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卢国公府里,安世诚正对安世焕义正词严道:“你别管我什么时候去秋枫山庄,反正那里是不欢迎你去的。”

安世焕便涎着脸道:“你别把话说昨这么绝,咱们到底是好兄弟呢,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对,事后我可是好好配合着去丘府赔罪了,你就通融一下吧,我过去再不会给你惹是生非的。”

安世诚的脸色便放缓了,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改过,便善莫大焉。我相信你再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只是那边到底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实在不好邀你过去。不如这样,等以后去别的庄园时,你我兄弟再一起去游玩如何?”

安世焕面上也放松下来,笑道:“你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去讨这个嫌了。你准备何时再去秋枫山庄?想来在那边春日踏青,必是极美的事情,你告诉我个准确时间,我好安排去别处,等你回来了,我们兄弟再一同别处消夏。”

安世诚沉吟道:“这事不好说,得听我母亲的安排。”

安世焕已经得到他想得到的消息,又闲说几句,便拱手告辞而去。

安世诚送他出门,自己回到房中,想到方才二人闲话哪家又添新丁的事情,不由暗在心中打算: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自己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为子嗣计,也该娶亲了,还是得尽快想法子催母亲去秋枫山庄,赶着把亲事订下来才是。

这时长庆进来,打断安世诚的沉思,说道:“方才王连君公子来访,因为焕爷在,小的就陪着说了会话,后来他见时候不早,就借了些书,先回去了。”

原来安世诚喜爱读书,在京城也交了不少的良师诤友,且又没有门第之见,故一些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多爱和他来往切磋,这王连君亦是长相来往的。

安世诚听了,便道:“读书无贵贱之分,虽然有些家境寻常,你们却万不可仗着国公府的名头怠慢了他们。”

长庆忙点头称是,盯着青砖地想了一会,又状似无意地笑道:“这位王公子,真是读书读傻了,竟然和我打听起闺阁女子的情况。”

安世诚哼道:“必是你又说话不谨慎了,东扯西聊的,不然他怎么不问长祝去,出现反常之事,只管嘲笑他人,不知反省自己。”

长庆忙大呼冤枉,说道:“小的不过提到,去年曾经在顺阳城住过一段时间,他便向小的打听丘荣之女的情况。”

安世诚脑中一闪,丘荣之女,可不正是丘如意。

他忙追问道:“王公子好端端怎么打听起这个来了?”

长庆小心答道:“小的也觉得奇怪,试着问了几句,看他的意思,似有求娶之意。”

安世诚便看着长庆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长庆忙道:“小的说,不曾留意过,建议他真若要知道,最好还是亲自去顺阳城打听一番。”

安世诚点头道:“这等闲事以后少管。”

一时又疑惑道:“他怎么好端端想要求娶她呢?是了,她嫂子可不正是王家的,莫不是她嫂子欲从中说和?”

长庆便笑道:“听王公子说,实是他母亲见了那丘小姐爱得不行,想要她作儿媳妇呢。”

安世诚一惊:“莫非她已经来到京城了?”

长庆疑惑道:“她是谁?谁到京城了?”

安世诚横了长庆一眼:“还在爷跟前装。”

长庆忙陪笑道:“小的听那王公子说,她们一行到京城有大半个月了。”

安世诚暗忖,既然如此,倒不必急催着母亲去秋枫山庄了。

安世诚想了一会儿,便起身往母亲院里去了。

见到母亲,安世诚开门见山说道:“儿子听说顺阳城丘氏有女眷来京城,不知母亲可知道此事?”

卢国公夫人不知儿子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仍是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常妈妈。

常妈想了一下,回道:“倒是前些日子丘家的两位夫人递过拜帖,只是那几日夫人事忙脱不开身,这事也就撂下了。”

第九十六章 受邀公府

安世诚闻言,深吐一口气,对卢国公夫人说道:“俗语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十数年来,丘氏未从提起,也确实没有可让我们有报答的机会,但至少咱们也该做到以礼相待。前几年与他家分散两处,不曾有来往,总算有个原因。如今他家上门相求见,一句‘脱不开身’,就将她们打发了,本就失礼,‘这事也就撂下了’,却未免让人心寒。”

卢国公夫人见儿子一本正经地教训自己,不由笑道:“都说你最是个爱教训人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差,竟连亲娘都教训起来了。”

安世诚自来极为孝顺,闻言知母亲被自己一通说,看得出来她心中不舒服,他也觉得自己方才话说的有些硬,不由低下头来。

不过只一会儿,安世诚便又抬起头来,笑道:“儿子自然不敢教训母亲,只是有些事情上,母亲想得不够周全,儿子看出来了,如果只遵着孝道,不敢提一个字,便是愚孝了。况且母亲行错事,就算儿子不说,外人岂会没有眼睛,时日久了,被人看出嗤笑,只因儿子的愚孝,竟置母亲到如此尴尬的境是,却是儿子的大不孝了,如此倒不如趁事态刚露端倪之时,便将其遏止住,方显儿子的孝心。”

卢国公夫人听了,细想一回,笑道:“你说的极有道理,虽然母亲对丘氏一族颇为冷淡,但救命之恩却时刻记在心间。不敢相忘,只要他家有需要,自是竭力相报的。之所以冷淡。不过是因为你父亲如今身居高位,若只是内院来往也就罢了,怕就怕将来熟了,求官买官的事情也该来了,为免生祸,也只好君子相交淡如水了。”

安世诚闻言,笑道:“儿子到底年轻。不如父母亲想得周全,如今又跑来指指点点的。还请母亲原谅儿子的失礼之处。”

卢国公夫人忙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母亲会在心中斟酌,他家女眷进京,总要见见的。不然真就让人心寒了。”

安世诚点头称是,又陪着母亲说几句家常话,见母亲心情重又好起来,这才告辞往前院去了。

倒是卢国公夫人被儿子一番质疑,觉得自己因为当年被丘家怠慢,而有心冷落回来,不免有些太使性子了,不管如何,丘氏总归是救了他一家老少的性命。况且此次丘家进京的两位夫人正是当年自家真正的救命恩人,总这样冷着她们,倒越发证实了自己一家的薄情寡义了。

卢国公夫人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了,忙命人准备厚礼,又特命她最为得用的心腹常妈妈前去丘家。

隔了这么些时日,卢国公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于氏妯娌二人早不作指望了。

此时冷不丁地见常妈登堂入室,于氏二人倒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常妈倒是颇为理解地笑着解释道:“前几天我家夫人身上事多。只顾着应付太后王妃,故家下人自作主张。拦了好些的拜帖,今天好容易得了个空,才都拿上来。我家夫人一看,竟有贵府上的,便气家下人怠慢,着实好生作发了他们一顿,又赶着派老奴来府上说一声。”

于氏听了,虽知实情未必如此,口内却少不得说道:“夫人太客气了。”

常妈笑道:“本该如此的,府上可是国公府上下的救命恩人,万不敢怠慢的。”

于氏和段氏少不得又同常妈客气几句,又聊几句家常话。

常妈得知丘如意姐妹都进京,便赶着要给几位小姐请安。

其实不过是常妈的客气话罢了,于氏哪里真端着架子,让卢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给丘如意姐妹请安,推脱不过,到底让她姐妹三人出来与常妈见一回礼,自然得常妈的赞不绝口。

常妈又与于氏等人敲定去卢国公府做客的日子,这才带着人满意而归。

一回到卢国公府,常妈便忙向卢国公夫人复命,又不免对着卢国公夫人,将丘如意三人大大称赞了一番。

卢国公夫人此前也见过丘如意,撇开心中成见,卢国公夫人内心倒也认为,虽然丘如意差了京城真正的世家小姐好大一截,却实实在在是个难得的。

如今听见说丘玉娟和丘若兰更好,不由心中惊奇,如果真是那样,不只不输世家小姐,怕是与那皇家的金枝玉叶相比都不逊色了。

卢国公夫人便怀疑常妈夸大其词。

常妈忙道:“再不会错的,奴婢跟着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寻常小姐根本就入不了奴婢的眼,更不敢为她们,在夫人跟前随意夸言。”

卢国公夫人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倒真想见识一下那两位小姐。”

常妈忙笑道:“过几日,夫人就能见到了。奴婢已经自作主张,不只请了丘家的夫人,连带着他家的三位小姐也一并请来做客,到时夫人亲自分辨一下奴婢是否妄言。”

卢国公夫人听了,倒安心等待起来。

倒是于氏等人因为卢国公夫人的突然行为,不得不暂停其他的安排,只专心准备去卢国公府做客的事情。

丘氏众人进京,自然都是备好衣物的,不过却有一点:那些衣物首饰虽也是去年新置办的,如今春风一吹,京城众女孩儿便又都兴起新款式的春衫钗环,丘氏众人的服饰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于氏妯娌二人倒也罢了,中年人本就更看重端庄厚重,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而丘如意姐妹三人,本来先前置办的,就有些跟不上京城的款式,如今越发的不适合了。

若是这样去卢国公府做客,不免显得太过寒酸了。

于是王巧儿便提议道:“现做已是赶不上了,不如我带妹妹们去外面店铺里转转,说不定就有合适的,立时置办上,倒省好大的劲儿呢。”

丘如意闻言,眼睛一亮,不禁心中雀跃。

这意味着可以出去好好逛一逛京城,说起来,自从那日刚进城时看了一眼,丘如意便几乎被母亲圈在家中,难得出去一次做客,也是在车内密不透风地坐着。

如果由嫂子带着出去,必能轻泛很多,倒可以好好看一看都城,也不枉来京城一回。

于氏也情知女儿被拘的利害,若是顺阳城倒也就罢了,几乎丘氏女子都不能随意出外,她自然也能安心呆在闺中。

偏本该最重规矩的都城,却对女子的管束最为宽松,也怨不得女儿总想出去看一看。

最终,于氏不得不采纳了儿媳的建议,又命儿子丘如源时时在旁护送,这才准她们几个女孩儿出门。

丘玉娟对外出游玩不感兴趣,一早就表明,自己有几件衣服首饰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穿着出门了,就在家修改,不出去了。

丘如意知道她虽年纪小,却是个有主意的,略劝两句,便约着丘若兰跟兄嫂出门了。

说起来,原本丘如意是打定主意远离丘若兰的,无奈二人**一院,一日便免不了多次见面,想要远也远不起来。

再说丘若兰不管内心如何,外在却总是面带微笑,都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丘如意又算是主人家,倒不好一直绷着脸面。

而且丘若兰也不是时时处处发坏的人,相反,在不触及她利益的前提下,她倒也是极愿与人为善的,便是在这段时间里,丘如意若有做的不到之处,丘若兰也总能帮着遮掩提点。

丘如意也只好稍做变通,在外也和她一幅好姐妹的模样,这装着装着,倒有点成了习惯,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改善了不少。

一时姑嫂三人在丘如源的护送下,往京城较有名气的服饰店铺去。

丘如意一边听着嫂子的建议,一边借着这个机会,拿眼悄悄四处看去,偷偷观察京城女子的穿戴举止。

王巧儿见小姑一幅偷摸的模样,虽觉得好笑,却也不点破。

丘若兰则要大方的多,袅袅立在那里,若不是她头上戴着帷帽,王巧儿都要当她是曾久居京城的了。

想到这里,王巧儿不由又看了一眼亦是戴着帷帽的丘如意。

她姐妹二人还真是把规矩刻到骨子里去了,如今京城众女子都大大方方地走到街上,倒是她两个外边来的,硬要遮着面容,却不知如此,在外人眼中却是标新立异,更加格外吸引人。

经过几番比较斟酌,丘如意二人终是选定了几样,丘如源知道妻子妹妹的心思此时并不在这上面,反正自己今天是读不成书了,倒不如遂了她们的心,于是越发知情识趣地护着她们四下里转悠。

丘如意正躲在车里,顺着窗子往外看去,便听有人叫道:“这不是丘家姐夫吗?”

丘如源便命人住了车马,循声看去,也爽声笑道:“原来是连君兄弟,好久不见了。”

王连君拱手作礼后,眼睛便直往车内看去,口内笑道:“姐夫倒是好清闲,这是陪堂姐出来逛逛?”

王巧儿听到动静,便移到车门前,掀起车帘来打招呼,又见王连君身后的书童正捧着书箱,便笑着道:“前几日还听婶娘说,你有些懒怠读书,我不信,如今看来果是她老人家的谦虚之语了。”

第九十七章 秦家马车

王连君闻言,忙不迭上前给堂姐见礼,等抬头时,眼睛仍暗暗往车内看了一眼。

王巧儿见堂弟这呆愣的模样,不禁轻笑起来。

说起来,王巧儿和他虽称为堂姐弟,却已是隔了好几房的了,不过因为都长居京城,倒是时常来往,关系倒是极不错的。

这次于氏进京在王家走动几回,王连君的母亲曾氏便看到了丘氏姐妹,几次来往后,便喜欢上丘如意,认为她既知规矩又性情爽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这曾氏倒也有自知之明,她家也只是小康之家,虽衣食无忧,对比着丘家,却实在太过寒酸,再则丘如意父兄皆有功名,而王连君却只是个秀才,怎么看都是门不当户不对。

所以曾氏虽心里着实喜欢丘如意,却轻易不敢在于氏等人跟前,流露出求娶的意思来。

不过,到底心中放不下,故曾氏便不免在儿子跟前长吁短叹,叹自家没福气,今生再也求不来这般合心的媳妇来。

王连君虽家境一般,人却有几分才情,不然也不会得卢国公府大公子的青睐,被以礼相交,这心里便有些傲气。

初听母亲提丘如意,他尚不以为意,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自己将来读书有成,一朝金榜题名,天下皆知,还怕娶不到绝色的女子吗?

不过,后来见母亲日日提那丘如意。他便不由暗暗疑惑:母亲又不是没见好的,就说王家女子也有不少好的,却没见能得母亲如此夸奖。莫非这个丘如意真是那般好?

王连君不由暗暗留了心,故听说长庆曾在顺阳城内居住过,便忍不住开口打听。

今天,他又去卢国公府借书,一看到丘如源正走在一辆大车前护送,他知道里定是女眷,就鬼使神差地挤上前去打招呼。

再说此时。王连君听到堂姐的轻笑声,暗疑自己的心事被堂姐看穿。不由红了脸,忙把目光往别处看去。

王巧儿笑过后,眼见堂弟更加忸怩起来,越发觉得好笑。却又怕臊着他,便忙转了话,心里却不免可惜。

这王连君长得一表人才,又有才华,据父亲考较后,说他下科必能中举,接着中进士,也是极有可能的,父亲一向看人极准。丘如源便是其中之一,所以王巧儿对父亲此番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如此。他与丘如意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虽然家世差了点,但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只要他一朝登科,长途不可限量。

但于氏却又是另一种看法。

原来虽然曾氏因家境羞于开口,但她的心思却在不经意中时常流露出,早就被人看在眼中。

王巧儿也有成人之美。便在婆婆跟前提了一句。

于氏细问他家境及本人后,她原本就没想把女儿高嫁。故对他的家境倒没什么说的,却对他本人有些不放心。

有才华便不免傲气,这也罢了,于氏也没想给女儿找个窝囊废。

但听说王连君和安世诚极有交情,于氏便不免担心,这是因为他会钻营善献媚的,不然一个秀才怎么就攀上了国公府。

如果真是如此,一旦他日后发达了,丘家再不能成其助力时,女儿怕不免会受委屈了。

不过于氏也恐自己下结论太武断,故也未一口回绝,想着再好好观察一下,免得错过佳婿。

王巧儿便有心帮着堂弟一把,于是在车马前,和他说了半天的话,丘如源也知妻子心意,又相中了王连君的才华,便也在一边问东问西的。

车内的丘如意和丘若兰自然也字字听得清楚,见丘如源在大街上连学问都考较上了,二人岂会不知他的心思,丘如意便不好意思起来,况且又守着丘若兰,越发地浑身不自在。

幸好丘若兰知她少女脸皮薄,也不说破,只管眯眼含笑听着,听了半天,悄声笑道:“倒是个怪可爱的书呆子。”

丘如意心中暗道,你这是没见过真正的书呆子,与别人相比,这个人算是知趣的了。

丘若兰见丘如意一脸红晕眼神迷离,以为她动了心思,便又悄笑道:“看源大哥问得那个起劲,莫不是真要他做我的姐夫不成?就是不知人长得好不好看,可与姐姐相配否。”

丘如意被丘若兰奚落,不由羞恼地反击道:“亲戚见了面相互问候几句罢了,你小小年纪想的也忒多了,你既然喜欢他的呆样,不如让我母亲做媒,选他做你的夫君好了。”

丘若兰不依,便要来挠丘如意,丘如意慌忙躲闪,二人这一番动作,便闹得车身微动,王巧儿不由看向车内,笑道:“你这两个丫头做什么呢,我一时不在,就打起来了。”

丘如意只好住了手,与丘若兰二人正襟危坐起来。

王连君早就留神听到里面娇音萦萦,虽听不真切到底在说什么,却越发勾得人心痒,后面听到如玉珠般的少女娇笑,更是引人遐想。

王连君浮想联翩之时,却不知身后正有一辆华丽马车急速驶来,那赶车的人口内叫道:“不相干的人回避开来。”

王连君便不能及时闪身躲过,等回过神来时,恰正好挡在马车前,唬得车夫急忙勒住缰绳,怒喝道:“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躲闪?没长耳朵吗?”

王连君看着高举着蹄子骤然停在自己跟前的高壮马匹,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来,如果不能及时阻住马匹,虽然车行得不算太快,可真被马踏过去,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饶是这样,他身后的书童已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手中的书尽数掉落在地,早被马蹄踏得稀烂。

那车夫看王连君怔怔站在那里,便又叫道:“还不快退一边去,莫不是想讹诈。”

若是往日,王连君或许也就好汉不吃眼前亏息事宁人了,但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

一来,这些书是他自卢国公府借来的,极为难得,如今破损了,他却无处再寻了来归还;二来则是,守着丘氏众人,他若是退缩了,也显得太怂了,以后也不必在亲戚跟前立足了。

王连君看一眼车上写着的一个“秦”字,又见赶车人五大三粗的,便已猜到是京城哪一家,此时便冷笑道:“我堂堂读书人可作不来讹诈之事,不过今日事也不能轻易了了,你把我的书弄破了…”

哪知他话未说完,便见车帘子一闪,一块银锭就扔到他的跟前,只听里面一个女子冷冷说道:“这些钱应该够赔你的书了,快躲开,我们还要赶路呢。”

王连君看着地上的银子,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还真当他是讹诈了。

赶车人也跟着粗声粗气地喝道:“那读书人快把银子拣起来,赶紧让路,别耽误我们赶路。”

王连君冷笑:“你可知那马蹄下是什么书,这点银子就想打发人?”

赶车人便嘲笑道:“还说不是讹诈人,这不就现了形了。”

车内女子此时也轻笑起来,虽声如银铃,但听在王连君的耳中,只觉刺耳的很。

车内女子笑罢,说道:“我现在急赶着时间,没工夫和你理论这些,这样吧,你先让开路,让我们过去,你随后到城北秦将军府,到时再详谈书价。”

王连君盛怒,此时他已经不是为了搏美人青目,而为了自己读书人的尊严,也要好好理论一番了。

王连君昂然立于马车前,冷斥道:“我还没穷到买不起书的地步,此时也不和你说书的事情,只说闹市之中,哪有急驶车马的理,若是伤了人…”

车中女子打断道:“有没有这个理,我不管,反正朝中没有规定不许闹市行车。你也没伤到,真要是伤了人,我自有处理的办法,不劳你费心,我现在赶时间,没空和你费话。老宋,再给他些银子,让他快些闪开。”

王连君几次说话,都被这女子无理打断,又被她连连看轻,不由气得脸色铁青,方要再次开口,丘如源已经走上前,拉着王连君劝道:“罢了,大丈夫何必和个弱女子一般见识,放他们过去吧,许是真有急事。若真有什么不妥处,我们就去秦将军府,想来小姐不会赖了帐吧。”

被丘如源这么一劝,王连君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移步到旁边,那车夫便一甩鞭子,就要赶车,冷不丁,却听王家书童哎呀地叫起疼来。

原来方才他被吓得半死,此时才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方才惊慌中扭了脚。

秦家马车夫见状不由皱了眉头,车中女子便道:“再给他些银了,快些赶车。”

这时却听丘家马车时似来一声女子的清脆冷笑:“果然财大气粗,莫非真当天下事都是能用银子买来的吗?”

丘如源闻言,慌忙喝道:“如意,你住口。”

王巧儿也急声道:“好妹妹,别多事。”

夫妻二人说罢,却又觉得好象是哪里不对,车里的丘如意则叹气,暗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关我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