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衬衣黑西裤的路时洲正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补觉,他气质高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实习生无法将这样的人和偷听人讲话的无聊行为联系到一起,只当自己听错了。可简年却没有错过他嘴角残留的讽刺笑意。

不过,只纠结了一瞬她便释然了,随便路时洲怎么想,反正在他的心目中,她本来也不是高洁单纯的形象。

第36章2017

百年校庆的规格远比以往高,除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领导,还有几位诺贝尔奖得主和几十位院士出席。

路时洲虽不是Z大毕业的,可从小在Z大校园长大,又是已故的路校长的孙子,相对普通校友,更有资格自称Z大人。

筹划会结束后,路时洲留下同校方的负责人吃饭,简年正想离开,她研究生时的导师突然招手叫她过去,聊了几句后,非要她也一起参加饭局。

有路时洲在,简年心里别扭,自然不愿意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导师的好意,最终还是一同去了。

进了包间简年才发现上午没有参加会议的季泊川竟然也在,听了片刻众人的聊天内容她才知道,季泊川捐了一百万,路时洲捐了一副画,除了他们,趁这次校庆向母校捐赠的校友还有很多——有位七十岁的企业家一次性捐了两千万给学校建博物馆,学校准备办个捐赠仪式,顺便扩建校史馆,展示知名校友。

包间里有两桌人,简年和季泊川、路时洲不在一个桌上,她正低头喝汤,导师忽然点了她的名字,向众人介绍她三年前从Z大毕业一直在党报工作后,又嘱咐宣传一定要跟上。

简年立刻站起身,笑着说一定尽心,季泊川这才惊觉她居然也在,立刻讶异地看向路时洲,见路时洲一脸漠然地转着骨瓷牙签筒,还以为他没注意到,暗中戳了他一下,朝简年的方向努了努嘴。

路时洲用看智障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转而同邻座的人谈事情。

季泊川讨了个没趣,想和简年笑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当年他们分手时路时洲实在太惨,他气不过去质问过简年,隔了十年,当时说了什么他早忘了,只记得简年的脸色不太好看。

后来他也上了Z大,虽然和简年不在一个校区,但数年间开运动会、办迎新晚会的时候他们也遇见过几次,他每次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简年都移过眼睛装不认识。

现在想想,不就是小时候闹了段恋爱,中学时代的恋人有几个不分手的,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是毛孩子呢,移情别恋太正常了,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值得指责的。

饭吃到一半,大家开始敬酒,季泊川最擅于拉关系,第一个站起来挨个敬,敬到简年时,他特地多说了几句,简年自然不会同他计较陈年旧事,神色如常地与他开玩笑。

简年的导师是季泊川奶奶的学生,也算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见到漂亮的女孩就走不动道的毛病,笑着说简年很单纯,让他别打她的主意。

季泊川立马大呼冤枉:“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跟我多不正经一样。我跟简记者是老熟人,十几岁就认识,一起长大的。”

季泊川离开后,导师低声问简年:“你跟他是熟人?”

“嗯,高中的时候就认识。”

“我还以为他是胡扯的呢。你多和他走动走动,他资源多,人脉广,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导师五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女老师最欣赏的就是简年这种漂亮、却不拿漂亮当资本,脚踏实地努力的学生。她一直对简年很好,党报的工资虽然不算高,但平台好,应聘的个个都是名校生。竞争大,没有背景的很难进去,当初简年找工作,还是导师在背后帮了她一把。

见简年只笑笑不应声,导师提点道:“你能力是有的,就是太不活络。想做好记者,人脉太重要了,你们池主任就是个例子,我记得她还比你小两岁吧?”

简年喝了口茶,笑道:“我现在也挺好的啊。”

导师知道简年家境普通,劝道:“升不上去怎么涨工资?你年薪还不到二十万,你们池主任得三十万吧。”

简年没有说话,越往上走,薪水涨幅就越大,比如池西西,再过两年说不定会加到五十万,而他们这些人既难有冒头机会,也难涨薪水。这份工作体面,女同事们大多嫁的不错,结婚后相夫教子,乐得清闲,并没有多少上进心,而她却希望趁年轻多赚钱,存够首付在市内买套好一些的房子,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在职场上长得漂亮未必是好事,偶尔出去应酬,总会遇到觊觎她的“成功人士”,为了避免麻烦,她从来都报以冷脸,结果反而得罪人,倒不如普通女同事轻松。

包间里的这两桌人都颇有些背景,导师有心帮简年一把,拉着她去敬酒。敬酒要挨个来,简年知道绕不过路时洲,立刻推脱了。

导师瞪了她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知道为什么别人能采访到的人你采访不到了吗!”

简年明白导师是好意,便只笑了笑。

拉不动简年,导师便自己去敬酒了。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路时洲站了起来,他先敬过他们桌的,又走到了这边。

他性子冷淡,全然不似季泊川的热络,却也不算失礼,和简年的导师喝完一杯后,便转向了简年。简年自然要站起来。

虽没佯装陌生人,但路时洲非常客套:“如今想做成什么事都离不开宣传,都是老同学,以后互相关照。”

简年顿了顿,正想客套一句,导师忽而说:“你们是同学啊?什么时候的。”

“高中。”

这么一打断,没等简年再说话,路时洲就去敬已经站起来的下一位了,待他回座后,导师交待简年:“你有路时洲的联系方式没?有同学这层关系在,平时多联系,之后你想给学术界文化界的泰斗做专访,完全可以找他帮忙,他比季泊川靠谱多了。”

简年怕导师当场叫路时洲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含糊地说了句“有”。

吃完饭后,一位校领导叫住简年询问宣传的事,她和导师自然走在了最后。走出饭店大门,路时洲与季泊川居然还没离开。

路时洲和季泊川喝了酒没法开车,正等朋友过来接,见到她们,就过来道别。

这个时间这个地段不好拦车,见导师和简年打不到车,季泊川便问:“我的朋友马上到,先送你们吧?”

导师没和他客气,点头说:“行啊,你先送简年回单位,再送我。”

简年不想跟他们同车,冲两人一笑,对导师说:“有季泊川送您那我就先走了,您刚刚喝了不少酒,自己小心。”

季泊川说:“反正顺路,你也上来呗。”

简年笑了笑:“不用,等下有人来接我。”

简年刚离开,贺齐光就来了,看到他这辆玛莎拉蒂总裁,路时洲突然感到烦躁,问:“你怎么才到?”

“一接到你们的电话,我立马就来了,哪晚了。吃枪药了你!”

见路时洲皱眉,季泊川赶紧递了个眼色给贺齐光,岔开话题道:“咱们先送老师。”

第37章2017

一送走老师,贺齐光便看向后座的路时洲:“你怎么回事,一直绷着脸,谁招你了?”

路时洲瞥了贺齐光一眼,没说话。

副驾驶上的季泊川摸出手机微信贺齐光——【刚刚那个饭局,路时洲高中时的初恋也去了,两人遇上了!】

看到微信,贺齐光一时忘了要避讳,一脸兴奋地问季泊川:“就是绿了路时洲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你拍照片了吗?”

季泊川没想到贺齐光居然脑残到当着路时洲直接问这个,一阵无语,直想上脚踹他。

季泊川看都不敢看路时洲的脸色,刚给贺齐光递了个眼神,副驾驶的椅背就猛地一震。

听见动静,回头看到米白色真皮座椅上的脚印,贺齐光顿时心疼不已地说:“你要踢就踢季三,踢我车干吗?”

路时洲扫了眼方向盘上的车标,不屑道:“一辆破车,至于急吗。”

“什么叫破车,我这辆是顶配的!”

季泊川也摸不透路时洲好好的冲贺齐光的车发什么火,随口说:“之前我买这车的时候,路时洲也看上了。后来你先买了,他不想和你开一样的,就把订好的那辆白的给退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贺齐光问路时洲,“为什么你愿意和季三开一样的,不愿意和我开一样的?”

路时洲没说话,季泊川笑道:“他觉得你眼光差,土呗。”

“谁土?”

贺齐光父母忙,从小是跟着保姆长大的,他家保姆不但抠门,还是色盲,他小时候经常红配绿、蓝配紫。男孩子皮,裤子一天就能穿破,保姆舍不得扔,有新的不给他穿,把膝盖处破洞的裤子补一补就给他套上让他出去玩,一起长大的孩子成天笑话他。童年阴影影响深远,直到现在人家随口说一句类似的话,他都不乐意。

瞥见他皱眉,知道自己这股无名火起得没道理,路时洲便笑了笑,岔开话题问:“你最近都忙什么呢,整天不见人?”

“我追女孩呢。人家不理我,我只能天天在她单位门前蹲守,和看门大爷都快聊成忘年交了。对了,季三,你给我出出主意,我真是没招儿了。”

季泊川回过了神,想起贺齐光最烦人家说他土,刻意捧他说:“谁那么傲,敢不理咱们贺二少,这一定是拿乔呢。你就不理她,冷两天她一准主动联系你。”

贺齐光不高兴别人说他的白月光,立刻解释道:“她不是拿乔,是真不想理我。其实这不怪她,她以前真心真意地对我的时候,我不懂珍惜,伤过她。”

“回头草啊?你以前伤过那么多,这是哪一棵?”

“就是我的明月光。”

“给你钱治绝症的那个?”

季泊川来了兴趣,正想细问,就听到路时洲说:“你们能聊点有营养的吗?”

季泊川和贺齐光知道他心情差,赶紧换了话题——头上顶抹绿是男人最痛,何况当年的路时洲还没满二十岁,情窦初开,过了这么多年心结也没解开并不奇怪。

三人到贺齐光的别墅时,其他人早等着了。贺齐光打电话的时候一早就说了,今天是男人的聚会,谁也不准带女伴。

来的都是发小,一个外人都没有,不谈生意不说客套话,爱干吗干吗,挺轻松的场合,就路时洲和裴湛全程板着脸。

裴湛一出去接电话,就有八卦的和众人说他最近被女人骗了,财色两空,对方的所有信息、包括名字都是假的,不断走神的路时洲不知道作妖的就是路檬,觉得裴湛被骗实在稀罕,就留意听了几句。

听那人说骗裴湛的女人看着特别单纯,眼神特别无辜,还动不动就脸红,路时洲突然觉得没意思,就去露台抽烟。

在外头不知道站了多久,贺齐光过来了。他今天手气好,打了一下午牌愣是把把都赢,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出来醒酒。

看见他,路时洲随手扔了根烟过去。贺齐光侧头点燃烟,吸了一口笑道:“瞧你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儿,多大点事,不就是个女人吗?”

“你喝多了。”

“谁喝多了,我这是为你好,你要真觉得放不下,就把她追回来。追回来再处一段你就知道了,啧啧,小时候那眼光……为了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烦,根本不值当的。你现在纠结不是因为她最好最特别,纯属是不平衡,不甘心。你信不信?追回来要不了多久你就得腻,到时候直接甩,也算持平了。”

……

简年去Z大开会的第二天,怀孕没满三个月、反应严重却整日忙工作的池西西终于昏倒了。把她送到医院后,一回到报社,简年就领到了一个任务。

这次Z大的百年校庆,有个专题是纪念为Z大做过突出贡献的几代校领导,已故的路校长德高望重,要单独为他做个纪录片,听到主任让自己去采访路校长的孙子,简年想也没想就开口推辞。

“怎么忙不过来的?你就是Z大毕业的,现在又正跟校庆的事儿,你不去谁去?”知道简年脸皮薄,也一贯认真,轻易不会躲懒,说完这句后,主任又缓了缓语气,“这样吧,我把小赵要过来帮你,她刚进来,正积极着呢。”

小赵刚从北大本科毕业,进报社还不到一个月,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从简年处拿到路时洲的资料,当即便说下午就去银行堵他。

简年提醒她,按流程应该先联系路时洲的助理约时间面谈,小赵笑着说那样太没诚意了,反正是隔壁学校的学长,直接找上门攀交情更好。

午休的时候,小赵拿着路时洲资料上的照片问实习生路时洲是本人更帅还是照片更帅。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起花痴帅哥,简年莫名地有点惆怅。

发现她发愣,小赵回头问:“姐,你怎么了?”

简年笑笑:“有点感慨,年轻真好。”

“你也不老啊,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下午去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小赵,回来的时候却哭丧着脸。

“你没见到他?”

“见到本人了,可我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愿意搭理我,说没时间,还说纪录片是讲他爷爷的,他没有出现的必要……简年姐,你还是亲自出马吧,我搞不定。”

实习生过来打听消息,小赵和她吐完槽,感叹道:“高冷男只是远看有气质,接触起来太可怕了,还是暖男好。”

莫名其妙的,简年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无法交差,而是有点高兴。

路时洲和池西西是发小,池西西出面他一定能答应——晚上一回到家,简年就给池西西打了通电话。

电话是她先生接的,一听到简年找池西西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她先生语气冷淡地说了句“她在休假,你们自己处理吧”,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回忆起池西西先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简年想,高冷男果然可怕。

无奈之下,简年只好给池西西发微信。往常讲工作,无论多晚,池西西都秒回。可这一次,微信发出去两个钟头都没有回音,简年又打了通电话过去,关机了……简年十分无奈,不过池西西怀着孕昏倒在单位,她先生不准她再过问公事也并不奇怪。

纪录片要得急,隔天一早,简年刚到单位,主任就追问她进展。晨会结束后,简年按资料上的电话号码给路时洲的助理打了通电话。

他的助理记录下具体事情和简年的名字后,说问过路先生晚点再打回来。

不到一个小时,路时洲的助理就回了通电话过来,说路先生没空。路时洲拒绝了,简年反倒松了一口气,立刻去办公室找主任。

埋怨了简年一通后,主任便另找旁人跟进了。临近校庆,池西西不在,简年手头上的事情多,很快就把这事儿忘了。

隔了快一周,简年正开会,手机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她当时没接,事后又忘了,直到晚上九点多下班回家翻通讯录时才想起来。

回拨了两次,电话都无人接听,简年没在意,只当是打错了,回到家后,做完家务、洗完澡,又到了十一二点。

她看了会儿手机正要睡觉,忽而进了通电话,仍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后,她“喂”了一声,对方隔了几秒才沉声说:“我是路时洲。”

简年太意外,呆了好一会儿:“你好,这么晚了,有事吗?”

“……不是你找我有事吗?”

……可那都是一周前了。

“你不是没空吗?”

“我上周一直出差,今天刚回来。”

第38章2017

简年定了定神,说:“我同事应该和你讲了,我们要给你爷爷做一个纪录片,如果可以的话,部分镜头希望到你家在Z大校园里的那栋老房子取景,然后请你出镜讲一讲你眼中的路校长……”

“那天你那位姓赵的同事一上来就东拉西扯,问我认不认识这个那个,我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觉得她很不专业,就直接回绝了。后来的那个我没见,前天看了他送来的脚本,很多处内容失真,我让助理给他打电话、要求他改,可今天发过来的和之前的几乎没区别。如果你们非要这么拍,我会出律师信。”

“……我明天问过主任再给你回电话。”

其实不专业的是她,明明是她的工作,却因为私人原因丢给别人。现在跟进的那位同事手里另有别的事,本就日日加班到八九点,突然被强塞了这项任务,忙中出错、敷衍并不奇怪。

“好。”

“明天我是给你助理打,还是直接给你打?”

“随你。”

隔天一早简年就去找主任把任务要了回来。十年前的往事,这样耿耿于怀实在小家子气,路时洲一定早不当回事了,那么她装也要装出若无其事来。

只拿他当普通人,就要按惯例公事公办。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简年给路时洲的助理打了通电话约时间,片刻后对方回了电话过来,约好下午去他的办公室见面。

上午忙完手上的其它事,简年便从同事那里要来了资料和脚本,从头到尾熟悉了一遍,记录好要采访的问题,踩着点去了他的办公室。

盛夏的午后室外足有三十五六度,从地铁站出来后,顶着烈日走了五分钟的简年一进写字楼就被十度的温差激得打了个喷嚏,哪知路时洲办公室的温度更低,一踏进去她便觉从头发冷到脚趾。不过这样热的天气,路时洲还穿纯黑的长袖衬衣、系上全部扣子,把室温调到18度也不奇怪。

路时洲正打公事电话,声音沉着低缓,他左手捏着的那只银色打火机敲击办公桌的频率同他的语速几乎一致。看到打火机,简年才察觉到办公室里若有似无的烟味。

见到简年进来,路时洲朝她点了下头,遮住话筒说:“你先坐。”

简年坐到了远离办公桌的沙发上。助理很快送了杯红茶进来,简年谢过她,端起来啜了一口顿时觉得暖和了些许,便干脆把杯子放在手中取暖。

路时洲的转椅转了九十度,讲电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窗外,他的办公室在这栋六十六层大厦的顶层,所以身处CBD也能望得到远处的海景。从简年的角度只看得到路时洲的侧脸,这样看起来,他的气质与十年前截然不同,难怪那日小赵说他高冷。

挂上电话,路时洲客套地站起身,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简年把杯子放回茶几,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到了路时洲的对面,笑着说:“没有很久,是我早到。”

没等路时洲再说话,简年就从公文包中拿出打印好的脚本递给他:“我中午参照现有资料,按你之前和我同事提的要求重新整理了一下,你看看还有哪些不妥,我回去改了发到你邮箱。”

路时洲翻看脚本的工夫,简年打开了录音笔,摊开笔记本准备记录,路时洲看得仔细,简年等得无聊,目光便移向了窗外,只看了一眼她就傻掉了——路时洲身后有三面玻璃,正中间那块最大的是透明的,可以望到海,而左右两侧的是镜面,他刚刚对着的那块刚好朝向她坐着的沙发,那么说她盯着他看的样子全落到了他眼中……

简年只觉耳根发烫,路时洲接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听清。她极力调整好情绪,语气尽量平静地说:“你先提要求,然后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