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失真,我爷爷最烦虚伪的奉承,朴实一些就可以。”

简年一时想不出如何把如此不具体的要求落实到脚本上,便把关键词记到记事簿上回去琢磨,暂且先问准备好的问题。

她做事一向专注,工作起来后立刻忘掉了片刻前的纠结。

问完问题,简年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公文包、起身告辞:“耽误你的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周末能不能让我们去你家的老房子看景?”

“可以。”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简年便离开了。

一个钟头都不到,外头就变天了,来的时候骄阳似火,眼下居然下起了暴雨。中心地段本来就难打车,何况突然下起了雨。简年用打车软件试了二十分钟也没叫到一辆车,便准备走一段去乘地铁。哪知这么会儿工夫,一楼大堂里的伞居然被拿空了,其实就算有伞,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走到地铁站,她的裙子也得湿透。想着暴雨下不长,简年便等在了大堂。

百无聊赖间,简年坐在沙发区刷微博,哪知手机的电都快用光了,雨势也没缓。

“你等人来接?”

听到这个声音,简年抬起了头——居然是路时洲。她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路时洲还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是路檬。路檬想要小时候的相册,但没有老宅的钥匙。

听到路时洲说今晚刚好要去老房子找书,可以顺便帮她拿相册,让她明后天到他的办公室取,简年望了眼外头黑压压的天,犹豫了一下,待路时洲挂上电话,问:“你要回的是Z大里的别墅吗?”

“嗯。”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路时洲有点意外:“你想提前去看景?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敬业。”

“我是回家……我现在就住你家隔壁。”

“我家隔壁?”

“就是池西西家。”

路时洲怔了一下,说:“走吧。”

简年把手机收回包里,起身跟上了他。

见路时洲往电梯处走,她有些疑惑,待他按下负二层,她才明白他是要去车库拿车。

电梯离大厅的沙发区很远,他去拿车直接乘电梯从顶楼下到负二层就好,为什么会到沙发区来……简年疑惑了片刻,又觉得自己无聊。

路时洲倒好车,降下车窗说:“上来。”

简年踟蹰了一瞬,觉得坐到后面不礼貌,便坐进了副驾驶,坐稳后,见路时洲盯着自己看不开车,那股不自在又浮了出来。

“怎么了?”

“等你系安全带。”

第39章2017

Z大老校区离路时洲的办公室不远,但晚高峰的CBD本就拥堵,加上暴雨,更是寸步难行。一个红灯等了快半个钟头,终于排到的时候路时洲干脆调头绕路。

路时洲脾气虽然不好,开车的时候却很少急躁,见惯了单位里的男同事们边开车边骂骂咧咧,遇到旁边的车抢道、电动车乱窜时路时洲的淡然倒让简年觉得有些稀罕。

路程一长,气氛就有些尴尬,相对无言更觉时间漫长难熬,简年只好有意地找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Z大的校庆,不知是谁随口提了句当年的附中,一下子就都沉默了。幸好车子驶进了隧道,昏暗的光线掩住了各自的情绪,驶出隧道时,两人已经神色如常地说起了纪录片。

别墅的前门在闹市区,这个时间停不住车,路时洲便开进了学校,在别墅后门放下了简年,又备在车内的伞递给了她。

简年接过路时洲的黑伞,问:“你还有别的伞吗?”

“没有。”

“那等我一下,我进屋就送出来。”

停车的地方离后院的门只有十几米,简年三步两步走进院子,打开门拿出挂在门后的伞,撑起来将路时洲的那把送了回去。

等在车里的路时洲拔下钥匙走下车,撑着伞走到路家老宅的后院门边,回过头和简年说“再见”,简年冲他一笑,关上了池家的门。

池家的后院原先是花园,久无人住,长满了野花野草,一下暴雨就颇为泥泞,走过不大的后院,简年的高跟鞋上沾满了泥,怕踩进屋里弄脏木地板,她便没急着进门,拿抹布擦鞋底。

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院门就被敲响了,简年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开门,果然是路时洲。

“我忘带钥匙了,得从这边爬过去。”

“下这么大的雨怎么爬……”

“没事儿。”

路时洲进了院子,把伞收起来递给简年,后退三五米加速跑了几步,猛地一跃、双手撑着围墙坐了上去。

简年突然想起高三的时候遇到他和季泊川翻墙逃课的情形,脱口而出:“上面滑,你小心点。”

雨大,路时洲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他扭头看了简年一眼,笑道:“没事儿,这道墙我翻过一万次,小时候到池西西家找她哥哥玩,就没走过门。”

说完这句,路时洲就踩着梧桐树的树干跳下去了。

提前池西西的哥哥,简年一阵头痛——得赶紧摆脱贺齐光,不然被路时洲知道,是要尴尬死的。

下午在路时洲的办公室冻了一个多钟头,这会儿又站在雨里吹了半天冷风,一进屋,简年就觉得浑身发冷。工作如此忙碌,哪有空生病,她不敢耽误,放下东西就去厨房煮可乐姜茶。

橱柜里还剩两瓶可乐,简年想了想,从包里翻出手机给路时洲打电话,他的手机许是落在了车里,打了三通都没人接听。

电话虽然没通,简年仍是煮了两人份的。想要祛寒,姜放的越多、煮的越久效果越好,等着可乐姜茶煮好的工夫,她又另煮了一锅水做青菜鸡蛋面。

面一煮软,简年就往锅里放了一把青菜,同时用电饼铛煎太阳蛋,蛋白还没全部变色,她就听到了敲门声,知道是路时洲,赶紧迎过去开门。

路时洲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手中拎着一只塑料袋:“借你的地方换个衣服。”

简年本想问他为何不在自己家换了衣服再出来,转念一想,他翻墙前把唯一的伞给了自己,换上干衣服再出门,只能再被淋湿一次。

“这么大的雨,你又没带钥匙,干吗非得今天回去拿东西?”

“我明天一早要出差,之后的七八天都要在外面,路檬那个脾气,想要相册拿不到,一定会乱嚷嚷,谁能受得了。”

他明明不是那种怕妹妹的好脾气哥哥……见除去衣服,路时洲手中的塑料袋里就只有相册,简年随口问:“你回来不是要找书吗?书呢?不会只记得给路檬翻东西了吧。”

路时洲没说话,指着离后门最近的房间问:“我用这间房可以吗?”

得到简年的首肯,他拎着塑料袋就走了进去。他为什么冒着雨翻墙也非得回去?还不是明早要出差,简年周末带人看景的时候他回不来,只能今天就把不想给旁人、尤其是她看到的东西收起来。

这处房子他快十年没回来过,钥匙早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倒给叔叔留了一把,以便叔叔婶婶逢年过节的时候过来替他清扫清扫、贴贴春联。

不过三五分钟,路时洲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简年把锅中的可乐姜茶倒进杯子里端给他,一回头瞥见他穿着的衣服,不由地怔住了。

最近遇见路时洲的这几次,他皆是西装革履,人还是那么个人,但穿着变了,气场也就跟着不同了,自然而然地会让简年产生疏离感,而眼下他换上了十年前的运动衣,乍一看去,仿佛还是当时的那个少年。

“你这儿有吹风机吗?”

路时洲一开口,简年立刻回过了神儿,把马克杯往他手中一放,就去洗手间找吹风机了。

路时洲嫌烫,暂时把杯子放到了一边,接过简年递来的吹风机,正要去吹头发,忽而问:“你做什么呢?怎么糊味这么大?”

想起路时洲敲门时自己正煎鸡蛋,简年立刻往厨房跑,电饼铛上的太阳蛋早糊成炭色了。她想拿铲子把鸡蛋铲到垃圾筐里,哪知鸡蛋黏在了上面,一下两下铲不掉。

铲第三下的时候简年使劲使过了头,鸡蛋直直掉了下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脚面上。鸡蛋太烫,她当即“呀”了一声,路时洲闻声走过来,和正单脚往外跳的简年撞到了一起,简年重心不稳,见她要跌倒,路时洲便伸手去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简年就被他压到了厨房的移门上。

路时洲先前还是无心,待两人贴到一起,他早回过神了,可仍旧挤在尺寸之地,垂头看向简年,没有丝毫要闪身离开的意思。

他没笑也没说话,眼神甚至称得上冷,气氛却莫名的暧昧了起来。这暧昧里有暗示,做为成年人,早已褪去了青涩的简年自然捕捉得到,理智上应该推开他,可她竟犹豫了,若不是想起上次聚会他带来的那位主持人女朋友,她大约生不出避开的力气。

简年刚做出抗拒的动作,路时洲立刻后退了一步,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一脸坦然,简年简直以为刚刚的暧昧是自己的错觉,顿了顿,说:“没有吧。”

“没有吗?你整个人都在冒热气。”

这话说得奇怪,简年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还真比平时烫。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应该就是着凉,喝了姜茶睡一觉就好。你那杯也趁热喝掉,冷了就没用了。”

大概路时洲原本就只是客套一下,听到她说没事儿也就没再坚持,吹过头发,喝掉姜茶,说了句“多谢”,便告辞了。

他从外头进门的时候带了些泥水,临走前居然把湿掉的黑衬衣扔在地上擦地,简年之前陪池西西去买过男士衬衣,知道这个牌子的衬衣一件等于她一个月的薪水,见他把脏了的衬衣扔进垃圾桶,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把路时洲送出门后,简年回身去了厨房打扫,面条早泡得不能吃了,她也没了胃口,直接倒进了垃圾桶。外面下着雨,简年懒得出门扔垃圾,便绑好塑料袋,准备暂且放在后院里,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路时洲刚刚扔衬衣的那只垃圾桶,怔了怔,还是撑上伞出门,把两袋垃圾一齐扔到了外头。

从外头回来后,简年更觉得冷,找出温度计一量,三十七度八。药箱里没有退热片,她浑身无力,也不愿意出门买,喝了一大缸热水后便上床睡觉了。

隔了不知道多久,前门的门铃突然响了,虽然懒懒地不愿意下床,简年的心中却隐隐有期待,穿上拖鞋跑到门边看了下猫眼,见立在外头的是陌生人,笑自己无聊之余,头发都没理一理,就直接打开了门。

对方是送外卖的,简年只当他找错了地方,说:“我没点过外卖。”

“地址没错,这是一位先生让我送来的,他还另给了钱让我买药。”

简年怔了怔,谢过陌生人,接过了塑料袋。

塑料袋里有份骨汤馄饨面,汤中虽有肉,却并不油腻。简年翻了翻盛药的小袋子,里头足有六七种药,还附了张纸条,详细地写了吃法,瞥见纸条上的字,简年目光一滞。

大约连路时洲都不清楚,她有多熟悉他的笔迹。

吃过晚饭和药,简年很快有了困意,犹豫再三,她仍是往路时洲的手机上发了条感谢的短信,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复,简年便丢开手机睡觉了——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用短信联系了,他注意不到也是正常的。

睡醒一觉,药起了作用,简年倒不再发冷了,只觉得口渴,下床找水喝的时候划开手机看时间,意外地发现了路时洲的回复。

【不客气。我也没谢你的姜茶。】

简年想回复,打了两三句话又删光了——他有女朋友,哪怕已经过了十年,她也算前任,不再联系才是对彼此都好。

第40章2017

隔天简年的低烧虽然退了,可到报社一忙又觉得头重脚轻,本想请半天假回去休息,无奈手上的事情排的满满当当。

她人要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不放心让别人代劳。怀孕昏倒的池西西只休息了三天就回来上班了,简年哪好意思为了小小的感冒请假,吃过药,便强撑着继续开会了。

这样一直忙到周末,简年的病倒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人总觉得发虚。周六她要带着美术和摄影师去路家老宅看景,又不能回家陪父母吃饭了。简妈妈担心她的身体,在电话里唠叨了她好半天,再三说想和简爸爸过来陪她住一段,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简年闻言立刻以这房子是借的不是租的拒绝了——爸妈住过来,看到她早出晚归,日日加班到九十点钟,一定会天天催着她一到家就睡觉。

工作压力大,哪怕每日她洗过澡、做完家务已经超过了十二点,也会坚持做一个钟头瑜伽、跑跑步,不然身体实在吃不消。搬到Z大后,简年便把晚上的运动时间挪到了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就围着湖晨跑,天气不好便在家做瑜伽。

看景的地方就在隔壁,周六一早简年便不用再赶时间。小赵早到了半个钟头,路时洲的助理还没过来开门,简年就请她到池西西家喝茶。

小赵一进门就夸:“哇,这房子太有感觉了,这种高高的房顶、弧形的木头窗子、还有木头楼梯,简直像民国电影里的。”

简年泡了杯茉莉花茶给她,笑道:“这房子本来就是四十多年前建的。”

老旧古朴却并不过时,反而有新式豪宅拿再多钱也堆砌不出的气质,参观过楼上的书房,小赵说:“池主任这房子太棒了,我也想申请一个房间住过来。”

简年只笑不说话,小赵虽然活泼多话却并不冒失,明白简年大概不想再多个室友,转而又说:“可惜就算池主任肯,我爸妈也不可能同意我搬出来住,真羡慕你。”

小赵是正经的文科学霸,对书房有种天然的向往,看了池家的尚且感叹,待路时洲的助理过来开门,她进了路家老宅,见到一整层楼的书籍字画,由衷地说路先生的精神世界简直富可敌国。

北屋有四个与屋顶齐高的书架,存满了线装古籍。除了明清书籍,还有民国时的线装大学教材,小赵十分好奇晚清的西学文献,想拿下来看,可路时洲不在,怕他的助理为难,犹豫了片刻便作罢了。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能日日在这样的地方读书,难怪路先生被熏陶的这样阳春白雪、高不可攀。”

简年想,其实也不是高不可攀,无论是不是学霸,无论性格如何,无论靠不靠谱,路时洲、路檬、池西西、甚至是季泊川与贺齐光——她认识的这些成长于名教授家庭的人,骨子里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清高。

因为长得好看、学历漂亮、工作体面,这些年她遇到过不止一个比路时洲有钱有权的男人,可偏偏答应和一看就花心的贺齐光约会。后来想一想,只是因为贺齐光身上有这种与路时洲类似的东西。若不是听贺齐光提起路时洲,知道两人是发小,她也不至于落荒而逃。

上一次到这栋别墅里来还是十年前,明明那么久远,再次进来,除了感慨,居然还有清晰的回忆浮了上来。

为了打断胡思乱想,简年从前门出去,到对街买咖啡和点心招待众人,或许是因为最近虚弱,才喝了半杯美式她便觉得心跳加速,一阵阵晕眩。

这房子久无人住,原先所有的家具上都罩着白布。为了拍摄,前天路时洲的助理特地找了几个保洁把白布揭开、彻底清扫了一遍。见简年脸色发白,众人便让她找个房间休息。

客厅吵杂,简年便进了路时洲过去的卧室,坐到单人沙发上小憩。前一晚明明睡得很好,不知怎么了,这一刻她无比困倦,居然很快睡了过去。

2008年,深冬

简年还想解释,路时洲说了句“我不影响你复习了”,就把电话挂上了。

明天是路时洲的生日,很早之前她就答应了要去北京陪他过生日,最后还是食言了。因为这件事,她足足纠结了一个月。

这半年来,路时洲每个月回来两次,而她只去过一次北京——在他发火离开之后。

简爱国的治疗效果挺不错,但医药费也比预想中超出了很多,医生介绍的方案的部分费用不能用医保,幸而有学校给报销。

可十一月的时候,简爱国的劳动合同到期了,他本就是临时工,回家养病的这大半年里,因为何影当初打过招呼,学校一直按基本工资的百分之七十给他发薪水,合同到期后,他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回去工作,学校自然要解除合同,因为体恤他不容易,按规定的最高标准补偿了十二个月的工资。

不再是学校的职工,医保外的部分自然就不能报销了。补偿的十二个月工资一共两万多块,可夫妻俩每个月都要自交两千块的养老保险,简妈妈仍在学校食堂帮忙,收入低微,几乎不够一个大学生正常的生活费。简家渐渐陷入了坐吃山空的境地。

怕简年为钱发愁,简妈妈特地把存折拿给她看,说家里还有十几万,足够撑到她念完大学找工作,等爸爸身体好一些就能出去接活赚钱,再不济两套房子总能卖掉一套。

简年知道妈妈之所以这样说,正是因为心里没底,失去了学校的薪水和医疗补贴,一辈子没经过风浪的她其实比谁都慌。

简妈妈试探地问过简年能不能去找路时洲的妈妈帮忙,见女儿面露难色,她很快就说算了。简年不肯去倒不是为了面子,而是没有用。学校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她再去找路时洲的妈妈帮忙,与张嘴要钱无异。何影或许很乐意帮这个忙,因为可以拿她左右路时洲,那么她就更不能去了。

用钱的地方简直太多了,养老保险每个月两千块,日常开销再省也要一千多,简年的学费一年四五千,生活费一个月六百,而全部收入就是简妈妈一千多块的薪水和退休金两千块的奶奶补贴他们的一千块。

如果简爱国病情反复,如果奶奶生病,这么点存款很快就会用光。简年便存起了家里给的生活费以备不时之需,日常花费全靠自己赚。

辅导班很欢迎简年继续当老师,她的课讲得好,因为还是学生,不用给基本工资,课时费还远低于大学毕业的专职老师。

简年生的漂亮个子高,知道她在外面打工,偶然认识的大四学姐主动要替她介绍车模的工作,去了车展现场,发现需要穿比较暴露的衣服,简年犹豫着拿不定主意,便告诉了路时洲,哪知路时洲直接飞了回来,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通。

后来简年才听说,很多有钱人都愿意包养名校的漂亮女学生,而那位学姐不止一次替学妹介绍过有钱的“男朋友”,她便删了她的联系方式,不再接她的电话。

隔壁寝室有个女孩的男朋友是传媒学院的,问简年肯不肯当演员帮他们拍作业短片,传媒学院的学生大多家境很好,简年拍一天短片可以赚五百,拍摄的间隙可以看书,也不用再耗费时间备课——之前因为无间断地去辅导班上课,她期中考试的成绩很不理想。

简年的领悟力好,虽然不是专业演员,演技却也还说得过去,因为瘦,格外上镜。找她的同学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有人找她帮忙拍相对复杂的毕业作品、介绍她去拍电视台的公益广告。她学着写短片剧本,一千多字卖八百块,收入渐渐稳定了起来。

然而路时洲却不高兴了。

刚进大学的他同样很忙,好不容易挤出时间逃半天课飞回来,就是想周末两天什么都不做,和简年两个人待在别墅里。可简年的周末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只能带着来回奔波的疲惫等在一边,看她被人呼来唤去。

路时洲婉转地问过简年是不是需要钱,简年清楚如果告诉他实话,他一定会说你别再折腾,我来养你。可她怎么能坦然接受他的救济,家中这样的情况,靠谁都不如自己有赚钱的能力。

她没同路时洲说拍短片有薪水,只说是喜欢表演,友情帮同学的忙。

学校环境单纯,接触的男生里虽也有觊觎她的,但只要她表现出拒绝的姿态,他们并不会怎么样,何况毕业后到社会上工作,这样的麻烦和尴尬也避免不了。

路时洲气她总是在忙,短信不回,电话很晚才接。负气说复习、帮同学拍乱七八糟的短片统统比他重要,简年开始还让着他哄着他,次数多了总免不了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