还在挣扎嘶吼,它的尾巴被光束给化去了许多,但却并未因此而整个崩溃,挣扎了片刻之后又重新凝聚成形,而周围的雾气和雨水似乎也被它所吸引了过来,全部凝到了它的身上,它头部的白色火焰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竟似要烧去这整个祭坛!

就在黑蛇发生变化的同时,祭坛之中也在发生着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原本堆积在地上的层层白骨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纷纷颤抖了起来,白色的粉末和灰色的泥沉被抖落了下来,落了一地,被雨水汇拢在一起,变成了诡异的图形。

宁左和顾结月所站的光束便是这图形的中心,宁左紧紧地牵着顾结月的手,等着他的回答,丝毫不去管外面的一切。

顾结月沉默的看着宁左的神情,轻轻伸了手触了她的面颊,却又在触到的瞬间收回了手,然后他别过头道:“阵法已经开启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三个字,让宁左觉得前所未有的惶恐。

为什么说来不及,难道当真除了死便什么都做不了了吗?难道她当真就只能看着顾结月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吗?

也就在顾结月说出“来不及”三个字的同时,就在宁左不肯相信的瞪着他的同时,天空之中再一次传来了千万厉鬼的嘶吼,整个大地都被这一声巨响给惊得震颤起来,那原本直直的冲上天际的光芒被这力量干扰之下,瞬间弱下了许多!

顾结月面色微变,推了面前的宁左一把,自她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再不动手便迟了……对不起。”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若不是宁左一直紧紧盯着他,根本无法分辨他双唇阖动之间究竟是说了什么。

而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结月背过了身去,面对着那天空中盘旋的巨蛇闭上了双眼。

宁左一直未曾将视线从顾结月的身上离开片刻,此刻她看着顾结月转过身去,便见他的身上似乎生出了浅浅的蓝紫色光芒,而那光芒映着白光越来越亮,几乎便要超过白色的光束,两种光芒纠缠在一起朝着天际直冲而去,去势决然而不可挡,一瞬之间竟然将天顶之上的乌云给冲散了过去,而也随着中央的那些云层散去,边缘之处的黑云也朝着两边退去,不过片刻之间,天空之中便又出现了一轮耀眼的金色太阳,阳光朝着地面洒落,整个森冷的祭坛在阳光之下竟也多了几分暖意。

但宁左无心去注意这许多,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的身影被湮没在耀眼的光芒之中,几近消失。

宁左确信那绝不是光芒太盛而产生的错觉,而是面前的人身影真的在越来越淡,越来越接近透明,若是当真这般继续下去,他真的会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黑蛇的嘶吼声再一次传到了耳中,宁左分了神朝那天际看去,见黑蛇剧烈的挣扎着,蛇尾不停的甩动,将整个祭坛周围的树林都给扫去了大片,树叶纷乱的飞舞,泥水四处溅落,而那蛇身照射到了阳光之后开始有了融去的迹象,黑色的烟雾自身上散了开来,发出先前那种“呲呲”的声响。

黑蛇在渐渐地被阳光融去,而站在宁左面前的顾结月也在渐渐的消失,宁左紧握着双拳看着两者,心里犹如鼓擂。虽然无法完全确信,但宁左也已经大致猜到了顾结月此刻正在同那条黑蛇拼着性命,那黑蛇由祭坛之中的黑雾形成,声音犹如千万孤魂的泣鸣,定然便是由祭坛万人的幽魂凝成。

如今顾结月在阵法光束中消耗着自身的性命,而黑蛇在外面被阳光洗去污浊,两方皆是缓慢而艰难。宁左咬了唇只能陪在顾结月的身旁,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渐渐的过去,顾结月的身形越来越淡,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上衣服之上的雨水早已经被光束所蒸干,却又重新被汗浸湿,而外面的黑蛇挣扎许久之后终于也渐渐弱了下来,只是尾巴无力的甩动两下,瘫在了地面上,巨大的躯体被阳光融去了大半,黑色的雾气在阳光之下渐渐消散无踪。

宁左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来,却没有知觉,她看着顾结月身影晃了晃似乎要倒下,想要上前去扶他,却又怕自己的动作会打断他同那黑蛇的争斗,只得站在原地担忧的看着他。好在微微晃了晃之后,顾结月仍是好好地站直了身体,微微睁开了双目朝着那大蛇看去,皱了眉呕出一口血来。

“顾结月……”见他终于不支,宁左终于顾不得许多,朝着顾结月伸出了手来。

好在这一次,顾结月并没有将她推开,而是顺从的握住了她的手,任由她扶着自己。

宁左自身上拿出了一块手帕擦去了顾结月唇角的血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够将它给除去……除了它之后,你可还能……”还能活下去。

宁左没有说出口,顾结月却明白她的意思,他似是有话想要对宁左说,但开了口却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重新回过头去与那黑蛇对峙在一起。

小剧场,宁左,宁大,顾结月的一天。

宁左的一天:

早上起床,出门采风。

“你看了莫道消魂新出的书了么?”

“看了看了,武林盟主和邪教教主眼看着就要在一起了,怎么就突然杀出来了一个人家伙呢!拆散他们二人不说,还将邪教教主虐待致如此地步,实在是不能忍!”

“不错!我看到这里的时候都快哭死过去了,只盼着莫道消魂能够快些将后文写出来!”

宁左趴在酒楼的桌上听完这一段对话,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酒楼。

回到家中,开始写接下来的故事。

既然你们如此喜欢这一对,我便要让这一对更加苦难才行。

宁左甜笑着下笔,笔下武林盟主受人挑拨一剑刺入邪教护法胸口,险些杀了对方,也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将一切江湖事务了解之后,武林盟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邪教护法的心意,不顾众人劝阻去找了邪教护法,谁知邪教护法在被救回来之后再也不肯相信情爱,任盟主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终于,武林盟主心灰意冷,与前来挑战的一名武林少侠决战,一心求死,最后终于落下山崖。而这时邪教护法终于原谅了盟主,要去找他,谁知却亲眼见了盟主受伤坠下山崖的一幕。

第五卷完。

拿着手里的书稿看了看,宁左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上,吃饭,睡觉,一天过去了。

宁大的一天:

赶路中,遇到一女子,羞涩的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的院子,院中一名书生正在认真的看书。

宁大默然站定,无言的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本是一名即将出嫁的大家闺秀,偶然一天遇见了来自己拜访的书生,一见之下便已倾心,却又不敢开口。她鼓起勇气逃出了家门,跟着书生来到了这个地方,却是不敢进去,只怕被书生看出了心思。而那书生自那次相见之后亦是对女子念念不忘,却又同样不敢开口,两个人一个在树下偷偷看对方,一个拿着书偷偷想对方,好不温情。

定然是这样的,宁大心中敲定,然后他带着满足的笑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自然不会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那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书生家的院门,压低了声道:“前些天公子你从我家借去的书,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书生执了书在手,愣愣道:“在下忘记了,立刻就还……”

宁大的猜测,错误。

宁大经过一座桥,见一女子倚在桥头看风景,无限忧愁。

这女子定然是为情所伤,宁大心道然后离开了桥头。

片刻之后,女子见一只白色的猫自一头奔了过来,很快钻进了女子的怀里。女子将猫抱在怀里,眉眼之间的忧愁尽散,高兴道:“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看你下次还乱跑。”

宁大经过一处农家,见一男一女两名孩童在玩泥巴。

青梅竹马,当真快活,宁大道。

宁大走后,女童突地站起身拍了男童一巴掌,恶声道:“笨,我让你玩泥巴,你干嘛把泥巴全吃了!”

男童嚼着泥巴捂脸大哭跑回屋去,一面跑一面喊道:“娘,妹妹她又欺负我!”

宁大的猜测,全错。

顾结月的一天:

(~﹃~)~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小剧场完

27再见

也在这个时候,黑蛇似是感觉到了威胁,开始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整个蛇身都在颤抖,那些原本被阳光融成雾气,本应该消散的雾气蓦然汇聚在了一起,朝着光柱之中的顾结月和宁左冲了过来,宁左眼见着那黑雾冲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身旁的人将自己拉住,然后她整个人被顾结月给圈进了怀中。

黑雾撞入光柱之中,有半数以上都被光芒给融去,却仍有着许多冲了进来,直直的撞到了顾结月的身上。待那黑雾完全消散,宁左才终于能够抬起头来,只见顾结月紧紧地将她护在怀中,双目紧紧闭着,脸色白得可怕。宁左有些无措的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顾结月没有答话,只是闭着眼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道:“那些怨魂在害怕。”

“害怕?”宁左怔了怔,没想到顾结月会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顾结月笑了笑又道:“是啊,他们不愿意就此消失,但他们如今……却必须消失。”

从顾结月的话中,宁左分明听出了他的决意,好似他即将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若是不拦着,便当真是难以挽回了。但即使是听出来了,宁左也没有理由拦住顾结月,因为他如今做的事情是为了消除这一场浩劫,她……根本没有拦住他的理由。

其实从方才走进这个祭坛开始,宁左便一直在犹豫着,心中一面盼着顾结月不要死,一面又不能不一步步将他推上死地,她如今只盼能有什么两全的办法,能够既不用牺牲顾结月,又能换来安宁。

似乎是看出了宁左的心思,顾结月突然回握住了宁左的手:“别怕,既然你不愿意走,便看到最后吧。”

宁左犹豫着点了头,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紧紧盯住顾结月。

顾结月缓缓放开了宁左的手,从身上掏出了一柄匕首,毫不犹豫的便刺入了自己的手臂,正是他不久前自伤的那一处。他手臂处本就受了伤,不过被宁左包扎了一下,伤口都没有结痂,如今他再一次刺伤那处,伤口很快便流出了血来,沿着匕首低落到了地面。他们本就身处于光束之中,如今顾结月身上的血滴落下来,在脚边越凝越多,那光芒也似乎被顾结月的鲜血染了色,原本蓝紫色的光芒变成了炽烈的红光,直冲入云霄,而那天空之中的太阳也好似感应到了这样一股力量,开始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宁左从没有见过如此耀眼的日光,它纷纷透过云层洒落下来,落在地面竟也是妖异的红色,红得刺目。而那一旁的黑蛇被这样的阳光一照,竟是发出了尖厉至极的叫声,然后整条由黑雾组成的蛇从中央开始渐渐重新化为黑色的雾气,四散开来,不过片刻的时间,那黑蛇便完全失了蛇的形态,成了四散的雾气,无数的雾气在空中四处乱窜,一声接一声的尖啸着好似不甘又似怨毒,纷纷朝着宁左和顾结月扑了过来。

宁左见状脸色微白,不由后退了两步,正好到了顾结月的身旁,顾结月面色不变,将她护在了身后,将右手拿着的匕首交到了左手上,手中的匕首又是一挥,这一次却是刺向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鲜血很快透过衣衫淌了出来,那些扑过来的黑色雾气像是有着意识一般,被那鲜血溅到的瞬间竟是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然而黑雾四处都是,一片黑雾触到了顾结月的鲜血融去之后,又是另一片黑雾掠了过来,顾结月手中动作不停,就在宁左全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抽出了匕首,左手一扬将那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匕首所指之处,乃是人心所在的位置。

宁左怔怔的看着身旁之人苍白的脸,一瞬之间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

匕首刺入胸口,自那处衣衫之下缓缓渗出来的乃是心头之血,在这一片红色阳光之中显得尤为刺目。顾结月连刺自己三刀,两刀落在双臂,最后一刀却是心口,只因他知道这些怨魂所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顾结月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力量,还有不死不灭的性命。

匕首刺入双臂,是为了将那些力量还给他们,匕首刺入胸口,是为了将命还给他们。

自那一场祭天之后,顾结月的身上便有了那些普通人所无法理解的力量,也有了不死不灭的身体,他曾经试过用无数的方式自尽,却都无法做到,只有这祭坛之中的阵法能够将他的血吸收去,而他以匕首刺入胸口,让心头之血流出,被那阵法之中的光束吸收,使天上洒下的阳光力量更甚,也使自己身上的血纷纷流尽,这样便是实现真正的解脱了。

顾结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鲜血从胸口涌出,在地下汇聚在一起,又被光束所吸收去,而那些黑雾再无法近他们的身。顾结月的面上终是出现了一抹释然,然后他无力的朝着地面摔去。也在见到顾结月倒下的瞬间,宁左终于找回了语言能力,她伸手去扶顾结月,却因为微微的颤抖而无法完全将他扶稳,最后只能同他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虚弱的顾结月,宁左眨去眼中泛起的雾气,低声道:“你……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顾结月已经有些听不清面前的宁左究竟在说什么了,但见宁左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伸了手想要将她眼角的眼泪给擦去,但他此刻已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努力了好一会儿也只能将右手抬起一些,却无法够着宁左的脸。宁左只顾着看顾结月的伤,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她哑着声音问道:“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顾结月安慰不了她,却又不想见她再这样一副要哭却又不敢哭的样子,干脆用了最后的力气朝着宁左靠了过去,将她压在了怀中,而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那原本插在胸口的动作更进半寸,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只是紧紧的贴在宁左的身上,在她耳旁低声道:“若你不曾生于此世,我便永远无法解开这禁锢……”所以对顾结月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随着顾结月这句话说出来,宁左的泪水却蓦然之间尽数涌出了眼眶

28生死

随着顾结月的这一句话说出口来,先前一直笼罩在二人周身的光柱突然之间消失不见,然而也在那光柱消失的瞬间,整个天空之上的乌云也都尽数散去,只见得当空一轮太阳高悬,将整个大地都洒上了一层微红的光。

宁左抱着顾结月跪坐在地上,死死的咬着唇,眼泪一滴滴落在顾结月的衣襟上,却换不来顾结月半点反应。

顾结月不是不想动,而是再也动不了,他眉尖微微蹙着,想让宁左别哭,却是开不了口。许久之后,他声音很轻的道:“我也舍不得。”

这句话说得没有来由,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宁左听见了,并且听懂了。

不久之前顾结月逼着她同他一起休息,她躺在床上看着顾结月的睡颜,在他的耳旁说了一句“我不愿意你死,我舍不得你。”,那句话她以为顾结月是听不见的,因为那时他还睡着,所以她才敢这般说出来。

但顾结月其实听见了,且还牢牢地记在心头。

宁左原本只是咬着牙静静地落泪,到了此刻终于顾不得许多,倏地大声哭了出来,那哭声传到顾结月的耳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脆弱。而顾结月依旧保持着拥抱她的动作,唇角微微勾起,闭上了双目。

随着顾结月的双目闭上,他们身侧的那些尸骸白骨统统化为了湮粉朝着天空之上飘去,那些原本在四周流窜尖啸的黑雾也在接触到了光芒之后染了一层金色,渐渐消散于空中。

两个人身侧的一切阴晦之物似乎都在消失,尽数化为了点点的荧光飘上天际,融进云中。

整个祭坛,最后只剩下了宁左和顾结月,还有他们地上的那道法阵。

宁左被顾结月抱在怀中,看不到顾结月此刻的神情,也不敢随意乱动害他身上的伤势更为严重,只得闷在他怀中哽咽着道:“结束了,顾结月……一切都结束了……”

宁左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顾结月的回答,她沉默了片刻,再次开了口道:“顾结月,你快看啊……都结束了……”她的声音已带了些许惊慌和无措,她只能僵硬的抱着顾结月的身体,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顾结月说过,要化解这一场灾厄,只有用他的性命。

而此时他已经彻底阻止了这场灾厄的发生,那么是否代表着,怀中的人已经……

宁左不敢去想,她只能用尽全力小心翼翼的抱着他。

许久之后,她才敢咬着牙将顾结月的身体稍稍推离怀抱,然后去看那人的面容。

依旧是熟悉的面容,看了那么多次的模样,眉眼若画,五官细致漂亮,只是此刻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眸再不睁开。

“顾结月……”宁左想要将他唤醒,却是无济于事,她缓缓靠近他,将自己的唇印在他几乎没有了温度的唇上,唇瓣轻轻触碰着,然后她下了狠心一口咬下,面前的人却依旧没有反应。宁左动作不停,她先前吻了顾结月才唤回了他的神智,她固执的想着或许再这样一次,便能够再一次将他给唤醒。

宁左探了舌抵开了顾结月的唇齿,小心翼翼的尝着他的味道,她几乎崩溃的探弄着,却根本无法让面前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顾结月死了,真的死了。

这个念头开始疯狂的在宁左的脑中盘旋,她想要竭力将它给拜托,但却毫无办法。

毫无办法,因为她自己也清楚的意识到,顾结月是当真失去了性命,无论她如何去做,都无法唤回了。

宁左大声的哭了出来,她和顾结月的唇还紧贴在一起,便这般哭了出来,她眼眶越来越红,双唇开始颤抖起来,她模糊不清的一遍一遍喊那个人的名字,她回忆起那个人失去性命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我也舍不得。”

在一百多年漫长的时间里,顾结月一直都是没有要活下去的念想的,他一直只想要将这条命给还回去,结束这无休止的桎梏。

但在最后顾结月却说了,他说他舍不得。

万般无奈。

宁左紧紧地拽着顾结月的衣角,终是松开了唇,然后抬了眸看着他道:“若是再有机会,你是否可以为自己再活一次?”

或是为她,再活一次?

宁左明白一切只能是自己的妄想,可她忍不住去想着,忍不住想用一切办法,只要换顾结月活过来,那便够了。

宁左再也无力托起顾结月的身子,却又不敢放手,只得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两个人并肩躺下,顾结月安静得仿若只是沉睡,而宁左凝了眸看着他的侧脸半晌,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宁左并不知道,就在她闭上双目的同时,两人所在的法阵中央突然发出了一阵蓝白的光芒,那光芒并不似之前与黑蛇对峙之时那般耀眼刺目,却是柔和如水,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之余这光芒闪烁着,拂过顾结月满身的伤痕,片刻之后竟是让那些伤口消弭于无形当中,只有衣衫之上的破洞证明那里当真受过伤。而也在顾结月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之后,这光芒才骤然变淡,化作了点点星芒落于空中,最后消散无踪。

随着那光芒散去,悬于空中的那一轮太阳也终于恢复了平日模样,整个祭坛之上的微红光芒都在褪色,最后完全变回了平日的模样,就好似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从来未曾发生过。

天地之间,只余下了这空空荡荡的祭坛,以及祭坛之上沉沉睡去的二人。

宁大、季蒙和于晚春赶来之时,见到的便是顾结月和宁左倒在祭坛中央的模样,一切都已经安静了下去,顾结月和宁左亦是紧紧闭着双目,不知究竟是生是死。

“阿左!”

“小顾!”

三人各自唤着他们的名字很快来到了祭坛的中央,确认了一下两人的情况之后,宁大才送了一口气道:“阿左只是昏过去了。”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季蒙和于晚春,犹豫了片刻才问道:“顾公子他……怎么样?”

季蒙颓然的坐在顾结月的面前,听了宁大的问话,只是茫然摇头。

宁大又看向于晚春,却只见于晚春低叹一声,涩然道:“他……小顾他……死了。”

29喜欢

宁左是在第二天一早醒来的,醒来之后她沉默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怔怔的看着房间内的摆设发呆。

宁大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宁左,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很快来到宁左的床前道:“阿左,你才刚醒过来,应该饿了吧。于先生说你这会儿应该要醒过来了,我便提前熬了些粥。”

见宁左依旧没有反应,宁大便端了粥在床边坐下,低声道:“你先吃一些东西吧。”

宁左抬眼看着宁大,启唇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了丝哭腔道:“大哥,我喜欢上顾结月了。”

宁大端着粥的手颤了颤,接着他不动声色的答了一声,又道:“先别去想那么多。”

“顾结月现在在哪里……”宁左并没有理会宁大的话,自顾自的问了出来,却全然没有要听宁大回答的意思,推开他便下了床,接着便要推门出去。宁大依旧坐在床前,黯然的摇头道:“顾结月在季蒙的房中。”

宁左听到了宁大的话,却是一个字没有多说,推开门便朝着季蒙的房间而去。出了房间,宁左才知道自己是被宁大带回了宁木镇来,她先前所呆的那个房间便是顾结月和她当初休息的房间,而季蒙的房间便在不远之处。

来到季蒙的房间之前,宁左探了手要去推那房门,却在双手堪堪触碰到房门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不敢推门,因着怕推门之后看到的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见到顾结月,不论是生是死。

便在宁左这样想着的时候,大门从里面被人给拉了开来,季蒙满眼血丝自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宁左,他也并不惊讶,想来是方才已经听到了从宁左房间传来的动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开口,宁左抬了眸打量季蒙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仍是梗着脖子开口问道:“顾结月……他还好么?”

季蒙眼眶又是一红,摇了摇头颤声道:“我与于先生商量了,明日便将他给好好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