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有理有据有情有义的,我为什么不答应。原来在你心里,爹还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唐驸马逗他,“更生气了,再罚你多跪一个时辰。”

“唉呀,怎么能这样啊。”唐墨嗖的蹦起来,抱着他爹说,“以后有事我先跟爹你商量就是了。”

唐驸马摸摸他的头,“那可说定了。”

“嗯,说定了。不过爹你可不能急,得耐心听我说,也不能动不动就骂人。我要有理,你就不能阻我。要是我娘不答应,你还得替我说服我娘。”唐墨立刻提了一堆条件。

唐驸马无奈,“好吧好吧,谁叫我是你爹哪。”

“那我现在有事,我先出去了。”

“去吧!臭小子,带上随从!”

唐墨高高兴兴的辞了父亲,就出去办自己的事了。望着儿子连走带蹦,时不时还要跳起来打一下槐花串的模样,唐驸马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大舅不是外人,我也希望在我儿子心里我是排第一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PS:先前没补的那章补上~安之没有真正的少年期,让小宝补上吧~~~~早安~~

☆、二五三章

陈简与唐墨的加入令穆安之的形势大为好转, 毕竟, 先前穆安之的封地一确定, 朝中官员十之八.九都对这位威仪渐起的殿下避而远之, 宗室更是将穆安之评选为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封地最差的藩王之首。

但是,谁也没料到穆安之突然打出这两张牌。

陈简是今春春闱金榜状元, 唐墨则是千年世族唐家嫡系, 他还身兼世族与宗室共同血统, 略懂些的都知道这位是凤阳长公主的小儿子, 自幼在宫里养大的。纵不及长兄贵重, 也是个极尊贵的小公子。

这两人的加入让不少视穆安之为一张死牌的家族开始重新审视穆安之。

晋国公夫人就开始为儿子的前程头疼, 她与李玉华交好, 这几年没少得李玉华的好处,连带闺女也跟着沾光不少,得以在太后跟前露露脸, 晋国公夫人的儿子也在刑部当差。官职不高,却是正经实职, 比起三殿下身边杜长史、胡安黎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及,但也是个踏实人,得以历练。

如今三殿下要就藩,晋国公夫人早在三皇子妃自河南回帝都就开始打听, 原以为藩地怎么也不会真的搁在北疆, 两湖亦是繁华地界儿,倘三殿下去两湖之藩,她家孩子多, 谴几人跟了去,哪怕打打杂,也能跟在藩王手下寻个差使的。

结果,三殿下竟是要去北疆。

三殿下这一走,刑部那里少了个天大靠山,以后儿子升迁怕要另寻门路。晋国公夫人叹口气,再清点一遍榻上的礼物,北疆路遥,大物件就算了,粗笨不好携带,晋国公夫人托人到药铺寻了些上等药材,打算送给三皇子妃,也是她的心意。

一阵清香馥郁的花香萦萦而来,晋国公夫人抬眼,见闺女捧着一盆半开的茉莉进来,“怎么又去弄这些花草了,过来跟我瞧瞧这礼单可使得,咱们明儿往你三婶婶那里寻她说话去。”

穆惜今捧着花给母亲看,“又不是立刻就走,这花儿正当时,我送去给三婶子薰屋子。”将花交给丫环,穆惜今也过去看母亲备的礼,参就有三种,人参、红参、党参,还有黄芪、灵芝、雪莲、当归、何首乌、龙眼肉、黄精、石斛、鹿角胶、阿胶、龟甲胶、牛黄等物,都是很贵重的药材。

这礼备的实诚。

穆惜今道,“北疆地理偏僻,的确是多备些药材好。娘你也别光备药材,给大哥准备些出门的衣物行礼,也得安排几个妥当随从才好。”

“什么出门行礼?”晋国公夫人正收拾药材的手一愣,心下有些不好感觉,“你大哥要跟三殿下去北疆?”

“是啊。大哥还没跟你说么?”穆惜今接过母亲手里的匣子,扣上铜锁扣锁好,“连陈状元那样的人品,唐公子那样的出身都愿意跟三殿下到北疆吃苦,大哥也想跟三殿下一道去。”

晋国公夫人先是有些急,听到陈状元唐公子的名儿,那急便是一缓,脸色总算好了些,嘴上抱怨,“这样的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说问过你了。”

“我没答应啊。”晋国公夫人小声说,“北疆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何况如今世道不太平,三殿下去趟河南都能遇着刺客,北疆那老远的地界儿,我怎么能放心?”

“三殿下跟三婶子哪个不比咱们尊贵,他们能去,咱们就不能去了?”穆惜今道,“我也想跟三婶子去北疆。”

“你去做什么?”晋国公夫人登时急了,“不行!”

“娘你听我说。”穆惜今握住她娘的手,“娘也知道,咱家虽是宗室国公,也就是个虚衔,这些年,家里都是靠娘你操持才勉力维持。这几年,咱们日子过得顺遂,皆是因三婶子肯提携咱们。这做人,得有良心。”

“我知道娘你也晓得三婶子待咱们好,这才备下这许多好药材。如今我也大了,不怕羞的说一句,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凭咱家现在,亲事怕要往三流人家去寻,我是不大甘心的。总归是嫁一场,我想跟着三婶子到北疆去看有没有好机会。”穆惜今说。

晋国公夫人吓的手直哆嗦,“那北疆都是戎狄之人,能有什么好机会好人家?你可别傻了,就在帝都安安稳稳的寻一门亲事吧。难不成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到北疆找个野人做婆家。”

“看娘你说的,三婶子的层面不比你高,我就跟在三婶子身边,有好亲事的机率总比在帝都多。”穆惜今道,“再说,就是不论亲事,跟着三婶子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我还能照顾大哥,我们彼此也是个帮衬。”

“不行不行,我再不能放心的。”

“娘你只管把我托付给三婶,三婶身边丫环虽多,那是下人,我这样的晚辈是没有的。三殿下可是柳娘娘之子,心在社稷。大哥跟去难道不是想搏前程?我这也是一样的,既能帮着三婶子做事,倘有要联姻之事,他们必能想到我。”穆惜今目光灼灼的望向母亲。

晋国公夫人纵一向心高些,也不过是想给丈夫儿子讨个好差使罢了,如今却是叫闺女吓的浑身发抖,晋国公夫人哆嗦着,“这成么?没有父母帮着相看,万一是不体面的人家,如何是好?”

“娘你这都想哪儿去了,我也是国公之女,难道三殿下三婶子会让我嫁不体面的人?”穆惜今道,“必然是他们看得上的人,这样的人,绝不会差。不然,岂不令手下寒心。”

晋国公夫人叫闺女说的六神无主,左右瞅瞅,也没个着落,她道,“还是跟你爹商量一声。”

“爹这些天在娇红那里,你找他商量?他恨不能把我许给个商家好多赚些聘银,他多买几个娇妾爱宠。”穆惜今意志力强悍,“娘你一个字都不要跟爹说,就说我跟三婶子情分好,一道去北疆见识见识。”

“我跟你舅舅商量商量。”这没个商量,晋国公夫人是过不了日子了。

穆惜今道,“不从夫便从子,跟舅家也说不着,等大哥回来咱们一道商量便是。”

所以,当晋国公夫人把儿女相托时,李玉华甭提多惊讶了。

李玉华将此事告诉穆安之,穆安之道,“晋国公寻常,这一儿一女倒是个好的。”与李玉华道,“惜怡那里就进属官队里,惜今正好跟你做个伴,这是正经侄女,别外待了她。”

“我怎么会外待她,我们一直要好。”李玉华就是有些想不透,“惜怡还罢了,跟着咱们搏前程,惜今跟去做什么,前儿我还听她娘絮叨起她的亲事呢。”

穆安之端起茶吃一口,悄与李玉华道,“你怎么不开窍,这就是把闺女托给咱们了,以后惜今成亲嫁人便是咱们的事。”

李玉华震惊的不行,“这哪儿成啊。”女孩儿成亲嫁人是大事,她不能替晋国公府做主啊!

“怎么不成?常见的事。譬如常有大户之家养育族女或是亲戚之女,还有义女义子,既是为了显着彼此交情好,也是一种联姻方式。”穆安之举例,“远的不说,小宝不就是在宫里长大,他的亲事就是陛下指婚。一个道理。”

“这怎么一样?”

“就是一样。”穆安之道,“你常看《明圣皇后传》,明圣皇后也会把喜欢的女孩子留在身边教养,日后指婚的多是明圣皇后看好的人家。晋国公夫人把闺女送到咱们身边,以后有好人家说给惜今,也就不枉咱们两家交好了。”

叫穆安之这样一说,李玉华也就转寰了过来。

李玉华道,“这些事我就是在书上读过,亲自经历还是不一样。”她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说,“我总觉着跟利益交换似的。”

“这你就想多了。便是利益交换也是两相情愿,你不是看谁家闺女好谁家小子好还爱给人家作媒的么,都差不多。”穆安之也是两辈子第一次经这样的事,李玉华拿不准的事,穆安之就不能露怯,不然岂不俩人都没了主意。穆安之道,“多经经就好了。”又与李玉华道,“惜今身份不一样,她是宗室女,其父爵位也不算低,咱们得另眼相待。”

穆安之沉吟着,“晋国公夫人一向乍乍呼呼,不像有这样见识的人,穆惜怡挺稳重,也不是一等一的人才,谁给晋国公家出的这主意?”

“肯定是惜今自己的主意,她一向要强的。”李玉华对穆惜今还是很了解的。

穆安之眼眸微眯,面露嘉许,“是个好丫头,她既这样要强的心,说不定还真能派上大用场!”

对于穆惜今这样对野心不加掩饰的性情,穆安之李玉华都很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就俩字:爽快!

李玉华甚至都后悔没有跟那些打秋风的落魄宗室好生相处,不然,还能多淘澄几个有志向的闺女一道去。

李玉华不喜欢那种强制牺牲类型的联姻,如果彼此愿意,大家都能收获好处,联姻是增进彼此关系的重要手段之一!

不说旁人,便是李玉华自己,当初听闻赐婚穆安之,不也是打听了穆安之身体健康脑袋正常后便立刻与许家人来帝都待嫁了么。

有野心的人,都是甘愿冒一点风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二五四章

穆惜今真正投在李玉华门下, 李玉华待她的态度立刻不同, 以往穆惜今就常替李玉华往大户人家铺那白家布的销路,凡有分润提成, 李玉华从不亏待。

现在,李玉华到慈恩宫给蓝太后请安也带上她。

与晋国公夫人在慈恩宫敬陪末座时不同, 李玉华挽着穆惜今的手介绍给蓝太后知道, “皇祖母还记不记得惜今?”

“这我能忘,晋国公家的四姑娘,”眼睛往穆惜今头上的鹊登梅钗子上一看,笑道, “我记得这钗是那回跟她娘进宫时给她的, 内务司奉上来的新巧花样,果然适合女孩子带。”

穆惜今起身又对蓝太后福了福, 李玉华笑, “我与她娘晋国公夫人一向要好,阿今比我小两岁, 我们也很谈得来,这次去北疆,阿今跟我同去, 跟我做个伴, 也去见见外头世界。”

蓝太后何等样的政治敏锐, 当下对穆惜今另眼相待,赞道,“上次我看这丫头就不同寻常闺秀, 是个好姑娘。”与穆惜今道,“你娘跟你婶子就像亲姐妹一般,以后在叔婶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有事只管跟他们说,凡事,只有你好,或只有他们好,都不算好,必是两相都好,才算好,才是长久的好。”

穆惜今咀嚼着蓝太后后头这话,心下大为敬服,立刻道,“是。娘娘的教导,我都记在心里,一世都不能忘!”

蓝太后慢慢的问她平时可读什么书,在家都做哪些事务,心里慢慢满意,晋国公府不算富裕,晋国公夫人也不是有大才干的,但教养儿女很用心,是给女儿请过女先生教导的。穆惜今自己也爱读书,跟外头秀才比不了,但读过经史、写诗填词也来得,要说才女有点牵强,却也管家理账都使得。

关键是自己知道上进,天生的野心勃勃,还不怕吃苦,主动自愿跟李玉华去北疆谋前程。真是块好材料,蓝太后就喜欢这种对自己人生有所主张的女孩子。

蓝太后看李玉华,好眼光。

穆惜今会成为一个很有用处的姑娘。

有用处。

这朴实的三个字是蓝太后对于一个人很高的赞美。

有用的人。

才有价值。

有价值的人,才不是废物。

接下来就是李玉华同蓝太后商量着把织布作坊捐给慈恩会的事,蓝太后想了一下,“你们往北疆去,按例有二十万两的就藩银子。可北疆不比关内,二十万银子能做的太有限了。这几年,怕你也没存下多少家底,这作坊不如由我暂且照管。”

李玉华道,“皇祖母疼我,我说捐给慈恩会是真心的。此去北疆,再回帝都就不知是何时。织布作坊去年刚建了些房舍,今年又招了织工,一年的流水约是五十万左右,净利也有二十几万。没有我们就藩,家业还要皇祖母帮忙看着的理。何况,我这也有私心,织布作坊一直是严琳照管,您依旧把作坊的事交给她,每年作坊的出息做善事,也是我的心。再有,作坊里也有三五百号人,多是女眷妇人,女人在这世道求生艰难,有这么个地方做工,就是她们赖以为生的生计。至于到北疆的花销,皇祖母只管放心,我总有些私房。刚成亲时,常叫三哥找您或父皇借钱,是怕他不知道生计艰难,我也有私心,得让他知道我的辛苦。其实我们府没差过钱,再者,有我在,到哪儿都能跟三哥把日子过好。”

蓝太后直笑,爽快应下,“你既心里有数,这作坊我就接下了。”与穆惜今道,“这过日子就跟你三婶子学,再错不了。你看看你三叔叫她管的,除了一门心思当差,全没半点奢侈嗜好。”

李玉华笑,“这主要是皇祖母教导的好,倘是那样败家性情,我再有本事也是本性难移。三哥本来就好,一等一的男儿。”

蓝太后中午留她二人一道用膳,待李玉华告辞时,蓝太后赏穆惜今两匣子好首饰,让她以后有空只管跟李玉华进宫来说话,心下想着,以后待晋国公夫人还要更亲近些才好。

蓝太后还是私下给了李玉华一笔不小数目的私房,让她拿着花用。李玉华还收到了楚世子妃的厚礼,这位与蓝太后同辈的世子妃,在帝都宗室很受尊敬,这次来既有李玉华夫妇要就藩的看望,也私下有事相托。

楚世子妃是带着儿媳妇一起来的,“这次陛下给殿下拨的五千亲兵,俱是自禁卫军选的人,我家那小子有幸入选,他职司不高,官居五品武节将军。差使上的事我不大担心,他当差这些年,也没见有过什么差错。就是有件事,想厚着脸皮托给娘娘,不知娘娘的意思。”

楚大奶奶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爽俐人,李玉华很爽快,“你事儿还没说哪,什么事要特意托付我。要说照看大兄弟,这不用说呀,咱们自不是外人。”

楚大奶奶道,“这自来有规矩,军中不可带女子。我家这小子,刚成亲,他如今也二十五岁了,本就成亲晚,我就想请娘娘看在我这做娘的苦心上,能不能带上我家媳妇,随在娘娘身畔,娘娘倘有个端茶递水的差使,只管使唤。平日里说话谈笑,那孩子也是使得的。”

“没听说你们府上办喜事啊?”李玉华道。楚世子辈份家,又掌宗人府,在宗室中德高望重,他家的喜事,没有不给三皇子府派喜帖的理。

楚大奶奶尴尬的紧,楚世子妃看媳妇一眼,“娘娘不是外人,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原是要办,结果庆哥儿叫那狐媚子撺掇着闹了一场,把世子都给气着了。阿瑶是庆哥儿二舅家的闺女,他二舅去的早,阿瑶自小就在我跟前儿长大,实在是个好姑娘。喜酒虽暂且未摆,婚书已结,阿瑶就是我家名正言顺的孙媳。”

楚世子妃家这亲事有欺负弱女之嫌,但说来穆庆是楚世子的嫡长孙,楚世子家是亲王爵,就凭楚世子这把年纪还在帝都居住,还兼宗正之位,一向与皇家关系良好,以后袭爵多半能平级袭爵的。

爵位到穆庆这里,起码是个国公。

听着这位阿瑶姑娘,自幼丧父在姑家长大,姑家以嫡长子相许,不算委屈。前提是穆庆与外室舞女情比金坚在帝都城可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既结了亲事,李玉华一口应下,“有婚书我就放心,自来名不正言不顺。叔祖母只管把阿瑶送我这里来,我必把她照顾好。”

楚世子妃与楚家大奶奶千恩万谢,放下礼物,方则离去。

内眷之事就有见不完的人,收不完的礼,李玉华一向能张罗,都觉着有些疲倦。外头男人们那里相较而言反轻省些,如陈简唐墨都有家里操心,杜长史还收到他哥派给他的管事一个,倒也不是旁人,是杜长史自小到大的心腹小厮挽月的爹。

杜长史都说,“叶叔你这把年纪,还要跟我出这趟远差,我心里真是心疼的很。您不用去,有挽月就行了。”

叶管事笑,“属下有幸得二老爷叫声叔,属下其实跟大老爷同龄,身体还成。大老爷把二老爷托付给属下,属下焉能不尽心。挽月一向胡闹,有属下在,他还稳重些。”

杜长史心说,感觉真像多了个奶妈。

可他大哥给他的人,他还不能不要。

杜长史出行的一切事务,都是叶管事料理,连带寻香的媳妇孩子,叶管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杜长史都怀疑叶管事是不是看上人家李氏,想说李氏就是名义上的寡妇,其实人家男人还在啊,叶叔你可别表错情啊。

杜长史心里正吐槽,就见前头扰攘,隐约是个熟人。杜长史拍马过去,正赶上朱阅一记大耳光把个略眼熟的年轻公子抽的原地倒退三步,杜长史眼见那公子半边脸如同吹气般肿出五个血红巴掌印,立知要糟。男人等闲是会让着女人一些,但若这女人真不给男人面子,真正有风度的几近于无。

杜长史自马上鹏鸟般跃过,正拦住那年轻公子挥舞起来的手臂,此时也想到这年轻公子的来历,晋王家的世子。杜长史握住晋世子挥起的手臂,“原来是世子兄,这是怎么了,当街要打妇道人家不成。”

晋世子要夺回手臂,杜长史握的钢筋铁铸般动弹不动,晋世子只得恨恨的放下手,摸了摸唇角,见有血,双眼中火星乱蹦,“一介商家女,敢对藩王世子不敬,杜长史不是在刑部当过差,倒是给我说说,这大不敬的罪,应怎么判!”

“放你娘的屁!你大街上敢对良家女眷拉扯不清,我这就要告宗人府,倒要看看宗室藩王是不是就能欺凌民女!”朱阅怒,“我就是出家为尼也绝不会给你做小,我朱家万贯家财,就是捐给朝廷,也绝不会有一个铜板进到你晋王家的私库!”

杜长史望向晋世子,惊,“世子兄现在手头紧?”

晋世子气的脸色煞白,骂杜长史,“你是不是傻,这贱人的话也能信!”

杜长史神色淡淡的笑两声,“本官传胪出身,我要是傻,你这没功名的是什么?”与晋世子道,“朱姑娘的父亲是陛下明旨嘉奖过的,要是你们撕扯不清,我送你们到宗人府去,让楚世子他老人家给判判。”

“不劳你一介皇子府长史操心!”晋世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朱阅气得脸色铁青,上前跟杜长史道谢,杜长史看她衣袖似被拉扯过,想也难怪朱阅翻脸,这丫头本就辣辣的。杜长史示意,“上车吧,我送你家去。”

朱阅这事十分气恼,自打去岁出了父孝,来她家说媒的媒人简直能把门槛踏平。朱阅没婚嫁的心,便都婉拒了。

今年自打她小叔中了进士,说门的档次倒是上去了,有许多书香门第也开始打听她,朱阅也没应。麻烦的就是这些豪门宗室,蓝公府的三老爷想娶她做续弦,这事虽有些麻烦,朱阅不愿,估计蓝公府也没大相中她,便过去了。如今不知哪里来的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晋王世子,必要纳她作妾,把朱阅气的不轻。

朱家不愿,倘是明理的,自不会纠缠。这晋王世子不一样,亲自上手拦朱阅的马车还敢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终于把朱阅惹火了。

朱阅回家换身衣服,出来跟杜长史说话,杜长史与朱阅认识好几年,杜长史倒是劝她,“你也老大不小,还是说个婆家,等嫁人了,就没这些烦事了。”

朱阅原把晋世子的事压了下去,结果,杜长史提到她的亲事,朱阅不禁心烦,“要是有好的,我早嫁了。这不没好的么!”

杜长史虽然在他哥跟前是死都不肯认输的,但对女孩子一向好性情,心下觉着好笑,问朱阅,“那什么样是好的,你说说看,趁我在帝都,倘有合适的我介绍给你。”

东穆民风一向开放,先时还有王妃改嫁的事,故而对男女之事,大家并不讳言。像穆惜今那种,我就是想跟着三婶子去谋个前程,野心坦诚的说出来都不算啥。再加上朱家商贾之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朱阅道,“起码得我看着顺眼吧。”

“啥样的你瞧着顺眼。”杜长史不自觉打量朱家这园子,花草奇石恰到好处,微风起时,有淡淡花香袅袅而来,端起茶盏呷口茶,盏是用久的老瓷,古典雅致。朱家虽是商贾也是几代经商,家资富足,又是皇商,难怪会引得些有名无实或是贪鄙之人眼红。

朱阅看杜长史一眼,没说话。

杜长史多么明敏的性子,立刻来了精神,打听,“你真有相中之人?谁啊?我认不认识?倘我认识,我帮你去说说。”然后,他又道,“咱们可不是外人,你时常出入皇子府,是娘娘身边的得力之人,我在殿下身边辅佐,在邺城时,你助我颇多。说来,我长你几岁,你也别害羞,唤我一声兄长也是使得的。”

朱阅心烦,“没什么。说了也白说,我是配不上人家的。”

“我不信,除非皇子贵胄,要不凭阿阅你这相貌人才,只有人配不上你,哪儿有你配不上人的?”杜长史觉着朱阅挺好,虽然不似他大嫂那样贤惠,但也很能干,就是有点辣辣的,也很可爱。

朱阅横他一眼,“你怎么叫我名字啊?”

“咱们都这么熟了,我叫你阅妹妹,你叫我杜哥哥。”杜长史心说,倒跟他家殿下和娘娘似的,一个三哥一个玉华妹妹……呃,杜长史悄悄瞥朱阅一眼,可不能跟这丫头说,不然要吃耳光了。

杜长史还挺爱打听,“到底谁啊?你要当我是你哥,就跟我说说!我也帮你参祥参祥。”

朱阅叹口气,低头喝口茶。

“你真是有心仪的人了?”杜长史问,“到底哪个?我认不认得?快跟我说说。”

朱阅看着杜长史,“你。”

杜长史一双凤眼瞪圆,就见朱阅望着他的双眼,“我心仪的人,是你。”

朱阅起身,风中负手而立,夏风拂过她的额发,露出光洁额头。她道,“原本我非常讨厌那些看不起女子的男人,你时常大放厥词,什么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之类的屁话,我还在娘娘跟前说过你的坏话。娘娘说你当差很用心,才干出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你的,大概是那次你在街上遇刺,挥剑而战的样子英武极了。”

“很奇怪吧。我家商贾出身,我竟敢心仪你这样的人物,听说你退了的那门亲事都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我就是心仪你,在邺城时,我是听说你留在邺城,才会留下,想或者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地方。”朱阅道,“我心仪的人,就是你。”

朱阅眼眶微红,“我怎么会心仪你,天堑之别。”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二五五章

第二五五章

日落西斜, 门房远远跑上前,帮大老爷牵住马,杜尚书的脚刚落地, 就听门房回禀, “二老爷回来了, 刚还问大老爷何时回哪。”

杜尚书眼皮猛的一跳,他按了按眼皮,落衙前就时不时的蹦一下,他就觉着可能有事, 果然有事。杜尚书阔步回房, 刚进院儿就听到屋里传来的热闹笑声,挑帘子进去, 就见一屋子儿女不知说什么都在笑, 杜长史坐在大嫂子身边儿笑的最欢。

杜尚书刚要问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杜长史见他哥回来立刻跳下炕, 握住他哥的手,一脸热切期盼,“哥你可回来了,我有件特别要紧的事跟你商量!”

“可是把你给盼回来了。”杜大太太笑道,“阿锋等你好一会儿了。”

“什么事这么要紧?”杜尚书坐在杜长史腾出的炕沿,女儿杜姑娘孝顺体贴的的端上茶。

杜长史伸手截过那茶,一手去挽他哥的胳膊, “我给哥你端着茶, 咱们去书房说。”

“去吧去吧。”杜大太太笑与丈夫道, “我都问他好几回, 都不说,要等你回来先跟你商量。”

杜尚书也猜不出有这样要紧的事, 不过,还是被弟弟连拖带拽央求着去了书房,杜姑娘还说,“真不知什么事这样急,看小叔那样,片刻都等不得的。”

杜大太太笑,“那必是急事。把上回你小叔拿回来的老绍黄提前烫上,晚上吃正好。”

杜姑娘应一声,到厨下去看晚饭了。

一到书房,杜长史先服侍他哥在临窗读书的小炕上坐了,再殷勤备致的将茶放到他哥手上,“哥,你喝茶吧。”

杜尚书这茶就有些喝不下去,他上下打量弟弟一眼,自来就是闯了祸就格外会巴结。祸闯的越大,越是体贴的不得了。

杜尚书把茶放一畔,问他,“到底什么事?”

平时有什么事,杜长史都是大大方方的说,这回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垂着眼睛,揉捏着腰间玉佩,想到这穗子还是阿阅妹妹在邺城时给我打的。那是他赈灾的时候,地方穷,什么样的人都有,叫人撞一下,就把玉佩扯了下来。杜长史的武功自不会叫个小贼抢了东西,把玉佩夺回来,上头的穗子有些脏污,他就不愿意带了。

他出门都是带小厮,挽月旁的事都成,打穗子就不会了。

朱阅知道后要了这玉佩去,说是让丫环给他换个新的,杜长史也没留意,如今想想,阿阅妹妹这样心仪我,肯定是她亲手打的啊。

杜尚书看他突然扭捏起来,立刻心生不好,问,“女人的事?”

杜长史脸颊有些烫,点点头。

杜尚书眼皮猛的又跳一下,试探的问,“你在外不检点了?还是有人了?”

杜长史瞪他哥,“想哪去了!我是那样人么?”

杜尚书道,“你表现的就像那样!脸红什么!到底怎么了?”

杜长史唇角翘啊翘,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涩,“有个姑娘,今儿跟我说,特别心仪我。”

杜尚书还等着下言,结果,没了!

杜尚书不死心的问,“就这样?”

“是啊。还要怎样啊!”杜长史轻咳一声,站起身,“我一时惊呆住了,可看她的样子,是特别心仪我。我以前也没遇到这样的难题,大嫂子是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个,我就想问问大哥,你觉着怎么样?”

我都不知道这姑娘是谁?我能觉着怎么样!

好在不是偷摸置外室抑或沉迷女色之事,杜尚书虽觉着主动跟男子示好的女子有些太过外向,毕竟弟弟立刻就找他回家商量了。杜尚书耐下性子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家住哪里?”

“就是我们娘娘身边很得用的朱姑娘,朱阅,她爹是有名的皇商,朱景。哥你知道吧?”

杜尚书松口气,门第虽低,也是个正经门第。

杜长史不用他哥问,就哗哗的往外倒,“上回一起跟着殿下赈灾,她联络了好些粮商跟着一起去的,在邺城时还帮我不少忙。我没往那上头想,她今天跟我一说,我才知道,哎,原来她早就心仪我。”

杜长史翘着唇角,“其实哥你也不一定能明白我的心吧?你成天板着个脸,跟大嫂是媒妁之言才成的亲,你怎么能明白被一个好姑娘全心仰慕的感觉呢?”

杜尚书就想给他两巴掌。

杜尚书道,“是啊,仰慕你的人也不只朱姑娘一个吧?你怎么单找我商量她的事?”

杜长史感慨,“仰慕我的人是很多,可多是冲着咱家的门第大哥你的官位要不就是我的功名来的。原本这也没什么,可那些小姐们看着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起来就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要不就是娴雅大方端庄沉静,娶李家跟娶张家的有什么不同啊。”

杜尚书问,“看来朱家的不同?”

“有点辣辣的。走路像风似的,说话特带劲。”杜长史悄悄跟他哥说,“以前还在娘娘面前说过我的坏话,后来被我的风采所折服。悄悄喜欢我一年多了。”

杜尚书看他这一脸窃喜,心说,你这**期到的可真是有点晚。杜尚书道,“那你打算怎么着?”

“我也不知道。”杜长史说,“我这就要跟殿下去北疆,她要留在帝都打理家业。突然间跟我表白心意,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不你再想想,这姑娘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门第有些低,也可入目。你要实在喜欢,这也没什么。可你若因她跟你表白心意,就要娶她,未免轻率。倘再有一个家世不错的姑娘也心仪于你,你怎么办?两个都娶?”杜尚书问。

“我认识的姑娘里,除了阿阅妹妹,也没人跟我表白过心意啊。”杜长史道,“再说,我觉着她不错,是真的真心,才来跟大哥商量的。总不能谁跟我说喜欢我,我就跟谁在一处啊。”

“人家是真心,你呢?”

“说了我也觉着她不错啊。”

杜尚书想了想,“到底是终身大事,你这眼瞅就要去北疆,要不你们彼此再相处一段时间?过个二三年,倘对彼此的心没变,再议亲不迟。这样你也能想明白,不然,现在成亲有些急促了。”

杜长史用力点头,“我也这么想。我与殿下去北疆总有些风险,倘有个好歹,岂不拖累了她。”

杜尚书看他弟倒真是对这女子有几分真心,好笑道,“你以前不是说喜欢女子温柔贤淑么,听着这姑娘不像温柔贤淑的样子?”

“我原是想着女子像大嫂这样最好,相夫教子,温柔如水,我也是认识阿阅妹妹后才觉着,辣辣的也挺好。”杜长史偷笑,“大哥你不反对,我就去跟阿阅妹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