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墨,我想将你当朋友。我说的是实话,无论你信或不信,我都要这样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我对你的了解不是太多,可是至少我相信,你是一名君子。”

齐玄墨一勾唇角,也学着她的样子,倚靠在了树干上,“你这算不算是夸我?”

“当然!”

“你以为给我灌上几句*汤,我就会罢手了?”

李倾月苦笑,“你看,你还说我不信任你。我现在诚心诚意地夸你,你不也是不相信?”

齐玄墨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反击,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你说,我听。”

“齐公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无需欺瞒于你,可是我也不能因为想交你这个朋友,就将自己置于了险地。你要知道,一旦我出事,我身后跟着的,可不是一二十人那么简单。”

李倾月清了清喉咙,然后一脸凝重地看向了远方,哪怕那暗处无论怎么看,也仍然是暗墨无光的。

“我有意与你成为朋友,我也必须承认,我想要借助你们齐家的力量。我想要报仇,单凭一己之力,可以说是白日做梦。那些东西,既然入了我的库房,自然再没有归还的道理。齐玄墨,刚刚你我过招,你也当知道,若是拼死拼活,你未必就能赢得了我。”

所以这是在威胁他吗?

齐玄墨眯了眯眼,看着对面这个一脸冷肃的女子,突然便心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心疼她?

说不上!

好像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现在这般清冷,总是有几分可惜的。

“好,我信你一次。东西我便不再讨要了。只是我明日就要进入京城,之前有人暗杀于你一事,我还在详细追查,纵然不是汪氏主使的,可是其中也少不了她的一份儿功劳。”

“多谢了。”沉默良久,李倾月还是道了一声谢。

“不必。你我是合作的关系,这一点仍然有效。岳姑娘,但愿进入京城之后,我仍然能再与你相见。”

李倾月的身子突然就颤了颤,总觉得他说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抬眸对上了他有些迷人的眸子,对方的笑,似乎是另有深意。

李倾月快速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样的男子,本就生得俊美,若是再用些心思,想要迷倒一名女子,简直就是太容易了。

“多谢,先告辞了。”

李倾月飞身离开,这一次,齐玄墨没有再追。

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齐玄墨还是微微挑了一下唇角,“岳姑娘,但愿你不要叫我失望才好。这么久了,才让我遇到了一个如此有趣之人,若是太早地揭开了真相,反倒无趣。”

话落,轻笑一声,“相信用不了几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齐玄墨的眼睛眯了眯,耳朵一动,快速地挪到了丈余外的一棵树上,仍然是立于枝上,闲闲地问了一句,“还不出来?”

“咯咯!”一道有些清丽的笑声传来,一名身着黑衣的小姑娘出现在了齐玄墨的视线之中。

“你的胆子倒是大!”

小姑娘又嘻嘻地笑了两声,“墨哥哥,刚刚看到你与人说话,是什么人?”

齐玄墨不理她,转了个身便往农庄的方向去了。

小姑娘有些生气,一跺脚,往先前李倾月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头看看齐玄墨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小脸儿气得通红!

“就知道欺负我!如果不是怕耽误了你的事,你以为我不敢靠过来吗?”

小姑娘起身追了上去,许久,一片绿叶才自上空缓缓飘落,再经过了先前齐玄墨站立的枝丫,打了个旋儿,飘落于地。

似乎是听到了一声轻叹,然后便看到了一抹黑影,几个起落,快速地离开了。

李倾月回到了雪苑之后,便一直想着自己拿到手的那批铁矿。

经过这么些日子,虽然不指望着能打造出精良的兵器,可是至少,也得有个大概模样儿了吧?

这样一想,心里头就有些痒痒的,总想着自己是不要要去天心阁看看了。

当初天一在码头的仓库里发现的,便是汪家放在这里的铁矿,箱子的上面,放的是一些普通的货物,可是底下,却藏了成块的铁矿。

李倾月很快就想到了,定然是湘州城的山脉里发现了这种比较优质的铁矿,不然的话,汪家人犯不着如此费心地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

毕竟是违禁的东西,在苍溟,可是只有官府才有开采铁矿的权利。

汪家竟然有了这等天大的胆子,他们要铁矿来做什么?

再想想汪家与梅家的紧密关系,不难想像,他们是已经开始在为李奇做全面的打算了。

李倾月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这一事实捅到皇上面前,可是那样一来,先不说因为离的远,那里又是齐家的地盘儿,其中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单说事情能不能顺利地报到皇上那里,都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就算是有岳倾这一层身分在,也不代表了,就什么事情都能空口说白话的。

到时候,架不住汪家不承认,齐家再火速地销了脏,那么,一切就都白费了。

不仅不会让汪家受罚,反倒是会可能让他们的行动转地更为严密。

现在自己不声不响地将东西给调了包,他们就算是着急,也不敢说什么。

至少,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找。

而且,她当初为了不将齐家给拉下水,还特意按照那单子上的数量,将所有的货物都给他们配齐了。

如此,汪家人就算是想找齐家的麻烦,也是不可能的。

而齐玄墨现在如此急着要找回这些东西,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齐家老太爷,一直以来,都是知道汪家的所做所为的。

就算是汪家人不来责难,可是身为齐家的当家人,也不能就一点儿也不清楚。

自己的仓库里头到底是被外人劫了,还是出了内贼,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齐家老太爷知道这件事情,那么,齐玄墨会知道,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李倾月现在急于弄清楚的是,到底齐玄墨对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他是只想着将事情弄明白,做到心中有数?

还是说,他实际上是代表了齐家,与京城的汪家,还要持续合作关系?

李倾月可不认为齐家休了汪氏,就代表着齐家与汪氏决裂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情,无论她是否愿意将齐家拖下水,汪家都不可避免地会怀疑到了齐家人的身上。

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次日一早,齐玄墨极为低调地进了城,住在齐家在上京的宅子里。

齐玄墨前脚刚进门,后头管事地便来禀报,汪家的大公子前来拜访了。

所为何事,齐玄墨亦是心知肚明。

“将人请去前厅,待我更衣之后,再去相见。”

“是,公子。”

齐玄墨虽然不喜汪家人,可是有些事,总是要去应付的。

齐玄墨进京的消息,很快便在上京的贵族圈子里传开了。

梁家也因为齐玄墨进京,想要在梁府举办几次宴会,邀请的,也多为京城的年轻勋贵。

宴会开始之前,齐玄墨与宋子夜正式打了照面。

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次日,齐玄墨便在梁钰的陪伴下,一同到护国公府来拜访了。

齐玄墨的母亲与宋子夜的母亲,本就是堂姐妹,且因为二人年纪相仿,未出阁前,也是无话不谈的蜜友,这会儿齐玄墨来拜访,倒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李倾月轻轻地将棋子落下,然后再拿起书来,仔细地比对着。

“小姐,您说,这个时候齐公子来拜访宋夫人,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您的身分?”

对于绿袖的话,李倾月充耳不闻。

她承认那天晚上,她其实就是故意说出那些话来的,她要看看,这个齐玄墨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至于他是不是能猜到了自己的身分,李倾月并不在意。

他猜到了,也未必就是真的。

正如现在,绿妩已是装扮好了,这会儿正立于帷幄一侧,眨着眼睛,看着她。

“嗯,还不错。绿袖,你陪着她一道去给老太爷请安吧,说不准,这会儿齐玄墨也正在那里呢。”

“是,公主。”

李倾月一抬眸,将书搁下,钻进了内室,躺在床上,准备补眠了。

齐玄墨与梁钰上门,自然是要先去给长者请安的。

“给世子爷请安,给两位公子请安。”

宋子夜看了一眼小厮,“怎么不在里头伺候?”

“回世子爷,公主正在里头服侍老太爷用药呢。”

“嗯,那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带了齐公子和梁公子过来给他请安。”

“是,世子爷。”

齐玄墨的眸光一闪,这么巧?

自己才刚至京城,便满耳都是这位荣华公主。貌似,自她回京之后,就一直是各府各家关注的焦点呢。

就连皇上对她亦是十分的宠爱,各类的赏赐,源源不断地往府里送,生怕这位荣华公主过得不顺心。

先皇的遗孤呢!

齐玄墨不自由主地便浮现出了一张俏脸,说不定,今天,自己的猜测,就可以得到验证了。

他看人,从来就不一定非得要看人的模样。

就像是上次那位姑娘到湘州,自己不曾看到她的真容,仅凭着气味和气息,便能断定,她就是自己一年前所见之人。

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了一年之久的佳人呢!

只因为,她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自己要抓的人。

齐玄墨与梁钰跟随宋子夜进入正堂,看到老太爷正在净口。

一旁一位向着紫杉的女子,面覆薄纱,正伸手接过了老太爷手中的东西。

这位便是荣华公主?

身分尊贵的公主,此刻,竟然真的在服侍这位老太爷?

“妹妹,今日祖父吃药可曾又使小性子了?”

绿妩浅笑,“大表哥又乱说了,外祖父岂是那等讳疾忌医之人?”

一番话,惹得老太爷哈哈大笑,“行了,你也在这儿待了会子,回去歇着吧,你的身子也是才刚刚好,莫要再累着了。”

“是,外祖父,那倾月告辞了。”

齐玄墨和梁钰对着她只是作了一揖,绿妩经过他们二人身边时,也只是微微笑着点了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带着绿袖离开了。

齐玄墨蹙眉,似乎是不太对。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齐玄墨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从走路的姿势上来看,还真是有几分的像,可若是细看,又不太像。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还是那位岳姑娘,根本就不是李倾月?

齐玄墨这一日在护国公府用的午膳,只是可惜了,因为是外男,所以都被安排在了外院用膳,他压根儿就没有机会再见到公主,更别提说是再试探一番了。

李倾月听到宋子夜的叙述,对于齐玄墨的反应,还是较为满意的。

现在时机未到,过早地将自己的底牌掀开,万一齐玄墨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给自己设套,那么,自己可就是永无翻身之力了。

她身上不仅仅是背负着血海深仇,还背负着几家誓死效忠自己的家族人的性命,所以,她不能不加倍地小心。

之前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齐氏虽然不曾被宋华青休弃,可是也不敢再大办丧礼,匆忙地将其葬了。

原本,只要是齐氏死后,宋华青能将那纸休书拿出来,那么,丢脸地,就不会再是宋华青了。

可是他当时没有拿出来,现在等旨意下了再写休书,未免显得他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齐氏虽然最终还是顶着宋家人的身分下的葬,可是其葬入的,却并非是宋家的祖坟。

这也是老太爷亲自下的令。

其实,就算是老太爷不发话,宋华青也是不敢将她葬入祖坟的。

宋华青因为齐氏之死,后头的流言之祸,可谓是处处失意,整日就知道买醉,再没有了以往的精明睿智。

宋子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他现在还不曾正式入仕,还在国子监读书呢,若是父亲就此一蹶不振,那么他又哪儿来的大好前程?

终于,在宋子垣三番四次的努力之下,再加上了三皇子的痛哭和恳求,宋华青总算是又振作了起来。

就在宋华青被皇上下旨,允其重返其尚书之职时,几乎就激动得流下泪来。

倒也不是宋华青这个人太过脆弱,实在是他的前半生,可谓是一切顺遂,虽为庶子,可是自小也不曾受到过苛待,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念书识字,请的先生都是一样的。

后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因为有着护国公府的庇佑,自然是一路上顺风顺水,直到后来娶了齐氏之后,也是儿女双全,总的来说,一切都是太过顺利了。

就连策划宫变这等的大事,都是一击即中,他如何能不自傲一些?

也正是因为他的心态之故,这一次皇上的旨意一下,对他来说,可谓是沉重的打击。

好在宋子垣的竭力劝慰,总算是让他又振作了起来。

宋子垣送走了三皇子,再到书房与父亲说了会子话,便去了宋娇的院子。

自从齐氏下葬之后,宋子垣就一直不曾与宋娇说过话。

许是宋娇自己也知道错了,所以也一直在刻意地躲着宋子垣。

听到丫头说三公子来了,立马就吓到了。

“你就说我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宋娇说着,便急匆匆地往内室走。

丫头一看这怎么能行?

她都听到公子的脚步声了,定然就已经在廊下了,这会儿小姐说睡下了,公子如何会信?

果然,不待丫头出去回话,宋子垣就已经挑了帘子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