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草草抹一把脸,把帕子掷给杏儿,起身走到书桌前,见墨已经研好,不由笑着点头道:“一场好梦生生让你给搅了。也罢,看在你一直未睡的面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杏儿笑着道了谢,主仆二人便默不作声各自忙活起来。

丘如意睡了一觉,精神的确好了很多,一口气抄写完,杏儿在旁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下小姐终于可以放心睡了。”

丘如意却看着外面天色叹道:“眼看就到卯时了,也睡不多长时间了。”

丘如意重新躺在床上时,由于写字的缘故,竟失了困头,合上眼后,大半天脑中仍是清醒的。

丘如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一会白天发生的事,心里感慨好一会儿,仍无困意,便忍不住回忆方才的梦境。

虽然忙活这半天,梦里的事情倒还记得大半,丘如意记起方芸作了尼姑打扮,不禁心中奇怪,难道方芸去那边过得不顺畅。所以落发为尼了?

只是自己与她并不亲近,为何会无端端的梦到她?

丘如意默默想了一会儿,暗道。难不成是她父母嫌弃她曾落入风尘中,所以她在红尘中无落脚之地,出家倒也未必不可能,自己当日也曾救助过她,言语中尚算平和,并没有轻视的她的意思,是否因此在她心中不同。故在她难过悲切中,使自己有感而做了这个梦。

丘如意心中暗自猜测。心中便不免对方进夫妻有了怨气,若真是如此,便是世人再唾弃方芸,他们做父母的却没资格。因为虽然他们锦衣玉食养育了她,却也是害她受连累堕入风尘的罪魁。

只是安世诚怎么会出现的梦中,不仅和方芸说了那些齐齐怪怪的话,还还说了那样无礼的话?

丘如意脸上一阵发热,心中暗恼,不过一个梦罢了,自己怎么就当回事,分析来分析去的,真真可笑。还是万事不想,赶紧睡自己的去吧。

好一会儿,丘如意睡意上来。正朦胧中,忽然心中一激灵,不由睁眼坐起身来。

此时旁边塌上值夜的杏儿似是听到动静,哼唧一声,动一动身子,却又沉沉睡去。

丘如意则在心里暗惊。因为方才,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好象也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那梦中便曾提过“方家”“花魁”,还有“尼姑”等字眼。

难道说方芸真的出家为尼了?

丘如意慢慢躺下身来,细细回忆,察觉出不对来,上次做这奇怪的梦时,方芸尚在集翠坊呢,而且直到方芸离开,她都不是什么花魁。

只是这两次的梦境,虽然荒诞离奇,却又有共通之处,若说只是偶然,却也未免太巧合了。

反正也睡不着,丘如意便干脆纵着自己天马行空地浮想联翩。

上次做梦,是在第一次见丘若兰的前一夜,而这一次则是白日里与丘若兰怄气,蓄意坏她亲事,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丘如意又想着那次梦中,曾提过“将军夫人”“郡王妃”,而这次梦中又多了个安世诚,莫不是他将来会成为将军,或者做了郡王?

丘如意想到安世诚一介文弱书生,又那样迂腐古板,不禁摇头,他实在不象是位将军,倒是郡王还有可能,他本就是皇室子弟,只要皇家喜事足够多,他又得太后皇上的欢心,加官进爵亦是可能的。

丘如意想到这里,不由大胆猜测:莫不是命中注定丘若兰要嫁给安世诚,但安世诚却情迷已成花魁娘子的方芸?

可是想到梦中方芸一脸的寡淡清静,不象传说中风情万种的“花魁娘子”,难道是丘若兰嫁进国公府,举止行为不入安世诚的眼,所以他才会对安安静静的做了尼姑的方芸生了情愫,心中还生出了休妻的念头。不过最终二人有缘无分,所以丘若兰仍是稳稳做她的郡王妃。

如果真是如此,虽不得丈夫欢心,但丘若兰在世人眼中倒也是极有福气的。

只是她心术不正,生生将自己的福分给折腾没了。

是她故意设计丘玉晴,使得丘玉晴被安氏子弟调戏,自己前去救助丘玉晴,又被她在其中离间,害得自己与丘玉晴争吵,这才得遇方芸,自己也因此助方芸姐妹早早离开风尘地,所以这世上便少了一个艳名远播的花魁娘子,也少了一个劝说安世诚不要休妻的尼姑,所以丘若兰注定要被安世诚休了的?

而今天,丘若兰又设计自己在安世诚面前失礼,却被自己将计就计,趁机在安世诚跟前摆了她一道,会不会因此就让她失去了这门好亲事?

丘如意不由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都道宁折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不过若是因此让世间少一对怨偶,安世诚避免一桩糟糕的亲事,丘若兰虽不得嫁入高门,却也避免被休,对她来说,倒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丘如意放下手后,想起自己此时这系列荒唐的想法,止不住地想笑。

也太高看自己了,自己哪有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梦境本就光怪陆离不可解释的,偏自己还在这里瞎寻思,只说前次梦中,穿戴着郡王妃朝服的并非丘若兰,而是自己,若说那是因为自己没见过丘若兰,所以弄混了,那今晚的梦里,安世诚口呼自己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方芸,口口声声为丘家名声着想,越发解释不通了。

丘如意搓一搓脸,看一眼窗户,发现外面竟隐隐透着一丝亮光,知道天快要亮了,竟有了一丝困意,丘如意便命自己不许胡思乱想,合眼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丘如意也不过只睡了两三刻,正香甜中,就被楚儿给推醒了,杏儿早就收拾了铺盖起来,往偏房里去了。

丘如意万般不情愿地起身穿衣洗漱,几乎是闭着眼晴让楚儿给梳头抿发,幸好丘如意也没几样钗环,楚儿也不用问过丘如意,自在首饰匣中挑了两枝簪子替丘如意挽了发,又选几朵小绢花搭配了。

虽然丘如意一夜未睡,此时又困顿不堪,不过到底年纪小,脸色倒还红润,楚儿便稍稍为丘如意点了些脂粉,梳妆就结束了。

丘如意不得不睁开眼睛,在镜里打量一下,点头道:“这样就很妥当。”

于是丘如意带着众丫头往母亲房中来。

丘荣早就出了门,丘如源也早早给父母请了安,便被于氏赶着回房读书去了。

至于王巧儿倒想在婆婆跟前尽孝心的,于氏虽也想正式给她立立规矩,不过到底顾忌她的肚子,况且今天还要处理丘若兰,她也实在不方便在跟前,便吩咐她回房养胎去了。

此时,于氏看着两眼皮直打架的女儿,嘲笑道:“真是个懒丫头,全家就数你起的最晚,琮这么没精神,想是还没睡醒,干脆睡足了再来,站在这里直打晃,这是想搏人心疼呢。”

丘如意便将抄写的女戒递逞给母亲,笑道:“还不是这十篇女戒闹的,几乎一夜都没睡,这才起的有点晚了。”

于氏细细检查,一边笑道:“这能怨谁,谁让你做事顾前不顾后的,不惩罚你一下,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母女二人正说着,厅里已经摆上了饭,于氏母女二一同用过饭后,丘如意便问母亲道:“母亲现在可要过去那边的小跨院儿?”

当日王巧儿当日收拾庭院时,丘荣夫妻住主院,段氏母女和丘如源夫妻各住一个客院。

原本是想安排丘如意单独一个院子,丘若兰与她作伴,因为二人不对付,况且丘若兰算是王巧儿单请的客,所以丘若兰便被安排到段氏母女二人小院的跨院儿里去,离着王巧儿也只隔一条小巷子,二人倒也走动方便。

今天既然要处置丘若兰,故此时丘如意才有此问。

于氏闻言,淡淡说道:“她一个小辈,哪里用得着我亲自出面。况且我还要过去和你婶娘她们说一声呢,免得起误会,哪里有空理会她。”

说罢,于氏便命郑妈道:“你带着丫头媳妇过去帮她收拾一下,再派两个机灵的媳妇送她回顺阳城。”

郑妈点头称是,带着丫头媳妇退了下去。

丘如意顿时称心不已,想到丘若兰这个碍眼的终于要走了,自己也能过上清静日子,竟立时睡意全消有了精神,亦步亦趋跟着母亲去了段氏母女的院里去了。

刚走进段氏院里,就段氏母女已经得了消息,走出房来相迎,正寒暄中,就听到旁边小院里传来郑妈的声音:“若兰小姐快些收拾一下东西,这里是住不得了,已经备下马车,一会儿要送小姐回顺阳城。”

第一二一章 商议提亲

郑妈话音落下后,便隐约听到丘若兰疑问道:“伯娘昨儿明明说后日才回顺阳城的,怎么就改到今天了,我这边倒也罢了,伯娘那边事多,如何说走就走呢?”

郑妈闻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若兰小姐向来聪慧,想必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又何必以老奴跟前装傻扮无辜。”

丘若兰不由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我要去见伯娘。”

郑妈便拉下脸来,拦着丘若兰道:“我是什么东西,不消若兰小姐来操心。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吃谁家的饭,为谁办的差事,不象那没眼力劲儿的,借着吃住在人家,出来见些世面,不知感激,尽干些挑拨离间的阴损事。”

不等丘若兰再开口,郑妈又命底下丫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若兰小姐收拾衣物。”

丘若兰在那里和郑妈扯皮的工夫,这边院里,于氏众人已经进了屋。

于氏先笑问段氏明日搬家之事,段氏便答道:“都已收拾妥当,东西也不多,到时几辆车就都拉了过去。你只管忙你的,我这里又不是外人,我虽没多大才能,但照顾自己和娟儿却也没问题。”

于氏便笑道:“我这里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稍一收拾,就能回顺阳城了。明日就让如源带人赶车,我们几个一辆车过去,一起收拾布置一番。”

段氏便知道:“既然这样。我倒真是省不少力呢。又要于姐姐受累了。”

于氏忙道不累,一时又叹道:“若不是家里放不下手,我倒是想大家长期亲亲热热住在一处。我虽出身不好。却是一片真心待人,哪知这世上的人心最让人看不透,好心竟换了…”

段氏母女明白,于氏这是指丘若兰一事。

段氏母女二人一直身处在局外,虽不知详细情况,却也明白丘若兰在这里的行事不当,故此时。段氏笑道:“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故不免有看错了人的时候。但时日长了,谁好谁坏,大家心里便都有数。于姐姐做事,向来没的说。任谁不赞你做事公道的。”

于氏闻言便直笑不敢当,妯娌二人极有默契地避而不谈丘若兰之事,丘如意和丘玉娟在一旁,也只说新宅子有什么好玩好看的。

一时,听得旁边院里没了动静,于氏母女便告辞而去。

原来丘若兰见无论自己说什么,郑妈却不管端着个脸冷嘲热讽,心里也就歇了其他念头。

她倒是知道昨天之事不会轻易收场,也作了最坏的打算。毕竟她对于氏的脾气极为了解,今日见于氏果然雷厉风行,也是情理的事情。

丘若兰便面上也冷了下来。对正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的郑妈说道:“不必劳烦你亲自动手,我的丫头会收拾好的。”

郑妈冷笑:“若兰小姐不要如此客气,只指着你的丫头,还不知要收拾到猴年马月呢,马车可都给您备了,别耽误了时辰。家里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丘若兰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只好由着丫头婆子摔摔打打地收拾一气。

眼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丘若兰便要求去同王巧儿告辞,郑妈便笑道:“都道若兰小姐懂事知礼,以老奴看来,都是外人的谬赞。要辞别也该先同我们家夫人才是,到底这段时间带您见面,供您衣食住行的,可都是我们夫人。不过,话又说来,就凭若兰小姐所行之事,您还有脸面说同我们少夫人辞别的话?若是搁在老奴身上,见事情败露,早就羞得不敢见人了,若兰小姐果然非凡人。”

丘若兰原本知道以于氏的性子,势必不会见自己了,便想着同王巧儿见上一面,见机行事,再行挑拨之事,如今看来是不能了,必是于氏防着自己了。

如今被郑妈一顿说,丘若兰便冷笑道:“不知我昨天做了什么事,竟惹得郑妈妈在这里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见人。”

郑妈咋舌,她身为于氏的心腹,对昨天的事情,自是清楚的,心里亦是气愤不已。

故今天过来有意要羞辱丘若兰一顿,如今看来,是自己小瞧她,丘若兰脸皮之厚,真是不她能想象得到的。

丘若兰见东西都收拾好了,原本还想过去同段氏母女告辞的,但一想于氏早一步过去,自己再过去也什么意思了,于是从从容容跟着郑妈来到了二门上。

二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丘若兰淡然登车离去。

段氏听说后,便对女儿说道:“你以后还是少同丘若兰来往。母亲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还真没见象她这样没脸没皮的人。为了嫁入国公府,硬是耍心机挑拨别人一家子不得安宁,这也就罢了,更让人心惊的是,这事被发现后,寻常一个知书达理的年轻女子,还不得臊得难受,她却还能泰然处之,仿佛错的是别人,竟是一点羞耻惭愧都没有了。和她祖父相比,竟是青出蓝而胜于蓝,毕竟她祖父当年还要些脸面,不敢打南边回来呢。”

丘玉娟也不由长叹一口气,她只当丘若兰如何聪明,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除了一而再再三地破坏如意的名声,就没看到丘若兰有什么好的地方,若说是因为顾忌前世丘如意嫁给了安世诚,倒也勉强说的过去,但同为丘氏女,同宗姐妹坏了名声,难道她脸上就有光彩?

丘若兰因为前世同于氏的恩怨,是存心给于氏一家找不自在,但是丘玉娟却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在丘玉娟的眼中,丘若兰昨天的行为蠢不可及,为了让安世诚对丘如意落下坏印象,在还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就敢这样设计丘如意一家。这样愚蠢短视的,又岂有不失败的。

如今看来,丘若兰这个性情的,真嫁入国公府,怕如前世丘如意一般,未必能给家族带来好处,说不定还要连累丘氏家族呢。

如今丘如意怕是不能入安世诚的眼,丘若兰又是这样被送走,安世诚前后一想,必能猜出个大概来,只怕今生卢国公府与丘家联姻无门了。

不提丘玉娟如何恨丘若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说此时安世诚正在发急如何让母亲加快速度来丘家提亲。

原来昨夜安世诚亦是一夜未睡好。

一合上眼,安世诚便依稀看到丘如意仿佛在眼前,正凤眼微挑得意地冲自己笑。

如是几次后,安世诚干脆坐起身来,正儿八经地回忆丘如意白天的一笑一颦,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无有蕴含无限的含义。

安世诚认为丘如意在向自己下挑战书,挑战自己是否能遵从当年的约定,是否敢拍着胸脯保证今生不纳妾侍。

安世诚越琢磨,越认为得赶紧上门求亲,不然时间长了,她不说自己这边有缘故,只当是自己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才会拖延那些时日。

于是天一亮,安世诚便到母亲那里打探消息。

卢国公夫人倒是记得自己那日所说的话,派人前去打听丘如意的一切,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得了些消息。

丘如意虽然恶名在外,但真细究起来,大多不过是人云亦云,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劣迹,况且卢国公夫人和丘如意如此也多有接触,倒是觉得她本人也没有自己最初认为的那般平庸不堪。

安世诚听出母亲的意思,心中暗喜,他就说,他安世诚看中的人,怎么可能差得了。

安世诚便催母亲快些去提亲,卢国公夫人却还想再观察些时日,便说道:“姻缘大事关乎着你一生的幸福,马虎不得,再过几日也不迟。况且咱们怎么能大喇喇地就去提亲呢,总要先找人过去试探一下,万一那丘如意定下亲事了呢。我可是听说,她这次来京城,主是为了解决亲事而来的,王家有好几家都著意她呢。”

安世诚被母亲的一席话说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倒是知道王连君也曾有心求娶丘如意的,幸好昨天被丘如意给吓退了,现在听母亲说,还有人家看上丘如意,心里便发起急来,如果丘如意真订下亲事,他这边可要怎么办?

偏安世诚早就说了,亲事一概听父母的,况且又怕父母知道自己昨天去了丘家,今天就跑来逼着去提亲,让父母心生误会,此时竟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口了

卢国公在旁看见儿子有口难开急得脸红的窘样,心里暗笑儿子在这里假正经,到底看不过去,笑问妻子道:“你可想好,到时请哪位夫人过去提一句亲事?”

卢国公夫人便叹道:“这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要找个都有些交情又嘴严方正的夫人,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出来。”

卢国公便道:“不用想了,你们妇人家做事就是墨墨迹迹的,实在不行,我这两天叫过丘荣来说一声,能和国公府结上亲事,是丘氏梦寐以求的,谅他们也不敢回绝。到那时,也不用找中间说和的人,直接叫官媒上门就是了。”

第一二二章 轻松化解

卢国公夫人听了丈夫的话,不由笑道:“老爷果然威风,难不成真准备以权压人,强逼他家同意亲事了?”

卢国公闻言,看着儿子,神情颇有几分自傲:“诚儿的品行才能可是太后皇上都嘉奖过的,人也长得仪表堂堂,咱们家门第不低,在这大楚朝里,还真没有配不上的女孩儿,那个丘如意也不过尔耳,还怕配不上她吗?保管一说就成。”

卢国公夫人便嗔着丈夫道:“既然诚儿如此优秀,你就不怕委屈了诚儿吗?”

卢国公闻言看一眼儿子,安世诚被父母一通夸,此时正不好意思地低头站在一旁。

卢国公便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门亲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娘俩在嘀咕,多少年了,还没个定论,况且太后还在那时看着呢,赶紧订下来吧。只要那姑娘品行好,样貌中上,也就可以了,诚儿已经不小了,别耽误了抱孙子。这事就这么办了,我这两天会找个时间和丘荣好好说道说道,你就等着派官媒人上门提亲就是了。”

卢国公夫人细思丘如意虽不算最好,却也是个出色的,如今丈夫把儿子亲事一手抱揽下来,便也由着他去了。

安世诚到底还是不放心,寻了个空,到书房去旁敲侧击,问父亲何时去对丘荣提亲。

卢国公便放下手中的书,道:“你着什么急,今天怕是来不及。不如我明天过去说。”

安世诚红了脸,支吾道:“儿子倒也不着急,只是想着当年曾为报恩而许下结亲之事。如今丘氏女儿也大了,咱们只管这样拖着,拖到她订了别人,总归于心有愧,倒不如去提一句,成不成也算咱们遵守了承诺。”

卢国公看着儿子明明心虚,却强作镇静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安世诚不知何故。越发紧张的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了。

卢国公停住笑声,说道:“当年丘于氏已经拒绝的亲事,至于你对丘如意的承诺,丘如意必是不记得了。就连丘于氏也只当你小孩儿说着玩的,再不会想到要让你履行诺言的,所以许诺一事,也就那么一回事,还用不着你紧张成这样,看来你必是见过那个丘如意了,不然绝不会这样上心的。”

安世诚慌忙否认,卢国公一摆手,笑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那点小心思,我岂会看不出来。也就是你母亲,还以为你一直是那个不会撒欢的小孩子。这才不会多想。”

安世诚不好反驳也不好承认,只管陪着嘿嘿干笑了几声,又正色解释道:“不瞒父亲说,儿子倒确实见过她几面,但绝对清白没有私情。”

卢国公不以为然,说道:“有没有私情的。有什么相干,我相信我儿子的品行。你能看上的人,定不会差到那里去的,就是将来有不妥当之处,相信你也能将她教导好了的。”

安世诚忙称是,父子二人又闲说几句话后,安世诚便要告退,临时走,想了想,又再一次对父亲申明:“儿子与丘如意虽见过面,也吵过几次,但确实没有私情。”

卢国公注视着儿子好一会儿,笑道:“我明白了。你们之间确实没有私情,但你绝对是动了心了。”

安世诚开口想要解释,但目光触碰到父亲的眼睛,到底没发出声来,半天说道:“或许吧,但这是儿子自己的问题,绝对和丘如意无关。”

卢国公无奈地按一按额头,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

安世诚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卢国公看着儿子的背景,摇头笑道:“这小子,也不知性子到底随了谁,这样别扭。”

安世诚回到房里,却着实激动不已,夜里睡不着,脑中满是如何改造丘如意成为一位真正的淑女的计划。

丘如意对此一无所知,夜里倒是因为丘若兰的离去,睡了一个好觉。

天亮后,丘如意梳洗完毕,吃了饭,便陪同母亲一起去了段氏母女租赁的宅院。

虽然宅院不大,倒也有其小巧雅静之处,段氏却不太满意,因为她看中的另外一套,偏丘玉娟极不喜欢,便也只好改选了这里,但在收拾宅院时,口里便不免带出几分来。

丘如意没想到丘玉娟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这半年来,她眼中的丘玉娟永远雍容大度,聪慧懂事地完全不象十几岁的小丫头。

丘玉娟看出丘如意面上的惊讶,她之所以舍弃那宅宅院,是因为不想在那里再遇着安世平,当然这个理由怕是连母亲都不能说的,更加不能对丘如意说了。

丘玉娟便笑着对丘如意解释道:“那处宅院不仅每月租金比这里贵了近一倍,虽然宽阔,但家里人口少,不免显得冷清,尤其是这几个月只有母亲和我在这里住,越发冷寂了。倒是这所宅院,价钱公道,布置也显得极温馨,虽小了些,却也够我们家用的了,再说了,又临着伯父和你们家,有什么事也能有了照应。”

丘如意点头,心中直叹,她就说丘玉娟不是自己这样意气用事的人,做事必然前后左右都考虑周全的,如今听她这一解释,自己果然猜得不差,以后真该向她好好学习。

忙活了大半天,终天在申时前,将家什都理了个大概来,于氏这才带着女儿回了家。

一到家里,母女着实歇息了好一会儿,这才让送丘若兰回顺阳城的仆妇进来回话。

那仆妇便回道:“昨天若兰小姐上车后,态度温和,一出了京城,还笑着和奴婢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所以这一路上倒是顺利。只是到了顺阳城,若兰小姐要去安保堂买着丸药,奴婢想着也没什么要紧的,况且都到顺阳城地界,倒不好拘着她,也不好还没送到家就撇了她去,所以就陪着一起过去了。”

于氏原本正拿碗盖轻轻拨动茶汤,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凝神看向窗外。

丘如意见母亲如此,心知必有文章,便也低头皱眉思考,心中闪过几个念头。

那仆妇见主母如此神态,只当自己差事办砸了,忙请罪道:“奴婢错了,不该没到家就让她随意走动。”

于氏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心中叹了几叹,对那仆妇说道:“这事也不能怪你,她到底是主子,又是个大姑娘家的,能说能笑,也不能捆着绑着,若真不答应强拘着她,还不知她又出什么妖蛾子呢。你接着往下说吧。”

那仆妇便起身,又说道:“后来她到了安保堂,指名叫了安保堂里最好的郎中,还买了些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这才往家里赶去,等到了她家里,奴婢去给菡夫人请了安就回了咱家。今天一早也没见那边有什么动静,所以就赶着回来复命了。”

于氏听那仆妇讲完,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丘如意便疑惑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借口那边婶娘身体不适,来解释她提前一人回顺阳城的原因?只是平白无故地带回个郎中回去,也不怕诅咒了她的母亲?”

于氏点点头,她心里亦是如此猜测的。

顺阳城虽不大,还大多是丘氏族人,但不泛三姑六婆嘴碎之人,不然丘如意当日也不会被人说那般。

如今丘若兰好端端地,突然被丘家单独送回家,没有丘如源护送,甚至没有得脸的管事,只是寻常内院的仆妇送回来,担保那些人能就此编排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出来,丘若兰的名声也就坏了大半了。

其实这也是于氏的目的,于氏懒得和丘若兰对质,说不定到时反被她咬一口,但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所以她才用了这招借刀杀人,但如今看来,竟被丘若兰轻轻松松给破解了。

于氏敢打保证,不出几天顺阳城的众人便知道,田氏不过是偶感小恙,侍母至孝的丘若兰一听说,便撇了京城的繁华急忙赶回了家,说不定到时,有人反而还要苛责自家怠慢了她,竟只派了几个寻常仆从来送她。

丘如意便叹道:“她倒是做事果感,也不回去和她母亲商量,就带了郎中回去,也不怕被拆穿了。”

于氏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她又肯大手笔买药,郎中岂有不配合的道理。如果她先回了家,再去请郎中,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才气得她母亲请郎中呢。”

丘如意心中不由暗暗佩服丘若兰,叹道:“她果然是个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