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的童鞋,都出来透透气吧~~~(>_<)~~~【防抽搐备份】 热火朝天地干了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分。我望着外面昏沉的暮色,明媚忧伤地叹一口气——又是一个人的晚饭。这都第二天了,苏越清还没有回来。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怎么会走得这么急,连我都不告诉一声?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诉人的秘密吗? 想着想着,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人也恹恹的没有精神。我心不在焉地数着米粒,无数个问号在心里盘旋,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再抬头时,赫然发现袁君华不知何时来了,正端着饭碗坐在我对面优哉游哉地吃得香。 我愣一瞬,自动忽略他,默默吃起自己的饭,让他无饭可吃。 静默半晌,他大概也奇怪我竟会一反常态,选择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遂咳一声,道:“怎么这么安静?” 我咽下嘴里的饭,抬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反正你也吃不完,我来陪你一起吃。” 是啊,一个吃饭多么空虚寂寞冷,平时都有苏越清陪的,此时此刻他却去不知去向… 我郁郁寡欢地一声叹气,直觉告诉我,苏越清走之前特意去见袁君华,这厮一定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斟酌了一下,问他:“你是不是知道苏越清去哪里了?” “哦,原来又想你的苏大哥了…”说完,他竟丢给我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堂堂七尺男儿啊!我顿觉五雷轰顶,瞬间就被雷得里嫩外焦、永不超生了… 我说:“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本王扛不住。” 忽然,袁君华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哑声道:“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想他?”他的眸光灼亮深邃,迫得我无处遁形,火一般燎烫了我的心。 我一哆嗦,立刻低下头扒饭,口吃不清地答了一句:“…吃饭。” 他看我良久,似是欲言又止。我心虚避开他的视线,恨不能捧着饭碗蹲到墙角去吃。我用意志呼唤圆润速来救驾,可惜他也不知去向。 正在这时,苏越清回来了。 我如蒙大赦,二话不说扔掉饭碗扑上去,抱着他的胳膊蹭来蹭去,喜道:“苏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想死你了。”语毕,又如鱼得水地揩了两把油。 苏越清风尘仆仆,依稀有疲色。他轻拍我的手,微笑道:“我替王大人出门办事,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吃饭了吗?” 我虎躯一震,尴尬地看了看里面——那厢袁君华摆出正室的架子,对苏越清贤惠一笑,继而又细嚼慢咽,吃得若无其事。 苏越清眸光一沉,神色淡淡地对他略一点头。我将他推进房,圆润平地冒出,服侍苏越清洗手洗脸,麻利地添上一副碗筷,又平地消失了。 我就纳闷了,这货怎么变得来无影去无踪,难不成什么时候投靠暗门了吗? 又是三个人一起吃饭。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气压低得叫人透不过气。我吞了口口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越清一脸沉静,不辨喜怒,但我知道,他定是不痛快的。每次他生气,都是这般淡淡的,不说话也不发怒,看着叫人揪心。 两个人像是两座活冰山,互相拮抗对方的气场。本王僵在一旁,那感觉就好像每时每刻都有破空飞来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天灵盖上。 这顿饭吃得真他娘的煎熬… 我想抠袖子,我想揪头发,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都只是我想,事实上我还是循规蹈矩地吃饭,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这厢我正盘算着说点什么打破僵局,袁君华就善解人意地先开口了:“苏兄,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还好。”苏越清答得简明扼要。 袁君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再接他的话。 这,我还没来得及插话,场子就又冷了。 没过多久,却又换苏越清发话,他问:“方才我回来时,看见整条街上都贴着醉仙阁选拔花魁的告示,瑶瑶,这是怎么回事?” 我立马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向苏越清滔滔不绝地解释了这个第一届花魁选拔大赛的前因后果、中间环节、评选规则等等。 谁知,苏越清闻言一怔,又问:“这是谁想出来的?” 袁君华说:“我想的。” 苏越清看他一眼,轻飘飘地砸了三个字:“馊主意。” 我一呆,没料想苏越清会这样说,偷眼瞟了瞟袁君华的反应。他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笑脸,不急不慢地喝一口汤,才闲闲说:“你行,那你来想办法啊。” 我手一滑,饭碗差点没捧住,刹那间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感觉。 苏越清砰的搁下筷子,立马不对盘了:“三岁孩童出的主意都比这个好。你现在想得甚美,万一报名者寥寥无几,或者赛场无人问津,你自导自演自娱自乐,到时如何收场?” 袁君华也甩了碗,轻哼一声:“苏兄未免杞人忧天。只要造足声势,抓住大众兴奋点,人们自然趋之若鹜。这是舆论传播的规律,你懂不懂?我打算明日带殿下一道微服查访几间名牌青楼,顺便取其经验之精华,为我所用。” 他这是,要带我逛窑子的意思吗… 苏越清剑眉一拧:“我不懂?好,就算一切如你所愿,可参赛者鱼龙混杂,你怎知没有一些别有居心之徒?瑶瑶的身体向来欠安,她贵为九千岁,屈居于此等烟花之地,本身就已是万万不妥。若是出了事,你几个脑袋够砍?瑶瑶,不要跟他胡闹,明日一早我带你回府。”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袁君华。虽是语气平淡,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质疑的气势。 袁君华毫无畏惧地回看他,两人的目光接触之中,似乎有电光火石冒出来。 我正在心里默念快来个谁带我走吧,陡然听见自己被点名,当下腰板一挺,准备应下苏越清的话。袁君华动了动嘴皮子,我又迅速蔫掉了。 他说,那封信… 我默默流着眼泪,蹲到墙角画圈圈。 袁君华又说:“没有本事保护殿下的人才会这么担心。” 苏越清冷笑一声:“我看是你别有用心!” 袁君华不依不饶:“只怕别有用心的另有其人吧。你敢不敢告诉瑶落你这两天去了哪里?” “你怎么会知…”苏越清一愣,随即反驳:“哼,我不告诉她是为她好。不像某些人,非赖着不走不知想干什么,居心叵测!” “彼此彼此,你不也还在这里吗?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若是我走了,难道你为她请脉施针开药方?你有那本事吗?” “哼,不要以为天下能医此病的仅你一人。” “纵然满大街的人都会,她偏偏只认我一人,你能如何?” … 我纠结得直冒冷汗,瞧这架势,不是马上就要上家伙了吧… 本王帮哪边都不好,帮袁君华吧,苏越清肯定要生气,紧接着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帮苏越清吧,虽然我真心想这样做,但袁君华那厮手里握有我的把柄,他没皮没脸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啊,恨不得天长啸,本王我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啦! 说时迟那时快,我灵机一动,哎哟哎哟两声,便柔柔弱弱地从椅子上直接栽了下去。

永远是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这两章字数有调整哦。【防抽搐备份】 我以为我是装晕,谁知我却是真晕。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只有两个人的惊呼声留在耳际,再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只有苏越清陪一人在塌边。屋外暮色四合,屋内烛光融融。脑袋转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我已然回到王府家里了。 喉咙干得像被火烤过似的,我舔舔嘴唇,说:“苏大哥…” 苏越清原本光洁的下巴上浮起了薄薄的胡渣,眼下也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一看就是几天没收拾了。见我醒来,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抚摸我的额头,温声说:“瑶瑶,你吓死我了。” 我疑惑道:“我怎么了这是?” “你连自己发高烧都不知道,还忙前忙后贴什么选美布告,真是太胡闹了。若是引致旧病复发,可怎生是好?”温柔的语气中,三分是嗔怪,七分是心疼。 我一听,心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一样。立马换了一副脸皮,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蹭,双手攀上他的颈间,嗫嚅道:“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嘛…” 他无耐地叹道:“你啊,总是勇于承认错误,却死都不知悔改。”手臂一手,将我往怀里搂近些,又说:“方才鸨母派人来报,夏烟今早薨了。而碧溪已然失踪三日,搜遍全城都不见他的踪影。瑶瑶,最近你不要回醉仙阁了,那里三教九流聚集,实在是不安全。” 不、不会吧… 我倒抽一口冷气,吞了口口水,道:“那…报官了吗?” 苏越清道:“昨天就报了,京兆尹张大人着手处理此事,他已加派人手四处搜寻。” 我勉强点点头,结巴道:“该、该不会是醉仙阁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般接二连三出事的吧?毕竟死过人啊。苏大哥,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鬼,或者请尊佛镇镇宅啊什么的…” 苏越清笑道:“胡说,世上根本没有鬼魂,作怪的都是人。那碧溪也许是知道些什么,被人掳走了也说不定。瑶瑶,从今天起,你就在家好好养病,不要在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了吗?” “那花魁选拔大赛怎么办?”其实我真心觉得袁君华那套炒作与噱头理论很靠谱,值得一试。 苏越清身子一颤,声音有些不自在:“圆润和袁将军会过问此事,你不必操心了。”顿了顿,他又补一句:“就算要回去,也要我陪着才可以。” 我哦了一声,用力将他搂得更紧些,额头抵在他那微微扎人的下巴上。人在病中,难免格外脆弱,格外依赖他温暖的怀抱。 那白皙如玉的皮肤,配着他身上独有的药草清香盈上鼻尖,一时间本王血脉贲张,险些就要把持不住,禽兽了他… ——不过,这样安安静静的感觉真好,好想一辈子就这样抱着他,转瞬白头。 “瑶瑶,我不在那几天,你有没有吃过…特别的东西?比如别人送来的?” 特别的东西?我一愣,旋即略作回想,答道:“没有。” 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暗指我被人下毒?我每天吃的东西都由圆润亲自过手,除非他被人收买了,但那绝无可能,要么他下辈子也想当太监。 苏越清沉吟半晌,没有说话。我抬眼望他,见他面色沉静如水,好像有什么心事。 话说回来,夏烟一死,密件的下落就再无人知晓,石磊之死也变成一桩无头公案。那碧溪…咦,他好像曾经扯住我的袖子,叫我借一步说话,可惜被忽然出现的袁君华打断了。难不成他知道什么内情? 我犹疑了一会儿,刚想开口,下巴忽然磕到他胸膛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不禁奇道:“苏大哥,你前襟里装的什么?” 他自衣襟内取出一支碧玉簪子,我定睛一看——好货色,碧色含冷,冷中带柔,上等的南疆翡翠! 难道这是送给我的…定情信物?难道他终于被本王的一片痴心所感动,决定洗心革面投入本王的怀抱? 矮油,真是想想就羞涩啊,嘿嘿… “这是我娘亲留下的遗物,是揭开我身世之谜的重要线索。”他摩挲那根簪子,清亮的眸光悠远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一愣,心下顿时茫然若失,欣喜亦化作惆怅——咳咳,自然并不是因为这簪子不是定情信物,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越清为何仍旧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他该不会想找到亲生父母就弃我而去了吧… 思及此处,我拽住他的袖子,说:“苏大哥,你会离开我吗?” 他怔住,随即微笑道:“不会。” “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坚定的许诺。 “骗人。”我嘟囔,仍是不死心:“永远是多远?” “直到你要我离开的那一天。” 我听了这话就放心了,笑嘻嘻地抱住他,我怎么可能要他离开呢?除非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个承诺甚合我意,便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意思。我赵瑶落,永远对苏越清看看看不够,爱爱爱不完。 “我不会要你离开的,到死都不会,所以你要陪我一辈子。”我厚颜无耻地将他往榻上拉:“那…今晚上可以抱抱了吧?” 他俊脸一红,眼波流转好比春江水,略带羞赧道:“容我先去洗漱,你睡了整整两天,我…” 我满不在乎地打断他:“我不嫌弃你。” 苏越清:“…” 饶是苏越清再三叮嘱近段时间醉仙阁去不得,可是病一好,我便又忘乎所以地缠着他要去围观花魁选拔大赛。 说到这个,我不禁再次发自内心地赞美袁君华的经商头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如今全京城大街小巷男女老幼人人都在谈论此事,据说前来报名的人更是踏破门槛,连起来可绕京城三圈。 醉仙阁第一届花魁选拔大赛,可谓万众瞩目,极尽声势。 终于,在我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地毯式轰炸之下,苏越清终于松口。不过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他的陪同才能回醉仙阁。我欣喜若狂地应下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就算脑子被门挤了也断断不会回绝他的提议。 说到美貌,那自然是我们苏神医翘楚天下无出其右。旁的庸脂俗粉,不知比他差了多少条街。 那娴雅毓秀之姿宛若画中人,无风亦飘逸,无月亦清朗,无花亦风流。何谓翩若谪仙,何谓风华绝代,何谓公子如玉啊! 然,他如此艳名远播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易招是非,二来易招采花贼。可不是,最近又有一批从遥辇国来的龙阳采花贼色迷心窍,竟佯装成感染瘟疫的流民,等在苏越清每日的必经之路上,妄图博取苏越清同情,欲行不轨。所幸这种事情经历多了,本王应付起来已是得心应手,是以未雨绸缪,派出三名武林高手保护他,那些龙阳们才没能得逞。 午饭后,圆润差人送来待选美人的画像。我兴致勃勃地一一过目,一边品个香茶,一边细细品评鉴定。 ——哇塞,这个姑娘不错嘛,恰值芳华妙龄,杏目樱唇,顾盼生情。体态婀娜动人,极尽风流。好,好,可造之材。 ——啧,瞧瞧,这位公子真真乃妙人一枚,举手投足间,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一双桃花眸勾魂摄魄,叫人移不开眼。经过一番栽培,将来定能成为一代少女杀手。 ——呃,这个,会不会太小了点?好像还没长开。什么,才十岁?!我擦,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小小年纪就想着卖身温柔乡做小倌,选他的人简直禽兽… 我把画像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总体来说比较满意,但总觉得拔尖儿的人才还稍有欠缺。 不知哪位先人说过,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我皱眉忖思,怎样才能吸引更多更高质量的美人前来报名参赛呢? 论及姿色,醉仙阁的姑娘们都是京城顶美的,个个国色天香仙女下凡。就连端茶递水的丫鬟,倘若放到其他青楼,也能轻而易举当上头牌。画中的公子,燕瘦环肥风格齐全,然则没有一人能超越天夜和碧溪。 不过话说回来,那碧溪美人究竟身在何处?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醉仙阁少了这根台柱子,那可是天大的损失啊。

我以为我是装晕,谁知我却是真晕。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只有两个人的惊呼声留在耳际,再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只有苏越清陪一人在塌边。屋外暮色四合,屋内烛光融融。脑袋转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我已然回到王府家里了。

喉咙干得像被火烤过似的,我舔舔嘴唇,说:“苏大哥…”

苏越清原本光洁的下巴上浮起了薄薄的胡渣,眼下也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一看就是几天没收拾了。见我醒来,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抚摸我的额头,温声说:“瑶瑶,你吓死我了。”

我疑惑道:“我怎么了这是?”

“你连自己发高烧都不知道,还忙前忙后贴什么选美布告,真是太胡闹了。若是引致旧病复发,可怎生是好?”温柔的语气中,三分是嗔怪,七分是心疼。

我一听,心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一样。立马换了一副脸皮,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蹭,双手攀上他的颈间,嗫嚅道:“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嘛…”

他无耐地叹道:“你啊,总是勇于承认错误,却死都不知悔改。”手臂一手,将我往怀里搂近些,又说:“方才鸨母派人来报,夏烟今早薨了。而碧溪已然失踪三日,搜遍全城都不见他的踪影。瑶瑶,最近你不要回醉仙阁了,那里三教九流聚集,实在是不安全。”

不、不会吧…

我倒抽一口冷气,吞了口口水,道:“那…报官了吗?”

苏越清道:“昨天就报了,京兆尹张大人着手处理此事,他已加派人手四处搜寻。”

我勉强点点头,结巴道:“该、该不会是醉仙阁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般接二连三出事的吧?毕竟死过人啊。苏大哥,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鬼,或者请尊佛镇镇宅啊什么的…”

苏越清笑道:“胡说,世上根本没有鬼魂,作怪的都是人。那碧溪也许是知道些什么,被人掳走了也说不定。瑶瑶,从今天起,你就在家好好养病,不要在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了吗?”

“那花魁选拔大赛怎么办?”其实我真心觉得袁君华那套炒作与噱头理论很靠谱,值得一试。

苏越清身子一颤,声音有些不自在:“圆润和袁将军会过问此事,你不必操心了。”顿了顿,他又补一句:“就算要回去,也要我陪着才可以。”

我哦了一声,用力将他搂得更紧些,额头抵在他那微微扎人的下巴上。人在病中,难免格外脆弱,格外依赖他温暖的怀抱。

那白皙如玉的皮肤,配着他身上独有的药草清香盈上鼻尖,一时间本王血脉贲张,险些就要把持不住,禽兽了他…

——不过,这样安安静静的感觉真好,好想一辈子就这样抱着他,转瞬白头。

“瑶瑶,我不在那几天,你有没有吃过…特别的东西?比如别人送来的?”

特别的东西?我一愣,旋即略作回想,答道:“没有。”

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暗指我被人下毒?我每天吃的东西都由圆润亲自过手,除非他被人收买了,但那绝无可能,要么他下辈子也想当太监。

苏越清沉吟半晌,没有说话。我抬眼望他,见他面色沉静如水,好像有什么心事。

话说回来,夏烟一死,密件的下落就再无人知晓,石磊之死也变成一桩无头公案。那碧溪…咦,他好像曾经扯住我的袖子,叫我借一步说话,可惜被忽然出现的袁君华打断了。难不成他知道什么内情?

我犹疑了一会儿,刚想开口,下巴忽然磕到他胸膛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不禁奇道:“苏大哥,你前襟里装的什么?”

他自衣襟内取出一支碧玉簪子,我定睛一看——好货色,碧色含冷,冷中带柔,上等的南疆翡翠!

难道这是送给我的…定情信物?难道他终于被本王的一片痴心所感动,决定洗心革面投入本王的怀抱?

矮油,真是想想就羞涩啊,嘿嘿…

“这是我娘亲留下的遗物,是揭开我身世之谜的重要线索。”他摩挲那根簪子,清亮的眸光悠远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一愣,心下顿时茫然若失,欣喜亦化作惆怅——咳咳,自然并不是因为这簪子不是定情信物,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越清为何仍旧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他该不会想找到亲生父母就弃我而去了吧…

思及此处,我拽住他的袖子,说:“苏大哥,你会离开我吗?”

他怔住,随即微笑道:“不会。”

“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坚定的许诺。

“骗人。”我嘟囔,仍是不死心:“永远是多远?”

“直到你要我离开的那一天。”

我听了这话就放心了,笑嘻嘻地抱住他,我怎么可能要他离开呢?除非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个承诺甚合我意,便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意思。我赵瑶落,永远对苏越清看看看不够,爱爱爱不完。

“我不会要你离开的,到死都不会,所以你要陪我一辈子。”我厚颜无耻地将他往榻上拉:“那…今晚上可以抱抱了吧?”

他俊脸一红,眼波流转好比春江水,略带羞赧道:“容我先去洗漱,你睡了整整两天,我…”

我满不在乎地打断他:“我不嫌弃你。”

苏越清:“…”

饶是苏越清再三叮嘱近段时间醉仙阁去不得,可是病一好,我便又忘乎所以地缠着他要去围观花魁选拔大赛。

说到这个,我不禁再次发自内心地赞美袁君华的经商头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如今全京城大街小巷男女老幼人人都在谈论此事,据说前来报名的人更是踏破门槛,连起来可绕京城三圈。

醉仙阁第一届花魁选拔大赛,可谓万众瞩目,极尽声势。

终于,在我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地毯式轰炸之下,苏越清终于松口。不过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他的陪同才能回醉仙阁。我欣喜若狂地应下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就算脑子被门挤了也断断不会回绝他的提议。

说到美貌,那自然是我们苏神医翘楚天下无出其右。旁的庸脂俗粉,不知比他差了多少条街。

那娴雅毓秀之姿宛若画中人,无风亦飘逸,无月亦清朗,无花亦风流。何谓翩若谪仙,何谓风华绝代,何谓公子如玉啊!

然,他如此艳名远播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易招是非,二来易招采花贼。可不是,最近又有一批从遥辇国来的龙阳采花贼色迷心窍,竟佯装成感染瘟疫的流民,等在苏越清每日的必经之路上,妄图博取苏越清同情,欲行不轨。所幸这种事情经历多了,本王应付起来已是得心应手,是以未雨绸缪,派出三名武林高手保护他,那些龙阳们才没能得逞。

午饭后,圆润差人送来待选美人的画像。我兴致勃勃地一一过目,一边品个香茶,一边细细品评鉴定。

——哇塞,这个姑娘不错嘛,恰值芳华妙龄,杏目樱唇,顾盼生情。体态婀娜动人,极尽风流。好,好,可造之材。

——啧,瞧瞧,这位公子真真乃妙人一枚,举手投足间,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一双桃花眸勾魂摄魄,叫人移不开眼。经过一番栽培,将来定能成为一代少女杀手。

——呃,这个,会不会太小了点?好像还没长开。什么,才十岁?!我擦,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小小年纪就想着卖身温柔乡做小倌,选他的人简直禽兽…

我把画像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总体来说比较满意,但总觉得拔尖儿的人才还稍有欠缺。

不知哪位先人说过,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我皱眉忖思,怎样才能吸引更多更高质量的美人前来报名参赛呢?

论及姿色,醉仙阁的姑娘们都是京城顶美的,个个国色天香仙女下凡。就连端茶递水的丫鬟,倘若放到其他青楼,也能轻而易举当上头牌。画中的公子,燕瘦环肥风格齐全,然则没有一人能超越天夜和碧溪。

不过话说回来,那碧溪美人究竟身在何处?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醉仙阁少了这根台柱子,那可是天大的损失啊。

是刀伤?是剑伤?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又到月初,每月的例行早朝准时来临。我忧伤地托着下巴想,若是本王的葵水也能如此规律就好了。 今日早朝的气氛格外活跃,丞相党和学士党难得没有掐架。百官其乐融融,你一言我一语商议着东边哪个哪个府流民作乱,西边哪个哪个州遭遇旱灾颗粒无收。本王听得不甚明白,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殿上打盹儿。 正当我就要随周公梦游太虚之时,只听有人道:“启奏皇上,石磊被杀一案有新的进展,请容许大理寺正连同首席提刑官面禀实情。” 这句话滑进我的耳朵里,在脑中将将遨游一圈。我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清醒过来。 我擦了擦方才不慎流出来的口水,正襟危坐。再看台下,说话的那人正是我的舅舅。他面色沉沉,眉头微蹙,一手紧紧攥着奏章。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感觉不太妙。目光一飘,却见袁君华默然静立在魏丞相身侧。他着一身绯色华服官袍,手执笏板。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的泼皮模样,倒是难得的英姿勃发。 他似有所觉察,抬眸时视线与我不期然相遇,随即挑了挑眉,投过来一个笑意盈盈的眼神。 金銮大殿之上,光天化日之下,这厮居然公然向我抛媚眼,简直就是…反了!我浑身浮起一阵鸡皮疙瘩,哆嗦着把目光移向别处。 哎,慢着,现在是早朝! 在朝堂上,本王是君,他是臣,本王在上,他在下,本王俯视,他仰视,本王怕他作甚啊!平日里被他欺负惯了,本王怎么就习惯当受虐的小媳妇了。 思及此,我便趁殿下一众不甚在意,摆一个青面獠牙的表情,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谁料,他却嘴唇一勾,堪堪就要笑出声来。 皇上作思考状,说:“好吧,宣大理寺正和提刑官宋迟。” 那大理寺正由魏丞相举荐入朝为官,而宋提刑却是舅舅的门生,真不知这俩平时是怎么相安无事地一起工作的。 二人上殿行礼,宋迟正色道:“启禀皇上,微臣昨日再次为石磊开棺验尸,有新的发现。” “爱卿快说。” “微臣发现,石磊的指甲缝里有一些残留的泥土碎屑,这种泥土并不属于中原,却是北方特有的暗棕壤。” 暗棕壤?我想起醉仙阁后院那几株北方来的树。 莫不是因为他死之前曾经在茅厕旁抠过泥巴?我摸了摸下巴,回忆那日在后院遇见他的情形。 我第一眼见他,的确以为他在埋什么东西,可他告诉我他在抠泥巴,并且还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见过他。当时我正在失恋关头,灰心丧气不曾多想,于是乎…我就相信了?! 若他心里没有鬼,何必遮遮掩掩不敢示人呢?如此想来,他当日定然是忽悠我的! 那厢宋迟继续说:“此外,微臣仔细研究了石磊身上的伤口,他的身上有七七四十九处伤口,每一处伤口离要害只有半寸距离。看似是由极快的剑法所伤,但实则那并不是剑伤,而是刀伤!并且微臣注意到,死者颈部有一处刀伤,比其他伤口要略浅三分。而死者颈间所佩戴的长命锁金环却在相应的地方有一处缺口,相信是凶手砍到这里时,恰好砍中长命锁所致。” 此言一出,殿内哄然。下面像是炸开了锅,百官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大殿陡然变作菜市场。 皇上双股一抖,额上沁出一颗豆大的汗珠。 貌似苏越清也曾经对我说过死者乃身受剑伤而亡,不曾料想真相竟然是如此这般。想来那凶手的功夫必然深不可测,居然能瞒过我们苏神医的慧眼。 放眼全场,只有五人依然保持淡定——舅舅和魏丞相老谋深算,自然稳如泰山。袁君华一言不发,间或向我抛一个媚眼,好像完全在状况外。另外两人,自然就是从上场便保持呆若木鸡状的大理寺正和胸有成竹的宋迟宋提刑。 吵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停歇。恰在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魏丞相忽然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安静!” 百官闭嘴噤声,肃然而立。 魏丞相咧嘴一笑,金牙闪闪发光,道:“宋迟宋提刑精通仵作之术,验尸技术举世无双,为天下仵作的典范。只不过,兹事体大,皇上,是不是该另找宫廷仵作再验一次,以策万全?” 没待皇上开口,舅舅却说:“魏丞相此言差矣。宋提刑验不出的,旁人自然也验不出,宋提刑验得出的,旁人未必验得出。皇上,如此一来,何必再找宫廷仵作多此一举呢?” 我点头以示赞同,宋迟出生微末,凭一己学术当上提点刑御司总管,为天下百姓洗刷冤屈,破过的冤案举不胜举,在民间口碑极高。相信他的发现,绝不会有错。 魏丞相又道:“老臣所言,乃以策万全,并非不相信宋提刑的技术。王大人,人无完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皇上,老臣以为,再验一次。”说完,他丢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皇上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擦一把汗,说:“那就…再验一次?” 舅舅默然片刻,铿然提议:“皇上,既然魏丞相觉得兹事体大小心为妙,微臣以为,再验之时,宋提刑理应同在。” 魏丞相愣住,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捋了捋胡子,没有再说话。 见魏丞相不发话,皇上便点头以示同意。他看一眼站在殿中央的宋迟,问道:“宋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迟道:“微臣以为,要擒拿凶手,不妨从石磊指缝中的罕见泥土和长命锁的缺口着手。如今江湖上的刀客并不算多,只要将全城的刀一一查过,将有刀上缺口与长命锁的缺口对比过,凶手是谁自然就水落石出。另外,只要访遍全城,找到有这种暗棕壤的地方,便可知道他死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我一听,想都没想便插嘴:“我知道。” 一直以废柴王爷的形象示人,我从未在议政之时开过口。记得小时候父王教导我,身在帝王家必须学会掩藏锋芒,越是表现得拙笨愚钝,便越能安然保身。今日一出言,堪称石破天惊,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齐齐向我射来。我抖了抖,差点就从椅子上圆润到了地上。 王爷尊严!王爷气场! 我遂扶一把头上的凤冠,冷艳高贵地清嗓子道:“醉仙阁后院有几棵千年松柏,据闻从极北之地大兴安岭移栽过来,而暗棕壤正是培育这几株千年松柏之所必需。本王曾经亲眼目睹他在醉仙阁后院以手挖泥,不知所为何事。” 宋迟略一点头,说:“王爷所言极是。微臣认为,也许他是在埋什么重要证物也说不定。” 这时,袁君华甩袖上前,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近日长居醉仙阁,此事不如就交给微臣来调查。楚王殿下乃微臣的未婚妻,又是醉仙阁店主,相信此事由微臣经手,必然事半功倍。” 未婚妻…听到这三个字,方才凝聚的气场瞬间破功。 再放眼望去,大家看我的眼神好像都不同了,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不明,有的人干脆直接掩口低笑。 我幽怨地低头掩面以表不满——袁不要脸,本王真想用板砖掀他的脸! 皇上道:“也好,那此事就交给袁爱卿。” 袁君华领旨退下,还不忘得意洋洋的瞟我一眼。我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无奈众目睽睽不好痛下杀手,于是只能怨念地脑补扎他小人。 议完此事,宋迟磕头告退,酱油的大理寺正也默默退到一旁。礼部尚书又上前禀告:“启禀皇上,夏国进贡的贡品已然清点完毕,比去年少了七十五头羊,六十二匹马。” 皇上满不在乎地挥手:“小事就罢了,拣重要的说。” “是。皇上,夏国使臣已然安排入住城郊的栖云行宫。昨夜,他提出希望能尽快面见圣上,同圣上商议和亲之事。” 和亲?自姜国立国以来,此事尚且没有先例。先帝在位时,纵然北方遥辇国占据燕云十六州,我们又是割地又是赔款,却独独拒绝和亲。 也是啊,西北苦寒贫瘠,听说那里的母鸡连蛋都生不出,谁愿意去蛮夷之地受苦啊。这次不知又是哪位公主要倒霉了。 我正八卦地盘算着,却听下面的老臣开始争先恐后地表达不满—— “皇上,那夏国六公主是女的,据闻还是李民德认的义女,根本就来历不明,李民德竟敢要求我朝派出秀男前去和亲,简直旷古朔今闻所未闻啊!” “皇上,这是奇耻大辱啊,不能答应啊皇上!老臣愿意一死明志向,求皇上成全!” “皇上,那夏国主太不把姜国放在眼里了。皇上,老臣罪该万死啊!”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啊!老臣难辞其咎啊皇上!” 说时迟那时快,平日里抖抖嗦嗦连走路都不甚平稳的一班老骨头们,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跪下,咚咚的磕头,嘴里念叨这要请死罪。

又到月初,每月的例行早朝准时来临。我忧伤地托着下巴想,若是本王的葵水也能如此规律就好了。

今日早朝的气氛格外活跃,丞相党和学士党难得没有掐架。百官其乐融融,你一言我一语商议着东边哪个哪个府流民作乱,西边哪个哪个州遭遇旱灾颗粒无收。本王听得不甚明白,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殿上打盹儿。

正当我就要随周公梦游太虚之时,只听有人道:“启奏皇上,石磊被杀一案有新的进展,请容许大理寺正连同首席提刑官面禀实情。”

这句话滑进我的耳朵里,在脑中将将遨游一圈。我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清醒过来。

我擦了擦方才不慎流出来的口水,正襟危坐。再看台下,说话的那人正是我的舅舅。他面色沉沉,眉头微蹙,一手紧紧攥着奏章。

我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感觉不太妙。目光一飘,却见袁君华默然静立在魏丞相身侧。他着一身绯色华服官袍,手执笏板。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的泼皮模样,倒是难得的英姿勃发。

他似有所觉察,抬眸时视线与我不期然相遇,随即挑了挑眉,投过来一个笑意盈盈的眼神。

金銮大殿之上,光天化日之下,这厮居然公然向我抛媚眼,简直就是…反了!我浑身浮起一阵鸡皮疙瘩,哆嗦着把目光移向别处。

哎,慢着,现在是早朝!

在朝堂上,本王是君,他是臣,本王在上,他在下,本王俯视,他仰视,本王怕他作甚啊!平日里被他欺负惯了,本王怎么就习惯当受虐的小媳妇了。

思及此,我便趁殿下一众不甚在意,摆一个青面獠牙的表情,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谁料,他却嘴唇一勾,堪堪就要笑出声来。

皇上作思考状,说:“好吧,宣大理寺正和提刑官宋迟。”

那大理寺正由魏丞相举荐入朝为官,而宋提刑却是舅舅的门生,真不知这俩平时是怎么相安无事地一起工作的。

二人上殿行礼,宋迟正色道:“启禀皇上,微臣昨日再次为石磊开棺验尸,有新的发现。”

“爱卿快说。”

“微臣发现,石磊的指甲缝里有一些残留的泥土碎屑,这种泥土并不属于中原,却是北方特有的暗棕壤。”

暗棕壤?我想起醉仙阁后院那几株北方来的树。

莫不是因为他死之前曾经在茅厕旁抠过泥巴?我摸了摸下巴,回忆那日在后院遇见他的情形。

我第一眼见他,的确以为他在埋什么东西,可他告诉我他在抠泥巴,并且还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见过他。当时我正在失恋关头,灰心丧气不曾多想,于是乎…我就相信了?!

若他心里没有鬼,何必遮遮掩掩不敢示人呢?如此想来,他当日定然是忽悠我的!

那厢宋迟继续说:“此外,微臣仔细研究了石磊身上的伤口,他的身上有七七四十九处伤口,每一处伤口离要害只有半寸距离。看似是由极快的剑法所伤,但实则那并不是剑伤,而是刀伤!并且微臣注意到,死者颈部有一处刀伤,比其他伤口要略浅三分。而死者颈间所佩戴的长命锁金环却在相应的地方有一处缺口,相信是凶手砍到这里时,恰好砍中长命锁所致。”

此言一出,殿内哄然。下面像是炸开了锅,百官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大殿陡然变作菜市场。

皇上双股一抖,额上沁出一颗豆大的汗珠。

貌似苏越清也曾经对我说过死者乃身受剑伤而亡,不曾料想真相竟然是如此这般。想来那凶手的功夫必然深不可测,居然能瞒过我们苏神医的慧眼。

放眼全场,只有五人依然保持淡定——舅舅和魏丞相老谋深算,自然稳如泰山。袁君华一言不发,间或向我抛一个媚眼,好像完全在状况外。另外两人,自然就是从上场便保持呆若木鸡状的大理寺正和胸有成竹的宋迟宋提刑。

吵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停歇。恰在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魏丞相忽然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安静!”

百官闭嘴噤声,肃然而立。

魏丞相咧嘴一笑,金牙闪闪发光,道:“宋迟宋提刑精通仵作之术,验尸技术举世无双,为天下仵作的典范。只不过,兹事体大,皇上,是不是该另找宫廷仵作再验一次,以策万全?”

没待皇上开口,舅舅却说:“魏丞相此言差矣。宋提刑验不出的,旁人自然也验不出,宋提刑验得出的,旁人未必验得出。皇上,如此一来,何必再找宫廷仵作多此一举呢?”

我点头以示赞同,宋迟出生微末,凭一己学术当上提点刑御司总管,为天下百姓洗刷冤屈,破过的冤案举不胜举,在民间口碑极高。相信他的发现,绝不会有错。

魏丞相又道:“老臣所言,乃以策万全,并非不相信宋提刑的技术。王大人,人无完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皇上,老臣以为,再验一次。”说完,他丢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皇上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擦一把汗,说:“那就…再验一次?”

舅舅默然片刻,铿然提议:“皇上,既然魏丞相觉得兹事体大小心为妙,微臣以为,再验之时,宋提刑理应同在。”

魏丞相愣住,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捋了捋胡子,没有再说话。

见魏丞相不发话,皇上便点头以示同意。他看一眼站在殿中央的宋迟,问道:“宋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迟道:“微臣以为,要擒拿凶手,不妨从石磊指缝中的罕见泥土和长命锁的缺口着手。如今江湖上的刀客并不算多,只要将全城的刀一一查过,将有刀上缺口与长命锁的缺口对比过,凶手是谁自然就水落石出。另外,只要访遍全城,找到有这种暗棕壤的地方,便可知道他死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我一听,想都没想便插嘴:“我知道。”

一直以废柴王爷的形象示人,我从未在议政之时开过口。记得小时候父王教导我,身在帝王家必须学会掩藏锋芒,越是表现得拙笨愚钝,便越能安然保身。今日一出言,堪称石破天惊,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齐齐向我射来。我抖了抖,差点就从椅子上圆润到了地上。

王爷尊严!王爷气场!

我遂扶一把头上的凤冠,冷艳高贵地清嗓子道:“醉仙阁后院有几棵千年松柏,据闻从极北之地大兴安岭移栽过来,而暗棕壤正是培育这几株千年松柏之所必需。本王曾经亲眼目睹他在醉仙阁后院以手挖泥,不知所为何事。”

宋迟略一点头,说:“王爷所言极是。微臣认为,也许他是在埋什么重要证物也说不定。”

这时,袁君华甩袖上前,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近日长居醉仙阁,此事不如就交给微臣来调查。楚王殿下乃微臣的未婚妻,又是醉仙阁店主,相信此事由微臣经手,必然事半功倍。”

未婚妻…听到这三个字,方才凝聚的气场瞬间破功。

再放眼望去,大家看我的眼神好像都不同了,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不明,有的人干脆直接掩口低笑。

我幽怨地低头掩面以表不满——袁不要脸,本王真想用板砖掀他的脸!

皇上道:“也好,那此事就交给袁爱卿。”

袁君华领旨退下,还不忘得意洋洋的瞟我一眼。我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无奈众目睽睽不好痛下杀手,于是只能怨念地脑补扎他小人。

议完此事,宋迟磕头告退,酱油的大理寺正也默默退到一旁。礼部尚书又上前禀告:“启禀皇上,夏国进贡的贡品已然清点完毕,比去年少了七十五头羊,六十二匹马。”

皇上满不在乎地挥手:“小事就罢了,拣重要的说。”

“是。皇上,夏国使臣已然安排入住城郊的栖云行宫。昨夜,他提出希望能尽快面见圣上,同圣上商议和亲之事。”

和亲?自姜国立国以来,此事尚且没有先例。先帝在位时,纵然北方遥辇国占据燕云十六州,我们又是割地又是赔款,却独独拒绝和亲。

也是啊,西北苦寒贫瘠,听说那里的母鸡连蛋都生不出,谁愿意去蛮夷之地受苦啊。这次不知又是哪位公主要倒霉了。

我正八卦地盘算着,却听下面的老臣开始争先恐后地表达不满——

“皇上,那夏国六公主是女的,据闻还是李民德认的义女,根本就来历不明,李民德竟敢要求我朝派出秀男前去和亲,简直旷古朔今闻所未闻啊!”

“皇上,这是奇耻大辱啊,不能答应啊皇上!老臣愿意一死明志向,求皇上成全!”

“皇上,那夏国主太不把姜国放在眼里了。皇上,老臣罪该万死啊!”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这是□裸地挑衅啊!老臣难辞其咎啊皇上!”

说时迟那时快,平日里抖抖嗦嗦连走路都不甚平稳的一班老骨头们,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跪下,咚咚的磕头,嘴里念叨这要请死罪。

第二次劝和:没辙

皇上的脸登时变成菜色,冷汗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我不禁嘴角抽搐——这些老臣最是麻烦,上了年纪就是容易想不开,动不动就哼哼唧唧地要寻死。什么“老臣罪该万死”、“老臣愿一死明志”这种话已然成为他们的一种口头禅。

至于说为什么要死呢?好像完全没有理由。李民德公然挑衅关他们什么事?这话若是换袁君华说,倒还在理。关键是该说不说,不该说的瞎嚷嚷,净凑热闹。

那个太子太傅,那个翰林院管事,那个太常寺卿,还有那个大司农…那个你、那个你、那个你你你,就算你们死一万次,那李民德该嚣张还是继续嚣张,你们死有何用?

切…

魏丞相笑眯眯地问皇上:“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呃,此事再议。”皇上的面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看,他无奈地抹汗,结巴道:“今、今日就到这这这里吧,朕累了,散、散朝。”说完,便不负责任地丢下一众臣子扬长而去。

第二天,本王终于排除万难,成功将苏越清拐带回醉仙阁。

距离第一届花魁选拔大赛还有五天。醉仙阁张灯结彩,门庭若市,里里外外热热闹闹,人人面上喜气洋洋,与几日前那萧条冷静的情形判若两地。我不禁长叹,短短数日天上地下,袁君华莫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看来真是小觑不得呀。

圆润人模狗样地站在大殿中间发号施令,双手叉腰,形若大爷。

几日没见,连圆润都不一样了…

我与苏越清对视一眼,他忍俊不禁,我扭头阴测测地叫他:“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