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夜离一只手稳稳地托在婉清的腰间,对赵昱轩点了点头道:“妹夫还是快去扶起大妹妹吧,她太真心给我娘子行礼,额头这会子怕是破了皮了。”

赵昱轩笑容清俊,温和的走过去,扶起上官子怡,柔声对她道:“娘子以前在娘家的规矩没学好么?给郡主行礼,姿势规范就行了,何必用如此大的力气。”

上官子怡气得头都要炸了,赵昱轩一来,她便像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长,大眼里含着委屈的泪珠,娇声道:“相公你也取笑我么?我头一天回门,想来自家兄嫂是最疼我的,就算位份再高,也是拿我当妹妹看,不会真拿朝里的规矩来对我的,没想到,一进门,就扯着我的头往地上磕,相公,我的头好痛啊。”

一副娇弱率真的样子,就算是告状,也是一派小女儿态,看着娇憨天真得很,赵昱轩拿了帕子温柔地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灰,柔声道:“三妹妹向来是个直性子,她也是怕你的规矩没学好,以后在外头会出丑呢,你难得回娘家一趟,让你练一练也是好的。”

坐在正位上看着的老太君听了赵昱轩这番话,差一点气结,这个孙女婿看着温和体贴,实则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子怡,句句都是在维护婉清,子怡丫头在赵家过得,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顺心顺意呢。

大太太这会子已经好心将宁华扶了起来,宁会边起来,边拿着纱巾围脸,刚才让那两个粗使婆子一按一推,头上的纱巾早乱了,露出脸上刺目的红此,大太太扶她时,故意歪了头去睃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唇角的讥诮也是刺目得很。

“郡主…哦,不对,你现在不是郡主了,二弟妹啊,你真的只是染了风寒么?我怎么看着脸上有被打的伤痕啊?不会是你又惹恼了侯爷吧。”大太太一福关心的口吻,却让宁华听得又窘又羞,拿眼狠狠地瞪着大太太,可现在的大太太半点也不怕她了,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时,还故意用手指将宁华头上的纱巾勾落,宁华吓得忙死命地去扯那纱巾,那样子,就像被人抓了现形的小偷一样。

赵昱轩像是没有看到宁华的窘态一般,优雅地走到老太太跟前,很规矩地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后,又给宁华行了一礼。

靖宁侯静静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坚毅的嘴角抿得紧紧的,拿眼直横宁华,这个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惹怒儿媳妇不可,好吧,如今在新女婿面前出尽了丑吧。

“既是身子不适,就不要强撑着了,早些回屋歇着去吧。”侯爷走过宁华,冷冷地对宁华说道。

宁华听了如获重释,目中含泪看了上官子怡一眼,哽声道:“你六哥哥这两天伤好了些,你难得回来一趟,要记得去看看他,劝他好好读书,娘将来…也只能靠你们兄妹了。”

当着侯爷的面说这样的话,等于是在无声的探诉侯爷待她不好,侯爷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也不管赵昱轩还在,就对宁华吼道:“你罗嗦些什么,要是过得不如意,你大可以回娘家就是。府里头的事情,就交给心悠和老三家的管着就好了。”

宁华听得一震,她的郡主身份没了,但侯夫人身份还在,还在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侯爷竟然当着新女婿的面,要把当家权给那个狐狸精,这就她如何承受得住,原就伤痛遍身,再又被婉清气得伤肝伤肺,现在又被侯爷一激,顿时一口气就没有接得上来,眼一翻,又一次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上官子怡就站在宁华的身边,宁华身子一歪,她极时地扶住了宁华,看着亲娘脸上触目的伤,和她苍白虚弱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痛,再看那始作甬者顾婉清,正浅笑嫣然的与自己的相公眉目含情,怨恨和妒火纠缠在一起,将她的心都快烧灼了,她强吸着一口气,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在赵昱轩面前发火,只是一美眸里满含着嗜血的怨毒,像是要将婉清生生撕碎了一般。

婉清讥诮地看着上官子怡眼里的怨毒,她突然就想恶作剧地再惹怒一下上官子怡。

拜见完岳母,依礼赵昱轩就要和上官夜离和侯爷一起去前院喝酒,上官子怡则要留在后院与老太君和婉清几个在后院用饭,侯爷先一步出去了,上官夜离黑着脸,陪在婉清身边亦步亦趋,明明还发着烧,身上的伤也还缠着纱布,他就是不肯先离开,也不肯去陪侯爷,婉清眼看着赵昱轩要随侯爷出去,娇声唤道:“表哥请留步。”

赵昱轩回头静静地看着她,婉清急走几步上前,当着上官夜离,上官子怡和一屋子的亲戚的面,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递给赵昱轩:“表哥,秋闱在即,你就要下考场了,妹妹没有别的好东西送给表哥,亲手做了个醒神清脑的香囊,望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子怡只觉得身上的血全往头上涌去,一股极致的愤怒在冲击着大脑,在炙烤着她的意志,她紧抿着嘴,手中的帕子死死地绞着,她在等,等赵昱轩的反应,如果赵昱轩真的会接这个香囊,她不在乎现在就闹起来,哪怕赵昱轩从此会对她更冷淡,她也要把婉清的名声闹臭。

赵昱轩愕然地看着婉清手里的香囊,心骤然一阵慌乱了起来,曾经,他那样的求她,但凡她肯给他一点暗示,一点承诺,他哪怕拼了这条命去,也会想方设法娶她,可是,从来她就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从来她就不肯越雷池半步,送给他的东西,也是经存良之手,转来的,不是书袋,就是笔洗之类的,半点也不肯愈矩,而如今,她已嫁,他已婚,她却将自己亲手绣制的香囊拿来送给他…一时间,他的心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更不知道是不是该接住。

赵音轩的迟疑让上官子怡的心中稍安,内心汹涌着的愤怒略微平静了一些,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算勾引相公又如何,相公最是守礼之人,决不会当着这些亲戚的面,不合规矩的收她的礼的。

婉清眼里滑过一丝不忍,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打击上官子怡而撩拨了赵昱轩,她真没那个意思,但愿这位聪明的表哥不要误会才好啊。

“表哥,愿你金榜高中。”婉清收起眼里的嘻笑之意,诚恳地对赵昱轩道。

此刻婉清的眼神真诚而纯粹,不含半点杂质,赵昱轩这才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去接,那香囊在半路就被上官夜离截了过去,“我也头昏脑胀得很,这个香囊娘子就送给我吧。”

“大哥,嫂嫂难得送我一次东西,你又何必横刀夺爱呢?”赵昱轩是真的舍不得那个香囊,虽然今生无缘,他也早就认命,但她送的东西,他又怎么舍得被别的男人拿去,就算这个男是是她的丈夫。

“相公,香囊拿来。”婉清冷着脸将手伸向上官夜离,目光冰寒一片,她刚才的举动,除了要刺激上官子怡外,也是为了激怒上官夜离,她现在很烦燥,这样的日子让她过得像要窒息了一般,心中的郁火全堵在胸口,找不到发泄口,她就是想惹上官夜离生气,就是想惹他不开心,他越难受,她也越烦躁,但不气他,又让她堵得慌,所以,这个时候的婉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理了。

“娘子…”上官夜离有些挫败,他知道现在的婉清正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浑身上下都竖着坚刺,谁靠近她,都会被她刺伤,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这个复杂的家,太多的阴谋算计让婉清生厌了,让她恼火了,他看出了她的失望和疏离,而正是了解了她的痛苦,才让他感到无奈,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不是能够一蹙而就的,娘子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护好你,就能专心专意的宠着你,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一直陪你到天长地老。

你说过,你要陪着我走下去的,你说过,不许我中途退场,我在为这个承诺而努力,那你就要遵守承诺,要坚持下去,不要抛弃我啊。

“只是一个香囊而已,相公,不要太小气。”看着上官夜离眼里的那抹忧伤和哀求,婉清的心一软,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也要给我一个,娘子,我也要一个,要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婉清的心软让上官夜离一阵窃喜,像个得到了嘉奖的孩子一般,扯着婉清的手央求道。

“嗯,这样的香囊我做了好几个,明儿回娘家时,我还会送一个给存良的,你的当然和这个不一样。”婉清柔声说道。

上官夜离的脸色立即漾开一朵美丽而魅惑的笑容,立即大方的把刚抢来的香囊塞到赵昱轩的手里道:“拿去吧,妹夫,反正娘子这里还有些个呢,不差这一个。”

赵昱轩心中微苦地接这那个香囊,很小心的放到了袖袋里收好,笑得云淡风轻:“不管三妹妹做了多少个这样的香囊,她能记得给我一个,我心里就很高兴。三妹妹有心了。”

上官子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相公将婉清送的香囊珍重的收好,才消下去的妒火又蹭的窜了上来,终于忍不住那股怒火,冲到赵昱轩面前,伸手就去夺他的袖子:“相公,香囊我也会做,你把那个扔了好不好,我给你做个更好的。”

赵昱轩抚了抚她的秀发,神情优雅而温润:“娘子,不要胡闹,岳父还有前头等我,你就在这里多陪陪老太君,用过饭后,我来接你啊。”声音温柔又清朗,不带一丝的烟火气,却无端让上官子怡生出一股距离感来,她无力地看着赵昱轩轻轻拂开她的手,潇洒的向屋里的亲戚们一辑,转身大步离去。

上官子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着,抬起晶莹的泪眼哀怨地对婉清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五哥对你还不好吗?你已经有了五哥,又何必还在招惹他,你明知道他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为何不再狠心一些,将他伤更深一些,要做这些事情给他希望…就算你为了报复我,恨我曾经欺负过你,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为什么你不放过他?”

如果上官子怡像先前那样夹枪带棒地骂自己,婉清会用更刺人的话给反击回去,但现在的上官子怡,只是一个被爱伤害的可怜女子而已,不管她以前有多么恶劣,她对赵昱轩的那份爱是真心的,是不含半点杂质的,面对这样的上官子怡,婉清有些无措,有些慌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上官夜离在一旁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对上官子怡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你自己与妹夫之间的感情不和,何必要扯到你嫂子身上来,一个香囊能改变什么吗?当初你是如何才与赵昱轩定亲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但你还是要嫁给他,那你就应该做好了被他冷落的心理准备,你们之间的症结是赵昱轩不喜欢你,至于他喜欢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让他回心转意,你嫂子若与赵昱轩之间真有点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嫁到赵家去吗?”

上官子怡如遭棒喝,眼泪汪汪地看着上官夜离,这是她与上官夜离成为兄妹以来,上官夜离对她说得最长的一番话,也是最真诚的一番话,其实大哥一切都明白得很,大哥早就知道赵昱轩的那点小心思,却还是处处维护着婉清,以大哥那冷情的性子,既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只能说,他对顾婉清情根深种到了极致了。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得了他的心啊,他那个人,顽固得很,什么事情都不露在面上,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从来不发脾气,哪怕我再吵再闹,他也是哄着我,对我笑,可是…他却连我的房门都不肯入,哪怕是新婚之夜也是如此…只拿考试当借口…”上官子怡哭得伤心伤意,不顾大太太,三少奶奶几个雪亮的八卦眼,扯着婉清的袖子像个迷路的孩子。

婉清叹了口气道:“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你若想得到他的心,就用心待他,用心待他的家人,你要相信,只要你真诚以待,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少用些小心思,少耍小手腕,表哥是最心软的一个人,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他的心的。”

上官子怡水雾迷蒙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巴巴地问道:“真的么?真的只要对他好,他就会喜欢上我么?”

“你有点自信好不好,你也长得花容月貌,也是大家世族里出来的名门闺秀,他为什么就不会喜欢上你?”婉清无奈的戳了下她的脑门子嗔道。

“五嫂,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啦。”上官子怡摸着被戳痛的脑门,破涕为笑,神情娇憨可爱,婉清在心里腹诽,明明就是十四五岁的萝莉,简单单纯一点不是很可爱么?

上官子怡和婉清在一旁说话,老太君就一直默然地听着,看婉清神奇的把上官子怡哄好了,还让那个小火充子平静了很多,心里稍安,一时又回忆起婉清才进府时,每天都会乖巧的为她按摩时的情景来。

那时,自己看婉清是越看越顺眼的吧,怎么才两天,就怎么看都觉得不一样了呢?

或许,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吧…

正暗自寻思时,门外响起一串银玲般的笑声,欧阳落衣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的飞了进来,一见上官子怡还有抹着眼泪,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大妹妹,你可还记得表姐我?”

上官子怡怔住,细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你…你是落衣?大哥的堂表妹?”

“不过几年没见嘛,大妹妹就不认得我了么?我们小时候还一起下过湖,摘过莲蓬呢。”欧阳落衣熟络地牵着上官子怡的手道。

“是啊,我倒是记得呢,不过,那天我掉河里差点淹死了,表姐却毫发无损呢,哦,你不是跟我大哥解除了婚约么?怎么又来我家啦?”上官子怡明显不是很买欧阳落衣的帐,不着痕迹的拂开欧阳落衣的手道。

欧阳落衣的脸色微僵了僵,随即笑道:“我和夜离哥哥那时的婚事原就是说着玩儿的嘛,又没下聘礼,做不得数的,大妹妹说这话,好像我有多对不起夜离哥哥似的。”

说着,她调皮的扯住上官夜离的衣袖道:“夜离哥哥你说是不?我们那时候的婚约是作不得数的,对吧。”她的大眼灵动而秀美,眨巴着好像会说话一般。

上官夜离不露身色的抽出自己的衣袖,正色地说道:“当初的婚约倒不是儿戏,堂舅大人与父亲大人早就订下的娃娃亲,又怎么不能作数,只是表妹你自己要悔婚,如今你我自然是再无瓜葛了。”

欧阳落衣那句话原就问得很巧,上官夜离若是回答作不得数,那她曾经悔婚的事情就不存在,她在府里呆得也自在一些,若是上官夜离说作得数,那就说明,上官夜离对她还有些情分未了的,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出,上官夜离回答时,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将当初的事实赤果果的全摆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眼里不只是关于当年悔婚的遣责,还在对她现在不顾脸面又住回靖宁侯府的鄙夷,欧阳落衣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美艳的眸子终于浮上了一层泪意,转身就向外面跑去。

但她还没走几步,就被老太君叫住:“落衣,你表哥开玩笑呢,你要是生气了,就正合了他的意呢,当初哪是你要悔婚,是我看离儿的身子不好,不想耽搁了你。”

这话算是给欧阳落衣挽回了面子,一旁的二少奶奶也很见机地去拉欧阳落衣回来,劝道:“五弟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平时不说话则已,一说就能气死人去,今儿大姑奶奶第一天回门,一会子咱们几个打叶子牌吧。叶子牌少了你,多没意思啊。”

欧阳落衣这才破涕为笑,与二少奶奶几个坐在一起聊天去了。

婉清身上有伤,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回了院子,上官夜离像只大尾巴一样的,也跟着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方妈妈皱眉头在穿堂里生闷气,见婉清回来,扯住她道:“少奶奶,韩嬷嬷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套羽纱帐子和玳瑁梳,银屏镜全给了表小姐,这事她可问过您了?她可是管着咱们子里的库房钥匙的,那些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啊?可都是稀罕物。”

第九十四章

婉清头天就听欧阳落衣对韩嬷嬷说过这些事,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没料到,韩嬷嬷行动还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些稀罕物,真的满足了韩嬷嬷。

婉清的嘴角扯出了丝笑意,有些人,还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呢,真以为她是个没脾气的人么?

“方嬷嬷,你可查过,我库里的这几样东西可都还在?”

“奴婢早查过了,您的东西还在呢,可是,韩嬷嬷又没去老太太屋里讨,她一个奴才,怎么可能会有这几样东西,说起来虽然比不得什么稀世珍宝,这些东西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京城里头,就是二品大员府上,也未必有几样呢,大太太可不就只有一样玳瑁梳么?可没有银盘镜。”方妈妈唠唠叨叨的回道,眉宇间里全是郁气。

婉清听了便往屋里走,上官夜离正自己脱着外套,准备上床休息,他还在发低烧,身体较为虚弱,见婉清进来,唇角就带了笑:“娘子,来,陪我躺一躺吧。”

婉清拿眼瞪他,却还是走过去,帮他铺开床,嘴里嘟嚷道:“老太君不是给你送了两个人来么?你非要扔出去,这会子好了,没人服侍你了,是不是很不习惯啊。”

上官夜离歪在大迎枕上,眉眼间全是笑意,捉了婉清的手,神情有些讨好:“有没有人服侍我不要紧,最主要的是,要让娘子开心,那两个丫头长得太寒碜了些,我怕她们吓着娘子,所以,就扔了。”

那两个丫头长得娇美艳丽,他却说她们太寒碜,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婉清听了噗呲一笑,伸手就去拧他的鼻子,嗔道:“她们长得还寒碜啊,那世子爷你要什么样的丫头服侍你才肯满意?要不要给你弄个选丫大会,选出全大周最美的丫头来服侍你这个大爷?”

上官夜离像个孩子似的耸了耸鼻子,咧着嘴道:“也不用啊,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娘子看着顺眼的丫头就成了,只要娘子有半分不满意,不管是谁送过来的,我都会扔出去。”

婉清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便问道:“相公,韩嬷嬷是你的奶嬷,你是否另外让她掌管了一些财物?”

这个问题有点严肃,婉清的语气里也含着一丝郁气,毕竟她才是这个院子里的主母,属于清远居的一分一毫都得在她的掌控之下才对,她进得这个门,上官夜离就该把他自己的私人财产都交给她打理,就算不是交给她打理,也应该让婉清清楚,都有些什么,不应该有所包瞒,不然,会让彼此之间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上官夜离果然正色起来,疑惑地问道:“我的东西不就是娘子的么?我可没有私房钱,娘子,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这个回答婉清让婉清很舒服,不过,倒让她更加好奇了,“我只是觉得奇怪,韩嬷嬷可真是富有啊,她一个奴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套羽纱帐,一套玳瑁梳,一面银盘镜,我倒不知道,侯府富得如此流油,查是传出去,只怕几个宗亲王府都要眼馋死去。”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严正起来,浓眉深皱道:“这几种东西,侯府里的正经主子怕也不是个个都有,她是从何而来的?”

婉清耸耸肩,摊了摊手道:“所以,我来问相公,看你知道不。”

上官夜离听了就要起身,婉清忙拦着他道:“你要干嘛?”

“自然是去问她。”上官夜离理所当然地说道。

“问得出结果么?她随便就用个什么理由给唐塞你了,韩嬷嬷对我可没这么好啊,她怎么没说送两样好东西给我呢。”婉清酸溜溜地说道。

上官夜离从婉清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韩嬷嬷是他的奶娘,生母死后,韩嬷嬷就像母亲一样的待他,他与韩嬷嬷名义上是主仆,实际情如母子,最重要的是,欧阳夫人留下的身边人,就只有韩嬷嬷了,关于欧阳夫人的很多信息,都是来自韩嬷嬷,上官夜离对母亲的了解,也基本上是来自韩嬷嬷,所以,上官夜离一直对韩嬷嬷既敬重,又纵容,而且,他也是很信任韩嬷嬷的,更是相信韩嬷嬷对他的忠诚的。

“那娘子,你想怎么处理?”

婉清看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难过,拍了拍他的手道:“希望不是我多心,相公,我问你,我的嫡亲婆婆,也就是你的生母欧阳夫人,听说以前是欧阳世家,那样的大家族里出来的人,不可能没有嫁妆吧,我进门后,却并没有看到欧阳夫人的嫁妆,这点让我很奇怪。”

上官夜离听得眼神急缩,一丝沉痛从他眼底浮现,婉清感觉他的手有些发凉,发抖,似乎极不愿意谈起欧阳夫人,婉清静静地等着,她知道,欧阳夫人是上官夜离心底的禁区,他从来就不在婉清面前谈起欧阳夫人,也从没有做过悼念欧阳夫人的事情,哪怕大小节日,侯府的祭祀里,他也不曾给自己的生母上过香,供奉过香油祭品。

好半晌,上官夜离才平复了些心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抬眼正视着婉清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沙:“娘子,当年,母亲去世后,她所有的嫁妆就都被查禁了,欧阳家那时的罪名不止是谋逆,还有叛国,这些年,叛国的罪名算是洗清了,但是,谋逆之罪仍然在的…”

怪不得上官夜离会如此伤心难过,原来,欧阳夫人过世后,嫁妆也被查抄了,这就有如雪上加霜。

“难道就一点也没有留下?”婉清疑惑地问。

“有些小东西吧,不过,大多都在父侯的屋里,爷侯在古墨斋里,有个专门的屋子放母亲的遗物,像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如果是母亲的,韩嬷嬷应该不会轻易能拿得到。”上官夜离明白婉清的疑,他很快就打消了婉清的疑虑。

婉清听了沉默了,她不由又想起王妈妈来,从那一天,听王妈妈与韩嬷嬷的对话,王妈妈应该也是欧阳夫人身边得力的仆人才是啊,她应该还掌握着一些上官夜离不知道的秘密。

“相公,我人敲打敲打韩嬷嬷,你不会心疼吧。”婉清微笑着,虽然是在询问上官夜离的意思,但眼神很坚决。

上官夜离怔了怔,随即将婉清拉进他的怀里,搂紧,下巴窝在婉清的肩窝里,闷闷道:“娘子,我说过,只要你开心就好,如果连你我也信不过,那我还有谁可以相信?你只管去做,想怎么做都行。”

婉清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毕间是他的奶嬷,她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伤害他,也想知道他对待韩嬷嬷究竟是什么心理,所以,才先问清他的态度,上官夜离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很开心,她将上官夜离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吧,这事我来处理就好。”

上官夜离摇了摇头道:“还是当着我的面好,要不然,又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说着,就起了身。

婉清明白他的好意,上一回自己处置紫绫时,府里不少人就说她容不得上官夜离跟前的人,而且,韩嬷嬷在侯府里的地位也很高,侯爷和老太君都很看重她,如果自己私自处置了她,肯定又会招来非议。

婉清与上官夜离大里屋出来时,正好看到韩嬷嬷端了一碗补品从后堂进来,一见上官夜离起来了,韩嬷嬷关切地说道:“爷还有发着烧呢,怎么不去躺着,有什么事情比爷你的身子还重要的么?”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指责婉清不顾上官夜离的身体。

上官夜离听了脸色就有点沉,冷冷道:“我想出来坐坐,躺久了不舒服。”

韩嬷嬷听了还想说什么,看上官夜离的脸色不豫,倒是闭了嘴,把补品端了递给上官夜离,婉清就歪了头去看,笑着问上官夜离:“韩嬷嬷可真是有心了,不知道给相公吃的是什么好东西呢。”

同样是主子,炖了补品却只给上官夜离,不给婉清,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呢?

韩嬷嬷的神情一滞,脸色有些发僵,不自在地说道:“奴婢还怕少奶奶不喜欢奴婢炖的东西呢,奶奶可是要用些,奴婢这就去再端一碗来,这是老母鸡炖的补药,很补的。”

婉清听了却是将上官夜离端在手里正要喝的那碗补汤端走道:“爷,发烧喝鸡汤可不太好,你还是别喝了吧。”

上官夜离之所以会发烧,除了伤口有些感染外,还受了点风寒,感冒了喝鸡汤可不好。

韩嬷嬷见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目光中含了些怒气,垂了头立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

婉清将那碗鸡汤放在桌上,扬了声道:“端下去吧,方妈妈,让你炖的绿豆汤可好了?给爷端些来,让他喝了消火。”

方妈妈应声从后堂过来,手里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绿豆汤,递给上官夜离,上官夜离想也没想,就端起喝了。

韩嬷嬷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忍不住对上官夜离道:“世子爷,绿豆这种贱物,您遇尔尝尝鲜就成了,可不能多吃,没得伤了肠胃呢。”

婉清听得脸色一沉道:“嬷嬷是什么意思?是说本郡主的东西就是贱物么?本郡主可是用这种贱物救过皇上的,难道你认为,皇上也是贱的?”

韩嬷嬷听得大惊,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少奶奶息怒,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婉清冷笑道:“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本郡主,本郡主想给爷喝什么,由不得你这个奴婢来置喙,你最好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僭越了才是。”

韩嬷嬷听得眼眶一红,抬眸两眼含泪地凝望着上官夜离,婉清这话说得有点重,上官夜离的生活又一直是她打理的,她不相信,爷会就这样纵着少奶奶欺负她。

谁知上官夜离像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思一般,他转过头去对婉清道:“娘子,以后再有人不服从你,你尽管打就是。”

韩嬷嬷听得浑身如遭电击,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夜离,目光哀怨而委屈。

婉清见了笑道:“嗯,我记住了,上回相公就说过一回了,只是有些人自以为身份不同,总不长记性呢?

韩嬷嬷听了这话,脸一白,身子就萎顿了下来,上一次少奶奶打过她一次,少时爷也是这么说的,在少奶奶面前,爷一直就没给她留过什么脸,只是她心中不甘,总是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爷会真的不再尊重和护卫她。

婉清笑着让韩嬷嬷站起来,端起方妈妈送过来的绿豆汤,闲闲地喝了一口后,对韩嬷嬷道:”嬷嬷起来吧,看在你是爷的奶嬷份上,本郡主就不与你计较了。“韩嬷嬷这才起了身,脸色铁青的就要退下去,婉清等她一转身,就对方妈妈道:”妈妈,一大早儿我怎么看到妆盒里少了些东西?“方妈妈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不知道少奶奶又少了什么?“上一回紫绢偷了婉清放在多宝格里的假玉佩,婉清可是把紫绢打了个半死的,当时上官子墨还过来了一趟,紫绢死得很离奇,到现在也没查出,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而且,这阵子太过忙乱,也没有关心那块玉究竟到了谁的手里。

婉清以前怀疑过幕后的人是贤妃,但现在贤妃已经被大巫师带走,不知去向,偷玉的事情,就更加搁下了。”一套玳瑁梳,我平日可喜欢的,妈妈没有收起来吧。“婉清漫不经心地说道。

韩嬷嬷此时已经走到了穿堂门口,听了婉清的话,身子顿了顿,但还是挺直着背脊走了。”那奴婢去查一查吧,看看是不是再少了什么?“方妈妈睃了眼婉清的脸色,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再一联想起自己先前的怀疑,她立即就明白了婉清的意思。

下去后,没多久,方妈妈就转了回来,一脸慌张地说道:”少奶奶,不好了,您箱子里的羽纱帐子,一面银盘镜都不见了,奴婢找半天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屋里出了贼啊。“上官夜离没想到婉清的敲打竟然是污陷,眉头皱了皱,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宠溺看着婉清道:”谁那么大胆,敢偷娘子你的东西,来人啊,带人来,给爷好好搜搜,看东西被偷到哪里去了。“方妈妈立即就带了好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的下去搜查了,第一站就去了韩嬷嬷屋里,韩嬷嬷没料到自己刚一进屋,方妈妈就来了,一听短了的那几样东西的名字,脸色立即铁青,愤怒地看着方妈妈,一言不发的任方妈妈搜着。

方妈妈见了眼里就含了讥诮,心里暗骂,这个老货是以为自己不敢去欧阳落衣的屋里搜,所以才如此镇定自若吧,哼,少奶奶已经动了怒气,把这事往台面上摆,莫说只是欧阳落衣的屋里,就是侯夫人的屋里,她也敢去闯一闯,如今少奶奶是府里的一等郡主,这些人还不知死活的惹少奶奶,不教训教训,少奶奶就白得了这么个封号。

几个婆子在韩嬷嬷屋里一无所获,韩嬷嬷阴狠地看着方妈妈道:”方姐姐,我也是这个府里的老人了,你进我这个门时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方妈妈似笑非笑地围着韩嬷嬷转了一圈道:”后果?我是奉了爷的命令来搜查的,不知道韩姐姐给给我个什么后果呢?“韩嬷嬷冷笑一声道:”莫要拿爷来唬弄人,爷不过是为了讨少奶奶高兴罢了,少奶奶这么做,也不怕这满院子的侯府旧人寒心么?“”寒心?那些人不做些下做的事情寒少奶奶的心,少奶奶会如此吗?我家少奶奶从小就心慈良善,对待下人向来宽仁,只是有那些没长眼的,瞧着少奶奶宽仁,就以为她软弱好欺,仗着老脸色倚老卖老,不把少奶奶放在眼里。少奶奶早就该整顿整顿这个院子了,总这么着,下去,还会让那些人猖狂得抓到少奶奶头上去。“方妈妈针峰相对地说道。

韩嬷嬷听得咬紧嘴唇,抬腿就往外走,方妈妈在她身后冷笑,由得她去了。

婉清和上官夜离正在屋里说着话儿,欧阳落衣铁青着脸就进来了,一见上官夜离,美艳的大眼里就升起一股雾气:”夜离哥哥,你…你怎么能让下人去搜我的屋子,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婉清看着她盈盈欲滴,既生气,又委屈的娇柔模样,心里就在笑,方妈妈还真贴心,自己不用开口,方妈妈就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么,连太后娘娘的外孙女也敢当贼来查,但子可真够大的。”哦,查到你的屋里去啦,我的屋里也被查了个遍呢,连书房也没放过,可查出什么来了?“上官夜离听了却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书,眼皮都没抬,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欧阳落衣听得一滞,噙着泪嗔道:”表嫂的人说落衣偷了表嫂的羽沙帐子,夜离哥哥,落衣是什么出身?落衣想要什么东西,还太后外婆,皇帝舅舅都会赏我,再不济,我也能找阿皓表哥要,用得着偷么?“上官夜离听了抬起眼来,黑眸凌厉地看着欧阳落衣,眼里翻卷着冰寒之气,”那你的羽纱帐子可就是太后或是皇上赏你的?再或者是,阿皓给你的?“欧阳落衣听得一窒,神情更加委屈,美丽的大眼幽怨地看着上官夜离,颤着声道:”落衣自小就住在侯府里头,这些个东西还用得着去找太后和皇帝舅舅讨要么?夜离哥哥,以前落衣想要什么,从来都只是跟你说一声,就算再稀罕的东西,你也会给落衣寻来的呀。“上官夜离听了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可惜,你已经搬出侯府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以前是怎么对待过你了。“欧阳落衣的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了下来,神情痛楚又哀怨,秀美的俏脸如雨后的茶花一般,娇艳夺目,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可惜,上官夜离再不像以前那样,对她呵护倍致,半点冷香惜玉之色也没有,说完后,就又垂下眸去,翻看手里的书了。

这时,方妈妈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回世子爷,回少奶奶,奴婢在表小姐屋里看到了少奶奶丢的那三样东西,请爷示下,奴婢要不要去将东西拿回来。“欧阳落衣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是一巴掌向方妈妈打去:瞎了眼的贱婆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些东西全是韩嬷嬷给我的,什么时候偷了表嫂的?”

那声清脆的巴掌就如打在了婉清的心上,她气得将手中的茶碗抓起往地上一砸,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妹,打狗也要看主人,她是我的奶娘,你打她就是打我的脸!”

欧阳落衣听得冷哼一声道:“就算如此又如何,你让人搜我的房间时,可不也在打我的脸么?表嫂,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贤淑知理的人,一心想与你交好,却没想到你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不就是个一等郡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要记住,得意莫猖狂,人总有跌跤失意的时候。”

“啪,啪”两声清响在屋里响起,欧阳落衣的话音未落,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那打完她后,又迅速坐回椅子上的上官夜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奔涌而出,哭得差点接不上气来:“夜…夜离哥哥,你…你竟然打我?”

“你打你表嫂的脸,就是打我的脸?表妹,你眼里既然没有你表嫂,那就请搬出侯府吧,我不欢迎你住在这里了。”上官夜离面无表情地说道,对欧阳落衣眼里的怨恨置若罔闻。

欧阳落衣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着冲了出去,正好碰到进门来的韩嬷嬷,韩嬷嬷忙一把抱住她道:“怎么了,怎么了,表小姐?”

一抬眼,看到欧阳落衣脸上的两个巴掌印,顿时脸黑如锅底,“谁这么大胆,敢打表小姐你?你莫哭,奴婢把老太君请来了,让老太君为你作主。”

婉清在外头听说老太君来了,还是起了身到外面去迎,就见老太君在房妈妈的搀扶下,脸色铁沉的走了起来。

上官夜离见了还是起身让了坐,亲自把她扶到正位上去,老太君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了,让的搜查韩嬷嬷这个府里的老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打落衣,夜离,你是魔症了么?”

上官夜离听了微扬了下巴道:“老祖宗,您可不能只听片面之词,韩嬷嬷胆子更大,她竟然敢自作主张,将婉清的东西拿给落衣,如此的倚老卖老,不把婉清放在眼里,这才是没有王法,不讲规矩呢,至于落衣,她一个外人,在府里头作威作福,把我娘子的奶娘,这不就是在打我的脸么?孙儿不打回来了,怎么维护我娘子的脸面?孙儿可见不得娘子被人欺负。”

老太君没想到上官夜离把所有的事情都兜在自己身上,她来就是要找婉清的麻烦的,上官夜离如此一搅和,她就不好向婉清发难了,只好气得直拍桌子道:“不过是打了个下人罢了,你怎么能动手打落衣呢,你不知道她是太后的外孙吗?你这样,岂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上官夜离听了一脸蛮横地说道:“我打都打了,她要去告状,就去告吧,反正我是不让人欺负我娘子的。”

老太君听得一滞,她也不是真的想让欧阳落衣进宫去告状,就骂了上官夜离和哄了欧阳落衣几句,欧阳落衣不依不饶在在一旁哭,老太君就道:“落衣,你光哭有什么用,这件事得好好问清楚了,如果真是离儿夫妻冤枉了你和韩嬷嬷,那我把这事告诉侯爷,让侯爷罚离儿去。”

说着,就问韩嬷嬷:“五少奶奶说你拿了她的东西,你可承认?”

韩嬷嬷听了就皱了眉道:“回老太君的话,奴婢并没有拿五少奶奶的东西给表小姐,那几样东西是奴婢在市场上买的,尤其是羽纱帐,与五少奶奶的那床,花色和颜色都不同,质量也更好一些,五少奶奶分明就是污陷奴婢,她早就想赶走奴婢,把整个清远居抓在手里了,爷跟前的几个老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赶走,如今轮到奴婢了。”

老太君听了就看了婉清一眼道:“清丫头,她说羽纱账并不是你的,你可看清楚了,不会是真的冤枉了她吧。”

婉清听老太君对她的语气还算平和,并没有想像中的凶狠,倒觉得有些奇怪,笑了笑道:“老太君,这韩嬷嬷最是狡诈了,她的话您信一半就可以了,她说羽纱帐是在市上买的,我且先不管买不买得到,且让她说说,这床帐子,花了多少银子啊?”

韩嬷嬷一听婉清这话,心里就有些打鼓,精明的双眼转了又转,想了好半晌才道:“四十两银子,云绣坊就是这个价。”

婉清听了就笑了起来道:“四十两银子?嬷嬷怕是很久没有到府外头去逛过了吧,这点行情也不知道,如今云绣坊的羽纱帐最少也得二百两银子一床,你说的这个价,怕还是好些年的呢。”

“怎么可能?奴婢就是在云绣坊买的,云绣坊的古师府与奴婢想熟,她愿意作本价卖给奴婢。”韩嬷嬷硬着头皮回道。

“就算古师付与你关系好,肯只要四十两让给你,那个套玳瑁梳呢,银盘镜呢,据我所知,这两样东西有市无价,因为根本就没有买的,我想请问你,这两样你又是多少钱买的,在何人之手买到的?”婉清冷笑着逼问道。

韩嬷嬷的额头上,开始冒起汗来,她当时,一心只想让欧阳落衣高兴,没多想就把这几样东西拿出来满足欧阳落衣了,不过是几件小东西罢了,没想到婉清会如此较真,真的拿这当一回事来闹,如今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不该如此轻率的就动用以前的东西,一时被婉清逼问得紧了,不知道要如何回还,急得直咬嘴唇,一旁的欧阳落衣也有些着急起来,凄婉地对老太君道:“老太君,不过是几件小玩意罢了,至于如此劳师动众么?既然侯爷如此容不下落衣,落衣这就回宫里,住到贤妃娘娘跟前去好了,也省得有人拿落衣当眼中钉,肉中刺,不待见落衣。”说着,就哭着往外头走,老太君忙记房妈妈拉住她道:“你这孩子,谁说不喜欢你住在侯府了?有些人心狭妒嫉,你莫管就是了,有老祖宗替你撑腰呢。”

欧阳落衣听了就上前去拉老太君:“落衣不想再呆在这个屋里,老祖宗,咱们走,咱们走吧,落衣不想再在这里受气了。”

分明就是想引开注意力,不想自己把这件事情往下深究,婉清心中冷笑,顺着她的话道:“老祖宗,既然落衣要走,那您就先带着她回屋去歇息吧,这里,自有孙媳来查,总要弄个水落石出就好,这几样东西,虽说是小玩意,但却是稀罕物,如果咱们侯府的一个小小的奶娘就能随随便便一下子就拿出三样来,传了出去,人家还不知道侯府的家底子厚到了什么程度呢,只怕皇上的府库里也没这么富有吧。儿媳也是怕皇上对侯府生出疑忌来啊。”

老太君听得一震,婉清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子,皇上对靖宁侯府的怀疑和猜忌之来就没停下过,欧阳家族的灭亡就是前车之鉴,这几年,侯府也过得小心翼翼的,尽量低调了又低调,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就好。

婉清说得对啊,这几样东西虽然是小玩意,但都值不少钱,韩嬷嬷一个奴婢,怎么能一子拿三样出来,难道是…

“韩嬷嬷,你老实交待,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若不快快说清楚,小心板子上身。”老太君冷声对韩嬷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