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安慰道:“大嫂,这生男生女,又不是你的肚子决定的。”

宋氏叹了口气,“可人家都盯着我这个肚子呢!”

沉默了一瞬,宋氏道:“我也不怕你说我嚼舌头,说起来,除了婆婆,也就是咱妯娌亲。难不成还跟别人近便去?咱家可乱着呢,谁也不服气谁。家表面上是婆婆当的,可她家--也盯着呢!”她指了指南边五爷家。

顾凝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多谢大嫂提醒,我以后多注意就是。”

宋氏气愤地道:“我们注意管什么用,人家都盯着我们这一房呢。母亲管家,三郎管着外头的生意。他们关上门还不定怎么恨得牙痒痒呢。不说别的,就说你们回来这次,我让人做好了饭菜等着你们。结果你们夜里才到,原先我是让人做了新的,等着亲自给你们送来。哪里知道囡囡又不舒服,我便托了向柔来送。可你知道怎么了?她竟然不知道怎么送的,反送了中午剩下的馊饭。弟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知道是气得半死。好在你宽宏的很,没跟老太太提,要是老太太知道,别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说是我不想和睦,对妯娌苛刻呢。”

顾凝垂了眼,盯着脚底下的一丛野草,安慰道:“大嫂也不必生气,我们自己有数就好。”

宋氏握着她的手,一边抽帕子擦了擦眼睛,“不怕跟你说,真是委屈死了。”

顾凝安慰了她几句。

宋氏又叹息,弯腰揪了根狗尾草,抽了两下又给揉碎,“五婶那个人,你以后可一定小心。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的。你那屋里的东西当日母亲和我的意思是都给你搬过去,不过那大床做的时候麻烦,拆的话只怕就废了一半,老太太的意思,既然你陪嫁了一张,那张大床就给母亲也行。当年他们成亲的时候,日子苦一些,只有一张架子床,如今也不中用了!”

顾凝扬了扬眉,笑了笑,没说话。不管他们怎么说,她现在也不可能去要回来,不管是不是老太太的意思,如今也挑不得半点。

宋氏见顾凝只笑不说话,摸不准她怎么想的,试探道:“弟媳不会还在生我们的气吧!”

顾凝知道她说的是当日老太爷去世,那两个巴掌的事情,或许当日他们都吃定自己必然会被休回家,是以那般毫不留情面?第一次跟楚元祯来楚家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让李秀姐给她赔礼道谢,然后话里话外也算是间接数落了一下孙氏跟宋氏两人,说他们轻浮不懂事,老太爷已去世遇着事情就慌乱,虽然悲伤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大家是一家人,断不可再说什么混账话之类的。

不管老太太出于什么目的,总归算是就大家说她克死老太爷给了个说法,以后不许再提这一茬。

顾凝轻快地笑道:“大嫂说什么话,本是我不懂事太冲动,老太爷已去世,悲伤得昏了头的。你和母亲没有怪罪我,倒是让我愈发惭愧!”

那日老太太一让李秀姐给顾凝磕头赔礼,顾凝便立刻拦住,还主动地给孙氏宋氏赔了礼。后来她也想过,只要回楚家,她就必须给孙氏磕头赔礼的,虽然是他们挑衅在先,可孙氏既然掌了家又是自己的婆婆,就算真的不许自己去看老爷子,甚至让人打几个巴掌,自己也只能受了。当日不过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自己也一下子慌了神,她们那般咄咄逼人,茗雨又被打,情急之下并未去考虑太多。事后也觉得太过鲁莽。

宋氏和孙氏如今的态度与那日都有了很大的转变,看起来是自己未被休掉的原因!

也许之前他们吃定她肯定要被休掉的!

此番自己未被休掉,反而回到楚家,老太太也是和和气气的,让她们调整了战略?

她心念百转,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做,她只是冷眼旁观。

宋氏又说了一通,顾凝突然淡淡道:“还要多谢大嫂帮我晾晒过衣物,否则潮湿季节,岂不是霉得厉害!”

宋氏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顿了顿,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顾凝笑了笑,道,“说起来真的要感谢大嫂了,老爷子给准备的家具,说穿了就是能用便好,多一样少一样的,都没关系。但是衣服不同。那里很多衣服都是王夫人亲自帮我挑选缝制的,如果让老鼠咬坏了,可怎生是好!老太太还问我不在的时候,下人照顾周不周到…”

一旁的宋氏尴尬地嗯了两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凝又道,“我们本来想开箱子看看,但是李婶说都晒过了。我一想既然晒过,现在又穿不着,还是放着吧。等天凉快再拿出来晾一晾,收起来!”

听到宋氏似是松了口气,她又笑了笑,起身敛衽施礼,“大嫂,以后还请大嫂多多指点,我若有什么错处也请尽管明说才是!”

宋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好说,好说,我们是妯娌,自然要互相关照的。”

这时南边月影里走来一人,远远地笑道,“我来的还真是凑巧,闷得慌,找侄媳妇说说话!”

宋氏低声道:“五婶子怕是来挑拨我们和母亲的关系,你可别上当!”说完立刻笑着迎上去,“五婶,馨儿妹子睡了?”

韦氏笑着走过来,到了跟前看着她们,“睡了,这小祖宗不睡我还能脱开身?都快七岁了,真是淘人。”

宋氏笑道:“五婶,那我也回去看看囡囡了,你跟阿凝聊吧!”说完便告辞走了。

顾凝跟韦氏寒暄了一下道:“五婶,去屋里喝茶聊吧。”

韦氏便随她去了,见向柔在,脸上的笑容加了几分讥讽,向柔请了安,忙退下。

韦氏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关心了一下,又聊了一会,茗雨说姑爷回来了,韦氏便起身告辞。

顾凝送她出去,在院子里碰见楚元祯,他问了好跟顾凝一同送韦氏出门。

韦氏走后,顾凝便让李婶关门各自休息。

待要进屋的时候,李婶跟在身后福了福,“少奶奶,奴婢有两句话想说!”

他吃醋了

顾凝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廊子下笑道,“李婶有话但说无妨。

李婶凑近一点,小声道:“方才大少奶奶屋里的翠儿姑娘问我少奶奶开没开过箱子。”

顾凝立刻知道怎么回事,若无其事道:“这样啊,你就照实说好了!”

李婶忙道:“奴婢可不敢,奴婢说不是很清楚,应该没,因为钥匙还在奴婢身上,少奶奶并未拿去呢!”

顾凝笑了笑,“那有劳李婶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跟茗雨直说就好,没什么的。”

李婶又低声告诉顾凝,翠儿让她晚上往大衣箱里放点东西,她不敢做主,来问问顾凝。顾凝想了想,让她听翠儿的,然后又叫了茗雨带李婶去打赏几个钱。

她也看出来,如今初来乍到,想要别人真心帮自己是不可能的,既然钱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早些年她可能不舍的,可这两年,老爹安分守己的,家里倒是真的攒了点钱。

李婶自然乐颠颠地跟着茗雨去了。

楚元祯进屋更衣,一人上前服侍他,见是向柔,他愣了下问道:“你如今不是我的丫头,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向柔低眉顺眼,“少奶奶让我留下来服侍。”

楚元祯蹙眉,“你早就回老太太那里去了,既然老太太没告诉我你过来,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大夫人那里有什么事情照顾不到的。”

府里的丫头分配,除了从小服侍或者女方陪嫁过来的,都要孙氏安排,向柔这般来,他又不曾接到母亲的训示,自然不敢接受。

向柔泫然欲泣,固执地不肯接话,站在一旁也并不离开。

楚元祯见她那般悲切的样子,淡淡道:“老太太的意思你也知道,你在我屋里让大哥知道,只怕要麻烦,闹将起来一点益处也无!”

向柔眼泪滚落下来,低低抽泣了一声,身子晃了晃,险险站不住。

顾凝去东厢看了看,那盆火莲依然开得旺盛,想起王允修眼底的那抹黯淡,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希望王夫人通过楚元祯介绍他们做生意让王允修跟董小姐搭上桥的办法能奏效。他们郎才女貌的,也极是般配,对王允修以后的仕途,自然有很大的帮助。

正发呆,听见正屋楚元祯的声音传来出来,“阿凝,帮我找一件敞衫,今日热得很!”

顾凝忙出了东厢进了房内帮他找衣服,向柔忙道:“少奶奶,让我来吧!”

楚元祯突然提高了声音,“向柔,你先回老太太那里去。”

向柔猛地顿住了脚步,嘴角抽搐了几下,脸上是一种颓败的灰色,求救地看向顾凝。

顾凝笑道:“这两日家里乱乱的,茗雨也不熟悉这里的状况,我让向柔姑娘来帮帮忙,等过两日忙完了,她自回老太太那里去!”

向柔的心思顾凝自然看得清楚,可又不想太过决绝,毕竟以后大家一个院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她们母女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如今说起来,老太太信谁不信谁的,只怕她们比自己和楚元祯近上不知道多少呢!

再者说这件事情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若仅仅是大少爷逼迫貌美丫头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个丫头是向柔。来楚家以后顾凝也发现,向柔并不是最美的丫头,至少杨姨太太那里两个,还有老太太那里一个,都比向柔美上几分。大少爷为什么单找她,是好色,还是因为少年时候的情结,这个不得而知。但是老太太这两年也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却没有明确表态,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也不知道。

向柔挨打或者被怎么的只怕也不是这一次,单就自己回来才来求,是她笨,还是她当自己是傻子?看起来都不像。那就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打算。或者想试探她能不能容人有没有同情心也罢,能不能顾全大局也罢,总之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就要麻烦。

好在前几年在王家,虽然没做什么,可是看县太爷那几个姨娘丫头的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斗来扯去的,也通透了些!以静制动,方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哪个都不得罪,哪个也不交心,且看他们粉墨登场,演得是哪一出!

见妻子开了口楚元祯未再坚持,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多多指点茗雨,这屋里的事情你就暂且不要插手了!”

向柔忍着泪,福了福告退。

向柔一走,顾凝问了句吃没吃饭的话,楚元祯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没理睬。

顾凝转首看过去,见他面沉如水,倒像是生着什么气,而且那模样多半是生她的气,不禁有点恼:“你在外面跟人打架了?一回家说话这般冲!”

楚元祯专注地看着她,灯影里她尖蹙的眉梢带着几分讥讽,让他心里有些发堵,淡淡道:“好不容易把你完整无缺地接回来,我可不想再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怨我愤愤离开。”

顾凝脸上一热,心里恼火,嘴上不服,“当日不也是你让我走的吗?”

楚元祯冷笑,眸底可见怒火隐隐,声音却平淡无波,“我让你回娘家去,是怕你在这里一个人受了什么委屈。可没说要休掉什么,那你来告诉我,当日你一定要说休掉的话,又是为何?”

顾凝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又不擅长吵架,楚元祯做生意的,那口才自然是千磨万炼的,不管自己说什么,他定然也能堵回来。就算自己占一万个理,他最后也会摘吧干净全是她的错。

顾凝生了气,索性不说话。

楚元祯却咄咄逼人,行至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挑了话头,怎么又不肯说下去!”

顾凝咬了咬牙,脱口道:“当日既那么怜惜地卿卿我我,今日这般冷清倒--”屋内空气陡然凝滞一般,沉重得让她呼吸困难,他身上散发的骇人气势让她说不下去。

楚元祯狠狠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顾凝,你说话倒是要负责。”

顾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三少爷倒是做事也要负责才对!”说着便要错开,从他身边过去。楚元祯身形一晃,依然挡着她,贴得很近,几乎要将她迫倒。

顾凝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哟,三少爷发怒了,要揍人不成!”

楚元祯气极,声音却平静得出奇,“要是揍你一顿你就能对我好一点,我倒是真…”见她垂下的长睫软软的颤动,他的心又没了方才的火气,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勾住她的下颌,俯首靠近让她近距离地望进他的眸子里。

顾凝想闭上眼睛,但见他笑得带上一丝邪气,又怕他做出出格的事情,只好顺从地与他对视。

他满意于她的顺从,笑了笑,温柔地缓缓道:“阿凝,难道我们一定要吵架吗?你从不与人吵架,为何对我就不肯好一点。”

他离得太近,顾凝看得有些累,微微垂了垂眼,淡淡道:“你也知道我从不与人吵架,那说明我性子很好。你与我吵架,自然是你不对!”

楚元祯被她的狡辩弄得一点火气也没了,手上微微用力往后托住她的后脑,顺势一勾,将她抱紧,深深地吻了下去。

缠绵中带着一丝恼怒,痴缠得久久不肯分离,他轻咬着她的唇,霸道地夺取着她的呼吸,让她除了虚软顺从,一无作为。良久,他意犹未尽地撤离双唇,低声道:“你这个小女人!”

顾凝反唇相讥,“你这个大男…人…唔…”

许久,顾凝找回自己的理智和呼吸,掩着衣襟躲开他,方才不知道茗雨有没有进来过,想到被人看见,她只觉得又羞又窘。

楚元祯双眸含笑地看着她,轻软道:“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吗?”

顾凝蹙眉,瞪了他一眼,“我一直心平气和,我想沐浴睡觉,明日再说吧!”

楚元祯遂走进,笑着道:“也好,反正这里的浴桶够大…”他说得一本正经,可眉梢眼角地暧昧却让人无法忽略。顾凝转身出去,“我去找茗雨洗。”

楚元祯微微叹息,自己找了衣衫更衣,回来的时候已经去给长辈问过安,便直接脱了衣衫沐浴,洗过之后换了宽松的夏衫准备歇息。

顾凝去西厢跟茗雨一起洗了澡,从屏风走出来见向柔坐在床上发呆,便安慰了两句,让她不要多心。

向柔擦了擦眼泪,突然起身道:“少奶奶,我还是回去吧。”

顾凝看了看,“天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向柔欲言又止,还是缓缓坐下去,“大少奶奶本就视我为眼中钉,如今她也同意让大少爷纳我为妾,只怕…”她将脸埋在双手中,肩头耸动。

顾凝本想去休息,见她如此又不好撇下,劝了两句,“你放心,这家里不是还有老太太和夫人么,大哥也不敢胡来的!”

向柔冷笑不止,“他若不敢胡来,倒是好了。老爷子去世那夜,那夜…”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神情灰败如土。

顾凝见她不肯说,便劝她不要胡思乱想,只要有机会一定跟老太太说一说,看看到底如何解决。

回到房内,楚元祯已经睡了,床帐低垂着,顾凝看了一眼便走到梳妆台前拆了发簪花钿等,打散了发髻,拿起黄杨木大梳子梳了两下,然后解开腰带,脱下袄裙搭在一旁的衣架横梁上。

楚元祯侧躺着,以手支头,看着纱帐外面,廊子下的灯笼并未熄掉,屋子里光芒微弱,却也有一种朦胧的光影。他看着她吹灯、梳发、更衣,那亲密接触过柔软的触觉深深镌刻进心底的**在朦胧中有一种惊人的美丽。

他熟悉白日淡然疏离的她,床上意乱情迷柔若无骨的她,却是第一次这样看她的身体,这个终于成了他妻子的女人!

顾凝脱掉所有衣衫换上了睡裙,才蹑手蹑脚地上床,走到踏凳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脚,踩翻了楚元祯的鞋子。她忙俯身摸了摸,帮他把鞋子摆好,然后掀起纱帐坐在床沿上脱鞋。

蓦地腰上一紧,被人勾了进去,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鞋子不知道甩在哪里,发出一声响。

顾凝挣扎一下知道拗不过他便不再动,按住他的手道:“你去忙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

楚元祯将她压在胸前,倚在床围上,手指穿过她柔滑的长发,淡淡道:“夫人倒是终于想起自己夫君在外忙了大半天!”顾凝被他刻意营造出的旷夫语调逗乐,胳膊拐了他一下,“我累了,睡觉。”

他托着顾凝的身子,让她躺得舒服一些,用她的长发慢慢地缠住她的双手,“我们说会话吧,这么早!”

顾凝懒懒地应了一声,“你说吧,我听着!”他沐浴过的身体清爽凉丝丝的,躺在上面很舒服,勾人入梦乡。

“今天王允修来找我商量事情。”

“哦,你们不是早就约好了么!”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让我引荐董家的人,我也提了一个要求。”

顾凝没问,无非是生意往来,关她什么事,他想她问,她偏不问。今夜先前那番吵架,倒说不好有几分是他故意的。

见她不问,他顾自道:“我让他把凝香阁的名字改掉。”

顾凝嗤了一声,“你这番倒是无理取闹了,一个商铺…啊…”

他低头惩罚地在她肩头咬了一口,随即却又轻轻地吸吮她柔嫩的肌肤,将她平放在床上。

顾凝双手不能动,只得道:“你说完了?”

他恼她分心,以唇堵住她的话,深深地纠缠,待自己胸腔中丰沛的气息被她如垂危的病人般吸吮掉才满意地撤离她的唇。

他似威胁地在她上方轻轻地吐着气,声音却软软地,“别人都可以,独独他不行。既然他说自己不能做主那里有你一半,我今日便问了你,他若不改,以后也不能怪我!”

顾凝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有些晕眩,“我自然没意见,你们生意的事情就该自己解决,那铺子说穿了又不是我的。”说着这些她又来气,“你倒是有心,自己心里有想法回家便横鼻子竖脸跟我没事找事儿。把自己的问题倒是撇得干干净净。你们商人那套以守为攻,化解为难于无形你倒是用了个淋漓尽致。”

她说的快,语气不善,胸脯一鼓一鼓的,让他笑起来。

“既然夫人大动肝火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为夫也不好避而不谈,好,我们公平点,开诚布公地,都不必藏着掖着的,你审问吧!”

他调侃一样的语气带着丝不羁,这样大大方方地让人来问的样子顾凝根本又一句话说不出口,索性不理睬他。

楚元祯笑了笑,在她胸前隔着丝绢吻了一下,低声道:“那我便为你开个头,去京城这两年我清清白白,守身如玉,既没有去过青楼也不曾盯着别个女人看过,今天的确是见了王允修,并不是去偷情!该你了!”

顾凝被他弄得尴尬加不好意思,索性更不开口,只当自己哑巴了。

他拉了拉手里的头发,凑到唇边轻轻地咬她的手指,“方才的时候,你不是气势汹汹,要坐堂会审么?现在想不说话可不行!”

顾凝被他弄得浑身酥麻,死咬着牙,忍不住了才道:“这样让我怎么说话!”

待他放开她的手指,她幽幽叹了口气,似真似假地问道,“向柔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便真个就不管不问?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丫头。”

楚元祯淡淡地哼了一声,“她是伺候过我两年,可后来去老太太那里了。老太太也有意思让她给大哥做妾,这也没什么不好。”

顾凝哼了一声,“你们男人,自然觉得有个妾没什么不好,一个丫头能给少爷做妾那是她的福分,可你知道大哥是什么人吗?你看看她身上--”她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楚元祯捧起她的脸颊,望着黑暗中的她,一字一句问道:“阿凝,你说实话,你就真觉得我该为了向柔去跟大哥翻脸?牵扯到女人的事情,就算耍点心机,表面不翻脸,可事实上也闹翻了。以后可能会更厉害!”

顾凝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想到他那日打了翠儿一巴掌,还顶着孙夫人的压力让自己回娘家,这事情想必也给他在家里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吧,就算有老太太压着,可这些看不见的矛盾一点点积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她放软了语气,轻轻地道:“怎么说,你和她…嗯…”

良久,她才喘了口气,“你不肯让我说,又假装说什么大方地审问,算了,睡吧!”

他却不肯放过她,“这么久,她真的没有跟你说什么?”

顾凝诧异地望向他,似是讥讽道:“说什么?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楚元祯苦笑:“阿凝,你独独不肯信任我,对我便是这般…”随即他又笑起来,“若是爱之深责之切,我倒是高兴得紧!”这样的话只怕也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说得出,看不见她微翘的唇,闪着讥诮光芒的眸。

顾凝听他语气中的黯淡失落,觉得自己这般腹诽他却也不对,斟酌了一下便道:“我也不是不信你,”

“…别说你想让她留在我房里,到时给我收了房如何如何的,”他的话里带着怒气,手也不由得使了些力气,让她忍不住娇喘出声。

顾凝撇撇嘴,“你倒是想,若那样,你还真得休掉…”

黑暗中,她的声音慵懒娇媚,支离破碎,半晌,她深喘了一口气,“好,我不说了,但是她这般来苦求,若是不管,她又不想给大哥做妾,到时候闹出了人命…倒是…不好…”

楚元祯的声音低低的,压抑的有点沙哑,“你觉得她会自杀?上吊还是跳河!”

顾凝挣出双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就算你对已经没了那种意思,也--”

他还不待她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用力地道:“我对她,从来也没有过别的意思。”语气如他的身体般坚硬,让她不容拒绝。

黑暗中响起窸窣的衣料磨擦声,顾凝挣不开他的手,他滚热的体温直接印在肌肤上,让她忍不住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