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浅嗔薄怨,姬流夜也觉得自己这狠话放得有些滑稽。但她那番话,却更是刺心,偏又不能反驳,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你记着与我的两年之约。”

“放心,我还不想十七岁嫁人呢”苏一一毫不含糊地应了。在她那个时代,十七岁还不到结婚的法定年龄,说明身心发育,还不完全。

姬流夜心里却没有底,有些懊悔使尽了解数替她说情,如今倒好,一得自由连京城也不呆了,准备快马加鞭回长乐去

若是当个女官,也能时常在京里相见。这一去,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你的一一制药,就不管了么?”姬流夜怀着希冀问。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怎可能弃之不顾?兴许只是离乡太久,所以才急着回去吧?

“怎会不管?”苏一一稀奇地瞪大了眼睛,“我的一一制药都开了这么多的分店,难不成个个都需要我亲自坐镇?如今这里的一一制药,已经成了规模,又有尤七叔坐镇,我还用得着操什么心吗?”

“但…这是总店。”姬流夜瞪视着她。

“总店在长乐呢,不过是因为地方小,所以生意不及京城罢了。”苏一一笑嘻嘻道,“明儿我拜别了许先生便要走了,今日便与你辞行了罢。日后你来长乐,我再好好款待你。”

“那你在长乐多呆些日子,恐怕最近不得空。”姬流夜叹了口气,“你也五年不曾返家,这次回去便多住些时候吧。”

苏一一古怪地看着他:“那是自然的,我久已未曾吃过我娘的玉米饼子了。”

姬流夜心里一暖,顿时忆起了那时苏一一总是藏着几个玉米饼子给她的情形。虽是粗粮,那时候却觉得再香也没有的了。

“叫你母亲多做几张,等我过去的时候要讨来吃的。”

苏一一吃吃地笑:“现下儿做了,等你去时早就发霉了,哪里还能进口?你放心,不拘什么时候来,想吃的时候,我娘总是会亲自下厨做的。堂堂五皇子别说是想吃玉米饼子,就算是龙肝凤胆,也要施展了手段去讨了来做给你吃。”

“我不要吃龙肝凤肚,倒是看上了你这只小香猪。”姬流夜也自觉好笑,随即转过了话头。

“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好意思吃她么?”她斜斜地横了一眼,仿佛是怕他下手一般,抱起了小香猪。

浅浅的檀香味,是两人都极熟的。姬流夜忽地想起,笑道:“是啊,你救了我两回,我才救了你一回,你对我还有着救命之恩呢,往后我得涌泉相报。只是我欠你的实在多,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罢?”

苏一一转眸笑道:“好啊,既许了我,可不能再许旁人了”

姬流夜瞠目结舌,还没有想到话来回,就见苏一一笑得捧腹,忍不住没好气道:“捉弄我就这么可乐么?我只是把自己许了你,可没说别人不能把她许我。”

“那倒也是,五皇子前程远大,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争着想把自己许了你呢”苏一一扁了扁嘴,心里很不舒服,站起来把他推了一推:“夜都深了,你再不回去,可不大容易进宫门,总不会又想在这里将就一夜罢?我还要收拾一些东西,省得明天忙着辞行,不及收拾。”

“我帮你收。”姬流夜既知她要回长乐,哪里舍得就这样回宫去?当下想也不想,就挽着袖子要替她收拾,“你的细软在哪里?寻个匣子装着。”

苏一一朝他白了一眼:“我从来只会随身带着银票,那些细软又硬又不好放置,你觉得我会收着那些玩意儿么?”

“总有些钗环之类…”

“我戴的都是苏一一未曾出品的新样子,自然出过一次风头,便即刻发卖了。难道我会笨得不卖银子,却自己收着衣锦夜行不成?只要有银子,想戴什么没有?”

姬流夜无奈地摊开了两手:“那你要收拾什么?”

“我历年做的文章,那些书稿都要仔细收着的,下回一一制药再在哪里开业,买一赠一的时候我就不用现写了。到时候,拿刀裁成条状,不就是苏才女的亲笔了么?”

“你…”姬流夜啼笑皆非,“你也不怕自己太掉价了,才女墨宝竟然成了赠品”

“所以啊,我当然要提价,不甩下千两银子的买卖,我是不送的。”苏一一义正辞严,拉开了两个柳条箱,“这里不单是我自己的,还有旁人的呢旁人的就不要了,一来我收的这几个没能成名,自然不值钱。二来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我拿着送出去也怕人家会打上门来。我的也不用全收着,只拣那些能裁开的当赠品的收着就行了,其他的都付之一炬。”

姬流夜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喉咙龙,简直顺不过来。这人脑袋里想的尽是些什么啊

“既然你想要银子,不如直接把这些字卖了不就成了?”

苏一一解释道:“卖这些字,不过是卖一张是一张。但是作为一一制药的赠品就不同了,可以带动一一制药的产业,兴许就成了一一制药的忠实客户了呢这后续的好处,可是说不尽数不清的。所以,卖字这种活儿虽然显得更清高些,但我宁可把自己的字当作赠品。”

姬流夜哑口无言,果然坐下替她理起了历年的字来。只是那些蝇头小楷的文章,他也不舍得烧了,都捡在一处,准备带回宫去收着。

苏一一则开始拣书,泰半都扔在一边的大箱子里,准备让梁炳乾拉到一一制药去。另有小半却收进了藤条箱里,准备随身携带的。

姬流夜以为是什么诸子百家的圣典,凑过脑袋看时,才发现竟是坊间收集来的话本小说,顿时哭笑不得。

“你把这个倒当作宝贝?许先生要知道你扔了这些典籍,尽带这些不及流的东西回去,大约要气得锤胸顿足了。”

“路上旅途寂寞,闷的时候看这个消遣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总不能让我昏昏欲睡之际,还要诵读之乎者也罢?我已被荼毒了五年,尽够了。”

姬流夜只得由她,依旧低头去拣那些稿子。忽然看到一叠宣纸,装订成册。一般的书籍,只有两三个巴掌那么大,这一叠却是两尺宽的宣纸订的,忍不住好奇。

正文 第224章 画册

第224章 画册

掀开宣纸看时,却是一张毛笔画的肖像,活脱脱像是对着张镜子。姬流夜惊讶之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

苏一一把书分拣完毕,正在把自己的一些零碎玩意儿也分门别类,听得他吃惊的口气,忍不住抬头,急忙扑过去,想要抢下她的素描簿子。

姬流夜眼明手快,卷了簿子一个折身,便滑出了一丈之遥。

“也没有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画了几幅画儿罢了。”苏一一暗骂自己愚蠢不堪,居然会让姬流夜去替她收拾什么文稿早知道,随便给他派点儿力气活儿,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个…好像是我呢…”姬流夜笑容满面,白玉般的脸上,透出了两分调皮,仿佛一下子又长小了好几岁似的。

苏一一红了脸:“谁让你三不五时地偷进我的香闺,随手画一下你的尊容,也很正常啊好了,还我吧,我赶着收拾呢”

姬流夜脚下微错,又躲开了她的飞扑,嘴里轻声调笑:“要投怀送抱,我当然求之不得的。不过,容我把这叠画都看完了…”

苏一一连换了几个身法,都被姬流夜从容避开,知道自己和他的实力差得太多。人家毕竟从小就打好了根基,又有名师在旁,不比她半途里盲人摸象,拜了个好师父,却又没有用心,只得悻悻地罢了。

“我瞧瞧还画了什么…”姬流夜看她嘟着嘴坐下,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手指翻开,却忽然眼睛直了,“你怎么还画别人”

“笔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怎么就不能画别人了?”苏一一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怕有一天忘了你们的模样,所以干脆就把你们都画上了。”

姬流夜的笑容淡了下来,不过为了自尊计,还是勉强笑道:“反正你第一张画的是我,说明我在你的心里,还是占着第一位的。如果要嫁人,肯定是首先考虑我吧?只不过因为你那个可笑的执念…”

苏一一气恼,干脆偏过了头不理他。什么叫可笑的执念?她的坚持,在他的眼里,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可笑的念头

“梁炳乾、魏尔瞻、慕容赐…你画他们干什么”姬流夜不满地嘟哝,随后终于松了口气,“你把我七妹画得这么可爱,也太美化她了吧?不过,端庄里的两分俏皮倒是把握得很好。”

“既然看了,可以把画还我了罢?”苏一一伸出手讨要。

“急什么,反正看了,自然一股脑儿地看下去了。”姬流夜再度后退,苏一一叹了口气,以手支额。既然做了初一,还怕他笑话十五么?手指头在桌子上划来划去,那些羞恼的红色褪去,反倒不以为意起来。

“这是铅笔画,竟是比毛笔画的还好。你这手法倒也稀奇,怎么画得跟真人似的?”姬流夜一边翻看,一边问。

“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技法,叫做素描。若是要捉拿个什么人,画几张往城楼上一贴,包管能认出真人来。”

“逃犯不会乔装改扮么?”姬流夜故作不屑,忽地脸上一喜,最后的几张铅笔画,竟然全是自己。卧着的,坐着的,遥立的;正面的,侧面的…

苏一一看他翻至了最末,脸上现出一种又喜又愧的复杂神情来,忍不住没好气道:“赶紧的替我收了起来,你倒是留下来帮忙呢,还是捣乱的?你看看,被你这一打岔,我们才理了这么一些儿。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到天明也理不好东西”

姬流夜把画册仍旧卷了起来,却并不放进藤箱:“这个送我罢”

苏一一赧然:“你要是喜欢,下回替你画幅好的。”

“我就喜欢这个,送了我罢”他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是早已经把画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怀里,浑然不管画卷这么长,让他行动不便。

苏一一瞪了他半晌,见他仿若无事似的,又继续开始收拾她的书稿,方憋着口气恼道:“你这是强盗行径”

“对你,强盗行径是顶有用的。若是我对着软磨硬泡,到最后你还会使计从我手里夺了回去,还是这么着保险了。”

“算了算了,你要喜欢拿去就是。”苏一一无奈地挥了挥手,既然知道拿不回来,不如故作大方。再说,这也些素描本就是画来自娱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是一本簿子,泰半画的都是姬流夜,难免让他得意。

“自然是我的,整一半是我的画像,你还想送给旁人么?”姬流夜得意非凡,有些郁结的心便忽得敞亮了起来。

苏一一扁扁嘴:“那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也实在多得骇人。若是依着这样的频率,得占上十之七八才够。”

姬流夜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苏一一气结,低了头又收拾了一些东西,觉得太多,又拿了一部分出去,她的行李,便只整理出了小小的一个藤箱。

姬流夜愕然:“你只带着这么些回去?”

“嗯,这些尽够了。家里什么都有,不过是些路上解闷的东西,并一些小玩意儿,回去送人做做人情。”

“这哪里够要不这样吧,你也不用费心了,我明天替你打点好。”

苏一一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不喜欢排场太大。”

以前出行,一个军用背包,就把所有的行李,包括薄毯都打发进去了。如今还记着路上的消遣,她觉得已经足够奢侈的了。

“你也太轻车简从了吧?”姬流夜不满,“你行至半路,怕才会缺了这个,又短那个,到时候可怎么办?”

苏一一不以为然:“有了银子,还怕短少什么东西么?现买就是。”

“到了荒郊野岭,就算你想要使银子,怕也没地儿给你使去”姬流夜教训,“你放心吧,我替你打点着就是,不用你操一分心。”

“真不用,我习惯了这么着的。”苏一一急忙摇头,“再说,行李少了,骑马乘车,也方便灵活。”

“我让刘家兄弟仍跟着你罢,他们和你熟。”

苏一一原想拒绝,不过两度遇险的经历,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有那两兄弟跟着自己,至少这种逃无可逃的无力感,便没有了。

“那好吧,只怕他们不乐意呢”

“我会吩咐他们的。”姬流夜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一一点头应下,姬流夜方又笑道:“再拨十个得力的人手给你。”

“不必,有他二人就够了。”苏一一这一次没打算接受,“人多口杂,反倒见了心烦。”

姬流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有主张,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看着月兔西落,才怅然地叹息了一声:“依依,这一去又要好几日不得见面了。在长乐等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去找你”

“你的事忙,不用去了。”苏一一头也不抬,把剩下的东西贴上了封条,准备明天让马车送至一一制药去。

“你不希望我去?”姬流夜心生不满。不过,手指抚过胸口那卷画的时候,不满便淡到了极处。

“那倒不是,只怕你把公务处理完了再去长乐,我已经离开。若是要去尝一尝我娘那玉米饼子,倒也不妨。若是要找我一晤,恐怕便不成。”

“你又要去哪里?”姬流夜有些着急,“你久不归家,在长乐多住一阵子罢。”

苏一一摇头:“我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忙得什么似的,倒觉得心里充实。若是哪天不需要忙了,倒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了。”

“你离家五年,本就该承欢膝下。”

“承欢?”苏一一要笑不笑似地勾了勾唇,“总是有机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姬流夜听她口气,似乎离开的意思十分坚决,忍不住问:“你这么急着,倒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南陈。”

“你不是才去过么?怎么又要去”姬流夜脱口而出,显见十分不满。

苏一一诧异道:“我记得去南陈的事儿,还是半年前了”

“那也不久”姬流夜强辞夺理,“你去南陈,又是为了一一制药?那里不是有尤七那个侄子主持着么?”

“这回我要去于乡,跟林振标谈妥了的,顺便要带一批大周的货过去。我要去瞧瞧,和林氏的合作,可以深入到什么程度。”

姬流夜吃了一惊:“你要去找林振标?”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些微微的不舒服。林振标少享文名,苏一一在南陈时就与他说得十分投机,当真是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

“是啊,虽说林氏并不是他主事,但以我与他打交道,总比跟他父亲和弟弟打交道来得容易。毕竟,他在生意上头,远不如那两位精明。”

“你最终还是要与林氏主事者打交道的,何必从他那里绕个弯呢?”

“有林氏嫡系在中间说项,总是要容易些的。”

“可是…”姬流夜不想让苏一一和林振标见面,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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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5章 红娘不好当

第225章 红娘不好当

苏一一离京的时候,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狈的。车驾出了京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我没有准备什么行李,不然的话,非要被追上不可。”

绣梨笑道:“谁让小姐在南陈挣了那么大的名声呢?他们都是慕名而来吧”

“我倒不是怕这个。”苏一一后怕地摇了摇头,“是先前儿向许先生辞行的时候,听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靠谱的消息,皇上仿佛还想召我进宫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女官。要是我多留这么一时半儿的,圣旨一下就走不开啦”

“当女官很神气啊”绣梨一脸的神往。

“那当然,尤其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女官。”刘孟海很不满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小丫头,“不过,你只是跟在女官身边的小丫头,算起来,也许还是才女身边的丫头,更神气着些。”

“哼”绣梨大为不满,“不管是才女还是女官,小姐身边的丫头,都是神气的。至少…比小姐的保镖更神气。”

“可没有我这个保镖,你现在就只能撒开两脚丫子跟在我们一边跑了。”刘孟海没好气道,“跟着你家小姐,还是早早儿地学会骑马吧?要不然,往后恐怕你们就算想跟,你家小姐也带不了。”

绣桔一脸的郁闷:“可是,小姐不是应该出行都坐那种漂亮的马车吗?”

“你家这小姐,跟别家小姐不同。外面看着是端庄的淑女,可骨子里却是实打实的彪悍哪要不然,你觉得她怎么会就背两个小包狱,带个藤条箱就赶睡?就是一早就打算好要弃车就马的。”

苏一一笑骂:“胡说八道,刘孟海,你就知道在别人面前编排我的不是我当时出来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有这样的情况?早知道骑马,我根本不用准备路上消遣的东西…谁乐意这么远的骑着匹破马回去了?”

“这倒也是…”刘孟海勉强同意。

看他吃憋,小丫头绣梨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在马背上也不觉得那么巅簸了。

苏一一放慢了马速,看着前面的刘伯韬和绣梨一骑双人,有些感到造物主的神奇。有这样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弟,就有这样一对姐妹去配。刘伯韬已经是个锯嘴的葫芦,偏偏这绣梨虽是千伶百巧,却也惜字如金。而身后那一对欢喜冤家,从出城以来,就没有住过口。虽是吵吵嚷嚷,倒也解了不少旅途的寂寞。

一样米养百样人啊,这两兄弟各有各的优点,苏一一觉得两姐妹不会骑马,简直就是太妙了。

她这里打着当红娘的主意,殊不知刘伯韬板着一张包公脸,也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正要想办法去弄辆马车,免得这软玉温香在怀,却无福消受。

“小姐”刘孟海忽地策马与苏一一并行。

“嗯?”苏一一微微侧首。

刘孟海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即使小姐这么急急地出城,那圣旨若要颁下来,小姐就算到了长乐,那也得被召回去吧?”

“到时候探听情况嘛,有钦差去长乐,咱们不会饶道直接去南陈吗?”

“可小姐不是想回家乡吗?”绣桔意外地问。

“家乡是想回,那也得看情况呗总不能让我傻乎乎地跑回去钻陷阱吧?不过,我想皇帝不会做这种让他没面子的事儿,既然人都跑了,是不会再下圣旨让我去做女官了。”

“为什么?”绣桔天真地问。

“这还不简单吗?皇帝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怎么会下一道没有结果的圣旨,反倒让天下人笑话,更可以成就小姐新一轮的美名?”刘孟海抢白。

“美名?”这回,轮到苏一一不明白了,“我做了逃兵,还有什么美名可言?”

“自然是称赞小姐不慕名利、不畏权势的高风亮节了”刘孟海哂道。

苏一一笑了:“那种高风亮节…我有么?”

刘孟海正要天南海北地再抽她两句,却听刘伯韬开了金口:“有。”

绣梨正被风吹得七荤八素,她本就体弱,刘伯韬不开尊口,倒甚得其心。这一答话,把她正朦胧里有了点睡意的神思,顿时拉了回来,只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因此傻傻地接了口:“对不起,我没有听清。”

刘孟海立刻闭上了嘴,和自家老哥顶着干,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儿。况且,他老大难得主动开一次口,自然是由得他一锤定音了。

苏一一安慰绣梨:“没事,刘大哥是回答我的话,只不过他太看得起我了。”

刘伯韬闷闷道:“没有。”

刘孟海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怎么对苏小姐的评价,忽然变得这么高?”问完以后,自己也愣了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其实也不是很突然,似乎那时北上千里回来之后,刘伯韬就明里暗里地维护起了苏一一。

“因为我本来就如刘大哥表扬的那样,这叫客观哪里像你啊,总是隔着门缝儿看人,把人都看得扁了。”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得刘孟海无限郁闷。

绣桔很乐意看到自家主子占了上风,也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却被刘孟海忽地一拉马绝缰,把绣桔骇得闭眼抱住了他尖叫。

“欺负小女孩子,很有成就感么?看看绣梨多么幸福…”苏一一老气横秋地摇头晃脑。

“这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放着他们在一个房间,估计十天半月也不会说一句话。”刘孟海嘀咕了一句。

“你们两个…也是地上一双啊…”苏一一笑着,策马跑出了一箭之地,把刘孟海留在后面恨恨不已。

“谁跟他(她)地上一双了”

异口同声抗议的结果,是引来苏一一回眸戏谑的笑容。

“打尖了。”刘伯韬在马上的身影,却如山岳一般。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恼怒还是心喜的模样。苏一一有点无趣地摸了摸鼻尖,看看天色确实有些晚了。她倒还好,只是绣梨和绣桔两姐妹,恐怕吃不消了。

“好。”苏一一点头,伸出手把绣梨接到了自己的马上,由得刘伯韬去打点食宿的事。有了这两兄弟,不用担心一路上的吃穿用度,也不必怕旅途寂寞,遇到强敌,更是心有灵犀,苏一一觉得姬流夜为自己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第二天还是换了一辆马车,虽说不见得怎么华丽富奢,好歹称得上舒适。苏一一奇道:“咱们不能这样骑马回去么?何必临时再去弄辆车呢”

刘伯韬没有说话,脸上有些尴尬,目光在绣梨姐妹身上一触即走。苏一一恍然,原来是他不愿意再带着个累赘上路,不由得好笑,悄悄地凑过去道:“白费我为你们兄弟俩营造出来的大好机会…”

“拜托,这种机会还是少一点的好。”刘孟海举起双手求饶,“还是我兄弟俩骑马,你们主仆三个坐马车罢。”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一一扁了扁嘴,招呼着两姐妹把她的藤条箱搬进去,这才施施然地登阶上车。

虽然速度慢些,但确实舒服多了。至少,不用蒙着个面纱,让苏一一自觉可以到现代去客串阿拉伯人。

刘伯韬看来虽是不苟言笑,但办事十分细致妥帖。马车里放着三个织锦垫子,还有一些吃食小点。苏一一叹了口气:“到底是走江湖的,就是比咱们仔细。”

绣梨用帕子托了一块绿豆松糕,递到苏一一的面前:“小姐,这个看来还干净。”

“嗯。”苏一一尝了一块,看着绣梨小心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不用这么考究,路上大家都将就着些就是了。再说,我爹可不是苏家的嫡支,从结婚起就搬离了大宅,家里也没有什么规矩的。”

她说着,自己用手指拈了一块,吃得很香,两姐妹这才羞答答地各自拈了一声,细嚼慢咽了起来。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来,一准以为我是你们的侍女。”苏一一喃喃自语。

“小姐”绣梨姐妹俱吃了一惊,绿豆松糕便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竟双双憋得脸色胀红,“奴婢不敢”

苏一一苦笑:“不用这么低声下气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吃起东西,太过斯文罢了。”

绣梨滞了一滞,低低答道:“是,奴婢们下回一定改了。”

说着,就把剩下的大半块绿豆松糕全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