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半响也没回话,神情窘迫,她突然就娇声笑了起来,扬了鞭在他的马背上一甩,他的马儿突然就撅蹄狂奔,吓了他一跳,差一点将他从马上掀了下来,她却在身后恶作剧地哈哈大笑,但看到他一个纵身,漂亮立在马背上,轻轻松松的就制住了那汗聪宝马后,她的眼里才露出一丝的惊异…那一次,他知道她是北戎的公主,他知道她的小名叫柔儿…

“皇上…”

一声呼唤将皇上的从回忆里唤醒,护国侯正抹着额头的汗珠对他禀道:“皇儿乃一国这母,岂能轻易离宫,皇上春秋正威,皇后此言着实不妥,皇长子乃国之希望,岂有退隐之说,皇上可千万不能应允皇后啊。”

皇上收回神思,目光湛湛地看向皇后,眼中流转着淡淡的柔情,声音也带一丝温柔:“皇后,你累了,回宫歇着吧,成绍也是我的儿子,我也对他寄予厚望,立他为皇太子是…”

皇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面太监高声宣道:“禀皇上,靖国侯求见。”

皇上听得目光一沉,靖国侯怎么会在此时回京了?虽然他同意了他回京,但不应该有这么快才是啊。

扬了手,让人宣了靖国侯进殿。

素颜这是第一次看到传说着的靖国侯,只见从殿外走进一个高大魁梧的人来,一身银灰色盔甲,步子沉稳有力,走路带出一股见声,踩得殿中的大理石板叮咚作响,再看那人有张刚毅冷酷的脸庞,深邃的眼眸,脸染风霜,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神锐利而精光闪烁。

心中暗想,此人肯定更不好相与啊,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是要做什么。

靖国侯手托头盔,威武地向皇上单膝行礼,皇上脸带笑容:“大将军远来辛苦,快快请起。”

靖国侯谢恩后立起身来,深邃的眸子向周围淡淡地巡视了一遍,在叶成绍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眼眸凝深,目光锐利,叶成绍嘴角含着痞赖的微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浑然不当靖国侯的威势是一回事,挑了眉道:“北关离京数千里,侯爷着实辛苦了,你不是会日行千里吧,这一路,也不知道侯爷累死了几匹良马啊。”

是在说护国侯不听宣便提前赶赴京城呢,皇上的旨意下达也没有几天,时间和按路程,靖国侯至少得半月后才能到达。守边将士没有朝廷的命令,不许撤离职守,随意回京,这是大罪。

靖国侯板着脸,很严肃地回道:“本帅骑死了几匹良马,赶多少路,由不得你这黄口小儿来置喙,不过一个侯府世子罢了,凭什么质问本帅。”

竟然当着皇上的面骂叶成绍?而且,明明叶成绍的身份已经下召正实,这会子他偏要拗了口只当叶成绍是侯府世子,今天这个当口怕也只有靖国侯一人敢如此了。

靖国侯为大周守卫边疆数十年,大大上小的战役参加了上百声,乃大周国之栋梁,确实劳苦功高,也正是因此,他才持功自傲,眼里很难挟得进人去,便是皇上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叶成绍不过才被正名的一天皇子了。

皇后听得大怒,微眯了眼看向靖国侯,走上前一步道:“陈家的人果然都是热血得很啊,陈阁老骂本宫的皇儿为竖子,靖国侯一回来,就骂他为黄口小儿,不知道在靖国侯眼里,生了这黄口小儿的本宫算什么,皇上又算得了什么?”皇后自来一身傲骨,洒脱率直,若非为了那虚妄的爱情,她如今怕也成为了北戎的皇太女了,哪里能受得了一个臣子对自己儿子的喝斥。

靖国侯冷笑一声,看也不看皇后一眼,目光直射向皇上:“禀圣上,不知大周何时允许妇人进乾清宫了,妇人干政向来朝廷大忌,臣不与无知妇人言谈。”

皇后听得威怒,一旁的大臣们也是听得汗都出来了,中山侯的浓眉紧皱着,手掌握拳,怒目横视着靖国侯,看那样子,若非在乾清宫殿里,有皇上在坐,他可能会向靖国侯挥拳头了。

叶成绍气得脸都绿了,骂他,他无所谓,他打小没少挨过骂,脸皮都厚了,但是骂皇后,他就受不了,手一紧,跨步出去就要向靖国侯动手,手臂却是被素颜拽住,淡笑地劝道:“相公,靖国侯既是看不起妇人,那我这小妇人便来与他理论一番。”

皇上也是被靖国侯的态度弄得很是恼怒,皇后再如何,也是他的女人,自己怎么待她都可以,但不能被他人轻视,这个靖国侯真以为功高可以盖主了么?正要大骂靖国侯,却听得素颜如此一说,他脑子一转,知道自家这儿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陈阁老可就是在她面前丢了个大面子的,自己骂他,靖国侯只当耳力风吹过,但若是被一个女子折辱,不知道靖国侯又会如何呢?他一时兴致大起,莫说制止,反而还有些期待地看向素颜。

靖国侯也听到了素颜的话,冷峻的目光直射向素颜,冷笑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无知妇人,竟然也敢立即朝臣议政之地,皇上这宫廷礼法还真要整治整治了。”

“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颗枯葱,既然口口声声说礼法,怎么不懂得尊重国母,我看你是礼义廉耻孝无一知晓,还大言不惭与皇上谈什么礼法,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的。”素颜神情端庄地站在叶成绍身边,语速轻缓,神情淡定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就是叶成绍也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娘子。

素颜给人的印象便是端庄温婉,知书达礼,沉稳聪慧,但方才那一番言语可是无礼之极,还带了一丝粗鲁,这真让大家大跌眼镜啊。

靖国侯果然气得脸都黑了,大声吼道:“无知贱妇,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辱骂本帅,本帅杀了你。”

“我是贱妇?那你是什么?你是贱妇生的贱种,是贱得不能再贱的老畜生,口口声声说妇人无知,我看你是忘本数典,连你娘都不认识了,不孝无耻的东西,你不是妇人生的么?你骂我是贱妇,你娘也是贱妇,你奶奶也是贱妇,你老婆也是贱妇,你全家都是人见人贱的贱人。”素颜骂得兴起,只差没有插腰作茶壶状了,她原是生长在市井中间,常听这些骂人的话语,只是她素来性子温和,并不出粗口,但对靖国侯这种自高自大,不可一世的武将,与他文刍刍地讲道理根本就行不通,只能以粗制粗,要说比骂人,靖国侯怕是要再学个几年才来呢。

一时全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皇上,皇后,还有其他的大臣们全都惊诧莫明,不相信刚才的太阳岛是从素颜口中出来的,整个大殿之中,只听得到靖国侯粗重的呼吸声,他久居高位,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辱骂过他,这是连他家的老祖宗全骂遍了,他一时气傻了,只知道在那里喘粗气,眼睛鼓得比牛眼还大,像是在生吞了素颜一般。

偏生素颜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神情仍是温婉可人,站姿端庄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出来,看他的眼里全是鄙夷。

“嗷…”终于,靖国侯一声嚎叫,怒发冲冠,长剑唰地抽了出来,他是唯一一个允许配剑上朝的大将军,他那柄不知斩杀了多少敌军效仿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寒光直指素颜。

素颜再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了,双脚一跳,就躲到了皇上身边去了,却是放声大喊:“靖国侯要刺杀皇上,来人啊,靖国侯谋反啦。”

一时,叶成绍拉住素颜,将她往怀里一揽,也躲到皇上身后,已经做好了躲避的打算,他空手无刃,先保住老婆的命要紧。不过,他家娘子还真是会躲,只要靖国侯提剑来,剑尖所指的可是皇上啊。

中山侯啊了素颜的话也是一声怒喝:“靖国侯,你想谋反吗?”

靖国侯听了心中一动,生生止住了向前的步子,强压住怒气抽回了剑,向皇上一揖道:“臣不敢谋反,臣只是想杀了那妇人。”

“有皇上在,你凭什么杀我,本夫人可是一品诰命,本夫就算犯了事情,也要由皇上处置,你算什么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王法,你当真功高震主,功高震主。”素颜藏在叶成绍怀里,拱出头来,对着靖国侯又是一顿骂。

靖国侯气得脸都绿了,直跺脚,指着素颜道:“贱妇,本帅会让你好看的。”却是不再往前半步了,在离皇上的龙椅一米半的地方停了下来。

“切,你口口声声说不与无知妇人言论,怎么又被跟我这小妇人较劲呢?说明你还不如一个妇人,不就是有些蛮力吗?有本事你跟我家相公单挑,看我家相公怎么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就是这样,素颜也不肯放过他,仍是躲在皇上身后大声骂着。

靖国侯再也忍不住了,对皇上一揖道:“皇上,臣受不了这屈辱,臣要与叶成绍决斗,不然,臣还有何脸面面对边关数十万将士,这妇人骂本帅可不止是打本帅的脸,还是打边关众将士的脸,打大周军队的脸。”

皇上听了脸色这才有些凝重起来,正要说话,又听得素颜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声音不大不小地轻呲鼻:“切,你也太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像你就是大周军队,你一人就是大周的数十万将士一样,没有了你,大周就会军不成军,将士也就不肯保家卫国了,你不过是皇上手下的一名将领罢了,你的帅位也是皇上授予的,什么叫打你的脸就是打数十万将士的脸,你的意思,数十万将士只听你的,连皇上的话也不用听了?你没脸,将士就得自杀了不成?”

这话正是直指了皇上与将帅们的痛脚,皇上最怕的就是将领权力太大,在军中声望高过他,不听他的指令,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素颜看似像在骂街,其实是点明了靖国侯的野心和地位,皇上若再纵容靖国侯在军中的权势继续扩大,那就很可能会危及到朝堂,危及到皇上的地位,无论哪朝哪代,掌握军权才能保住皇家的地位。

靖国侯未料到素颜如此牙尖嘴利,他听得冷汗潸潸,一时后悔刚才时殿后不该如此锋芒毕露,让这妇人抓住了话柄,心思连转,忙再次向皇上单膝跪下,拱手道:“皇上,莫要听这妇人胡言乱语,臣对皇上的忠心可鉴日月。”

皇上眼中精光闪动,沉了眸子,犀利地看向靖国侯,半天也没说话,靖国侯顿时感头顶一股威严的气势压了下来,皇权向来不容触犯,皇上虽然有时糊涂,但手段从来就没软过,自己功劳再大,只要皇上新提一个将领上来替代自己,将自己边缘化,冷落个几年,那自己这几十年积下的威望和成就就会淡去,成为泡影,他再如何自傲也不敢藐视皇上的威严,最多也就在皇上面前骄宠一下罢了。

“朕许了你与我皇儿单挑,也好证明朕的皇儿不是将军口中的黄口小儿,不然,将军一人不尊重朕的皇儿,岂不是连着数十万将士也不肯尊重他了么?将来,朕这万里江山要交到他的手里,他若连一个将领也驯服不了,朕如何能放得下心去?”皇上半响才冷冷地向靖国侯道。

靖国侯感觉背上已经汗湿了衣襟,他来乾清宫时,就是想要阻止皇上立叶成绍为皇太子的,大皇子虽是废了,但陈家还在,大皇子还有嫡子,庶子,他有后人,就能继位,所以,他想好了,一来先给皇上一些压力,再行后事,没想到,却碰到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蓝素颜,几句话就挑得他火气,将他满盘的计划全都毁了,那女子看似在胡说八道,其实句句有陷井。

不过胡乱的几句骂人的粗话,就挑得皇上对他起了疑心,更是成功地激得自己与叶成绍比武,叶成绍的武功他也听说过,此子从小名声很不好,但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而他自己,最擅长的便是马上功夫,是与敌对阵,却并不擅长与人单打独斗,他是一军统帅,如果他败在了叶成绍的手下,这事传到军中去,那叶成绍的声名又会在军中雀起,军人向来只认强者,谁强就信服谁,蓝家妇人果然好算计啊。

怪不得老父在朝中浸淫多年,也在这妇人弄得灰头土脸,至今不肯上朝面对众们同僚。靖国侯这会子还真是后悔得紧啊,明明掌了先机的,这会子却是被动得很,不得不与叶成绍一比了。

皇后听得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把扯过素颜道:“你那骂人的话是哪里学来的?”真不错,以后多教娘亲,下回再有贱人生的贱种敢骂我,我就叉腰给他骂回去。

素颜听了咯咯直笑,手挽着皇后的手臂道:“您可是皇后啊,不用学,以后有这种事只让臣媳来帮您骂好了,您还是做优雅高贵的皇后好了,这种辱没形象的事情,还是臣媳来做比较妥当。”

“一派胡言,以后再不许在乾清宫里骂粗口了,太失体统了。”皇上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貌礼严厉地喝斥着,又道:“皇后啊,你要多教教这孩子礼仪规矩,怎么能纵着她呢,去吧,去吧,回坤宁宫去,罚她抄女训女戒。”

一看殿中的众大臣都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己,皇上又道:“见笑了,见笑,这孩子宠坏了,朕训戒她了,让皇后捉回宫去好生教导,几位爱卿看在朕的面上,就不要传将出去了,呃,这个,对靖国侯的名声和体面也不好啊。”

一众大臣还在石化中,闹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抄下女训女戒?看来,皇上根本就是对靖国侯有了意见,所以乐见那蓝家女儿把靖国侯弄得颜面扫地,这又是一个信号啊,皇上虽然还没有正式立叶成绍为太子,但是,也不远了。

还是护国侯首先反应过来,朗声道:“臣等只看到了皇家父慈子孝,婆媳和睦,实乃臣之典范啊。”

一旁的中山侯忍不住就翻白眼,这护国侯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这种拍马屁的假话也能说得出口?不过,他也跟着拱手行礼,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容,但随即又闪过一丝苦笑,怪不得自家那原本风流成性的儿子如今变了个人,一心中想着这蓝家大姑娘,这丫头果然不一般啊,真是可惜了,没缘份啊,若当初不是少主子看上了…她很可能成为自家的儿媳呢…

叶成绍干脆是咧开嘴了在笑,原本以他的性子,当场就要与靖国侯打起来,那样肯定会落了靖国侯的圈套,靖国侯一上来便故意拿话气皇后,又气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当众与人动手,他再拿了这把柄说事,要说的可就多了去了,可以说他不够沉稳,当众打骂朝之重臣…嗯,当初陈阁老用的那一套定然又会再用一遍,以损毁自己的名声和威望为目的,更是会逼得自己挨罚…莫说,自己还真是得改改脾气了…

看着场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珠子乱转,不知又在思虑什么的靖国侯,叶成绍上前去很好心地拍了拍靖国侯的肩膀:

“大将军千里奔驰,一定辛苦了吧,今天与你单挑本殿下怕人说我占便宜,就让你回家歇息一天后再来吧,省得你输了后,人家说本殿下欺负了老弱病残。”

靖国侯气得倒仰,捂住胸口便道:“毛都没长齐,也敢小觑本帅,本帅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周第一勇将的厉害,走,不用等,就在今天,本帅与人决战。”

叶成绍却听得直摇头,又拍了拍靖国侯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人家,脾气不要太大,性子也不要太好强,不然容易脑充血,我娘子说,很容易得高血压的,哦,你不知道高血压是什么病吧,我告诉你啊,一般就是你这种年纪大,脾气又暴燥的老人容易得,一旦弄不好,就会脑溢血,会偏瘫的,知道不。本殿下可是一片好心劝戒于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啊。”说着,甩甩袖,竟是扬长而去。

靖国侯气得胸口直突突,将自调转内力才将口的一股郁气压了下去,眼鼓如牛,皇上看着就忍不住偷笑,对靖国侯道:“爱卿与成绍的比试阿姨定在明日巳时吧,就在皇家比武场内,到时,让朝中所有大臣都来观战,爱卿可要保重好身体哦。”说着,挥了挥手,让大臣们退下,他自己却急急地往坤宁宫而去,今天又得罪皇后了,也不知道晚上肯不肯开殿门让他进去呢。

中山侯在靖国侯面前立住,一双犀利的黑眸锁住靖国侯,以旁人难以听见的声音对靖国侯道:“本侯也想见识见识侯爷的一身马上功夫,侯爷若是在殿下手中侥幸不死的话,那本侯再与侯爷单挑。”

靖国侯听得愣住,不知道自己何时把中山侯也得罪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中山侯,但中山侯那话也太过气人了,他怒气又一直上升,冷哼一声道:“便是你们两人同上,本帅也不放在眼里。”

一旁的刘大人从靖国侯身边走过,听了这话,轻轻一呲道:“吹牛皮!”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靖国侯听得微怔,护国侯与宁伯侯家的关系向来很好,哦,听说护国侯的嫡长女又被退回娘家去了,虽然面上做得风光,给足了护国侯家面子,但还是不甘的吧,是被那蓝姓女子给使了法子休回去的吧,嗯,以护国侯的实力,若是能拉拢,也不失为一大助力啊,如今皇上对叶成绍可畏宠爱有加,大皇子仍被圈禁着,得先将他救出来才行。

如此一想,靖国侯缓了颜色,对护国侯笑了笑道:“嗯,司徒大人说得很对,大皇子忠厚老实,这一次被奸人所害,本侯回京就是要替他报仇的,所谓的皇长子,二十年前就名不正,言不顺,突然冒了出来,哼,本侯就不相信老百姓会那么容易就信服了。”

护国侯听出一点子意思来了,眼珠子一转,拍了拍靖国侯的背道:“陈大人说得很有理啊,不过,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方才你没来时,好几位大人已经向皇上请奏,立他为太子了,你可是大皇子的舅舅,与大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靖国侯听得眼眸越发的深沉起来,大步向殿外走去。

素颜被皇上牵着一同回了坤宁宫,一进宫,皇后娘娘就笑得弯不起腰来,一旁的花嬷嬷奇怪地看着皇后和素颜,不知道皇后怎么突然如此开心。

皇后笑了好一气,才对花嬷嬷道:“你是不知道,今儿个素颜这孩子将靖国侯骂了个狗血淋头,给本宫出了一口恶气,当年,陈家与太后一起,夺走了本宫的孩儿,让本宫与绍儿母子分离二十年才得以相认,本宫恨不能挖了他们的心肝炸着吃就好,你是没看到,靖国侯被素颜骂过后的那张夭,黑得比牛屎还臭啊,看着真是爽啊。”

花嬷嬷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又问,”怎么就骂起来了?夫人平嗉可是文雅得很呢,奴婢可怎么着都想不到,夫人骂人时是什么样子的。”

皇后听了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娇艳的脸颊上带出兴奋的光晕,整个人都显得明妍了起来,素颜看了心里便有些发酸,当年的皇后,只为皇上那点子少得可怜爱情,抛家弃国,离开故土,孤身一人来到敌国,无人护佑,独自面对宫里的风刀霜剑,好不容易生下了叶成绍,有了自己的血脉,本可以慰籍孤独的心灵,却被人生生夺走了亲生骨肉,从此只能从别人口里听说儿子的消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慢待她的儿子,保护不到,护卫不全,素颜可以想像,皇后过得有多么痛苦和可怜…

“母后,以后,我和相公都不会跟你分开的,就算…就算相公不当皇太子,我们也要想法子接您出宫,一起生活,就让儿媳孝顺您,让您开心,畅快幸福的生活。”素颜拉住皇后的手,真诚的说道。

皇后听得眼眶微湿,却拿了手指戳素颜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为什么不做皇太子?哼,那老婆子当年就是怕我的儿子会接掌了大周江山,会江大周江山纳入北戎的版图,所以,对我千防万防,也不想想,我要有那心机,还会让她抢走我的儿子么?还会让绍儿呆在宁伯侯里,见不得光,被人骂作阴沟里的老鼠么?她以为,谁都与她一样成日介只懂得谋算别人。

这些年,我也看穿了,不管我如何退让,人家还是容不得我,不管绍儿如何淡泊,人家也还是要杀了他才后快,与其一直被人压制着,迫害着,不如真的要了那位子,气死他们,本来就该是绍儿的,为什么不要?我们只是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皇后的声音里饱含苍桑和幽怨,这么些年,她一直郁结于心,不得开怀,原本,她只是想要与皇上两情相悦,共白头的,从来就不想要参合到政治斗争里去,但后来,她的率真,她的纯真,都被宫廷里的黑暗和阴谋给磨灭了,所剩的,只是怨了和悔,愧了。

素颜不由轻叹了一声,虽然,她现在做的一切就是想让叶成绍登上皇位,但是,心底的深处,却不愿意叶成绍当皇帝的,且先不说成为皇帝后,成天要操心国事,叶成绍不会有时间陪伴自己,就是那后宫…大周朝也好,北戎也罢,能容许他只有自己一人么?

一想到这个,素颜的心就有些发沉,不过,这都是后事,真到了那一步,也只能看叶成绍的态度了,她的情,她的心,她的人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如果他不能冲破传统和世俗的阻碍,那她也只能选择离开,就算再喜欢那个人,如果他的爱会分成几份甚至几十份,她蓝素颜也会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的。

见素颜神思游移,皇上又戳了下她的脑门子,问道:“你那小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放心,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别人,你…会比我幸福的,他一定不会像他的父亲的。”

素颜听得微怔,没想到皇后如此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心思,不由不自在的笑了笑,转了话题:“母后,当年宁伯侯有个妹妹也进宫了么?”

皇后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和不屑来,冷笑遒:“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是老二的亲娘。”

果然如此,看来叶成绍的信息还真是很准确,只是不知道皇上对此事知道多少呢?

素颜正斟酌着想如何向皇后解释二皇子的身世问题,就听得外头宫人高声宣唱:“皇上驾到!”

素颜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皇后一听皇上来了,秀美的长眉就皱了起来,转身就往软榻处走去,半点了没有要去迎接皇上的意思,素颜愣怔了一下,还是恭敬地跪地迎驾,花妈妈和其他几个宫人全都跪地迎接。

皇上其实在坤宁宫外站了好一会了,他静静地听着皇后与素颜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柔儿她,还是对自己有怨啊,成绍被送走,她的心痛,自己当时又何偿不是心痛的,这何叶氏的儿子给皇后养着是两码子事,老二毕竟还是在宫里,又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想看随时都能看到,而成绍,那等于是送给宁伯侯做儿子了啊,至今他还姓着叶,没有姓冷呢,嫡皇子送给别人做世子,还被人家自己的儿子和老婆恨着,怪他抢了他们的爵位,儿子过得不好,难道自己心里就好过么?

尤其宁伯侯夫妇当着自己的面保证下得比谁还好,背了自己对成绍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自己还罚不得,骂不得,只能暗中下绊子,让他们夫妻收敛,后来成绍大了,总拿那种怨恨和不屑的眼神看自己,又自暴自弃,弄得名声臭满京城,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听了就有脸了?

不过,终究是自己负了柔儿啊,她着实是背井离乡跟了自己,这二十年,除了坚持这个皇后的位子没有拿掉她的,几乎是没有给她什么…皇上的心又有了一丝的愧意,但很快就被他收藏起来了,他是男人,又是一国之君,儿女情长只能当作生活的调味剂,做一个圣明的君主,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有安宁自在的生活,才是自己的首要职责,更是自己毕生的目的,如果北戎能在自己手上归顺,一统,开疆扩土自是不必说了,名垂千骨就是自己的追求啊,两国合成一国,北境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于两国人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啊。

只是,柔儿她如何能懂得自己的志向,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皇上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坤宁宫正殿,皇后果然又歪在她最喜欢呆的软榻上,二十年了,她仍保留了不少北戎的习性,白天喜欢在软榻上歪着,不肯坐高椅,也不喜欢用帘子,连纱帐都不喜欢用方的,而是喜欢圆帐。

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再看歪在软榻上眼都不肯看过来的皇后,皇上好脾气的笑了笑,抬手上素颜几个起了身,大步向软榻走去。

“朕就这么不受皇后待见了么?怎么着你也得给朕这个万乘之尊一点面子吧,柔儿,儿媳都在呢,不要任性了,这可不像是个做婆婆的样子啊。”皇上宠溺的拍了拍朝里面歪着的皇后,有些无奈地说道。

一旁的花嬷嬷听了这话,挥了挥手,将宫人们全都带了下去,帝后面说私房话儿,她们这些宫人还是少听一些的好,皇上没面子的事情,当然只能对皇后一人做了。

这下殿里就只剩皇上,皇后和素颜了,素颜尴尬地站在殿中,走了不是,留也不是,花嬷嬷你也不用太精了吧,怎么着也得给皇上沏杯茶来,上点果品什么的,这样做也不怕怠慢了皇上么…主要是有了茶和果品,至少自己可以用吃果品来掩饰尴尬吧。

皇后轻哧了一声,淡淡地对皇上道:”臣妾哪敢不待见皇上啊,臣妾如今是被皇上关起来的鸟儿,在皇上手里讨饭吃呢,皇上一个心情不好,还不给臣妾治个欺君大罪?”

话虽然说得酸,但肯理人就好,皇上脸上就带了好脾气的笑,回头看了眼殿中,见只有素颜一个人在,便道:“快别发小孩子脾气了,你看,就只有儿媳妇一个人在呢,你再不起身,儿媳都不知道要怎么自处了。”

皇后听了果然坐了起来,一见素颜很不自在的低头看坤宁宫里摆着的一盘盛开的牡丹,不由笑道:“过来,到母后这边来坐坐,皇上也不是外人,你不用太拘着了。”

皇上听了也道:“是啊,估计成绍一会子也会来的,你坐下说话吧。”

素颜这才觉得自在了些,但皇后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想找个地方躲了就好

“皇上如今的脾气可是越发的好了,不止是对臣妾优容,便是对那些口出狂言,辱骂皇室成员,不敬本宫之人都宽厚得很,您不会是真怕了他吧,想来陈家素来大胆妄为,也是皇上您纵容的结果啰。”

皇上一听皇后又绕回到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上头去了,头就有些生疼,靖国侯着实越发的嚣张无忌了,持兵自重,方才在乾清宫时几次冒犯皇后,辱骂叶成绍,他也很恼火啊,但是,现在不是对付陈家的时候,蜻国侯手里的兵权只能慢慢的解,得让成绍自己强起来,在军队里有自已的力量,才能对靖国侯动手啊。

“您可必与他那个粗人一般见识,便是朕电斥他一翻,打他一顿,也起不得什么作用,他皮厚肉燥的,你就不要为这些小事计较了,他也是困为老大成了那个样子,心中郁闷所致呢。”说着,皇上的脸上帚了一丝的疲倦,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一样,眼里泛起一层湿意来,柔声又道;

“柔儿,你只顾自己心里不开心,便拿我出气,可你也替我想想,老犬成了废物,老二他…他又死于非命,我倒底是个父亲,老年丧子之痛,就像刀在我心头绞一样啊。”

皇后听得微怔,她着实没有想过皇上的心情,只当他是个万能的强者,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倒是忽略了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也会像一个普通父情一样的心痛,只是,这一切又怪得谁来?如果不是他不肯认成绍,当初就直接封了成绍皇太子的位子,哪里还会出现如今这种兄弟睨墙的局面?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活该。

“哼,老二我也养了二十年,可是他是个白眼狼,成绍是他的哥哥,他分明就知道了,竟然还派人去伏击他,想杀了成绍好自己即位,这种人,死不足惜。”皇后淡淡地看了皇上一眼,无情地说道。

皇上听得震怒,不管是二皇子杀了成绍,还是成绍杀了二皇子,他心里都不好受,他都放下皇帝尊严来与皇后说软话了,她还是在拿刀戳他的心窝子…

皇上猛然自软榻上站了起来,怒道:“你也知道你养了他近二十年?他死了,你半点也不伤心,他起码也叫了你近二十年母后吧,你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心胸狭隘了呢?”

皇后听得大怒,冷笑道;“我心胸狭隘,哼,我是不是要让他杀了我的儿子,然后亲手捧他坐上龙椅,那才是贤达宽厚?哼,我没那么伟大,我也更做不到。那一晚,若非我派人去接应成绍,今天在这里哭的就是我了。”皇后的话也半点都不客气,迎着皇上的目光,半点也不肯退让。

皇上听得更加生气,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扬了手,似乎要打皇后,皇后冷笑着将胸膛一挺,轻蔑地看着皇上,眼里透着一股决然,皇上的手倒底还是没有放下来,声音也软了;

“柔儿,你且容我伤心一阵子吧,我也是个父亲啊。”

素颜听得出,皇上是真为二皇子的死伤心,这是人之常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上也是人啊,看着皇上似乎苍老颓废下来的面容,素颜微叹了口气,“皇上,也许,二皇子他…他并没有死。”

皇上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听了素颜的话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皇后却是听清楚了,抬眼微怔着看向素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井不是意外。

皇上却是醒过神来,怒火更旺了,“朕亲眼所见,都死透了,那孩子他…他一身都快腐烂了,绍扬…绍扬他明明可以救他的,宁伯侯那老贼定是带了解药在身上的,他只是腿上受伤,若是施救及时,又怎么可能会死?最多也是废一条腿罢了。他若废了腿,照样也成不了成绍的对手了,怎么就变得这么狠心了呢?”

素颜听了心中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这就是皇上,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生骨肉都遗弃的父亲!一个以双重株准来考量两个儿子的父亲,如果那个中毒的是叶成绍,二皇子会留他一条命吗?

“皇上说得可笑,相公为什么要替二皇子解毒?会么要留他一条命?你是九五之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你明知道有个人处心积虑的要杀你,你会只伤他的身体,留下他的命,给他机会再来杀自己吗?我想,您也没有如此伟大吧,再或者,如果当时是我相公受伤,二皇子会放过他吗?何况,根本就是二皇子先杀相公在先,二皇子的死,分明就是咎由自取,活该。”

皇上被素颜的话问得目瞪口呆,也气得脸都青了,这蓝氏的态度越来越嚣张跋扈了,竟然敢质问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看来,这一个一个根本就不放自己话在眼里了?一时恼羞成怒,大喝道:“来人,蓝氏冒犯天颜,掌嘴二十。”

一时,进来两个太监,就要去拽素颜。

皇后听得皇上竟然拿素颜出气,猛地站了起来,一下拦在了素颜身前,怒视着皇上道:“今天谁敢打本宫的儿媳妇一下,本宫就打出这宫里去,再也不回来,冷鸿均,不要让我瞧不起你,身为一国之君,只敢拾.软柿子捏,欺负个小辈女子,你算什么皇帝。”

皇后竟然当众叫也了自己的名字,皇上有片刻的楞怔,一时心思又恍惚了起来,想起皇后在第一次见面时样子:“我叫萧依柔,你叫什么?”“冷鸿均,嗯,很好听得名字,我记住你了。”那时的皇后看他的眼里全是仰慕和欣赏,可现在呢,她说她会瞧不起他了…

两个行刑的太监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是好,皇上下了令,要打人,可是皇后那架式像是要跟皇上拼命…这人是打还是不打啊?

素颜瞪了这两个太监一眼,小声道:“没眼力介的,你们真敢打本夫人一下,就等着皇长子来收拾你们吧。”

素颜的声音说得小,刚好只让那两个太监听到,两人也是在宫里头混了多年的,皇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那个混世魔王,而且是很可能当上皇太子的那个…他们很果断的松了手,但也不敢退出去,毕竟皇上的命令还没有收回呢,谁敢抗旨啊。

“柔儿,你就非要如此逼我吗?”皇上的眼神逐渐清明,也变得凌厉了起来,今天他一再的受气,不发泄出去,就堵得慌,皇后说二皇子死得活该,蓝氏也敢那样说,那是在用刀子捅自己的心啊。

“父皇,母后又逼你什么了?”这时,叶成绍懒洋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进来,一见两个行刑太监站在素颜身边,看那架式像是要拖自家娘子出去动手的样子,随手就是一左一右各一巴掌甩了过去,两名太监顿时被他打得趴下。

皇上见了更怒,正要说话,叶成绍先开了口,对那两个太监骂道;”皇上说气话,你们也听,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滚,等着爷则了你们的手脚吗?”

两名太监一听这话,灰溜溜的爬起来就跑了。

皇上震怒,指着叶成绍道:“你…你敢违旨?”

“违个屁旨啊,你没事就拿我娘子出气,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算了,看在你刚死了个假儿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叶成绍懒懒地瞪了皇上一眼,过去扶住素颜,上上下下细细检查了一遍,看她着实没有受伤,也没哪里不舒服,这才牵了她的手,拖了个绣凳给素颜坐了。

“什么…什么假儿子?”皇上这会子听清楚了,先前素颜就丢了那么一句话,他被自己的话给绕进去了,没仔细着,现下叶成绍也这么说,一时没想转弯来,有些发愣,倒是忘了要追究叶成绍对他的不敬了。

“你也不想想,宁伯侯为什么会对老二那么好,当年,老二生下的时候,你可是守在旁边的?刘全海那老贼,他既是老大的眼线,也是宁伯侯的暗桩,宁伯侯那样精明的人,真的会让皇家轻轻松松的控制住他么?别让我也瞧不起你,自家儿子被人调换了都不知道。”叶成绍一来就见皇上要打自家娘子,立时就来了火,对皇上哪里还会有好言好语。

皇上却是被他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死的那个不是自已的儿子?那自己的儿子呢?宁伯侯家的那个,身中剧毒,一直病体缠身的那个…难道…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宁伯侯胆子真有如此大,他怎么敢…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你能把儿子给他养,他不塞个儿子给你养划得来么?再说了,你是不要儿子,他是想给儿子骗一个江山坐坐,何乐而不为?也不想一想,他真的会听你的,在亲生儿子身上下毒,生生折磨亲生儿子十九年么?”叶成绍毫不犹豫地打击着皇上,说话间,看向了皇后。

皇后眼中有丝黯然,稍稍偏过眼去。

皇上越听越紧张,“你…可有证据?皇家血脉,岂能混肴,你不是骗我的吧!”

“狗屁皇家血脉,我还是你的嫡皇子呢,你当初将我送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能混肴皇家血脉了?你去查一查就会知道,二皇子腰间的一块胎计,其实是假的,绍扬身上的才是真的。”

叶成绍冷冷地对皇上说道。

二皇子身上的胎记皇上是无法查验了,但皇后是养了二皇子十几年的人,她难道也没发现?或者,她也是帮凶之一,皇上骤然转过头来,眼神如刀一般的射向皇后。

皇后直视着皇上的目光,冷笑道:“不要用这种好像你被人出卖了的眼光看我,我并没有参与过,最多是冷眼旁观而已,对于我来说,宁伯侯把儿子交到我手里,也是交了把柄在我手里,至少,他会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不会对绍儿下狠手,他不得不对绍儿好,不得不阻止侯夫人的报复。不然,我的绍儿能不能完好的长大都还是个问题呢。”

皇后的话,让皇上又信了几分,神情复杂的颓坐了下来,好半晌,他又起了身,匆匆的对叶成绍道:“走,去宁伯侯府,我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看他?你要去认他吗?认了以后对他怎么说?孩子,你身上的毒是我让你的养父下的,让你被折磨了近二十年,对不起?绍扬是个单纯又干净的人,不要再用皇家的龌龊去污染他,打扰他了,让他快乐又自在的过完后半生吧,宁伯侯临死的时候,给了我解药,他的毒,怕是又要发作了,我跟娘子这就回去,给他解毒。”

叶成绍无情的对皇上说道,对绍扬,他也是有着愧疚的,如果不是自己,或许绍扬会是一个快乐的皇子,会生活得很好,以前只以为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后来才知道,他才是自己的亲兄弟,宫里的那个是假的,所以,对二皇子,他半点也没有留情。

皇上听得痴了,心中猛然绞痛了起来,绍扬的毒是他逼着宁伯侯下的,他也怕成绍在宁伯侯里不安全,怕宁伯侯怀有异心,一心只想扶二皇子上位,他那时就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既给宁伯侯以希望,又让宁伯侯不得不听从于他,二皇子是他给宁伯侯的希望,而绍扬就是他挟持宁伯侯的手段,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就铸成大错,若二皇子那一日伏杀叶成绍成功,冷家的天下不就真的要改姓叶了吗?

皇上忍不住就打了个冷颤,暗道侥幸,二皇子果然是死得好,死得活该,想着自己的儿子虽然身体不好,至少没死,他的心又雀跃了起来,完全忘了是自己害得儿子身份尴尬,害得儿子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一时心槽犬好,仍是急急的拉住叶成绍的手道:

“去看看绍扬,我要去看看他,他还好么?”

叶成绍烦燥的甩开皇上的手道;“你要看他,就偷偷看好了,不要妄想认回他,除非你皇家的脸面彻底不要了。”

皇上也是被儿子还活着的消息喜的忘了形,被叶成绍这样一说,也冷静了下来,自己着实不能去认他了啊,哪有两个儿子都养在宁伯侯家的道理,叶成绍的身份还好解释一些,但二皇子呢?难道真要告诉世人,皇家的血脉被人更换了?那以后后宫还不得乱了套去,生个女儿就去找个儿子来换?

“而且,你也不要再对宁伯侯府治罪了,毕竟是我和绍扬面对了十几年的亲人,有罪的只是宁伯侯一人,他已经死了,而且,是在杀死亲生儿子和被亲生儿子所杀的双重痛苦之中死去的,他也算是死有余辜了。”叶成绍又道。

皇上听了眼里就露出一丝愧意和痛苦来,缓缓的向外走去,皇后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孤零零的走着,步子也变得蹒跚了起来,完全没有以往龙形虎步的生气了,觉得皇上可恨的同时,也有些可怜。

皇上艰难地走出坤宁宫,心就像是先被放在冰窖里冷冻着,又突然再拿出来,被放在油锅里打了个滚,骤冷骤热,煎熬着,让他喜的同时,又痛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多的,是愧,如今身边的亲人,皇后怨恨他,叶成绍不屑他,绍扬…对他可能也是恨吧。那种毒的毒性他是清楚的,中毒之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身筋骨抽畜,浑身像在用刀子在片肉一样的疼痛,就算是吃了解药,也只能缓上一段时间,那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啊,十九年啊,成绍不让自己去认他,也是,认了又如何,他也回不来皇家了,为成绍洗白已经费了不少心思了,再来一个,百姓和大臣们要如何看待皇家?

而且,那孩子的身子已经垮了,身体弱得很,被那个毒折磨了十几年的人,怎么还可能会有一个好身体?

皇上这会子的心情真的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了,他只觉的脚下像灌了铅,沉重得每抬一下脚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手脚都有些发麻,僵冷,儿子未死的喜悦很快就被浓重的愧意给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