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终于要说到重点了。婉清微眯了眼看着林氏,看她这张老脸究竟有多厚。

“听说你在靖宁侯府得了不少好东西,娘家就这么一个妹妹,你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吧。”林氏还是说了出来,虽然有点不好出口,但自己养了婉清十几年,她孝顺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我没什么好东西,老太君赏的,虽然好,但长者赐不能辞,我可不敢拿出来送人,那些叔伯婶娘们虽然也送了东西,但那些个府里头也有,也不是很稀罕的物件儿,娘还是另想法子吧。”婉清一口拒绝了,自己的嫁妆还让林氏捏在手里呢,凭什么自己要让她盘剥。

“你…你这个逆女!”林氏没想到婉清连客套话都不说,就一口回绝了,气得脸都发青了。

正要再骂时,顾婉丽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一把抱住林氏道:“娘,三姐姐才嫁过去几天呢,您就找她要东西,这也太不合适了些。”

林氏听得诧异,老脸一红,忿忿地瞪了婉清一些。

婉丽哄了林氏几句,把林氏哄笑了,再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婉清的手走,婉丽对她的亲热实在是很不适应,不着痕迹地松了她的手。

婉丽也不在意,笑道:“凌云哥哥对三姐姐可真是好呢。”

婉清浑身的刺立即又竖了起来,戒备地看着她。

婉丽的脸稍稍有些红:“三姐姐,我也没别的意思,以前三姐姐不是差一点嫁给了他嘛,他对三姐姐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婉清不想跟她兜圈子,直接问她:“四妹妹有话不防直说吧,我脑子笨,很难转得过弯来。”

婉丽听了噗呲一笑,:“我是瞧着,凌云哥哥跟寿王爷关系可是好得很呢,我…”说到此处,已经娇羞地垂下头,那神情婉清再不知是什么意思,便是傻子了。

婉清顿时愕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莫非,四妹妹喜欢寿王爷?”

婉丽羞得头都埋到衣领子里去了,娇嗔道:“三姐姐…”

“那不可能吧,寿王如今在朝中几乎是如日中天,正当红,很可能就是将来的大宝接任者,他的正妃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小小四品官员的女儿,四妹妹,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婉清截口道。

寿王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也不知道顾婉丽是怎么想的,这根枝也太难攀了吧,到底是林氏的女儿,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的本钱也不掂量着些。

“三姐姐,那些个道理妹妹自是知道的,只是现在一切还未尖埃落定,一切皆有可能,妹妹只望姐姐能帮助一二,成与不成都真心谢你。”婉丽急了,忙扯住婉清的袖子哀哀地求道。

“皇家可不是个好地方啊,四妹妹,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寿王的地位并不稳固,皇家争权夺利向来血腥得很,成王败冠,一旦失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妹妹何不找个安稳些的人家嫁了呢。”婉清苦口婆心地劝道。

古代向来家族联姻,势力盘根错结,改朝换代之前,最是怕站错队伍,一旦错了,就会诛连甚广,婉丽只要卷进皇家争斗里去,顾家就难以摆脱,她倒不是心担心婉丽,真要如此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可是,顾家还有大老爷,还有存孝啊,她那个才八岁的弟弟,难道也要跟着婉丽去陪葬?

而且,婉丽的家世,以寿王那深不可测的心思是不可能会要一个没有什么后台势力的女子作他的正妃的,他的王妃,定然会出自权贵之家,是要有强大的娘家为他添砖家瓦的,绝对不会是婉丽这样的。

“三姐姐只管帮我说合说合就是,我也知道事情艰难,可是除了求三姐姐,我也再没法子可求了,姐姐,妹妹若是好了,以后也能帮衬你一二不是?”婉丽又再次苦求道。

婉清只是不应,婉丽终于有些变脸道:“姐姐莫非以为嫁了,娘家就可以不要了么?”

婉清静静地看她,婉丽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又转了脸笑道:“姐姐明儿要回门子了吧,存孝可是问过好几次呢,伸长了脖子等姐姐回门子去看他,以前还以为三姐姐和二弟弟的关系一般呢,如今才看出来,到底是亲生的,就是骨肉相连啊。”

这是红果果的威协么?婉清冷笑一声道:“你姐夫是个清冷的性子,脾气又怪,说起来,这次我婆婆那脸上的伤…其实也就是因为,婆婆骂了我几句,相公就…”后面的话婉清没有明说,虽然没一句是真的,但是,婉丽的脸却果然有些发白了。

第一次她进侯府,因为凶了婉清几句,就被当时还没见过一面的上官夜离给打了,那个人,比起慕容凌云来更可怕。

“四妹妹还是收了那份心吧,那不是你能肖想的。”婉清又告诫了一句后,就离开了,她在寿昌伯府也呆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上官子怡被宁华郡主提前赶回府,她懊恼的带雪琴往垂花门去,雪琴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路上魂不守舍的,上官子怡就更加恼火,瞪了雪琴一眼,雪琴吓得身子一颤,差一点就跪了下来,上官子怡见了就更加恼火了,上前就拧了雪琴的耳朵道:“死蹄子,你苦丧着个脸给谁看呢,你死爹死娘啦?”

雪琴痛得脸都曲扭了,却不开口求饶,眼神黯淡无光,看着就像是个丢了魂的人一样。

上官子怡打着也没意思,气冲冲的就往前走,雪琴乌龟似的在后头跟着,上官子怡忍不住回了身对雪琴道:“我回府会想法子救雪吟的,小命是没法保得住的,但是,赏她一个全尸吧,她的家人我也会好生妥善安置的,毕竟你们是为我做事,我也不能太亏待你们。”

雪琴听得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免死狐悲,雪吟的事情雪琴最清楚,可她们是做奴才的,就是不想做那下作的事情,主子吩咐下来,也不敢反抗,只能认命了。

“多谢大小姐慈悲。”雪琴特意把慈悲二字咬得极重。

上官子怡微眯了眼,上前好心扶她道:“走吧,再慢了些,雪琴怕已经没命了。”

才走两步,雪琴就怔住了,停下脚来,上官子怡正低头想事,突然被她拉住,不由诧异,雪琴便盈盈下拜道:“见过赵公子。”

上官子怡猛抬头,就看见赵昱轩像谪仙再世般立在垂花门前,一双干净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们主仆。

上官子怡的心狂跳起来,小脸泛上艳丽的红色,上前深深一福道:“见过昱哥哥。”

赵昱轩神情淡淡地站着,声音清冷无波:“我会娶你,但是,若再让我知道如今儿这种事情发生,我保证,此生都不会碰你一下。”

到底是饱读诗书,又重礼教之人,难得说一句如此直白又愈矩的话,赵昱轩一说完,便立即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官子怡便如碉石般站在垂花门洞处,一动不动,像是呆了。

婉清回到花厅里,正准备向寿昌伯府的人告辞,婉容从里屋转了出来,在她手里塞了个小瓷瓶:“三妹妹,这是清神醒脑的药物,前儿伯爵听说我头痛,送去府里给我的,有三瓶呢,妹妹拿一瓶去用吧,我也看出来了,你…过得辛苦啊。”

婉清抬头,就见婉容眼里有着淡淡的关怀之情,心里有一丝温暖流过,婉容也是真心想与自己交好吧,谁也不愿意四面楚歌,被人孤立不是?

便高兴地收了,真心地谢过。

与婉容分开,婉清又规矩地站在宁华郡主身后,宁华郡主满面是笑,好像她们之间从来都没发生过不愉快似的,“老五家的,一会子你就坐我的马车回府吧,我还想在府里头陪陪族里的叔婶子,用过晚膳再回。”

婉清垂眉应下了,起身向在坐的夫人长辈们告辞,出门时,就看到婉容正带着迎姐儿在院子里头扑蝴蝶,迎姐儿扎着两个小小的团髻,大眼亮晶晶的,兴奋地看着院中的一丛蔷薇,一只粉蝶正在娇艳的花朵上翩翩起舞,婉容举着网兜,小心翼翼地靠近,迎姐儿粉白的小脸紧张的绷着,等婉容一网兜下去时,她便大叫:“扑到了吗?扑到了吗?”

婉容笑着将那只粉蝶捉了,放在水晶罐里给迎姐儿看。

迎姐儿高兴地拍着小肉爪子笑得咯咯的,婉容一把将她抱住,拿头拱她的小胸脯子:“给你捉了四只粉蝶了哦,迎姐儿要怎么感谢我?”

迎姐儿笑得小身子直扭,却只是哇哇乱叫,并不求饶,婉容便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道:“你汗湿了,咱们回去换里衣好不好?”

迎姐儿立即抬起头来,灿然一笑,两颊的小酒窝一闪一闪的:“好的。

婉容一回头,就看见婉清正笑着站在一旁看她,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嗔了婉清一眼道:“你想笑就笑吧。”

婉清忍俊不禁,一把抱住她道:“二姐姐不可以太心急啊,还是等行了大礼之后,再让迎姐儿叫你声母亲吧。”

婉容被她戳中了心事,气得拿起帕子就甩她,两姐妹又笑了一气,婉清才往垂花门而去。

出了府,就见宁华郡主的四骑马车正等在外头,宁华郡主身边的丫头木槿过来向婉清行了一礼道:“郡主吩咐,请五少奶奶上去,奴婢服侍您回府。

婉清也没多想,便要上马车,但刚蹬上凳子,赵婆子就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对婉清道:“五少奶奶,真不好意思,郡主突然头痛,说是不吃晚膳了,还是回府去的好。”

婉清听了便道:“婆婆可要紧,要不我去服侍婆婆回去吧。”

赵婆子听了忙道:“多谢五少奶奶,那倒不用了,郡主说,先歇一会子,等过了这阵痛后,再回府,世子爷身子不适,五少奶奶还是赶紧地回府去吧。”

婉清眉头微蹙了蹙,就见车夫已经把自己来时坐的那辆两骑马车赶来了,但不再多说,提裙上了马车,豆芽儿和碧草两个便站在外面服侍着,婉清想了想便道:“你们两个也上来吧。”

豆芽儿迟疑了一下,便和碧草两个上去了。

婉清有些疲惫的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突然闻到一股子异香,不由诧异,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碧草,却见碧草竟然一头裁了下去,鼻息绵长的睡在了软棉垫上。

婉清不由苦笑,碧草先前怕也是为自己担心吧,这会子松懈下来,就乏了,转头再看豆芽儿,见她的小脑袋耷拉着,随着马车的颠簸,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钓鱼呢,伸手想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一些,随知,手好像不太听使唤,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动弹个小指头,她不由大惊,立即就想起婉容先前送给自己的那一瓶清神醒脑的药来,可惜,她想到得太晚了,手不能动不说,眼前的景像也越来越模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浓雾,再接下来,一阵黑云兜头罩下,顿时人事不知了。

婉清一直醒不过来,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又听不明白,心中大急,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又放下,好像坠入五彩云间一般,没着没落,惶恐得很,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躲在一间布置清新雅致的房间里,一应摆设也很秀巧精致,感觉好像在某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里一般。

她试图坐起来,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手臂连支掌身体的力道都没有,试了三次,也未能坐起,不由更急了,转头巴巴地看向门口,那门却是紧闭着,屋里再无他人,忍不住就唤道:“屋里有人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干净清秀的丫头,手里正端着一碗东西,一见她醒来,步子就加快了些,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姐,你终于醒了。”

若非看她还是穿着大周朝的丫环服侍,婉清还真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大眼眨了眨,不解地看着那丫头道:“你好像说错了,我不是小姐,我是夫人。”

那丫头听得愣住,转而笑道:“小姐说得有趣,来这里的姑娘,可不管是嫁了的,还是没嫁的,都是小姐。”

婉清听得一身冷汗,这里不会是…妓院吧?难道自己被下了迷药,卖美观妓院来了?

“呃,这是哪里?这是哪朝哪代?”她还是有点以为是再穿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自然是大周朝啊,至于你说这个院子嘛,当然是寿王别院哦。”那丫头笑道,扶了婉清坐起,在她身后塞了个大迎枕,让她能坐得住一些。

寿王别院!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是寿王掳了她来的?婉清脑中急转,那丫头已经端了粥来喂她:“小姐躺了多时,喝碗燕窝吧,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的哦。”

婉清不肯吃,眼睛清凌地盯着那丫头道:“请姑娘帮我把寿王请来吧。”

那丫头唇边便露出一丝讥笑来:“这院里头想见王爷的小姐多了去了,可不是谁想见就见得着的,奴婢也不知道姑娘以前是个什么身份,但到得了这里,但要依这里的规矩,奴婢劝规矩还是懂事些的好,没得平白受了不必要的苦。”

婉清一口气就没能接得上来,你丫丫的,老娘几时成了寿王的禁脔了?

她忽又转头一想,寿王对自己应该是没有非份之想才对,难道是…慕容凌云?!

那丫头又拿了汤匙喂婉清,婉清的头一撇,不肯吃,“那能不能请姑娘去把寿昌伯世子请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你说凌云少爷吗?他现在也没空,姑娘既然不肯吃,就先歇着吧,等饿了再吃就是。”那丫头耐性不好,竟是放下碗,就起身走了。

婉清试着动了动手,还好,手还是能动的,只是酸软无力,小心翼翼地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还是自己出门是穿的那套,心中大喜,费了好些劲才把手伸到袖袋里,摸出婉容给自己的那瓶药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揭开盖一闻,果然有淡淡的薄荷味,脑子也随之清明了一些,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感觉身上的酸软状消退了些,但试着下床,还好,脚虽然还是软,却有力多了,能走就好。

很奇怪,门并未锁,可能是看她中了迷药,没力气下床吧。

婉清出了门,却见这是个大大的四合院试的院子,周围并无侍卫丫环把守,天已经黑了,她顺着廊檐往外走,见到有光亮的窗子,她就猫了腰,不敢抬头,但愿能溜得出去就好。

转过一个弯时,她听到一间房里有人说话,其中一个声音低柔娇媚,有些沙哑,又像是捏着嗓子在说,听着好生古怪,“阿云,你看奴家这身打扮如何?”

阿云?莫非是慕容凌云?

婉清不由顿住脚,悄悄的抬了头,学着电视里的,手指沾了手水,戳破窗纸朝里看去,郝然就看见慕容凌云正一脸无奈的站在屋里,一个挽着宫髻,身材纤长的女子双手攀在慕容凌云的脖子,背对着婉清站着,正和慕容凌云说话。

第六十一章:带你回家

“阿云,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那女子勾着慕容凌去的脖子,声音娇媚无比。

“呃,你还是把衣服换了吧,我…真的不习惯。”慕容凌云掰着那女子的手臂,将她从身上剥下来,表情很是尴尬和无奈。

婉清的八卦因子立即全都活动开来,没想到慕容凌云那样狂肆的一样人,竟然也有如此憋屈难受的时候。

“不嘛,人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穿给你看的,你连句赞美的话也不说么?”那女子明明一副粗哑的嗓子,偏要压捏着,撒娇的声音能让听的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容凌云的脸终于要绿了,猛地将那女子一推,抬脚就往外走,婉清吓了一跳,忙缩了脖子。

就听那女子冷声道:“阿云,你非要伤我的心吗?”

呃,不对,不是那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分明就是…寿王爷,婉清顿时感觉头顶上天雷滚滚,明知道现在再不走,就会被发现,她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蹲在窗下继续听。

“阿政,我们是好朋友,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明白吗?”慕容凌云顿住脚,声音带了一丝感伤。

“你明知道我不想只做好朋友,阿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喜欢的我一直尽量都满足你,而我喜欢的呢?”寿王语气很是幽怨,两人的争吵很有点小两口吵架的意思。

“我不也一样的满足你了吗?你喜欢稚女,我陪你去花船上找,便是我的府里,我也为你辟了个院落出来,专供你玩,我自认为,能对得起你这份友情,其他的,恕我不能奉陪。

阿政,你是要做帝王的人,还是快点悬崖勒马吧,不要走得过远了,对你,对整个大周都不好,这种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你声名就会大大受损,如今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就表明对你还是不够信任,你应该把精力都放到争位上面去才是。”慕容凌云口苦婆心的劝道。

难得成天游手好闲的慕容凌云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婉清听了忍不住又探出头来,朝那小孔里看去,顿时惊呆了,化了妆的寿王爷果然很美很妖艳,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神态妖娆抚媚,婉清见了忍不住腹诽,丫的,这个男人就是个妖孽啊,化成女装,比自己这个正宗女人还要有女人味,还要美艳。

“阿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要的,不止是这种好啊,难道,你就看不到我的心么?”寿王自身后抱住了慕容凌云,头伏在他的背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慕容凌云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终于,他那狂暴的脾气上来了,一把将寿王甩开,吼道:“你发什么贱呢,堂堂一个王爷想人操,疯了吧你。”说着,再不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寿王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圈儿红红的,眼看着慕容凌云就要打开门时,他冷笑一声道:“阿云,你跨出这道门,可别后悔哦。”

慕容凌云顿了顿,还是果断的去拉门搭子。

“你不是很喜欢顾三小姐吗?如果你走出这个大门,我保证,你今生再也看不到她。”

慕容凌云猛地转身,紧张地看着寿王:“你什么意思?”

寿王懒洋洋地一笑,随手扯下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管,翘了根兰花指拿在手上看,脸色笑容妩媚动人:“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阿政,你别胡闹了,这跟她没有关系。”慕容凌云道。

“是吗?没关系啊,可是我讨厌她,你越紧张她,我就越讨厌她,怎么办?阿云!”寿王的眼睛仍盯着那根管子,眼中升起一团氤氲之气。

“阿政,说吧,你要怎么样?”慕容凌云叹了一口气,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看着寿王:“阿政,你应该找一个喜欢的人,心里真喜欢一个人后,很多荒唐的事情就不愿意做了,好象怕她知道了会生气一样…哪怕是,明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你,更不会关心你在做什么…”慕容凌云的声音悠悠地,眼神也变得悠远绵长。

寿王走近他,揉了揉他那额头胡乱翘着的头发,也叹了口气:“也许你说得对吧,不过,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再让我喜欢别人,真的很难了…”

“别打扰她,也别为难她。”慕容凌云同情地拍了拍寿王的肩膀,“我真的要回去了,父亲这两天精神欠佳,我想看看迎姐儿,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很害怕。”

“你不去看看那个女人么?有人将她送到我府上来了。”寿王嗯了一声后,又漫不经心地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慕容凌云听得大震,回身就去将寿王拽了起来:“她在哪?你没对她如何吧。”

“你喜欢的,我又怎么会碰?阿云,你让我伤心了。”寿王浑身媚若无骨,再一次双手搂着慕容凌云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快走,带我去见她。”慕容凌云将寿王从身上拽下来,拖起他就往外走。

婉清吓了一跳,在他们出来之前,忙跑了,躲到院中的一个大假石山后面。

门开后,寿王并没有出来,慕容凌云一个人向她刚才住过的地方急急而去。

婉清便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悄悄往院子外头摸去,不久,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起来,侍卫和仆从们全都出动了,打着灯笼在找人,婉清恼火地发现,这个院子太大,而且布局错综复杂,她可恶的迷路了。

正躲在一根大柱后面,就听得有人在说:“云少爷,在这里。”

婉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慕容凌云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借着灯火看清是她,伸手就要过来拉她,婉清忙后退一步道:“好巧哦,咱们又见面了。”一副孰人相见打招呼的口气。

慕容凌云一脸的焦急加找到她后的乍然惊喜便被她这一句话全僵着了脸上,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又缓缓收回,脸上很快就挂上了一个斜肆的笑容,有点痞痞的味道。

“是啊,好巧,三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抬头望天,“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是啊,有缘,有缘,呃,表哥,我好像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去么?”丫丫的把我抓到这里来,能不有缘么?婉清一想到慕容凌云与寿王之间的Jq,身上就一层鸡皮疙瘩,恶心得很,但也明白,此时自己正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呢,得罪不起啊。

慕容凌云被她那一声表哥叫得眼神一黯,唇边笑意晕开:“是吗?迷路啊,来,表哥给你带路。”说着,再不迟疑,一把捉住婉清的手就往回路上拉。

婉清抗他不住,只好被他又拉回了先前她逃出来时的那个屋子里,一进门,慕容凌云就回手把门关了,将跟来的侍卫全都关在门外,还扬了声道:“炒几个菜来。”

那些人应声下去了,婉清恼火地瞪着慕容凌云:“原来你也是帮凶么?”其实她知道他不是,可现在她想要出去,除了他的帮助,她再想不到法子,接触过几次,她感觉慕容凌云其实也不是很糟糕,至少,他对她是很好的,很心软的,她只能利用他的心软。

慕容凌云眉头一扬,脸上那痞痞的笑容更甚:“是啊,我的确实帮凶,不过,你好像没弄清楚,并不是我和阿政把你抓来的,而是,有尽人送你过来的。”

婉清听得怔住,脑中电转,突然就想起自己从寿昌伯府出来时,宁华郡主的反常,先是好心让自己坐她的马车回去,后来,又说她自己要加去,又不让自己坐了,难道,那时候,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好在自己的马车里动手脚?

也是,自己如果是坐着她的马车失踪的,她肯定就脱不了干系,如今自己是在回府的路上出了事,而她又还留在寿昌伯府并没有一齐走,自然别人也就怀疑不到她了,可是,她如此做,又为了什么?真的让自己成为寿王的禁脔?难道就不怕事情有败露的一天?

婉清抬眸认真地看着慕容凌云:“慕容凌云,我不管你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情,我请你放我回府去。”

她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慕容凌云怔了怔,看见了她眼里的认真,唇边就带出一丝苦笑来:“你就那么舍不得那个家吗?夜离就那么对你的心对你的眼。”

婉清听了垂了眸,幽幽地说道:“对不对心,对不对眼又如何,我已经嫁了,已经是他的妻了,贫穷富贵,只要他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跟着他过下去。”

慕容凌云听了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抬起婉清的下巴,声线低沉,略带着一丝怒气:“他没有对不住你么?你这个笨蛋,你看看你,嫁给他才多久,你就遭了多少罪,今儿若不是我,我那个姑姑怕是已经成功了,而你,身败名裂之后,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靖宁侯府还能容得下你这种世子夫人?”

婉清听得心中一酸,慕容凌云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子,嫁过门之后,她确实过得很辛苦,与宁华郡主和上官子怡之间明来暗去的斗个不停,她不喜欢过这样的生活。

脑中浮现出上官夜离病发时,躺在床上那无助又痛苦的样子,想起紫绢拿着木棒无情抽打他时的样子,她的心就一阵抽痛,上官夜离何尝又不是一样,在那个府里过得艰难而辛苦?

她说过,要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走下去的,她不愿意他中途退场,她又怎么能食言,自己先退了?

她的眼湿湿的,黑幽幽像两颗浸过水葡萄一样,微嘟了嘴,咕哝道:“夜离他病了,要是他身子好,肯定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你也知道他病了?他那破身子,能护你到什么地步,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而现在他又在哪里?病床上?

如果现在有人要对你如何,他能做什么?你一个已婚的女人,被人掳到这种地方来,过几天,就算是把你送回去了,他还会要你吗?好,就算他不会怀疑,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会怎么想你?”慕容凌云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说道。

婉清的眼泪顿时夺目而出,她倔强地看着慕容凌云,唇边带了一丝讥讽:“是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知道,他肯定会很担心,肯定会拼了命去的找我,如果…如果,真的有人要对我如何,我至多就是…”

“就是如何?又找根树撞吗?你以为还有第二个赵昱轩会傻子一样的接住你?给你做人肉垫子?”慕容凌云越说越恼火,一把拽过她来,将她往椅子上一放,自己也气冲冲地坐到她的对面:“我告诉你,你进得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出去了,我费了这么多心神把你弄过来,就不打算再放你走,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呃,慕容凌云,我知道不是你抓我来的…”婉清听得一急,冲口说道。

慕容凌云眉头一挑,脸色顿时阴暗起来,眼神阴沉得可怕,“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婉清立刻就后悔了,差一点就说溜了嘴,慕容凌云与寿王之间那点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亲眼看见他被女装的寿王调戏逼奸,他只怕会暴跳如雷…不,若是让寿王知道自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只怕是会杀人灭口吧。

“我…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会害我。”婉清睃了慕容凌云一眼后,又垂下眼眸,一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慕容凌云感觉像有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一直游荡在空中的心突然就像落入实地,找到了着陆点一样。

阴沉的眸子顿时明亮而璀璨起来,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按住婉清的眸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婉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那丝愧意,抬起头来,眸光明亮而又真诚地看着慕容凌云:“我说,我从来就没感觉你会害我,你,一直对我很好,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你…终于有点良心了。”慕容凌云道:“知道我对你好,那就不要再回去了,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苦,更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的。”

“这怎么能行,我已经嫁人了,怎么还可能跟着你?难道你还会名门正娶我吗?”婉清脸上就带了笑,俏皮地看着他,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慕容凌云感觉自己一腔子热情又浇在了石头上,鼓起的勇气又让她一针给戳破,泄了出来,无奈地叹口气道:“三妹妹,我是认真的。我…”说到此处,又顿住了,向来狂肆无忌的脸上带着一丝羞赧和伤感:“就算你嫁过人又如何,我慕容凌云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你要说是身子被…那啥的话,我自十三岁起,跟前就没少过人,比起来,我比你脏。”

婉清顿时怔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凌云,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自己脏,还是因为身边女人多了的缘故,以这个时代的观念,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慕容凌云就算从十三岁起就有了通房,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竟然说自己脏?

婉清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慕容凌云,这个男人,曾经差一点就是她的丈夫,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婉清就没对他产生好感过,不是骂他就是奚落他,有时更是戏弄和利用他,现在才明白,他狂傲嚣张的表面下,有一个干净而纯朴的心,在他眼里,没有礼数,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男尊女卑,她突然就有些可惜了起来,也许,当初真要嫁给了他,会是不一样的日子呢。

慕容凌云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但他并不躲避,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如果婉清稍加注意,就会发现他撑在椅子上的手骨指节发白,指甲掐进了木头里而不自知,那微颤的嘴唇泄露出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良久,婉清才轻轻说道:“慕容凌云,你很好。”

慕容凌云眉头挑了挑,紧张地看着她道:“嗯,我很好,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