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浑身一冷,小嘴抿得死死的,眼中汇聚着深沉的愧疚自责担忧。

“我没事,过几天就恢复了。”沈妍汐将手腕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无视顾青焱的森森杀气和香香的担忧自责,以及旁边其他人的关切担忧,抬了抬眸子,说道,“赶紧走吧,想必沈家的人也差不多该找到我了。”

顾青焱的眉头狠狠皱着,没好气的嚷嚷道:“还回去做什么?那狗屁左相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反正你也已经坠落悬崖,九成九的可能是早已身亡,倒不如借此彻底远离,那些个人再找上几天自也就不会再继续寻找。”

“不,我要回去!”

“做什么?你就那么舍不得相府千金小姐这个身份?还是舍不得你那招蜂引蝶的未婚夫?”

沈妍汐朝他翻了个白眼,对于他的恶声恶气压根就无动于衷,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浅浅笑着,眼底却沁透出森然的凉意。

“既然他们不愿意我回去京城,那我就偏要回去!”

顾青焱挑眉,不由得轻嗤了一声。

沈妍汐不理他,转头对香香说道:“准备一下,该跟沈家的人去碰面,让他们找到我这个失踪,生死不知的二小姐了。”

香香闻言不由怔愣了下,顾青焱更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不能保护主子,反而成为拖累的废物哪能继续留在你身边?”

沈妍汐只摆了摆手,拉了香香便往前走去,随口问道:“沈家的人大概在哪个方向搜寻?”

第九章 左相府

沈二小姐回京途中遇刺坠落悬崖,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定是凶多吉少惋叹红颜薄命的时候,她竟活生生的被找到了!

据说,是因随马车一同坠落而免受了许多苦楚,随波逐流中虽受伤不轻但幸得在重伤昏迷之际被下游山中的一户独居老夫妻所救,侥幸逃得了一命。

此消息一出,京城之中充满了震惊,怀疑,感叹之声。

有说沈二小姐福大命大,落了悬崖入了急流竟然都能安然无恙,毕竟许多年来,从那险峻山路掉落悬崖的人并不只一个两个,却从无一人能生还,甚至有许多连尸首都喂了鱼再找不到。

因此,也有对这小心表示怀疑的,从那地方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过去几天那么多人出动去寻找,其实也不过是去寻找尸体而已,毕竟是左相府的嫡小姐,还是七殿下的未婚妻,意外身亡总不能连个尸体都不去寻回。

不过这所有的怀疑都在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驶入京城的时候终结,有许多沿途百姓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了那马车内坐着的女子,虽看不清模样,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

马车直奔左相府而去,远远的就看到相府大门前站着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人,是得到了消息而急忙出门来迎接的沈氏族人。

沈妍汐透过窗帘一角看到了外面的情景,眼波流转,眼眸之中的清冷深沉在顷刻间消散,只见目光盈盈,泛着点点剔透水光,配上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色,纤弱的身姿,任谁看了都觉得柔弱娇怜,似乎连一句重话都受不住。

马车在左相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马上就有伶俐的丫鬟上前在车前放好了小凳,又小心的掀起了帘子来搀扶二小姐。

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沈妍汐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副病弱风吹就要倒的模样直叫人心疼怜惜。

她刚一落地,面前就“呼啦”一下围上了许多人,下一秒便被埋入到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之中,饱含着心疼慈爱的哭嚎紧贴在耳旁,震得毫无准备的她眼前都不由得晕了晕,脑袋“嗡嗡”的。

“我可怜的乖孙女,佛祖保佑你可算是回家来了!前些日子咋一听到你出了意外,祖母这心啊,可真是揪成了一团。那些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竟敢刺杀我沈家的二姑娘,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差点祖母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见不到我的乖孙女了!谢天谢地,你平安无事!”

这一番心疼揪痛,挂念担忧,且声情并茂,真真是感人肺腑,在场众人无不红了眼眶,目泛泪光,连连擦拭以防泪水花了妆。

沈妍汐也埋在祖母的怀中,纤弱的身子轻颤,似受了惊吓寻求安抚,更为这热烈气氛添柴加火,惹人心怜。

而实际上,她此刻正在强忍着祭出锋芒将这紧贴着怀抱她的沈老夫人大卸八块的冲动,被生人靠近的不适感让她的身子也不禁有些僵硬。

喂,老太太你抱够了没有!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那站在旁边一直搀扶着老太太的嬷嬷开了口,轻声说道:“二小姐安然回来,老夫人也不用再伤心了,您看二小姐刚遭了大难,身子还虚着呢,不如先进府再说?”

得了提醒,老太太才似回过神,忙松了怀抱却依然紧紧拉着沈妍汐的手不放,视线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连连说道:“瞧我这激动的,都忘了你自幼便身子不好,又遇上这般磨难,身子定是仍虚得很,我…”

说着,又不禁哽咽,连忙用帕子拭了下眼角,才又说道:“快些随祖母进屋里去,一早便请了宫中太医前来,让他好好的给你诊治诊治,可不能落了什么病根下来。”

沈妍汐轻垂着头,一脸感伤又感动的模样,闻言点了点头,正待说句话儿行个礼什么的,却从旁边又过来一雍容端庄的夫人,一把就拉住了她另一只手,紧紧的似乎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一般。

“孩子,你真是受苦了!”

正是左相夫人金氏,而她拉着女儿仅仅说了这么几个字便哽咽着再说不下去,眼中一片泪光闪闪,眉头也因强忍着情绪而紧紧纠在一起。

老太太见了又开始擦泪,忙说道:“好了好了,媳妇你也莫要再伤心,所幸汐儿福大命大也算是安然回来了,你往后有的是时间疼爱补偿。汐儿身子弱,别再站在门口了,有什么话都等进了屋再说。”

说着便亲自拉着沈妍汐往大门内走去,另一边,沈夫人挥开了丫鬟,亲自扶着女儿进了相府大门。

从始至终,沈妍汐都没有能开口说上一句话,一直到了老太太的屋里,各位府中主子小主都坐了下来,她欲要行礼也被老太太给免了,直拉着她坐在身旁,十分的疼惜和关切。

“你身子弱,那些个虚礼就免了,祖母知道你有那份心就好。”

“谢祖母关怀。”

“哎。”她又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头对身旁候着的嬷嬷说道,“去把陈太医请进来吧。”

嬷嬷应声之后就退了出去,去请那据说一大早就被从宫里请来了府中的陈太医进屋。

沈妍汐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老太太身边,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有了机会将周围的这些人仔细打量。

首先便是身旁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倒是一副很慈善的模样,身穿藏青镂花袄,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圆髻,上插着金钗玉簪,并不奢华却自有内敛的雍容。

再看另一侧始终一脸关切看着她的沈夫人,三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却似只有三十来岁,形容艳丽,脸上无丝毫的褶皱痕迹,雍容尊贵。

沈妍汐从她的眉眼一扫而过,垂眸后微不可察的眯了下眼,然后看向那站在沈夫人身后的姑娘。

姣姣如明月生辉,盈盈似珠玉成晕,清纯若一朵白莲花,正是那据说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左相府三小姐沈妍萱,也是沈妍汐一母所出的亲妹妹。

她正站在母亲身后打量着沈妍汐,以一种睥睨俯视的姿态,秀眉紧蹙,眼中闪烁着不屑却又嫉恨的光芒,但在沈妍汐看向她的时候迅速的收敛,对着她露出一抹温和善意的笑。

此时,老太太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听声音很是慈祥,“你在外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我这心里啊一直都挂念着落不下来。”

沈妍萱听到这话便是眼珠一转,笑着几步就走到了沈妍汐的身边,拉了她的手笑嘻嘻说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若不是祖母和母亲拘着,我早就跑去找你了!虽说我自小也不曾见过姐姐,可今日一见我便觉得亲切,像是早已见过你一般。好些天前就盼着你回来呢,没想到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可担心死妹妹了,幸好你吉人天相安然回到了家,往后定再不会有任何惊吓。”

老太太在旁边笑着点头,并指着沈妍萱对她说:“这是你三妹妹,这府里就属她最是活跃,你们姐妹理该和睦互助,汐儿你刚回府里,回头就让她带你去府里各处都逛逛。”

“是。”回头又对沈妍萱说,“有劳三妹妹了。”

沈妍萱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笑着说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若不是姐姐身子不好,我现在就想带你去外面逛逛呢。”

沈妍汐抿唇浅笑,似有些羞怯,弱弱的低着头似乎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的好。

沈妍萱看着眼前留给她的一个头顶,灿烂的笑容微凝,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和嫉恨。

而这个时候,领命出去的嬷嬷也终于将陈太医请了进来。

第十章 养伤

“陈太医,我孙女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浮香院,就是沈妍汐回到左相府之后的居处,相府后院的一处僻静院落,很是安静,也很适合静养身子,而她回到京城已有三天。

三天前她被老太太率全府上下亲自迎进了左相府,所表现出的是对她无比的关怀和疼惜,当时也是眼前这位陈太医被请来府中为她看诊,所得结果是本就体弱,不宜劳累,又落崖受伤甚重,虽说被救逃得一命,但内腑依然损伤严重,稍有不慎怕是要旧疾复发,性命垂危,理该卧床仔细调养。

当时便吓得在场众人变了脸色,再加上她确实是苍白到透明的脸色,不时响起的轻咳,突然吐出的一口血更是吓坏了所有人,连忙就将她扶着在榻上躺了下来,纷纷自责愧疚,说什么不该见了她之后过于激动,竟是忽略了她刚遭大难定是受伤不轻,还拉着她说了这许多话儿不让她去休息。又说她回到家里,这就是自己的家,若有不适真该直说不必强忍着,这不是让家中长辈,兄弟姐妹们心疼吗。

对此,沈妍汐充分表现出了一个自幼远离家族被养在山野从不曾见识过大场面而性子内向懦弱不敢言还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形象,又引来连串的安慰关切之后便被送到了浮香院,身边还配备了四个大丫鬟贴身伺候,各种珍贵药草补品亦是连绵不断的送到她面前。

这三天来,老太太每日都来探望,沈夫人更是几乎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各房姨娘,姐姐妹妹们也都纷纷前来慰问,无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只是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那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只看表面,谁都要以为这是相亲相爱相互关切的和暖一家子。

陈太医受邀每日前来为二小姐看诊,眼前已是第四天。

沈妍汐虚弱的躺在床上,任由着陈太医给她搭脉看诊,丝毫不担心他除了身体极其虚弱内腑严重受损必须要仔细调养休息不能劳累不能激动之外还能看出别的什么来,当然,与三天前相比,那肯定是要稍微好了些的。至于说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那可不是能给外人看的,就连丫鬟也只曾见过而不曾亲自为她上药换药,因为二小姐不喜欢。

陈太医搭着脉一脸凝重,老太太和沈夫人就坐在旁边,皆都紧张的盯着,看向床上那张苍白又瘦巴巴的小脸更是眼里满满的全都是疼惜。

“老夫人和夫人放心。”终于移开了手站起,在丫鬟小心的将二小姐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时,陈太医已到了老太太和夫人面前,说道,“二小姐吉人天相,此次虽是遭了大难受伤颇重,但现在看来伤势已好了许多,只需再继续吃药调养些日子应当是无大碍了。只是,二小姐身体不如寻常人康健,即便是伤好了之后也需得注意休息不可劳累了。”

老太太听着点点头,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意,说道:“辛苦陈太医了,这孩子自小就体弱,差点就…哎,若不如此,又怎么舍得让她远离亲人,小小年纪就送去了外面养着呢,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这眼看着身子好了许多应是无大碍了将她接回来,不想又遇上那样的事儿,哎!”

“老夫人宽心,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小姐过去受了那么多苦又遇生死磨难,这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必定福运连绵。”

老太太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沈夫人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随之也是笑意盈盈,亲自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说道:“实在是多亏了陈太医妙手回春,往后也还要继续劳烦。”

陈太医连连回礼,“夫人言重了,为人治病本也是微臣分内之事,实在不敢当夫人如此大礼。二小姐暂且无碍,也需多多休息,微臣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为二小姐看诊。”

“那有劳陈太医了。”转头又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紫珠,替我送送陈太医。”

“是。陈太医,请。”

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老太太和沈夫人站起来去看沈妍汐,却见她眼睑轻合,竟是已经睡着了。

见她已睡着,老太太的目光闪了闪,然后轻轻的给她掖了掖被角,“走吧,别打扰了二小姐休息。”

说完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远远的还传来一声声叮嘱吩咐,而沈夫人却还站在床前,低头紧盯着沈妍汐的脸,目光隐晦不定,也不知此刻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半饷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没看到在她转身后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那其中流转起的光华,摄人心魂,又轻蹙秀眉,似遇到了什么不解之谜。

“我总觉得那位沈夫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即便是她表现出来的关切和疼惜也带着些刻意。”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沈妍汐静静的躺在床上,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似自言自语,又似正在对某个人述说着,莫名的有些诡异。

静默了良久,分明没有第二个人的房内却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森森的讽刺不屑,“若真心疼爱你,怎么会让你独自在外这么多年?”

“为什么呢?”她躺在床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喃喃的更像是在说梦话,轻飘飘淡然,但却透着一股子的心凉。

她确实是有点不明白,这左相府里的任何人对她别有用心或心怀不轨她都不会有任何意外,惟独沈夫人。

不是说母爱是最伟大最无私的吗?那她为何无法从这位母亲的身上感觉到丝毫的暖意?尽管她似乎挺关心她,还亲自照顾。

说起来,前世今生,她都从未曾感受到过那据说世上最温暖人心的母爱,而这次回来,她虽不想承认,但其实内心深处确实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期许,不过好像注定要失望了。

房内又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就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没了先前的讽刺不屑,却更加冷峭,“豪门无亲情!”

顿了下,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又继续说道:“再是亲近的血脉,自幼不在身边,那感情也是会淡的,无法与在身边养大的孩子相比,突然相见自会生疏,更何况高门中人几乎时刻都有争斗算计,也就越发没有那时间和精力去浪费在所谓亲情上面。”

是呢,对这些人来说,她就像是个突然闯入进来的陌生人。高门之中本就亲情淡薄,更何况是从小就被送离多年来都不曾过问有交集,自然是更加的淡漠,若非某特殊原因,谁都不会再想起她这个人。

沈妍汐勾唇,轻轻的笑了起来,竟是意外的柔和轻暖,“放心吧,我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现在也不过稍微有那么一点失落和感叹罢了。其实,这样更好不是吗?做起某些事来也不必有太大的顾忌。”

“…哼!”

“你回去吧,这里我自能应付。”

“毕竟是相府内院,金尊玉贵,权势滔天,生杀予夺亦轻而易举,要不再带几个人进来?”

“不必,有香香在我身边就够了。”

空气微滞,显然是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意,不禁又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无声无息的,也不知他正沉默着,还是已经离开了。

房里静静的再没有声响,沈妍汐也闭着眼睛呼吸清浅似乎是真的已经睡着了,却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吱”一声轻响被推了开来,一只粉色缎面的绣花鞋首先迈进了门槛。

第十一章 三妹妹来访

这是一只粉缎为面,绣富贵花开,以金线勾勒,精致且玲珑的绣花鞋,半遮半掩在那一抹同色裙摆之下,随着如云霞飘然,更多的粉色从敞开的房门流泻而入,终于另一只绣花鞋也进入了房内,袅袅绕过屏风往床前飘去。

不过当她走到床前,却并没有如愿看到意料之中的沉睡,而是一瞬间就正对上了一双似无神却清冷凉漠的眼睛。

蓦然一怔,面上的神色也不可抑制的有刹那僵硬,眼底亦有着来不及掩藏的异色,待得目光流转才迅缓和,换上了亲近甜腻的笑容,侧身便在床沿坐下,笑着说道:“可是吵醒了二姐姐?我原想着来看看你,也不知你身子可是有好些没有,方才陈太医过来诊脉,是如何说的?”

沈妍汐看着她轻轻抿唇很是羞涩的一笑,带着特有的病弱之态细声说道:“这两天一直睡着,现在倒是有些睡不着了,养了三天,身子也好了许多,方才陈太医说已无大碍,劳烦三妹妹挂心。”

三小姐沈妍萱一身精致,面颊粉润,目光动人,与床上这病弱气短脸色苍白的姐姐还真是天壤之别。

她睁着水灵的眸子看过来,脸上好一片情真意切,闻言就弯起了眸子也似为姐姐感到高兴,情不自禁拉了那放在被子外的手,开心的说道:“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二姐姐你自小就身子弱,哪里禁得起惊吓苦难?我可是担心了好些天呢,幸好现在是无大碍了,往后可得好好养着。还有那些个混账东西也真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伤害姐姐,你放心,爹爹定是不会饶恕了那些人的!”

说着,她似才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歉意的看了沈妍汐一眼,又转瞬间再露笑脸,拉着她说道:“二姐姐你回家里来几日,都还没有见过爹爹呢,不过你可千万别有不高兴,爹爹这些天一直都甚是繁忙,日日都寅时出门到天黑夜深才回府,我也有好些天没见到爹爹了。”

沈妍汐闻言只柔柔一笑,神色之中却还是无法掩饰的流露出了一丝失落自卑,轻言细语的说道:“我这模样,见了怕也是要冲撞了父亲。”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垂下的目光从那拉着她手的爪子上扫过。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总是动不动就上来拉她的手呢?有没有沾染病菌啊?讨不讨厌的啊!

沈三小姐可不知道此刻她的二姐姐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然的话恐怕当场就控制不住她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她就那么拉着沈妍汐的手轻轻摇了摇晃,说道:“二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爹爹对你也是很关心的,前些天听闻你遇了难,真真是担心极了,这些天会如此繁忙,也是因为在忙着寻找那害二姐姐你的凶手。”

“当真?”

沈妍汐暗淡的目光刹那闪起了亮光,毫不掩饰听到这个话时候的惊喜之情。

沈妍萱见了不由得暗暗一撇嘴,面上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二姐姐你这些年没有在家里,爹娘都十分的挂念你,说了二姐姐你可别笑话我,其实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有些嫉妒呢。”

这娇憨模样,分外的让人觉得亲近,沈妍汐也跟着她一起笑了笑,微微带着些羞涩,轻垂的眼眸之中却有异色闪烁。

她这位金枝玉叶的三妹妹,可不像是真的关心她来看望问候的,如此这般闲话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或者,她的清醒妨碍了她的目的?不然怎么就在她休息的这个时候悄然推门而入呢?而且,竟然都没有让丫鬟跟随在身侧。

沈妍汐眯了下眼儿,然后微勾起了唇角,抬手轻掩小口打了个哈欠,当然也顺便的正好将自家小手从那不知是否有沾染病菌的爪子中脱离了出来。

“二姐姐可是乏了?”沈妍萱见此便从床沿站了起来,“那二姐姐你赶紧歇着吧,好好歇息身子才能好得快,我可还等着你陪我去玩儿呢。”

沈妍汐却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似有游离之态,不着痕迹的就将她的闺房扫视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房里有什么吸引这位三小姐的东西吗?

这个她还真是不知道,便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将沈妍萱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半合了眼一脸的昏昏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睡着,似乎没察觉到沈妍萱看向她的目光,也没察觉她又将闺房扫视打量,更没看到她眼底涌现的异色,那其中的阴沉让人心惊。

沈妍萱在沈妍汐闭上眼睛之后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当踏出房门,她脸上的灿烂笑容便转瞬间就消失无踪,紧拧着那好看的秀眉似正被什么难解的问题困扰,百思不得其解。

在外头守门的丫鬟在她出门时也紧跟了上去,偷眼瞧到自家小姐的脸色,眼珠滑溜的转了转,小声问道:“小姐,难道二小姐竟是舍不得给您?”

沈妍萱听到这话当即就横过去一眼,冷哼道:“这是能直接开口讨要的东西吗?若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该要怎么说道我?”

“小姐您想多了,我们就说那是二小姐自愿给您的,谁又能编排得了您?”

“那又如何?这么重要的东西,沈妍汐那个贱人怎么可能会愿意给我?若是被她拒绝,本小姐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这丫鬟闻言也冷哼了两声,嘟囔着说道:“二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说也是小姐你的亲姐姐,理该多让着您才对嘛。再说了,就二小姐那模样,如何配得上七殿下?若非她先得了贵妃娘娘的眼,如七殿下那般人中龙凤,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更不必说是与她牵扯上关系了。”

说到七殿下与沈妍汐之间的关系,沈妍萱刹那间只觉得抓心挠肝一般,目光也阴沉沉充斥着满满的嫉恨怨毒。

用力揪了揪手中绣帕,回过头去狠狠瞪了已在视线远处的浮香院一眼,那杀气腾腾让身旁的丫鬟见了也不禁心头猛的一跳,从心底里冒出了一股子的凉气。

“哼!我总会拿到手的!到时候她一死,我手上有七殿下的订亲信物,谁都没资格与我争抢!”

若非因为沈妍汐即便是死了,七殿下也未必会退而求其次的让左相府其他小姐代替出嫁,她哪里需要这般麻烦的与那个唯唯诺诺风吹就能倒的病秧子虚与委蛇?

当然,若是有那当年贵妃娘娘送给沈妍汐的订亲信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可是该死的,沈妍汐这个贱人到底是将东西藏去了哪里?让她找不见,又不能直接开口讨要。

那贱人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呢?

就那病怏怏的身子,掉下了悬崖急流竟然都能活下来,让她又回到了京城来跟她抢七殿下,也不看看就她那副尊荣如何配得上俊美如天神的七殿下?生生就是去污人眼睛的!

哼,还有娘,也真是的,当年送沈妍汐那个贱人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应该把那信物给收好了,怎么能让她带走?

第十二章 侯府的请帖

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的沈家三小姐转身变脸,强忍着心头怒气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后,终于爆发了出来,一时间各种瓷器落地碎裂声连响成了一片,屋里丫鬟们皆都噤若寒蝉。

沈妍萱觉得自得知要将沈妍汐接回府里来的这个消息开始,她就再没有一桩好事儿发生过,尤其想到那早就该死的病秧子竟与七殿下自幼订婚,更让她抓心挠肝般的几欲发狂。

这几天,她每日与沈妍汐虚与委蛇表现出姐妹相亲的姿态,明里暗里多番试探搜寻,始终也没有找到那订亲信物的踪影,而且无论她再如何亲近过去,那贱人也总是那一副不咸不淡唯唯诺诺的怯懦模样,真真是胆小如鼠没见过世面的山野丫头!

就凭她,如何配得上丰神俊逸的七殿下?

又是“砰”一声,又一个精美雕花瓷瓶被摔落,碎裂满地,沈妍萱也好像终于是发泄够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在那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儿,狰狞的面容却越发阴沉。

一直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的贴身大丫鬟到这个时候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心走过去轻声安慰道:“小姐千万别为了那等子不值当的人气坏身子,要知道,您才是咱府中最金贵最受宠的小姐,便是放眼全京城的闺秀千金们,也少有能与小姐您相提并论的,又哪里是二小姐比得上的?便是有婚约又如何?就她那模样,怎入得了七殿下的眼?而只要七殿下不喜欢她,以皇上对七殿下的宠爱,退了这一桩婚事也未必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