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季蒙这样说,宁左脸色白了白,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挡在门口不愿后退半步:“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好……”季蒙侧过身让她进入房间,自己则走了出去,看着别处道:“我去找于先生。”

宁左看了他一眼,颔首,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了一片的沉寂。宁左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看季蒙房中那唯一的一张木床,床上那人安静的睡着,原本身上满是污泥的衣裳已经被换成了一件崭新的白衣,衬得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为透明了。宁左面无表情的来到床前,坐在了那人的身旁,视线又落到了他还带着伤痕的双唇上。

那双唇之上的伤口,是宁左咬上去的,宁左咬了他两次,一次是在他失去神智的时候想要将他唤醒,一次是在他失了气息之后想要将他唤醒。

一次成功了,一次失败了。

因为顾结月已经无法再睁开眼睛,所以任她怎么对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宁左伸了手轻轻触碰顾结月的脸,出手之下一片冰凉,根本感觉不到丝毫活着的痕迹,宁左却好似被烫了一般的立刻收回了手。

在触碰到顾结月之前,宁左还能有着许多的念想,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是宁大和季蒙于先生都弄错了,其实顾结月还活着,就像当初初遇的那时候一样,他只是沉睡了过去,有一天还能够再醒过来。

可是当她触碰到顾结月冰凉的身体时,她才知道那是不可能了。

顾结月当初就算是沉睡了过去,也从来没有那么冷过,冷得好像无论如何也暖不过来。

宁左终于知道面前的男子是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而这样的事实虽然藏在心底不曾说出来,却是不断咀嚼于唇舌之间,就算不敢说出来不愿说出来,却毕竟是事实。

最后宁左趴在顾结月的身上,无声的哭了出来。

第二日,季蒙宁大等人推开门唤宁左出来,准备将顾结月的身体送去安葬的时候,看到宁左正伏在顾结月的身体上沉沉睡着。

虽不忍心,但宁大仍是唤醒了宁左,接着便要准备将顾结月抱起来,宁左一直咬着唇看着他们的动作,直到此时才忍不住开口道:“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你们小心……”她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下来,这才想起来顾结月已经不会有知觉了,那伤口自然不会疼。

但听到宁左的话,季蒙却顿住了,他回了头疑道:“你说小顾的身上有伤?”

宁左脸色苍白的点了头。

季蒙退开了身体,让宁左面对着顾结月道:“他伤在何处?”

“双臂,还有胸口。”

季蒙面色微变,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疑惑,他拉了宁左靠近顾结月,动作十分小心的将顾结月身上的外衫褪去,这才又将里衣也敞开来到了胸口的位置。宁左双目不敢眨的看着季蒙的动作,看到最后竟是怔住了。宁左当日亲眼见着顾结月以那匕首伤了自己两边的手臂,最后一剑刺入了胸口,而那胸口的伤便是顾结月的死因。

但此刻,顾结月胸口本应该有一个伤口的位置,竟是光洁一片,就连伤疤都不曾有。

季蒙和宁大观察着宁左的神色,知道这其中定然有着不寻常的地方。沉默片刻之后,宁大沉声问道:“阿左,那日顾公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宁左心中狂跳了几下,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依旧有些颤抖:“自伤双臂,最后用匕首插入心口。”

季蒙眨了眨眼,看着床上的顾结月,不可思议的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气息全无,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

“没有伤口?”宁左怔住,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顾结月胸前的皮肤,的确是毫无受伤的痕迹。她不敢相信的探手又去扯顾结月的衣服,想要看看顾结月双臂是不是也是没有伤口,季蒙和宁大都呆在旁边看着她,也没有人去阻止她的动作。但她此刻颤抖得厉害,扯了半晌却也扯不动,最后她呜咽了一声竟是一把将顾结月的衣服给扯出了一道口子。扯坏了衣服宁左也不去管,只是紧紧盯着那坏了的口子,见那衣裳下面的皮肤亦是找不到一丝伤痕。

宁左抬起头来,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欣喜:“伤口……好了……他身上的伤口好了,他没死……他没死!”

30神子

顾结月身上的伤口奇异般的好了,这对于宁左等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季蒙很快去找于晚春说这件事情,而宁左和宁大则是守在了顾结月的身旁。

宁大会医术,但先前他一心以为顾结月已经死去,而顾结月的各种状态也当真是已死之人的样子,所以他并未过多探究。如今宁左发现顾结身上伤痕消失,必然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连忙坐了下来替顾结月又诊了一次脉。

紧张的看着宁大诊脉,宁左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低声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宁大拧着眉看看宁左,摇了摇头。

宁左不知道他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细细询问,只能怔怔等在那里。宁大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依旧是没有脉搏,但他全身比寻常……比寻常死去的人还要冷,皮肤也要柔软许多,此等情况我从前从未遇见过,或许当真还有救。”

宁左颔首,轻轻握住了顾结月的手。

很快,季蒙将于晚春也找来了,奈何于晚春亦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三人商量来去也难以有个说法,而顾结月更是一直沉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见此情形,宁左若有所思道:“当初我第一次见到顾结月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昏迷,之后也仍是醒来了,或许……”

宁大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旋即他便摇头道:“当初他的身体状况与现在不一样,当初他能够自己醒来,如今却是不一定了……”

“……怎么办?”宁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了。

宁大看了看床上的顾结月,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人,或许能够救他。”

宁左不答话,张了张口,像是也想到了那个人,季蒙看着二人的表情,着急的问了出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究竟有没有让你能够救小顾?”

宁左微微颔首,却依旧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于晚春终于沉着脸开了口,低声道:“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应当便是定慧教的大长老了,当世若还有人能够救小顾,便非她莫属。”

宁大点了点头,而宁左亦是忧心道:“只是干娘已经说过此生再不救人了。”

“总该去试一试不是么?”宁大安慰道。

宁左颔首,又同季蒙说了几句话,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去定慧教求大长老救人。

几人很快商议了下来,宁大当先离开了宁木镇,要先去教中找到大长老,并尽力说服她救人,而季蒙和宁左便带着顾结月赶在后面,于晚春则是呆在宁木镇等待消息。于晚春本是执意要同宁左等人一同前去,但宁木镇周围才发生了祭坛那件大事,他如今忙着应付镇上的人们,根本无法离开,只得答应了留在镇上等消息。

当日,宁大便起了程快马加鞭朝着定慧教所在的清束山而去。而第二日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宁大和季蒙也带着顾结月离开了宁木镇。离开之前,于晚春对着他们交代了许多事情,最后宁左承诺,等治好了顾结月,她定要将他带回宁木镇来,此后便在宁木镇中生活了。

终于告别了于晚春,季蒙驾着马车便朝着清束山而去,路上经过了檀州,便去了自己的客栈安排了一些事,接着二人便开始了赶路。

檀州往清束山的路不好走,多是高山,山路极险,饶是季蒙也不敢驾快了马车,只能放缓了速度前行,许多天下来两人翻越了好几座山却也不见城镇。而在车里准备好的东西眼看便要吃完之际,连绵的山间总算是见到了一处小镇。

季蒙驾着马车在镇上一处客栈之前停下了车,接着又钻进了车中将昏睡中的顾结月给抱了下来,宁左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对迎面而来的店小二道:“两间房。”

店小二连忙颔首去收拾房间,而季蒙则是回首对宁左道:“我与小顾一个房间?”

宁左迟疑片刻,摇头道:“……我与他一个房间,也好照顾。”

季蒙似是笑了笑,接着点了头。

宁左和季蒙很快便住进了房间,季蒙去镇上买接下来赶路要准备的干粮和其他东西,而宁左则在房间之中收拾了一会儿,照顾着顾结月。收拾好东西之后,宁左在顾结月的床前坐了下来,伸了手轻轻触碰顾结月的指尖,只觉得触手冰凉,不觉有些黯然。当初顾结月虽是昏迷,却能够将自己的意识附在别人的身上,借旁人的身体与她说话,她也曾经想过,如今他是否还能够这般,所以在宁大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她特地让宁大去碰了顾结月的身体,然而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初在祭坛的时候顾结月便说过,将那场劫难给阻止的办法,便是用他的性命和他那一身从祭坛上万人身上得来的能力,后来他自伤身体,定然是已经将能力给还了回去,无法再附上旁人身体了。

宁左伸手轻轻拨开顾结月颊边的长发,放松了身子伏在他的身上,无奈的道:“什么时候你才肯醒来?”

顾结月自然不会回答她,依旧静静睡着。

宁左低笑了一声:“你若不醒,我便要对你为所欲为了。”

顾结月依旧没有反应,宁左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话,趴在他的身边睡了下去,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宁左醒来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她站起身揉了揉被自己压得有些发酸的胳膊,听到旁边季蒙的房间里传来了走动的声音,也知道季蒙累了一天了该是也要休息了,便打算等到第二日才对季蒙商量行程的事情。

这般打算着,宁左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她动作一顿,不由微微一怔。

来到窗口将窗户打开,宁左朝着窗外看去,果然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正在外面盘旋,见宁左开了窗,便直直的朝着宁左费了过来,最后停在了宁左面前的窗沿上。

这只鸟乃是宁大所养,速度极快,乃是专用以传信的,此刻见宁大的鸟到了自己的面前,宁左不由有些惊疑。见鸟儿的腿上绑了一张字条,宁左捉住了鸟儿将那字条给取了下来,仔细看去。

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大意是让宁左带着顾结月回到宁木镇,不要再往定慧教去。

看清了字条之上的内容,宁左神色微变,知道定然是教中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宁大绝不会放弃让她治好顾结月的机会,反而离开。

低下了头重新看那张纸条,宁左发现宁大的字迹与以往有些不同,当是用左手写下来的,然而宁大一直惯用右手若非他右手伤了,或者担心字迹会暴露,绝不会用左手写字。

这样想着,宁左不由皱了眉担心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宁左房中传来的声音,季蒙敲了宁左的房门道:“宁左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宁左沉默着将那只白色的鸟儿给赶离了房间,又将那张纸条给收在了手中,很快去为季蒙打开了门,神色严肃的对季蒙道:“定慧教出了事,大哥送来了这个。”她摊手将那张纸条交给了季蒙。

季蒙一怔之下接过了纸条看完,问道:“ 那么我们现在应当如何是好?”

宁左心中游移不定,见季蒙亦是一脸茫然,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如今定慧教定然是出了事,不知道我干娘和大哥他们究竟如何,我想去看一看。”

季蒙道:“我随你一起去。”

宁左摇头道:“你不能去,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自己一人前去便好。”

季蒙不肯,又是说出了一大通道理,最后仍是被宁左给拒绝了,接着宁左便让季蒙带着顾结月驾着马车先离开。

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子本就里定慧教已经不远,所以收到宁大传来的书信之后宁左便知道,若是不尽快离开定然会被定慧教的人给发现,到那时若当真是出了什么事,季蒙和顾结月也是走不了的。

然而宁左虽是想到了,并且及时做出了应对之策,但却仍是迟了一步。就在季蒙抱着顾结月上了马车,打算要离开之际,不远处传来了滚滚的烟尘,似乎是有许多人骑马而至,而从那烟尘看来,定是赶得十分急的。

宁左不知道定慧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只能先让季蒙驾车离开,而自己则呆在了客栈之前,等着那骑马的人到来。季蒙本是不肯,但宁左说了自己曾经是定慧教的神子,当是不会有人敢对她动手的,反而是季蒙带着毫无意识的顾结月留下来,不知究竟会出什么事事情。

听宁左这样说,季蒙犹豫之下终于答应了下来,驾着马车用极快的速度朝着与那些人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而季蒙刚一离开片刻,一群身着红衣的人便骑马到了宁左的面前,见宁左一身普通的衣着站在客栈之前,神色严肃,便停了下来,当先的一人衣着看来最为别致华贵,他自马上下来,深深看着宁左施了一个定慧教特有的礼道:“神子,许久不见。”

31定慧

见那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宁左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道:“穆长老,许久不见。”

叫做穆长老的人是一名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来到了宁左的面前,伸手似是想要碰宁左,却被她躲了开来。

见穆长老的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宁左道:“不知穆长老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穆长老笑了笑,收回手道:“几日前宁大便回到了教中,我猜测神子你应该也要回来了,便特地率了教中众人前来迎接。”他这般说着,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马车远去扬起的烟尘,对身后的众人道:“你们跟上。”

后面几名弟子应了一声,骑着马朝着季蒙驾车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宁左面色有些难看,上前便要挡住那些人,谁知穆长老却一把捉住了宁左的胳膊,不让她拦住众人。宁左被穆长老握住手臂,心里十分着急,便大声道:“穆长老,你究竟想做什么?”

穆长老摇了摇头,在宁左的耳旁低声道:“神子还是不要去管那些事情了,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宁左双瞳骤然紧缩,她虽是料到了事情有变,却也没有想到会变得如此,她虽是没什么特别的神力,但教中众人素来对她十分恭敬,绝不敢对她大声说话,更不用说如现在穆长老一般的动手了。而现在穆长老敢对她动手,还敢在她耳边说出这些话,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想着,宁左厉声问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干娘和大哥他们呢?”

穆长老笑了笑,摇头道:“大长老判教,现在已经被关押在了天牢,而大长老当初一心将你捧为神子,却不知是不是也是别有所图。”言下之意,便是教中对她的神子身份产生了怀疑。

宁左并不惊讶于教中众人对她身份的怀疑,因为就连她自己,当初也在无时无刻不怀疑自己的身份,怀疑是不是她的干娘当时错认了她。然而她却无法理解,为什么穆长老会说她的干娘判教。

“干娘她这辈子都在为定慧教尽心尽力,你们怎么可以说她判教?”宁左不解道。

穆长老若有所思的看着宁左,道:“大长老将教中至宝盗出,不是判教是什么?”他说完这句,也不待宁左再问出话来,只对身旁的众人道:“你们送神子回到教中,关进地牢。”

宁左一怔,根本挣扎不脱,便被众人给押解着上了马,接着便朝定慧教的方向而去。

宁左很快便被送到了定慧教之中。定慧教建在一处山谷之内,谷内数目异常茂密,四周山极高,将整个山谷给笼罩在了一片阴暗之中,常年难以见到阳光。宁左当初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地方,却没有想到如今竟是被押解回来的。

宁左一路进入教中,却没有经过人多的地方,只是穿过一条小道被送入了教中偏远的地牢之中。地牢潮湿阴暗,几段铁栅栏隔着几间石室,看起来简陋却又森冷。整个地下就只有十间牢房,素来都只关押教中极为重要的人物,而其余的人都是关在另一地方的,宁左被押到这牢中时,一眼便见到了坐在一间牢中角落里面的宁大。

“阿左!”见宁左被人给带了进来,宁大皱着眉朝着她看来,人也站了起来,却因为身上被人绑缚了铁链而无法靠近。

宁左对着宁大微微颔首,望向宁大眼里有着太多的疑惑,却迫于有外人在场无法向宁大询问。

很快,那些人将宁左带到了单独的一间牢房当中,锁了牢门便走了出去,不知为何竟是不敢同宁左多说一句话。而待到那些人走了之后,宁左才转过头去看角落里的宁大,扬声道:“大哥。”

宁大与宁左所关的牢房不过一墙之隔,而那墙也不过是铁栅栏而已,两人隔着栅栏相对站着,宁大面色难看的道:“我不是串了信给你,让你千万不要再过来么,你为何还被抓了?”

宁左摇头将形势解释给了宁大听,宁大听完之后不由微楞,接着吵宁左皱眉道:“穆长老他们如此心急,看来形势已经十分紧迫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宁左不禁问道。

宁大摇了摇头,低叹一声道:“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当初娘将那玄石给了我,让我一定将玄石交给顾结月,而那玄石……便是定慧教的圣物。”

先前穆长老对宁左说过,大长老偷了定慧教的圣物,所以被说成是判教,她却没有想到那所谓的圣物便是那颗看起来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那三颗石头是镇压祭坛处怨魂的重要东西,大长老将那石头提前给偷了出来,让宁大给待到顾结月的面前去,定然便是料到了宁木镇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为何宁木镇的三颗玄石之一会是定慧教的圣物?

宁左越想越是不能理解,便道:“他们不知道若是没了那颗石头,宁木镇上便会发生大事么?”

宁大摇了头道:“我与他们说过这件事情,但他们根本就不肯听我解释,一口咬定娘判教,我怎么说都没用。”

宁左想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看来他们是早有对干娘下手的意思,这次不过是找到了一个理由而已。”她许久不曾回到定慧教,没有想到这时一回来便遇上了这样复杂的事情。当初离开之时,她年纪并不大,对许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到现在她才回想起来,她当初离开定慧教的时候教中便一直不大平静,如今只是矛盾更加激烈了而已。

这样想着,宁左不禁道:“穆长老一直便想要对干娘下手?”

宁大点头道:“穆长老素来与娘不合,这是其一,还有一事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怎么了?”听出了宁大的迟疑,宁左不由问道。

宁大面色严肃的道:“我听说教中出了些事情,好像是因为宁木镇的事情所以才引发的,如今教中众人都在传说不久之后教主会出关,到那时许多人都逃脱不了教主的降罚。”

定慧教的教主,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定慧教的教主是一名高深莫测之人,其修为之高无人能及,而他自创教之时起便存在,常年在谷中冰潭处闭关,几十年不出关一次,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究竟为何常年闭关。

而如今,这位教主终于要出关了。

想到这里,宁左不解道:“教主为何突然出关?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宁大苦笑了两声道:“我回教中的时候曾与娘被关在一起,她与我说了这些,并叫我一定不要让你回到教中,却没有想到你还是回来了,看来一切便是天命了……”

“什么意思?”宁左听出了宁大话中的不寻常之处。

宁大颔首道:“这件事情,与你有着很大的关系。”

32教主

对于宁大的话,宁左自是惊讶不已,然而待她要再问,宁大却只说了一切和宁左的能力有关,而究竟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却也说不明白。宁左心中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所以对这种说法更是怀疑了。

两个人交谈了好一会儿,宁左总算是将定慧教如今的情形给弄清楚了。当初她离开之时大长老和穆长老之间便有了间隙,待她离开之后,教中十名长老更是分为了两派,大长老一方有六人,而穆长老一方有四人,两个势力之间矛盾越来越大,终于在不久之前宁木镇的事情发生之后爆发了开来,最后穆长老以大长老盗取玄石为理由,将大长老给软禁了起来。

听到这些,宁左不由得寒了面色,想着来的时候遇到穆长老时的样子,道:“穆长老不满干娘已经许久了,如今不过是……”

宁大点了点头道:“整个教中的人都知道他的野心,但没人能对付他。”

“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宁左喃喃说了一句,见宁大亦是沉默不言,只得道:“穆长老将我们关起来究竟有何目的?”

宁大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不杀我们,但我想他将我们关起来,定然是又自己的目的,或许我们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接下来他一定还会来找我们。”

静观其变,便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两个人在牢中谈了许久之后,地牢的大门突然再一次被人给打开来,阴暗的地牢之中突然透入了耀眼的阳光,这让习惯了阴暗的宁大和宁左皆无法立刻适应过来,两个人抬了手遮住阳光,好一会儿那地牢的大门才重新关上,接着几名定慧教弟子带着两个人进了牢房,将他们关在了宁左旁边的牢中。那两人一名满身伤痕,十分狼狈,还有一人昏迷不醒,竟然是季蒙和顾结月。

见此情形,宁大怔怔问了一句:“他们为何也……”

宁左没有心思去同宁大解释,且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她只是等到那些定慧教的弟子离开之后,很快靠过去隔着铁栏看着依旧在昏迷的顾结月,大声问道:“季蒙大哥,我不是让你们先行离开么?”

季蒙苦笑着抬眼看了看宁左,挠了挠头道:“我驾着车想要甩开他们,可是他们跟得太紧,还会妖术,我没办法躲开……就给抓住了……”他见宁左的神色严肃至极,连忙又歉然道:“我甩不掉他们,害得小顾也跟着被抓来了,我……”

“是我连累了你。”宁左打断他的话,神色复杂的摇头道:“对不起,若我早知道这趟回定慧教会出这些事,我定然不会让你带着顾结月同我一起回来……”如今定慧教之中风风波四起,她根本无法断言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更说不好自己何时会被穆长老给除去,若要保住季蒙和顾结月的性命,更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此节,宁左的身子沿着那铁栏滑落,最终跪坐到了地上,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季蒙自然也看出了情况究竟有多严重,他张了张口,最后吐出一句话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季蒙都不会放下你不管,你既然已经同小顾……”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沉睡中的顾结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定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季蒙大哥……”宁左犹豫了片刻,待见到季蒙眼中的坚持时,仍是忍不住点了头。

地牢之中很快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宁左僵坐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季蒙道:“季蒙大哥可否让我牵一下顾结月的手?”

季蒙怔了怔,旋即点头,然后将沉睡中的顾结月给抱到了挨着宁左的铁栏旁边,宁左探手隔着铁栏握住顾结月的手,只觉触手一片冰凉,却依旧叫人安心,不由勾了勾唇:“我定然会治好你,叫你醒来。”宁左轻轻开口,话语轻软。

宁大和季蒙在旁听着,亦是不由伤感。

第二日一早,几名定慧教的弟子到了地牢之中,打开牢门要将宁左给叫出去,而出去之前他们在宁左的身上用绳子绑了好几道,这才放心的将她给推出地牢,宁大和季蒙皆是担忧不已,而宁左只叫他们安心等待。

宁左相信穆长老暂时还不回要她的命,所以她全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全。随着那些定慧教的弟子离开地牢之后,她很快被人给带到了教中的一处封闭的房间之中,房间中央坐着一人,正是穆长老,而他的身旁还站着三名老者,皆是教中的长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