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貌似慈爱的抚着她的头道:“傻孩子,这些年在外头,也受了不少苦吧,以后就住在侯府,多陪陪 老婆子我啊。”

欧阳落衣含着泪点了点头,又回身从自己的丫头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来递过去:“这是一对千年老参,送给 老祖宗补身子。”

边说边打开那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两支有婴儿手臂粗的两颗硕大的人参,这种老参一个都是价值千金呢, 老太君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让一旁的丫环给收了。

一旁的宁华和大太太却是看凝了眼,这样的老参,就是皇宫里头,所藏也不是很多呢,欧阳家虽是没落了 ,这位仅存的大小姐,却还有些家底子在呢。

落衣又上前给大太太见礼,给大太太的礼物是两颗硕大的珍珠,宁华的则是一对玉镯,给婉清的是一对金 镶玉的珠钗,都是上好的珍品,又给三少奶奶,大少奶奶,明姐和瑞哥儿礼物,就是出了嫁的上官子怡,没来 的上官子墨都备了厚礼,一时,屋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就都亲切多了。

大太太笑眯了眼,慈爱地看着落衣道:“没想到,几年不见,落丫头出落得还真漂亮呢,真真可惜,要不 是阿离的身子骨不好,你们也不会解除了婚约,如今你可就成了咱们府里的世子夫人了。”

老太君听了脸色一沉,凌厉地瞪了大太太一眼。

欧阳落衣听得眼神黯了黯,咬了咬唇并没有说话,宁华就拿眼睨大太太,亲和地抚着欧阳落衣手道:“是 我们离儿没福气,怪不得落衣,落衣啊,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南阳,过得可好?”

婉清在一旁听得怔住,难道欧阳落衣与上官夜离曾有个婚约?听大太太的意思是,因为上官夜离的身体太 差才退了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侄女过得还可以,多谢夫人关心。”欧阳脸上笑得温婉,看宁华的眼神也是平静得很,并没有因为大太 太提起与上官夜离的婚约而有半点不豫。

“可惜你子怡妹妹嫁出去了,不然,你们两姐妹应该能聊得来的,以后在府里住着,就像是住在自己家里 一样,可不要客气。”宁华郡主笑道:“你子墨哥哥这两天身子不好,不然啊,他早就过来见你了,我还记得 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跟着子墨哥哥玩的呢。”

宁华看欧阳落衣的眼神很慈祥,很热烈,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松开,一旁的康王听了这话就道:“咦,本王 可是听说子墨挨了家法呢,现在可好些了?”

宁华听得脸色一僵,笑道:“王爷的消息可真灵,墨儿不过是贪玩,侯爷又是个最严厉的,怕他误了学业 ,也就打了他几下。”

明显就是在掩饰,并不想多说,又扯开了别的话题。

康王爷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向来和善的他,板子个脸,很有气势地坐在屋里,宁华的脸色就有些尴尬起来 。

过了好一阵子,康王见府里的人,对落衣态度还不错,就又嘱咐了欧阳落衣几句,才离开了,临走时还对 她道:“明儿选将大赛,你也来吧,这一次,皇上给宫里头的娘娘们也设了看台呢,京城里不少太太小姐们也 会去,你还可以见着以前的好姐妹呢。”

落衣听得眼睛一亮道:“那我明天和表嫂一起去,你可得给我找两个好位置坐了,我可不想站着看你们比 赛。”

康王听了也不顾老太君和一屋子的女眷们都在,亲昵地刮了下落衣的鼻子,“放心吧,皓哥哥几时委屈过 你?”

说完,才告辞离开了。

康王一走,就商量欧阳落衣的住处,宁华就道:“正好子怡也嫁出去了,她那院子也是空着的,不如落衣 就住到怡然阁里去吧,离老太君您也近,平日里走动也方便。”

婉清听得不由一怔,上官子怡才嫁出去,宁华就肯把她的屋子腾出来给别人住,这可不合她的性子,按说 女儿才嫁,闺房怎么着也得留个一年半载的才腾出来,何况侯府的女儿并不多,空院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腾上 官子怡的,难道是为了讨好欧阳落衣么?

按说,欧阳落衣是先夫人的侄女,宁华不应该对她如此亲热才对啊,不然,康王也不会不放心,要跟着她 进府,为她撑腰了。

老太君听了果然沉了脸道:“不用了,怡丫头的屋子还是给她留着吧,她明儿就要回门呢,落衣以前住秋 雨阁那院子不是还空着么,你找人收拾出来,让她住进去就是。”

欧阳落衣听得眼睛一亮,眼圈儿又有些泛红,哽了声道:“多谢老祖宗,落衣还是住自己的院子习惯一些 。”

宁华听了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君一记眼刀给压了回去,只好闭了嘴,婉清却是皱了眉头,秋雨阁与自己住 的清远居可只是一墙之隔,两个院子间还开着一个小门通着,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让一个未嫁之女与自 己夫妻住这么近?不怕惹出闲话来么?

但那院子以前就是欧阳落衣住过的,为了让欧阳落衣不感觉外道,住进过去也说得过去,且她自己又是这 般欢喜,上官夜离也并没有反对,婉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安排好落衣的住处,婉清就跟着上官夜离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碗清一个不小心,鼻子就碰到了上官夜离背实的背上,不由眉头一皱,正要嗔他 ,就见上官夜离一转身,深湖般澄澈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婉清,婉清倒退一步,冷着脸道:“干嘛,为什么这样 看我。”

“娘子,你在吃醋!”上官夜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婉清立即就炸了毛,拿手指戳他的胸:“哪有,你哪只眼睛看我吃醋了?我其实是很喜欢落衣的好不好。 ”

“你在吃醋,你不喜欢落衣住在秋雨阁,”上官夜离任婉清戳着,一动不动,语调也是平平的,一点也听 不出情绪来。

婉清听得心里有气,头一拧,越过他往前面走去,哼,知道自己不高兴,他刚才也没反对,什么意思嘛, 青梅竹马重温旧梦?

“我从来就只当她是妹妹,她是我娘的亲人,住得近些,我也好顾着一些。”上官夜离对着婉清的背影说 道。

难道是怕欧阳落衣在府里头有人欺负?但他都表明态度了,婉清再纠结就矫情了,被他这样一说,又有些 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太过多心,明明就看出康王对欧阳落衣不一样,没事吃什么干醋嘛。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夜离就进宫去了,欧阳落衣早早儿就来邀了婉清一同去给老太君请安,用过早饭后, 两人就带着各自的丫头出了门,让婉清没想到的是,宁华郡主倒是先等在外头了。

欧阳落衣很亲热地上前挽住宁华的胳膊道:“夫人也要去比武场么?正好,我们一同去啊。”

毕竟那是男子的比赛,女子不能参加不说,能有资格观看的也不多,康王昨天给了落衣和婉清一人一张看 贴,她们两个才能去的,宁华怎么也跟着去?

“咦,清丫头,你二姐没有给你贴子么?我这张还是她着人送过来的呢,说起来,你这个二姐虽是庶出的 ,办事却是周到体贴得很,人还没进府,倒是把寿昌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如今那些个婆子丫环们,还真都 拿她当正经的当家主母了呢,有了好东西,也不忘给我送一份过来,倒真是个有心的。”宁华一脸诧异地说道 。

婉清听得眉头一皱,宁华这话明着是在夸婉容,实则是说婉容不守规矩,不懂妇道,人还没嫁过去,就在 夫家作威作福了,变相的,自然是在欧阳落衣面前贬低自己娘家的教养。

果然,欧阳落衣看婉清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二姐也是没法子,如今伯爵府里头连个正经管事的人也没有,前儿世子爷还来请我过府,说是要帮着打 理伯爷大婚呢,他也真是的,母亲您可是他的亲姑姑,您都不去,我拿什么身份去呢?咱们女儿家嫁人可是一 生中头等的大事,伯爵府以后就是她的家,她自然不愿意府里太凌乱了,大婚之日客人又多,没个主事的,得 罪了客人可不好。”婉清不温不火地对宁华说道。

哼,你明知道自己娘家乱成一团,却从来只向娘家求救,从不为娘家出力,像这种嫂嫂早死,府里有了大 事,姑奶奶回娘家帮着主事的多了去了,但宁华却从来都是冷眼旁观,像是与她无关似的。

这种人,连自家哥哥都不是很关心,对待别人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宁华听了就瞪了婉清一眼道:“我自个儿还一屋子的事呢,哪有时间去那边打理,凌云那孩子做事越发的 没有章程了,没事还总缠着你做什么?”

这就是在骂婉清行为不检点了,婉清冷笑一声道:“也是呢,他就是一混人,怪只怪家慕容府的家教不太 好,一个好好的世子,总出些个出格的事情来,还连累了我的名声,让母亲您误会。”

婉清说完,也不管宁华的脸色有多难看,自己先就去上了马车,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非要像打不死的 小强一样,没事就自己找抽。

皇家练武场就在紫禁城里,离着宣华门不远的一大块空地上,场中央搭了好大一个比武台,南面则有三座 梯形的石筑看台,中间那一座应该属于皇上和皇室贵戚们的,所以,布置得豪华周全一些,而左边的,则是后 宫妃子们的坐席,右边则是大臣们的,因此上,能给京城里有身份女眷坐的,还真是不多。

婉清一进场,就遇到了婉容,她还真是个爱热闹的,再过两天她就要嫁了,不在家里备嫁,倒还惦记着来 凑热闹。

婉容似乎在等婉清,远远的就笑着走了上来,一看到婉清身边的落衣,不由皱了皱眉,婉清忙给她介绍了 ,婉容一听说落衣是太后的外孙女,脸上立即就挂了笑,亲热而礼貌地与落衣打攀谈,落衣听说她就是未来的 寿昌伯夫人,态度也很亲热,两人倒是一见如故,反倒把婉清冷落在一旁,婉清就不得不佩服自家二姐的交际 手段,总是几句话就能让陌生的人对她生出亲近和好感来。

当然,也要这个人是她想要结识和相交的,一般的人,她是挟不进眼去的。

婉清正无聊地跟着她们两个在后头走,就见婉丽从另一边过来了,她一见婉清就急急的走了过来,看也不 看婉容一眼,拉了婉清就到一边去。

婉容也是冷着一张脸,像是不认识婉丽的样子,只顾着和欧阳落衣说话,欧阳落衣偶尔还回头顾着婉清, 她几句调皮的话,又把欧阳落衣的注意力又吸引走了。

婉丽一脸焦急地说道:“三姐姐,你还敢出门啊,你不知道如今宫里谣言都飞满天了么?”

婉清听得怔住,不解地问:“什么谣言?”

她最近也没什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婉丽急急的就附在她耳边道:“宫里的宫女,贵主子们都在传呢,说皇上昨儿在御花园里跟四妹妹…哎 呀,那话我也不好说,反正那话听了让人很难堪就是了。”

婉清听得心一沉,昨天也就只有华妃看到自己与皇上在御花园里聊天,按说华妃才被降了妃位,而寿王也 是才从冷宫里被放了出来,他们母子可是正是处于劣势的时候,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妖蛾子,惹皇上不开心 才是啊,再说了,这种谣传虽是在毁坏自己的名声,不也同样在毁坏皇上的名声么?就不怕皇上发怒?而且, 太后那天可是真心的求过自己,让自己救皇上的,应该也不允许皇宫里有对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语吧。

这种流言连婉丽都知道了,那京城里,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吗?怎么靖宁侯府反而没有听说呢?难道只是 瞒着靖宁侯府?

“你还是回去吧,那上头,好些个嫔妃都在议论你呢,宫里的那些人,眼皮子也浅,哪见得你一个外妇得 了皇帝的青眼呢,一会子你上去,肯定是要受人攻讦,你何苦去受那份罪?”婉丽关切的对婉清说道。

婉清有些诧异地看着婉丽,以前在娘家,婉丽可没少欺负自己,巴不得自己受罪呢,如今倒是这般关心自 己来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婉丽被婉清看得脸一红,小声道:“上回,若不是你,保不齐我就死在春嬉宫外头了,我以前是年纪小, 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娘宠我,就总是为所欲为的欺负你们,都差点死过一回了,要再看不出人心来,我就白活 了,我也知道,你虽是个闷的,心肠却不坏呢,如今舒家的那位已经醒不来了,华妃又让快些让寿王成亲… 我…我还要谢谢三姐姐的成全呢。”

婉清听得莞然,也是,皇上曾说过,哪个皇子先有子嗣,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如今舒心被自己弄 得摔坏了脑子,一时半伙醒不来,华妃要急着想让寿王有后,自然就会先让婉丽和寿王成亲,如此一来,婉丽 就有可能生下寿王的长子,那样,她虽是侧妃,但是有长子傍身,在寿王府的地位就要稳固多了。

“那姐姐我先恭喜妹妹了。”婉清真心实意地说道,眼睛又看向正在不远处,与欧阳落衣相谈正欢的婉容 ,这样的消息,婉丽能得知,以婉容八面玲珑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刚才见到自己,却是只字未谈 …看来,那一次,大老爷回去,定是又从婉容手里把她从林氏手里骗的钱又挖回去不少,婉容肯定因此又恨 上自己了,想到这里,婉清幽幽地叹了口气,上回在福王府,到最后,所有的女眷散场,也没有看到婉容,她 应该也是早就知道有危险,早早就离开了的,那一次,她也没有向自己示警,唉,人心果然是难测得很,有些 人,是喂不饱的狼,再如何对她好,也结不亲的。

“三姐姐,你还是听我的劝,回府里去吧,三姐夫那性子,定是听不得这一些,一会子肯定要闹,你在这 里,反而不好。”婉丽又劝道。

婉清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清者自清,我这一回去,反而让有落了口实,以为我心虚,我又没 做错什么,何必怕来。”

第八十五章

婉清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清者自清,我这一回去,反而让有落了口实,以为我心虚,我又没 做错什么,何必怕来。”

婉丽就看见婉清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向婉容和欧阳落衣走去,娇小的身躯被阳光拉出一个垂直的倒影, 笔挺而倔犟,婉丽的心突然就有些感动起来,以前,婉清一直就是个畏畏缩缩的小蔫巴,在姐妹中间,她从来 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除了绣功还算不错,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比起婉容的玲珑慧巧,阴险钻营, 她怯懦又愚笨,在婉容讨好过自己后,转身又凌辱她时,她连当面哭都不敢。

可是,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最愚笨最畏缩的顾家三小姐突然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勇敢坚韧,变得狡诈如 狐,总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和婉容最厉害的迎头痛击,让自己还手都没有力气,自己也恨过,也讨厌过,也用 过更厉害的招数报复过,可是,现在,突然才发现,三姐她,她才是活得最勇敢,最有尊严的一个人,也是最 自我的。

婉清很自然的走到欧阳落衣身后,婉容似是这才想起她来,淡淡扫了婉清一眼道:“我的坐位是华妃娘娘 身边,三妹妹你是和落衣妹妹一起,还是跟我一起去?”

婉清看了婉容指着的那个空位置,华妃还没有过来,她所在的主位边上已经坐了不少京中的贵妇人,上一 次见过的黄夫人也在其中,舒心的母亲柱国夫人正低头与黄夫人说着什么,黄夫人脸色有些狰狞,偶尔抬起头 来,看到婉清,眸中的怨毒毫不掩饰的射了过来。

而欧阳落衣所坐的位置则是贤妃的周围,属于贤妃的一派的京中贵妃也围坐在边上,宁华郡主则是坐在两 大宫妃中间的空位上,正与赵姨妈在低低聊着什么。

“落衣,你这孩子,来了怎么还不到姑姑这里来。”贤妃对欧阳落衣笑着,对婉清也点了点头。

婉清就对婉容道:“我就跟落衣一起吧。”

欧阳落衣微微一笑,调皮的对婉容眨了眨眼道:“二姐姐,表嫂她可是更舍不得我哦。”

婉容淡淡的笑了笑,无所谓的回头上了台阶。

欧阳落衣拉着婉清的手,蹦蹦跳跳的就钻到了贤妃身边,挨着贤妃坐了下来,婉清则看到了二太太也在坐 ,在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没多久,贤妃盛装而来,她原就长得眼媚艳丽,再把华丽的衣服一穿,脸上化了个冷艳的浓装,整个人的 气场就更嚣张了。

贤妃一身随和的便装,打扮也是清清爽爽的,与华妃一比之下,便输了气势,但她原就是个温和沉静的人 ,面对华妃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神情平淡自然,再凌厉的气场在贤妃如水般温和的气质里,沸腾铁水,熔金销 钢,销融得了无踪迹。

婉丽小意的走到贤妃娘娘身边,贤妃冷冽地对她点了点头,婉清就乖巧的倚着她坐下,低垂低首,小心侍 候着。

“在侯府过得可好?”贤妃随意地与欧阳落衣闲聊着。

“还好,老太君和郡主都很疼我,以前住惯了的,感觉也还像小时一样的自在,姑姑,你就不要担心了。 ”

“欧阳姑娘住到靖宁侯府去了么?”一位贵夫人像是欧阳落衣的旧识,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没看见么,落衣姑娘还是和那个世子夫人一起来的呢。”另一个贵夫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

“哦…”先前那个贵夫人长哦了一声,睃了婉清一眼,就扯开了话题,问起欧阳落衣南阳的风土人情。

那声‘哦’里包含了多少意思,婉清心里很清楚,她淡定的坐着,大眼开始向比武赛场上看,为了安全, 御林军已经将比武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严实,参加比赛的,除了京城储多世家子弟外,也有不少是军中 的年轻将领,婉清看到慕容凌云一身银色戎装,脸部线条越发的粗犷张扬,身姿挺拔地站在那一群年轻人中间 ,竟然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似乎也正在往台上看,触到婉清清亮的眸子,幽深的眸子亮了亮,脸色绽开一个痞赖而肆意的邪笑,也 不管婉清身边有多少人,就那样在人群中,对婉清骚包的挥了挥手。

周身坐着的不少未出阁的小姐们,突然见一个俊挺的小将军向她们挥手,立即就有几位俏脸微红,大眼里 面星星闪烁。

有人就在轻呲:“又是在和那个人打招呼呢。”

“哪位啊?”

没有人接话,但却听到一阵衣服摩挲声。

婉清就看到很多异样的眼光打在了自己身上,婉清不由气得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那个笑得一脸张狂的某个 臭男人。

身边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声就此起彼伏起来,婉清照样淡然自若,只要没点到自己的名,就听没看见,没 听到好了。

总算在那一边的少年人中间找到了自家相公,仍是一张万年臭脸,一身墨色箭袖骑装,腰间束了一条精致 的黑色玉带,很随意的一身打扮,却将他往日的病态一扫而尽,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神采熠熠,虽不如慕 容凌云那样打眼,但却显得孤高清远,如一珠遗世独立的高山青松。

康王也是一身骑猎装,但他那样子,就算穿上作战服,也脱不了那一身懒懒的痞赖相来。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唱诺,皇帝在众大臣的簇拥下进场了,他身边离得最近的就是寿王和福王。

皇帝的到来,让喧闹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英俊威严的帝王脚步沉稳的走上了主席台,下袍一撩,优雅 地坐在主位上,福王和寿王分坐于他的下首。他不经意的向女眷这般看来,目光平静无波,在看到婉清时,那 紧抿的唇角竟然勾起的抹温柔的笑意。

见皇帝看过来,不由嫔妃翘首抬眸,娇羞者有之,妩媚者有之,清冷者有之,总之眼巴巴的都希望皇帝的 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驻足一刻才好。

只有贤妃侧目看了婉清一眼,但婉清此时却看着人群中的上官夜离,贤妃的眼神里就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 神色来,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意,又抬眸向福王看去,果不其实,自已那个冷情冷性的儿子也正往身边的这 个女子看过来,她不由幽幽的暗叹了一声。

比赛终于开始,这种比赛不同于打擂台,选手也是分了组的,一轮轮比,每一组的前三名进入下一轮。

上官夜离并没有立即上场,婉清看着台上那打得激烈异常的男子,觉得无趣得很,并没有多大兴趣看,等 到慕容凌云上场时,她才睁大了些眼睛,看那家伙一上场就一拳捶扁了对手的鼻子,弄得那人鼻血飞溅,被一 旁的侍卫捂着鼻子抬了下去时,不由摇了摇头,感觉慕容凌云就是条凶蛮的暴龙。

上官夜离比慕容凌云的身手轻巧舒展得多了,上台后,连剑都没拔,那人还没有准备好,他就欺身上前, 像老鹰拎小鸡一样的,将他的对手拎起扔下台去。

众大臣坐着的看台上就传来小小的议论声:“不是说靖宁侯世子体弱多病吗?怎么身手这般的矫捷,与他 对手的那个听说是福王帐下的一名千户,福王能选他出来,肯定也是有些实力的,竟然一合之力也没有,连招 都没出,就这样被人扔下台了。”

“他就算赢了又如何,那样的身体,能上北疆么,别北方的冷风一吹,他老人家就窝到屋里吃药咳嗽去了 ,哪里能带兵打仗啊。”

“可不是么?不过,皇上也是给靖宁侯一个面子,让他来露露脸吧,毕竟是上了宗谱的世子爷呢,总不能 一直关在后院子里,只等继承侯爵吧。”

听了这一些话,婉清就感觉有些心酸,她现在隐约感觉上官夜离身上的蛊毒要轻多了,究竟是什么缘故她 还不得而知,虽然停了韩嬷嬷给他吃的药,但因为一直也没找到切实可行的方子,他的药就是一直停着的,难 道,那引发他蛊毒的,就只是他平日吃下的药吗?

如果这样,他自己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发现呢?

第一轮比武没多久就完了,康王根本就没有上场,他早就蹭到了皇帝身边来了,坐在福王身边,对着场上 比武的人指指点点的,皇上就拿眼横他:“阿皓,你觉得你比刚才那个那小将的武功更高么?”

康王立即举起双手:“回父皇的话,儿臣比他差完了,儿臣上去,肯定不出二十招就要败落。”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几个皇子中,就只有康王才会如此不爱惜脸面,堂堂王爷,也不怕被人瞧不起, 直承自己的无能。

一旁的寿王就劝皇帝:“六弟也就这性子了,您逼他也没用,没得还气着了您。”

福王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康王一眼,清冷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比武场。

第二轮比武要激烈得多了,好几个世家子弟受了伤,有的是被打断了腿,有的是被打断了肋骨,与慕容凌 云对上的那一个,竟然双脚双手都被慕容凌云生生折断了。

上官夜离仍是一招取敌,只是不如慕容凌云那样嚣张暴力,今天的他算是内敛的,并不怎么张扬,但婉清 看得出,他似乎想把这些年来积聚在心底的郁气一次性暴发出来,现在,他仍是蓄势待发的一头猛兽,等待着 他暴发的那一刻。

看台上,华妃看到慕容凌云的表现很是高兴,“阿云那孩子确实是能文能武呢,这一次,他一定能拔得头 筹。”

宁华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可不是么?那孩子看着蛮横霸道的,其实不管是文采还是武艺都很高强,他只 是性子太过率直罢了。”

华妃听了也道:“那倒是,这孩子就是有些胡来,到现在还在跟寿昌伯闹,不肯娶赵家小姐。”

宁华听了就叹了口气,眼睛就往婉清身上睃,冷冷道:“他就是个死心眼儿,也不知怎地就被哪个狐媚子 给勾了魂去了,兄长也不知道给他提了多少家名门闺秀,他就是不肯呢。”

边上的黄夫人一直在隐忍着,似是满肚子的**,终于找到了排泄口,冷笑一声就咐上言来:“哼,有的人 就是不捡点,成天勾三搭四,莫说只是世子爷,听说在宫里也是…”

另一边舒夫人听了就道:“在宫里如何?宫里年轻的皇子们可都搬出来的,莫非她胆子还大到了天去,敢 去勾引皇上…”

华妃身边的莫昭仪,是华妃的心腹,年纪不过十八岁的样子,长得也妖娆俏丽,听了这话,压低了声音道 :“你们说的可是顾家的那位嫁到靖宁侯府去的么?还莫说,前儿真有好些个宫人看到她故意逗留在御花园里 ,与皇上来了场偶遇,听说皇上还拉着她的手呢…”

“可不就是她么,你们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怕靖宁侯世子不长命,就索性勾引了皇上,好进宫当 妃子啊。”

坐在华妃跟前的顾婉丽终于听不下去了,人家当着她的面就如此编排婉清,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气得 小脸通红,她的性子原就是个暴躁的,这些时日虽然打击得收敛了不少,但终归本性还是难改,强忍着心里的 怒气,身子坐的笔直,直勾勾地瞪着莫昭仪道:“昭仪娘娘,说话可得有根据,女儿家的名声可不能随便败坏 ,你这样的话,败坏的可不止我那三姐姐,可是连着皇上一起给编排了,难道皇上在你眼里,就是那与朝臣之 妻不清不楚的人么?”

莫昭仪听得一滞,她没想到婉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向她发难,说闲话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华妃开的 头呢,想替你姐姐出气,怎么不敢找华妃去?当我好欺负呢,一进气得就反唇相讥,“皇上自然是圣德贤明的 ,可皇上也是个男子,整个后宫里都是皇上的女人,有人在御花园里行那狐媚之事,皇上自然以为她会是个后 妃咯。”

婉清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戒备着,等着她们发难,结果,一开始并没有人说什么,她还以为是婉丽危言 耸听,倒是松懈了好一阵,没想到,这场戏还是开演了,也还是以华妃开唱首场。

她原是懒得去掺合的,任她们说去,但看此时婉丽先为她说起话来,一时怔住,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莫昭仪的话也还算有理,婉丽一时被她问得呐呐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黄夫人就道:“顾家四小姐,这事也不是昭仪娘娘说出来的,可是从宫里头传出来的,当时看见的,也不 是一个两个人,我们也知道你是姐妹情深,想要维护姐姐,但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还是应该避忌些的 好,免得连自己的名声也一并带坏了去,更要顾及华妃娘娘和寿王妃的名声才行,要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可是 不同了呢。”一副教训的口吻。

婉丽看到华妃一脸阴沉,更拿眼剜她,只好闭了嘴,没有再说了。

婉容坐在一旁,从头至尾就只拿着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这会子见婉丽才一上场就蔫巴了,不由 直冷笑,对那黄夫人道:“夫人说话确实要注意一些,我也不知道我那三妹妹究竟做过什么,但你们议论她就 好,谁家里没有一点子破事啊,十个指头还分长短呢,别顾家顾家的一直点,这样会连着我那二婶娘的脸上也 不好看的,我那婉姻妹子可是定给了福王爷。”

那黄夫人听了果然脸色有些发僵,讪讪地转头看了顾二太太一眼,又睃了贤妃一眼,闭了嘴,没有说什么 了。

宁华却是一副气得不行了的样子,大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静宁侯府,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德 行败坏的人进门,唉,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个做继母的,平日里连告诫她两句也不行,一开口就被她呛声,如 今她把夜离那孩子迷得个五迷三道的,连着侯爷也只是护着她,我也拿她没法子呢,只是跟着没脸就是了。”

一旁的众人就开始安慰起宁华来,有的就说,这样的儿媳还不如休了的好,有的则说,应该直接打死,不 然,就是坏了靖宁侯府的名声。

一旁的欧阳落衣诧异地转头对婉清她,担忧地小声道:“表嫂,她们怎么那样说你?”

贤妃见了拿眼瞪欧阳落衣:“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别人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是好的,就老实 学点,若是乌七麻糟的东西,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是了。”

欧阳落衣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婉清微挑了眉对欧阳落衣道:“表姐想要知道么?那我就亲自问和问她们去。”说着,她就起了身,贤妃 一听愣住了,刚想要出言相阻,但想了想,又没有开口,微笑着向华妃那边看去。

但婉清身边的二太太却拦住了婉清,小声道:“你这丫头,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的,你躲着还来不及,怎 么还自己送上前去出丑呢?”

“二婶,我躲起来,她们就不说我了么?这事,要闹就闹大一些,一个女人,没了名声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闹与不闹,反正就是个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抓几个垫背的去。”婉清淡然地笑了笑。

从容地站起身来,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直直的走到华妃那席。

莫昭仪在轻宁华:“这事也怪不得郡主您,那顾氏原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您又是最忠厚良善的,怎么斗得 过她?”

话音未落,就听见周围的声音都静默了下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正愣怔时,婉清静静地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里不敢任何情绪。

莫昭仪不由楞住,呐呐地问:“你…”

“莫昭仪吗?你刚才所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婉清冷冷地问道。

“什么…什么?”不知为何,对上婉清那双清亮的眸子,莫昭仪没来由的就有些心虚,说话也有些结巴 了起来。

婉清道:“我就是顾家嫁到靖宁侯府的那个女儿,刚才你说,我在御花园里勾引了皇上,这话可是你和黄 夫人一起说的?”

莫昭仪听了这才回过神来,鄙夷地挑眉看婉清道:“原来是你呀,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呢,这种事 情做得出来,就应该不怕人说吧。”

“我不怕别人说,因为,我什么也没做,但你如今非要说是我做了什么,我就算辨解估计也没有人相信, 所以,现在,请你和黄夫人同我一起去见皇上,当面问清楚的好。”

莫昭仪没想到婉清这样大胆,这种事情也敢去问皇上,今天可是朝里的选将大赛,拿这种事情去问皇上, 不是找死么?何况还是皇旁的绯闻,那不是要在大臣面前丢尽皇上的面子么?

“你要发神经,别找本宫,本宫没时间陪你胡闹。”莫昭仪哪里敢同婉清一起去,长袖一甩,就坐回自己 的椅子上,不理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